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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志·杀人阱》(3)

2022-01-25 20:10 作者:绚梦幻音  | 我要投稿

       聂迁缓缓走到大厅的中央,身边跟着几位穿着黑色皮甲的护卫,领口上都有金色的焦白芍徽记。聂迁微笑地环视了四周众人,满意地点点头:“诸位久等了,宴会马上就开始。” 

  “连张桌椅都没有,这就是聂城主的待客之道么?”说话的是门口那位穿着艳丽的富商,他腆着肚子,语调尖刻。 

  “罗先生少安毋躁。”聂迁没有因为对方的语气不善而有丝毫不满,脸上依旧带着不变的微笑,“我想你们中有一些人可能已经知道,这次的宴会和平常的宴请有一些不同。” 

  这句话一出口,四下一片哗然,一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名行事神秘的主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而另一些人则面色平静,包括站在主厅远端的顾修和小武二人。 

  “不同?这看起来鬼森森的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小武背上已经被冷汗打湿一片,却强作镇定地学着身边的顾修抱着双臂,远远看来倒也有一丝沉着稳定。 

  “谁知道。看着吧,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很快就要揭牌了。”顾修淡淡地说,“好戏才刚刚开场。” 

  聂迁安静地等待中厅里的交头接耳声持续了一阵,举起苍白瘦削的双手拍了拍,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有人为财而来,有人为希望而来,有人为生存而来。”聂迁的声音低沉下去,看着众人眼里的神色随着他语句变幻闪烁,“没有人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晚宴而已吧?”

  中厅里寂静了半晌,那三个晋北行脚商中看起来身材最魁梧的一位,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聂城主说什么俺听不懂,俺就想知道,你给俺兄弟的那张银票,到底能不能兑现?” 

  这句话一出,中厅里立刻响起了不少应和的声音,看来大部分人都是为了那张让人垂涎的巨额银票来的白芍园。 

  “当然能兑现,那可是正经的广汇记银票。只是……”聂迁嘴角上扬,脸上的微笑忽地变得有些诡异,“只是我想要大家陪我玩一个游戏,那十万金铢就是胜利者应得的奖励。” 

  “什么游戏?”说话的还是那位晋北汉子,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很简单的游戏。”聂迁再次拍了拍手,原本亮堂宽敞的中厅突地一暗,仿佛一阵风同时吹熄了整间中厅的十几盏灯笼和墙上的几十支花烛。 

  一声女人的尖叫响起,然后是几声连续的拔刀声。 

  突如其来的黑暗消失得也快,四周立刻亮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黑暗只是众人的错觉。 

  不过那间富华明丽的中厅变成了阴森破旧的一间破木屋,墙上只有几支残烛,昏黄的烛火照在众人脸上。 

  顾修的反应很快,刚才黑暗的一瞬间他已经拔剑在手:“是密罗的幻术。” 

  “说得好。”一声赞许声从上方传来,众人抬头看去,木屋灰尘密布的顶梁上好整以暇地坐着那个聂城主,一身白袍挂满上了灰尘和蛛网,他却毫不在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继续开口,“从你们拿到紫金腰牌的那瞬间开始,就代表你们同意参加这个小游戏。这个游戏很简单,胜利者就能拿到十万金铢,是不是很划算?” 

  “你你你你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罗姓富商抱着刚才在黑暗中吓得半死的歌姬,声音和肥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还不快把我们送出去?小小小心我们报官抓你!” 

  “他就是白水城主,你报什么官?抓什么人?”小武虽然腿也抖得有些厉害,还是看不惯这个富商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这句话来。另一边面色不好的青衣公子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一声,旋即又被这声笑带起了一阵轻微的咳嗽。 

  “那么就请聂城主告诉我们,这个简单的小游戏到底是什么吧。”顾修可能是刚才唯一一名在突然的变故中不为所动的人,声音依旧冷静如昔。 

  “你们将会进入我创造的二重幻术里。”聂迁的脸被昏暗的烛火照得影影绰绰,黑眼圈包围的眼睛显得更加可怕,“用新的身份,去重新经历一段历史。” 

  “你是说……你要用幻术重新创造一段历史?”顾修这次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做到?!” 

  “我可以。”聂迁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捻了个响指,四周又是一暗,等到光线亮起的时候,众人所站之处已变成了一片辽阔的草原。地上长草青青,远方蓝天白云一线,扑鼻而来的是泥土的香气。 

  “顾修我看你还是别和这个神经病大叔讨论人生了,小心他一不高兴把我们丢到大海里喂鱼。”小武看着脚下这片真实无比的草地,拉了拉顾修的衣角。 

  “我也不知道你们在游戏里的身份会是什么,建功立业的帝王,军功卓著的名将,或者卑微贫贱的平民,一切皆有可能。”聂迁嘿嘿一笑,“不是很有趣么,就当做是一次新的人生吧。” 

  “聂城主这个游戏,要怎么玩?”青衣公子问完这句话,又轻咳了几声。 

  “这个游戏其实非常简单。”聂迁顿了顿,“我也会被赋予新的身份,进入这个幻术里,和你们一起。你们只需要在游戏里杀死我,就能够从幻术中胜利离开。” 

  “呵呵,聂城主的幻术,聂城主自己怎么可能会输呢?这游戏没法玩。”青衣公子苦笑地摇摇头。 

  “不不不,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公平。我也不能预测和控制我的新身份,也不能够知道你们的身份,而说不定我就是一个快死的乞丐,游戏刚开始就被一条狗咬死了。”聂迁轻笑道。

  “只有亲手杀死聂城主的人才算胜利者么?”顾修再次开口。 

  “我都说了,这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不管如何,就算我是倒霉地走在路上被马车撞死了,你们也算胜出。只要你们那时候还活着,就可以离开这个游戏,拿到你们的十万金铢。”聂迁手掌一翻,手里又多了一大沓银票。 

  “娘的你唧唧歪歪半天俺听不懂,你干脆地告诉俺,怎么样才能拿到钱?”魁梧的晋北行脚商恶狠狠地说。 

  “你活,我死,你拿钱。你死,我活,我帮你收尸。”聂迁戏谑地说。 

  魁梧的晋北汉子脸上青筋一跳,但是想着刚才对方那几手鬼神莫测的幻术,最终只是握了握拳,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游戏失败,我们有什么损失?”顾修淡淡问。 

  “你们身上也没有什么我想要的,游戏失败了,不过就是死而已。”聂迁无谓地摊摊手,“这么多人还杀不掉我一个,这么废物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自吹自擂这种事情,你最好要学会适可而止。”小武踏上前一步,指着身边的顾修,“我兄弟,那可是千军难挡的万人敌。而本大爷我,则是人见人怕,鬼见鬼躲的白水一霸。别说这么多人,光我们两个人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兄弟了?”顾修不满地低声说,“而且白水一霸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是街坊邻居们给我的绰号了,可能是因为我抢他们挂着的玉米棒子,偷看他们家的姑娘之类的小事吧,总之是夸我很厉害的意思啦!你不会说话就不要来打岔,我这不吓吓神经病大叔么,说不定他腿一软就把我们放了。”小武头也不回,声音细若蚊蝇。 

  可惜聂迁不但没有腿软,连像样的回应都没有给小武。 

  “不过诸位还是要记得一件事情,在幻术里死掉的话,会真的死掉哟。”聂迁笑眯眯地说,“所以请一定要小心了。” 

  “什么意思?幻术里死掉和真的死掉,这些都是什么关系?”小武被这通话弄得云里雾里,只好继续扭头问他的万事通顾修顾兄弟。 

  “幻术到达了极致,能让你相信经历的一切。比如你被幻术的火焰灼烧,感受到火焰的灼热和疼痛,你的本人也会真的因为幻术而受伤。”顾修头大地给小武普及基础知识。 

  “妈妈的,那么要是在幻术里死了,岂不是就真的会死翘翘?”小武大惊失色,觉得真是不值得,为了十万金铢,搞不好自己这条大好年华价值无限的宝贝性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努力保证自己不死就好了,比如,靠剑术。”顾修比了比手里的古剑,脸上有一些得色。 

  “顾修,我刚想起一件事。”小武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什么?” 

  “你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来我家玩的时候,我给你喝过我的茶。”小武继续严肃。 

  “我当然记得!当时你骗我说是什么宛州珍品,其实是在里面放了泻药,搞得我好几天都没有离开茅厕!”顾修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那不是重点。”小武严肃地摆了摆手,“重点是那句古话,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嗯?”顾修不解。 

  “那杯茶里岂止千千万万滴水,所以这次游戏,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这个大恩人。”小武一脸郑重地看着他。 

  顾修毫不迟疑地对着那张郑重的脸来了一拳。 

  聂迁丝毫没有理会那两人的纷争,继续轻描淡写地讲着自己的游戏规则。 

  “每一块紫金腰牌,是你们能够带进游戏的唯一物品,其他的事情就是听天由命了,你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有通过这块腰牌才能互相分辨。”

  “那么如果我们不拿出腰牌,互相之间见面是根本不能认出彼此么?”顾修一招就解决了白水一霸,继续发问。 

  “不,那样太麻烦了,而且你不觉得对你们来说太难了么。九州偌大,本身相遇就不容易,难道还要每遇见一个人你们都掏腰牌出来让对方看看?不不,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无聊的规则。”聂迁不满地摇头,“只要你们这几个人在幻术里靠近彼此,就算不能认出对方的模样,也能有特殊的感应,然后就能够通过腰牌辨认了。” 

  “总之你们最好能早一些找到彼此,这样才好和我正正式式地打上一场,不要让我赢得太轻松了。当然要是被我先发现了你们,那就自认倒霉吧。”聂迁继续说。 

  站在草地上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看起来还有很多人完全没有明白过来。 

  “光说的可能很难想象。”聂迁捻了个响指,“这样吧,先开始游戏吧。” 

  这一次,他的响指没有改变任何事情,草原上朔风阵阵,青草随风摇摆,抚过众人的脚背。 

  “啊,看我这记性!”聂迁神经质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每块腰牌对应一名游戏参加者,没有腰牌的人就当做自动失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三个晋北行脚商和罗姓商人脸色立刻刷白。原来三个晋北行脚商原本就只有其中一人拿到请柬,其余两人是那人的发小,不放心他独身赴宴,只是来陪他的,而那个罗姓富商怀里的歌姬也是没有请柬的人。 

  三个行脚商互相对望了一眼,魁梧的那人先开口:“这游戏太过古怪凶险,还是俺去吧,你们就先回去吧,记得给俺女人捎信,让她不要惦记。” 

  另一个皮肤黝黑,身形比较消瘦的行脚商连忙摇头:“这次的事情因咱而起,要不是咱硬要让两位兄弟陪咱赴宴,也不会遇到这种事。要是大哥你再因此出什么差池,咱怎么和嫂子和小弟交代,此事万万不可,还是咱自己去吧。” 

  聂迁冷漠地看着三人互相争执,冷冷开口:“没有腰牌的失败者,会直接死亡。” 

  这一下那三兄弟宛如被雷击中,完全愣在原地,半晌才听皮肤黝黑的那人颤巍巍开口:“这……这不公平,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不要那些钱了,还不行么……” 

  “我说了,从拿牌进屋开始,就视为你们参加游戏了。”聂迁语气冰冷,“既然参加了游戏,就要遵守规则,我最讨厌不守规则的人。” 

  三兄弟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原本互相推诿的退出名额,现在变成了可怕的死亡船票。 

  “决定了么,谁留下来?”聂迁开口。 

  “这怎么能决定!”魁梧的行脚商绝望地嘶吼,最终一咬牙,握拳扑向聂迁。 

  “那么我来帮你们决定。”聂迁一个响指,冲向他的行脚商身边原本细长柔软的青草突然坚硬如铁钎,轻易地洞穿了那人魁梧的身体。鲜血飞溅而出,致命的穿刺让他在瞬间就死去了,圆睁的双眼里满是不甘,仿佛要滴出血来。 

  “大哥!”剩下的两人大吼一声,眼眶血红,拔出腰侧的护身短刀,不要命地冲向杀人的魔鬼。 

  “真是,愚蠢。”聂迁皱了皱眉,右手两指一靠,就要故技重施。 

  同一时间,另一人也动了。 

  顾修古剑出手,势若雷霆,迅如闪电。聂迁觉得手腕一凉,整只右手已经被齐腕斩断。然后是一个人从后面扑上把他拦腰抱住,整个人重重地被压在草地上。 

  “顾修,做了他!”小武压在聂迁的身上,用力把对方完整的左手拧在身后,完全是地痞打架的手段。 

  聂迁脸埋在草地里闷闷一笑,小武只觉得身下一空,原本被压得死死的聂迁已经消失不见,优哉游哉地站在一边,右手也完好无损地接在手腕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 

  “游戏还没有开始,你们是杀不死我的,这也是规则。”聂迁微笑。 

  那两名拔刀的行脚商身体维持在冲锋的姿势,双目却已经没有了神采,一阵清脆刺耳的喀嚓声传来,两个人就仿佛摔碎的雕像一般碎裂了,散落在草地上,没有流出一滴血。 

  小武看着地上的碎块干呕起来,罗姓的富商早已吓得跌坐在地上,裤子下面湿了一片,昏死的歌姬被他丢在一边。 

  “大……大人饶命,小……小的有腰牌,您……您杀了她吧。”他指着脚边的歌姬,手里紧紧握着自己那块紫金腰牌。 

  聂迁咧嘴一笑:“遵守规则的人,我喜欢。”随着这句话,昏死的歌姬在地上一阵痉挛,嘴里吐出一股血沫,死了。 

  顾修冷冷地看着聂迁,握剑的手硬如磐石:“在你的游戏里,可以杀死你么?” 

  “当然,这是游戏的规则,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胜利。”聂迁点头。 

  “很好,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顾修盯着聂迁的眼睛,神色冷冽。 

  “顾修,你他妈的不要又抢老子的台词。”小武擦去嘴上的污渍,狠狠地咬牙。 

  “哈哈哈,这样的态度就很好嘛。”聂迁大笑一声,然后恢复平静,他戴正头上的官帽,煞有介事地对着众人鞠了一躬,“那么,游戏开始。” 

  一声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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