Reboot、Raven 复苏吧、大鸦！ #1

 

私家侦探高木·龛灯做了个噩梦。他在棉被般冰冷的水中，静静地下沉，遥远的上方是因水的波纹而扭曲的衹园的月亮。他现在已经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喂喂，佛陀啊，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joke（玩笑）。武士侦探斋悟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又会说什么呢？

 

脑袋的海马体不知为何很痒。他在只有黑暗和月光的monochrome（单色）世界中沉降，真是不讨喜的地方，他想着。没有色彩，没有音乐，也没有温暖的灯光。他像是无法冷静的乌鸦一样左右晃着脑袋看来看去，右上方有个被塞进竹席的人影……想起来了，必须得去救她。但是一阵gauss（高斯分布，指noise的波形）的noise从侧面袭来混乱了他的视野，一种像是在用臼齿嚼砂子的拟似感觉袭来。

 

是在欢迎我吗，还是说反过来？喂，我能回去了吗，今天要转播力士·league（联盟）啊……他的身体继续向下沉降，向着冰冷的水底逐渐接近。龛灯的视网膜·display（显示）中，红色LED明朝字体写成的「ＲＥＢＯＯＴ」占满了他的视野，左右摇动着不停闪烁。

 

◆◆◆

 

「……！　哈—！　哈—……」他在用旧了的医疗用·bed（床）上从噩梦中醒来，坐起身。这个pipe（铁管）·bed是他在几年前捡来的，cream（奶油）色的涂装已经有不少地方掉漆了，暴露出底下生锈的铁管。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嘎吱声。Retro·techno（复古·科技）的阴郁又安稳的record（录音）音乐在事务所中流淌。

 

龛灯的侦探事务所简直就像乌鸦的巢一样堆满了与废品无异的junk（没用）的东西。力士的手印卡纸，书堆上搁着were狸猫（注by坏人=SAN：狸猫人，忍杀世界里类似狼人werewolf的东西)的摆件。褪了色的cartoon（卡通）的leaf（传单）。老旧的ＵＮＩＸ基板和机箱堆积如山。从两个月前开始，事务所就一直这种样子。不过现在entropy（熵）也在减少之中。

 

书架另一侧有女人的气息，还传来了相扑ＴＶ的声音，想必是助手式部・贵子在那边吧。冲泡coffee（咖啡）的声音伴随着烤豆馅toast（烤面包）的香味飘来。龛灯与ＺＢＲ戒断造成的头痛搏斗着，翻下bed，抓起一件white shirt（白衬衫）快速穿上，然后把slacks（不合身的长裤）的suspenders（吊带）吊好。

 

来世·谦所长留给他的这件事务所是个没有分隔墙的灰色广阔空间，于是就用书架和ＵＮＩＸ的小山分成一个个小空间，很难说什么防音效果良好。低俗的相扑ＴＶ的播放音漏了过来。「……好厉害！大海这时候登上了梯子！……晃起来了！会被晃下来吗！……」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吧。龛灯听着仿冒的相扑节目转播，叹了口气。「……好耶！抓住了！他抓住了！……大海的右手抓住了钞票捆！左手抓住了bat（球棒）！……现在正是反击的狼烟！请看仔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龛灯的注意力这会，已经已经被式部放在他的推理机上的最新新闻吸引了。

 

「hello hello，我的ＺＢＲ放哪了？」他打开报纸，忍着视神经的strike（罢工）走进接待室。式部戴着有点歪的黑框眼镜站在那边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所长，我都已经泡好了coffee还烤好了toast，你还是要先找ＺＢＲ啊？莫非是讨厌我做的饭吗？」

 

「佛陀啊！给我等着！看好，现在就，吃了吧！」龛灯一口把toast塞进嘴里。「那就是说，味道没啥品尝的价值吗」式部又呆呆地吐出像是日本teenager（青少年）男孩会说的话。不只是外表，光看她的发音和缺少涵养的措辞，实际就能看出她并非上衹园出身。

 

「喂喂，你这是禅问答吗？我ＺＢＲ哪去了？」龛灯用好便宜社的coffee把toast冲进肚子。「找不到那个今天就得歇业了，也就是说连助手的工资都发不起啊」「啊—……」式部还是一脸呆样地朝着事务机张开嘴，像是正想办法和外星人交流一样敲了下ＵＮＩＸ key（按键）。「所长，已经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了」

 

（（（啊对，工资什么的我发不出来啊。玛德该死，两个月的工钱，说好的要雇她三个月，结果第一个月就没发出来钱。还行，可算想起来了，脑子总算是转起来了……对了ＺＢＲ，只要有ＺＢＲ就能万事解決……）））龛灯长着锈的重量级neuron（脑神经）开始助跑，终于把握住了目前的情况。

 

他眼前的人是式部・贵子。她的外表既不具备京都的玄奥感也丝毫不符合侦探助手的美学。穿着完全看不出来身体line（线条）的border·knit（条纹·针织衫），脏脏的jeans（牛仔裤）和青色的work boots（工作·靴子）。简单的中分发型完全没有引人注目的要素，有点婴儿肥的脸上长着好些雀斑，牙齿因为发育不良长得参差不齐，看起来还有点齿垢。

 

不过式部的黑框retro·风眼镜倒是让她显出了几分知性和秩序，看起来和她的长相都不太协调。不论怎么说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美人，在school（学校）当然也没有异性夸过她可爱。最主要的是她自己对这种事心里一清二楚，还会对这种话题耿耿于怀。

 

因为职业的关系，龛灯可以从人的外表和行为上读取到很多情报，当然他还没到来世·谦那种达人的领域，对女性的心理还相当苦手。特别是这个名叫式部的与众不同的助手，要猜透她的想法难度实际很高。「……行吧，告诉我吧！我昨天到底把ＺＢＲ搁哪去了？」

 

「该说是昨日吗，其实说是前天比较准确呢」式部打着哈欠，拉开抽屉取出ＺＢＲ·ampoule（注射瓶）和一次性techno·syringe（科技·注射器）。「前天？」龛灯从脑袋里挖出来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确实是在前天的晚上喝的大醉，东倒西歪地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摔得一身泥点「所以起来的时候才是那种狼狈相吗，我的neuron可能差点就跟佛陀一块永眠了」

 

「永眠之前可以先把工资发了吗」式部像是递餐桌上的酱油瓶一样把ＺＢＲampoule（安瓿瓶）塞给他。龛灯二话不说接住就开始注射，清晰地感受到了neuron的加速。好得多了。ＴＶ的声音也比之前听起来清晰了许多。「……这可不得了了！……大海把钞票捆给了他！……背叛了军团吗!?」

 

龛灯身体靠在推理椅子上等着ＺＢＲ药效传遍全身，脑子里回想起当年辉煌的荣光时代。将近十年之前……来世·谦和龛灯两名侦探将少女式部从空手道杀人鬼手中救出，后来式部长大成人，勉勉强强找了份工作干了两年就被解雇了，于是她又回到了这个阶层。

 

「啊—，说起来啊所长，我其实也想在这里（指脑后的生体LAN端子）开一个之类的，现在正攒钱呢，现在也会去饭店打工之类的」式部敲起ＵＮＩＸ的键盘，继续开始侦探事务所的工作。「哪个社的？」龛灯站起来，面对墙上的木人站好。「啊—都行吧，无所谓的，我也不会拘泥于这个」「还是放弃吧」

 

「啊—，说起来刚刚看到了，好快社的Macio（轻柔）Ｖ的16ｂｉｔ bulk（散货），实际便宜之类的」「都说放弃吧」龛灯挠着脑后说。「那个再过两年就会变成旧型号，还得重新implant（植入），会增加对neuron损伤的risk（危险）」「但是，我们这种下层的穷人除了忍着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努—」龛灯像是表示同意一样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而且我还不是一般的穷人，是走投无路的败犬啊。他在neuron中补上了一句……但是，可不能让年轻的式部也被卷进这种垃圾一样的人生。现在就应该麻利地把三个月的工钱给她，让她看清楚侦探业就是个粪坑，把她赶去找点什么安稳的工作才好。南无三！难题突然堆积如山！

 

「首先好好动动脑子，分成阶段来思考吧。不过说起来你为啥想开生体ＬＡＮ端子来着？」「那个，typing（输入）速度之类的」「你是想在工作中同时开十个ＩＲＣ chat（聊天）吗？」「啊—，一个就差不多够了」「工作中私自使用ＩＲＣ可是禁止事项，你是因为这个被炒鱿鱼的？……啊算了，只是想提高typing速度的话，把手指cyber化就够了」

 

「呜—……要换手指稍微有点」「离脊椎和脑髓近的cyber手术一旦做了就没后悔的机会了。每年每年都会被御村社，好厉害·tech社和黑市医生各种折腾，maintenance（维护）要花的钱可是不少，要是没及时交上钱就会生锈产生 noise。手脚还算好说的，跟 neuron连上了那是最麻烦的，头痛，记忆障碍，精神失常，药物依赖等等等等各种麻烦都会出现」

 

「啊—……所长的那个，应该怎么说，那个，已经开了吧？　违法的那种」「啊啊，这是最糟的，海马体都在流grease（油脂）了」龛灯想吓唬式部一下于是稍微夸大了点。「不得去医院吗？」「没钱啊」「呜—……从管理的角度上说，只要所长控制住违法药物的开销，钱的问题不就一下就解决了吗？」

 

「必要经费可减不了。应该说现在income（收入）更重要」龛灯说。「委托的收入完全不够啊，明明只要够买ＺＢＲ和豆馅就行了，从以前就是这么干的」「然后就是，花魁 house的经费之类的，把这个的rank（级别）调低一点，呜—……这种方法不行吗？」

 

「那个也能通过income解決，只要能有更多工作上门一下就解决了」「啊—……」式部用像是在看刚从洞穴里出来的原始人一样的悲哀眼神看着龛灯。「那样的话，为什么搜索mini （迷你）bio（生化）水牛的那件委托做到一半就扔下了啊？」「委托人太混蛋了」龛灯一边向着木人摆出pistol（手枪）空手道的基本型一边回答。

 

「来世·谦所长那时候，为什么能经营下去啊，真是不可思议之类的」式部说。「时代变了啊，真相扑力士们已经输给了这些假冒的show business（商业表演），大多都退隐了。私家侦探业也跟躺平等着灭绝的动矛尾鱼没啥两样，而且最后一条还会被和鲔鱼一起捞到筑地市场，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人类史上最后一个私家侦探了」

 

式部还是那副表情，稍微啜饮着淡coffee说道。「说起来鲔鱼的事我想起来了，上周的金鱼屋的老爷子？成功报酬没有给够之类的，那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啊，我给搞砸了，作为补偿就少收了点钱」「但是变成赤字了之类的」「没办法啊，那老爷子的腿给弄断了」

 

然后事务所内沉默了一阵，只有retro techno，相扑ＴＶ的本season digest（季度·精选）和龛灯的断断续续的空手道的声音。「咿呀—！　咿呀—！」龛灯双手握住49·revolver（左轮手枪），对着木人来回打出正拳的基本动作。额头微微出汗，ＺＢＲ让他感觉良好。

 

可能也有想当式部的反面教材的想法，但是现在龛灯的思考能力已经迟钝了。自从失去了来世·谦之后，他就像被抽干了活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停滞不前了。要是两个月前式部没来的话，他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变成废人了。他曾经试着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但是一周之后就破功了。

 

龛灯在心里咬紧牙关。不论是什么都显得生疏了。Pistol·空手道的本领，思考力，推理力，全都生锈了。（（（喂喂喂，别这么垂头丧气啊，高木・龛灯，我还能干下去，只要有ＺＢＲ和变化的chance（机会）的话……）））但是他内心很害怕，对衰老的自己的力量完全没有任何自信。

 

他的实际年龄其实还没有到壮年的范围，要是来世·谦听到了刚才龛灯的泄气话，会「早着呢，你哪老了」这样一笑了之。但是龛灯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岁的肉体的黄金时期，来世·谦侦探事务所的辉煌也开始在记忆中逐渐模糊起来。

 

「所长？能问个问题吗？」「是啥？终于ＺＢＲ的储备要耗尽了吗？」龛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是，只是些杂谈之类的。私家侦探业都已经知道这之后会渐·poor（原文译注：徐徐不利），为什么又要继续干下去呢？说到底，所长为什么要选择当侦探呢？」真难理解年轻人的想法。

 

「啊啊？」龛灯回过头，试着分析ＵＮＩＸ前坐着的式部的心理。她稍微歪着头张开嘴看着龛灯，双手做好了typing的准备。（（（准备把我的话memo（记录）下来吗？难道是真的准备以侦探为业？喂喂喂，这可不妙，得说点什么能让她适度失望的话……）））

 

「我当侦探的动机？那个啊，实际是单纯到让人吃惊的……」chemical（化学）刺激的neuron的full（全速）运转之下，龛灯想好了个答案。就在这时……！ＴＲＲＲＲＲＲ！　were狸猫摆件型的retro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龛灯侦探事务所铺设了ＩＳＤＮ线路，可以做到与net同时进行通话！

 

「你好，这里是龛灯侦探事务所」龛灯拿起话筒。式部和往常一样戴上和ＵＮＩＸ连接的headphone（头戴耳机），启动了ＩＰ逆追踪program（程序）。「……龛灯＝SAn」zALIzAlI，ZaLizAli。Noise从视野的侧面混进了记忆。「有件事想委托你」zALIzAlI，ZaLizAli「怪盗铃木·木吉的……」zALIzAl zALIzAlIZaLizAli ZaLizAli

 

◆◆◆

 

「ＲＥＢＯＯＴ」龛灯再次，落进了噩梦中。阴暗冰冷的水中，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静静地落向湖底。他眼角的皱纹比起在侦探事务所拿起were狸猫电话的时候，又被刻上了数年流逝的时光。「ＲＥＢＯＯＴ」ZALIZALIZALIZALI……视野侧面边缘的noise「ＲＥＢＯＯ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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