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一百一十六）
睁开眼睛。
感觉睡了好久好久。
太阳已经升起，灿烂的光芒照耀着被子。
身体暖洋洋的，好像已经来到了春天。
“起来啦。”
如明媚的阳光般传达到耳中的，是他温柔的问候。
“嗯……”
睡眼惺忪的，还没有从梦里醒来。
这一觉睡得好香啊，就像在温暖的家里休息一样。
神智慢慢清醒，察觉到力气又少了一些。
甚至我也能预料到，时日不会很多了。
兴许下一次，就不会再醒来。
“休息得好吗？”他关心地问。
“当然好啊。”眯着眼睛，微笑着回答他。
“那就好。”
无微不至的爱护，甚至让我忘掉了疾病。
“今天有力气吗？”他问。
“嗯。有。”我说。
揉揉眼睛，好看清他的面孔。
映入眼帘的，是他真诚的笑容。
流露出来的，是对爱人的关心和英雄一般的坚强。
没有一丝矫饰。
“今天可以去庙会吗？”他问。
“好啊。”意识已经清醒。
“医生答应了吗？”
“新年的话，肯定会答应的。”
“那好，你先好好休息。等有力气了咱们再去。”
“我现在就有！”我提高了语调。
他微笑着轻轻走出去，将门关上。
我换上在学校的时候总会穿着的校服。
穿上保暖的羽绒服，戴上长长的围巾和棉绒的帽子。
“呼。”
深呼吸振作精神。
迎接着与他的约会。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医生同意了夏梦的请求，但要求早些回来。
于是，滕思明拉着她的手坐上出租车。
他和她一起看着车窗外热闹的景象，洋溢着满满的节日气氛。
庙会上更是如此。
“好多人啊。”她说。
“是啊。真喜庆。”他说。
走进庙会，她挽着他的胳膊。
“想吃点什么吗？”他问。
“先看看吧！”她说。
第一家摊位是卖烤羊肉串的。
摊主站在摊位前吆喝着，吸引了不少人去尝一尝鲜。
“想吃吗？”滕思明问。
“嗯……”夏梦有些犹豫。
“小姑娘，想不想来一串？”摊主主动问夏梦。
“诶？那，那就来两串吧！不要辣。”她不好意思拒绝。
而且正好羊肉浓郁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
摊主递过来羊肉串，夏梦分给滕思明一个。
“喏，我请你的。”
“啊？你吃呗，我……”
“拿好啦！”
滕思明只好接过来，一边偷着乐一边将鲜嫩肥美的羊肉吃下。
“好吃吧？”她问。
“嗯嗯，好吃！”他说。
她咬下一块肉开心地咀嚼着，任由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前面还有不少摊位，足够一饱口福了。
他们挽着胳膊看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不禁感到十分幸福。
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有时候只需要简单的美食，生活便能富有滋味。
“我好想吃这个！”她指着一家摊位说。
“章鱼烧？”他凑过去闻了闻，觉得还是很香的。
“是啊。”
“这次该我请啦。”
“好吧。”
拿过来章鱼烧，她邀请他一起吃。
知道她不达到目的肯定不会罢休，他于是也分享起了鲜美的章鱼烧。
“唔唔唔，太好吃啦！”她满足地说。
“嗯嗯。”他也点头。
咬一口，既有酱汁的美味可口，也有章鱼的滑嫩弹性。
浓浓的香味，令他们都赞叹不已。
“喝点热的吧。”他买了一杯热梨汁递给她。
“啊，谢谢你！正好还可以暖手。”她高兴地接过来。
“还想吃点什么吗？”
“那边那个！包子，现蒸的包子！”
“走，吃去！”
结果小盘子，他负责端着供她吃。
轻轻咬一口，包子里就淌出风味绝佳的汤汁。
“哇，你要是不吃就太可惜了！”她喂给他一个。
“嗯！真的是好吃啊！”他也说。
柔软的面皮与鲜味的馅料完美融合，演绎着中华美食的绝妙诗篇。
“还有什么吗？”他问。
“那边！爆肚！”她说。
他端着爆肚的小碗，她则拿着梨汁的杯子。
劲道爽滑的爆肚在嘴里弹来弹去，搅动着内心的食欲。
加上甜甜的梨汁，感觉味蕾都要融化了。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她赞叹不已。
“可不是嘛？瞧把你给吃的！”他张嘴接受她夹来的食物。
吃得差不多了，他们便散心一般在庙会里漫步。
看来她已经不能走太久了，所以有时会坐下歇歇。
“滕思明？”
“嗯？”
他们坐在一座小亭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父母和孩子一起品味着美食，享受着节日的乐趣。
旁边的一对老夫妻并没有吃东西，只是一边溜达一边因欢乐的气氛而慈祥地笑着。
“这一次，说不定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出来玩了。”她低着头缓缓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以后还可以出来玩啊。”他用平和的语调说。
“说实话，我觉得身体快不行了。”
“……”
“谢谢你一直在安慰我，但是该发生的还是躲不掉……”
“夏梦……”
总是有意无意回避她的离世的他，感觉胸口被重重锤了一下。
不过，他也屏住呼吸令悲伤不至于控制住他的话语。
“抱歉，我不应该说出来让你担心的。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
“没事，没事……”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让情绪先平复下来。
“其实我现在也差不多想开了，不是特别害怕。只不过，感觉非常遗憾。”她接着说。
“嗯，我明白。”他点点头。
“我真的想一直陪着你，也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我也希望啊。”
“不过我也知道那不可能。现在我只希望，能陪你到你生日那天。”
“啊。生日……”
“2月4日。好像还是立春呢。”
“你一定可以陪我到那时候的。要再看看春天的样子啊。”
“嗯，我会努力的！”
“嘿嘿，那就好！”
“不过，我该送你什么礼物呢？”
“只要那天你一直陪着我就行啦。”
“这样够吗……”
“肯定够。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微笑着握紧她的手，用胸中燃烧的热情温暖着她。
其实这本来也是我的计划，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给她最大的惊喜。
满足她内心的愿望，让她即使离开人世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遗憾。
用最为光辉璀璨的回忆，照亮她人生最后的道路。
这就是我现在唯一想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