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仗改写第二十三集(7)
机械鸟在空中翱翔,眨眼间已经飞过了千山万水。
灵儿被万丈高空的流风吹久了,只觉得身上僵冷,脸和耳朵也都冻得紧紧的。
她抬手摸自己耳垂和脸颊,摸到脸时,一手的湿冷,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流泪了。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只觉得眼下这一切都太难熬了,她低下头用袖子去擦自己眼泪,却又在低头的片刻看到了小镜子,心便好像被一柄利剑穿过。
你凭什么哭啊!
这个女孩子要死了,她的大伯死了,她的三叔杀了他,她的父亲正在你自己家中受尽折磨,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让母后拥有如三郎那样疯狂的卫兵来横扫天下!
像三郎那样的人,像三郎那样,看到一个稚嫩的生命躺在自己面前,却只因为可以亲手毁掉她而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
这不对吗?
灵儿怔怔地,又回想起地心之谷宝塔外,那凌空而来的凛冽剑光。
虹猫那么冷漠地望着她,和西行路上的温和包容完全不同。
他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做的漂亮,他的武功、他的绸缪、他的忍耐、他的城府……
那一路上,她见过太多不同的他,总是游刃有余,总是步履坚定。
冰湖凝结的那一刻,他还在微笑,下一刻,便对着自己拔出长虹剑,虽不算横眉怒目,但也面色冷淡。
即便是翻脸无情这种事,放在他身上都是合情合理的,都令人目眩神迷。
而这一切是因为……因为她的确是个坏人……
灵儿捂住自己的脸,却忽然听到身旁的小镜子嘤咛一声,立刻惊恐地看过来。
小镜子双目仍然紧闭,但是脸色却慢慢从苍白变得有了血色,仿佛削弱到极点,反而激发出某种力量。她拉住小镜子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缓慢,犹如风中残烛,但心脉却被某种绵绵劲力护住,尽管一直被三郎掌力消磨,却始终没有溃散。
灵儿仿佛于迷雾中抓住一根可以引导自己走出去的绳子,扶起小镜子为她输送真气。
小镜子始终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但是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口中也不再流血。
某一刻,她猛然睁开无神的眼睛,喊了一声爹爹,紧接着却又昏了过去。
灵儿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她记得自己上一次听到这样凄厉的叫喊,是三年前和黑煞白煞一起到祁连山深处打猎。
她用弹弓打死了一只游隼,它两脚直立,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黑煞跑过去捡拾游隼的尸身,却有两只小隼围绕着游隼,凄厉地叫喊,用还不甚尖利的喙和爪子去攻击黑煞。
黑煞不耐烦地把两只小隼捏在手中,要把它们给捏死。
灵儿记得,当时自己不忍心,对黑煞说:“放了它们吧,我不想打猎了,我们回去!”
现在,她可以对母后说同样的话吗?
如果对母后说:“放了他们,我不想称霸武林。”母后会怎样呢?
她想得出神,手臂上忽而一沉,是小镜子倒了过来,她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张,听不清楚,但是看口型,灵儿知道那是“爹爹”。
西行路上,她就一直喊着爹爹。回天狼门的路上,她一定喊过更多声爹爹吧。
何况现在,她只剩下父亲了。
灵儿不自觉搂紧了小镜子,低头在她耳边呢喃:“我带你去找你爹爹,小镜子,你不要死,我把你爹爹还给你……”
可是在心底深处,她拿不准任何主意。
母后会允许她就这样退出吗?走到这一步,她还可以退出吗?
灵儿低头看着小镜子,眼前却只有伴随凛冽剑光扑面而来的虹猫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有什么法力,她逃不开,她觉得自己在这目光的笼罩之下,越来越佝偻、越来越渺小,最终变成了一簇苔藓,畏惧地掩藏在其他草木之下,躲避阳光的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