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一部∶一位原体之死(10000年前)∶第二章 帝皇之傲号
每次进行传送,当基里曼悬于那种既非生亦非死的奇妙状态时,他总是会有醍醐灌顶般的感觉。
那一刻他的灵魂跨越亚空间和现实世界,基里曼知道自己并非只存在于物质世界,而是同时存在于这两个世界。那一瞬间, 他相信——不,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由两个世界的原材料混合而成的。到达目的地后,这种感觉就消散了,甚至变得有点荒谬:但在那一刻,这种感觉深入骨髓,仿佛他只要拿出勇气接受自己的天性,朝更深暗处眺望,就能理解造物的终极奥秘。基里曼不缺乏勇气,但从未去眺望。他知道那是一条带有诅咒的邪路。
诱惑结束了。醍醐灌顶的感觉消失了。一道耀眼的光芒把基里曼和他的战士们领回了蒙昧的现实世界,目的地到了。眼前的光芒消散得很缓慢,使得还处于目眩半盲状态的他们随时有遭受敌人攻击的风险。基里曼紧张地准备迎接战斗,但攻击并未发生。浓厚的亚空间能量一缕缕扭曲消散, 把攻击部队遗落在黑暗之中。
这里比泰拉的夜晚还要晦暗,但头盔的机能协助他强化过的视力,投影出由像素颗粒构成的这艘亚空间飞船的内部景象。
有那么一会儿,基里曼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迷失了,被抛到了遥远的亚空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描馆出死寂噩梦的画面。在大叛乱结束以来的百年里,基里曼曾经和恶魔战斗过,他踏上过被混沌的不洁之物所腐化的世界的地表,也管经在巫师邪术制造的血肉裂隙之间瞥见万恶深渊。帝皇之傲号的内部与其极为相似。
正如预期,攻击部队被传送到了凯旋大道——这是贯通帝皇之傲号船体前后的宏伟长廊。不止一次,多个军团的星际战士们曾在这里集结,沿着这条长廊游行,庆祝弗格瑞姆为帝国取得的胜利。但那些日子已经永不会再现了,荒废的大道变得空旷寂寥。极限战士们伫立其中,犹如蓝色的孤岛。
基里曼的原体卫队检查了周围环境,战士们紧握着盾牌和动力斧警惕着可能发生的攻击。便携占卜仪播放着平安无事的信号。刺眼的灯光从装甲配件上射出,照亮了船内的轮廓。
希尔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凯旋大道,”他说,“它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一个世纪的时间足够让恶魔们干完这些活。” 基里曼说。
“帝皇之子堕落得太深了。”安德罗斯说。
理智铠甲内置的沉思者系统自动高亮显示出关键地点和威胁来源。基里曼随意地检视了一下。 基因原体经过改良的大脑能同时处理海量的信息,这一直是他特殊的天赋。基里曼倾听着舰队战斗的喧器和他的小队展开队形时低声传递的命令,检查着派出的其他突袭小组的通信频段,同时仔细观察着大道,还阅读着在他面甲屏幕上不断滚动显示的海量数据资讯,没有遗漏任何信息。他构思着作战计划,并用通信发生器和数据突发传输器下达简短的命令。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这艘船本身。
凯旋大道已经面目全非,它曾经是那样的显赫壮观,如今已被深沉的黑暗所支配。从极限战士身上发出的微小的白光传不了多远就被黑暗吞噬殆尽,只给周围物体的边缘镀上一层惨淡的银边。目力所及范围内物体都很模糊,看不清细节,以至于难以判断距离的远近。而在最黑暗的区域,覆盖其上的或许并不是阴影。
原体还记得凯旋大道昔日的景象,那时它堪称人类艺术尽善尽美的展馆。现在,这条宽广道路两侧林立的青铜英雄雕像已不复存在,悬挂在它们之间的由第28远征舰队的艺术家们描绘的杰作也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憎恶之物——表现出丑恶本性的扭曲雕塑 和描绘亵渎和淫秽的画作。后者的涂料显然来源于某种不洁液体,画作上已层叠滋生出厚厚的霉斑。
这些新的陈设并未得到细心安置,甚至旧时代的遗留物也没有被清理掉。破碎的画框像朽木般堆放着。散落在地板上的青铜破片,被凝结的污垢所掩盖。大理石墙面坑坑洼洼,乌黑的黏液从宽大的裂除中缓缓渗出。扭曲破裂的玛瑙柱倒在地上,柱身供刻着的纪念过往胜利的文字错乱成了一堆不堪辨识的字母。石板路面多处碎裂,裂开处本该显露出来金属甲板,却只能看见深不见底的黑暗坑洞。
最诡异的是这里的死寂。声音的传播不自然地减弱了。外面的战斗正在激烈地进行,船体正遭受沉重的轰击,但这里并不像力量之握号内部一样充斥着爆炸的巨响和过载机械的号叫,除了不时传来的震额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透过凯旋大道上方的钢化玻璃窗,看不到任何炮火的闪烁,只能看见沉沉的黑暗。某处突然传来不和谐的音调,三声尖叫则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逼近基里曼。基里曼曾经目睹混沌奴仆制造的更骇人的景象。然而,在凯旋大道上似乎正孕育着比他曾见过的最血腥的景象还要邪恶的灾异,令他心神不宁。
“小心戒备,”基里曼说,“这里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帝皇之傲号内部现在并不完全处于现实世界。”
“是的,” 希尔在通信中说,“这 个地方散发着亚空间的恶臭。”
星际战士的心智坚定,他们在从凡人到超人的神圣转化过程中获得升华,并历经多年训练以克服恐惧的影响。但当基里曼的老兵们目睹了就连他们的原体也为之警惕的一幕后,他们的步伐中也透露出了些许不安。他们摆出迎战的阵势:持盾突破小组在传送进入点附近建立了阵地,终结者们组成了一个个小队。原体卫队则用盾牌建立起能最大限度保护主君的队形,他们手中的动力斧产生的分解力场,在黑暗中散发着苍白的光。
基里曼把通信转入加密频段:“我们已经到达。各任务小组,报告你们的情况。”
夹杂着诡异的笑声、尖叫声以及电流杂音的混乱通信冲进他的耳朵。半分钟后,一个声音在嘈杂中响起。
“原体大人,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已与你取得联系,鲁登战团长。”基里曼说。
“我尝试联系您已经好几分钟了,大人。曙神星战团进展顺利。我们只遇到轻微的抵抗。这里有——”战团长的声音在频段里变得模糊不清,随着一个疯狂尖叫般的声音响起,信号又接通了。“只有十四个。 几乎都是尸体了,全都被大卸八块。我们正朝目标点前进。”
“愤怒突击小队,大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一个符文在基里曼面前的显示屏的地图,上闪烁标识出二十层甲板下方的地点。通信报告里传来的是爆矢枪的猛烈射击声和热熔武器灼烧空气的咆哮。
“科尔武战团长。”基里曼的脸上露出笑意。科尔武是旧时代幸存下来的少数老兵之一。
“新星战士正在三处战线苦战,大人。”战团长喊道,”敌人的数量远超预料,预计将于原定时间十二分钟后到达目标点。”
"随时告诉我进展。”基里曼说。他自己的部队还未接敌,但他接通的其他任务小组,除了曙神星战团之外全都被大量出现的敌人牵制住了。遍地都是帝皇之子,但这凯旋大道上却空无一人。
"前进! ”基里曼下达命令。卫队的警戒阵形立刻解散,和他一同以敏捷的身手,进入帝皇之傲号的暗夜当中。“这里没有敌人的踪迹。”
“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我们,这是另一个陷阱。”安德罗斯说。
“我的兄弟正在试探我。”基里曼说,“弗格瑞姆总是醉心于营造戏剧性。”“我们必须警惕埋伏。”安德罗斯说。
“别太担心,兄弟。”希尔说,“这个阴森的长廊不适合弗格瑞姆,他只会待在最华丽的舞台上。我们应该能在赫利奥波利斯大厅找到他。”
战场报告在高效的传递着。基里曼循环切换着每个下级指挥官的直接通信频道听取汇报。因基里曼舰队的轰击,帝皇之傲号的船身持续轻微震荡。从力量之握号发来的报告说已经对帝皇之傲号造成了重创,但在弗格瑞姆的船内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两艘巨舰擦身而过,双方的护卫舰在周围对决并进行着高速穿梭,为两艘旗舰开辟出通道。小型舰只被集中火力攻击后就陷入沉默,但其他舰船仍在竭力战斗。基里曼舰队倾尽全力支撑着战局,但对方具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一连和第二连登上了高耸的阶梯。 空气中弥漫着由汗臭味、香水味和血腥味混合而成的气味。一股不可能来自凡俗肉体的浓烈麝香味,甚至穿透了足以抗拒真空侵袭的星际战士的土的呼吸面罩。
罗保特·基里曼上一次经过凯旋大道时,还是受人尊敬的贵宾。数以百计的帝皇之子在楼梯和平台上列队迎接基里曼,队列整齐、神采奕奕。他的兄弟弗格瑞姆也热情地欢迎他。
如今在黑暗中再访此他的他, 犹如夜间的鬼崇窃贼。 基里曼突如其来一阵悲凉。
道路突然从黑暗中浮现。前方最出的风凰之门的轮廓,就像一个大步走出洞窟发起挑战的食人巨魔。基里曼的军队停止前进,快速展开队形。基里曼的头盔陆续收到从其他突击小组发来的报告,里面夹杂着轻微的爆裂声,又被地狱般的尖啸和呻吟声所覆盖,而在此时,基里曼正用悲伤的目光注视着弗格瑞姆对凤凰之门所做过的事。
在大战前的那些日子,凤凰之门曾经是雕塑艺术的杰作,合在一起的两扇青铜大门上,描绘了弗格瑞姆生中最荣耀的那个时刻。
帝皇站在此地向弗格瑞姆授予皇家之鹰纹章的形象,还残留在大门上。在这两个人形身后,还刻画着人群崇敬地仰望着他们的场面。这个光荣的授予仪式,正是他们的父亲曾展现过的对帝皇之子的最大的器重。而这道门正象征着弗格瑞姆的忠诚和奉献。
除此之外,大门上的其他事物,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这件华美的艺术品遭到了严重毁损,光滑的青铜表面被毫无美感地刻上了亵渎的符号,两个主要形象背后的人物全都被修改成了淫荡起舞的非人生物。涂鸦的水准参差不齐,有的部分很有技巧,有的部分则粗糙不堪。
原本,这些配角巧妙地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导到画面中的两位主角身上;现在,这些背景角色个个都很抢眼,风头甚至盖过了帝皇和他的儿子。这些涂鸦带来的不协调感,毁坏了最初的雕刻所呈现出的视觉深度。
主体部分,皇家之鹰的双目已被剜去。帝皇的头颅被从浮雕上凿掉,换上了一团用黑筋捆扎的白骨。弗格瑞姆的脸变成了一个仿佛会动的银色面具,不知不觉间变换着一系列不同的表情,每个表情都挂着令人憎恶的做慢讥笑。他的躯体也发生了改变,变得如蛇般, 似乎暗示着他始终是这个模样。这嘴浮雕把弗格瑞姆描绘成了一位蛮荒的神灵, 充满着野性力量,虽然这和他现在实际的形象并不匹配。
曾经只有弗格现姆的军团被允许使用帝皇的个人纹章。如今这份殊荣的讽刺意味沉重地压在基里的心头。弗格瑞姆曾经是那样的浮华奢侈、自以为是、自吹自擂且狂妄自大,但他有足足以盖过这些缺陷的更优秀的品质。
目睹凤凰之门所遭受的亵演后,基里曼心如铁石。
“他应该就在里面, 等着我。” 基里曼说, 再次凝视这襄渎艺术的丑恶事物,随后转身面对希尔和安德罗斯,“在这里等我回来。”
“大人,”希尔说,“弗格瑞姆毫无疑问是在等您——他一向如此。 这些浮夸的演技虽然很幼稚,但他依然非常危险。我还记得他的所作所为。您只要进去,就会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我们不该跟他玩这可笑的游戏。我们应该一起冲进去宰了他。”
“我自己进去。”基里曼坚决地说,“如果我们一拥而上,他也会做出同样的应对,我们就会在其他兄弟完成任务前被击退或者消灭。让我先牵制住他,他那自负的性格会让他沾沾自喜一阵子。 当他进行着毫无意义的表演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势必会从其他地方移开,我们或许就有机会使这条船瘫痪。”
“他会要求和您战斗。”希尔说。
“没错。”基里曼同意。
“他或许会伏击您。”安德罗斯说。
“这不太可能。”基里曼说,“他会想要证明他运用武器的技巧比我更强。”“他会杀了您,大人。请不要这样做。”希尔说。
基里曼瞪了回去,他的表情隐藏在头盔面甲背后。
“我必须与他战斗。”
“您确信自己能击败他?”希尔追问。
“不知道。”基里曼沉默了片刻。
希尔移开视线,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从头盔的通信发生器下传来,听起来像是一阵低沉的咆哮,“我担心的是, 您实际上更渴望和您的兄弟面对面一战,大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船体在受到一次迎面重击后,产生的爆炸带来了颤抖,扰乱了这艘战舰内部不自然的安静。
“骄傲毁灭了您的兄弟。”希尔直截了当地说,“骄傲毁掉了最强大的原体。请勿骄傲,大人。”
“难道你就不会骄傲吗,我的儿子?”
“我很骄傲。”希尔说,“因为能成为极限战士的一员, 因为能拥有您这样的基因之祖,因为长久以来能随您一起战斗。 但是,我并没有骄做到会让它夺走我的性命。”
基里曼在他的头盔下露出了笑容。“你还是没有变,艾恩尼德。别害怕——我不会让骄傲毁灭我。你暂时在一旁等待片刻, 保护我的背后。如果我不能在单挑中胜过弗格瑞姆,我会立刻召唤你们,给他带去应得的可耻的死亡。”
“遵命。”希尔松了口气。
“肯定万无一失。”安德罗斯跟着说。
罗保特·基里曼的子嗣们无奈地伫立在大门外。基因原体将手掌平放在那被玷污的金属门板上,把门推开。他本以为会听见门轴转动的吱吱声和金属间摩擦的尖锐的响声,但门却无声地打开了。当门板向两侧分开时,一阵恶臭涌出。前方除了黑暗之外空无一物,那黑暗甚至比在凯旋大道上还要深沉。
基里曼进入了赫利奥波利斯大厅。随后,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