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我当了一次狗腿子

这个故事的原型，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讲的是一个土豪同学的故事。不过叙事的主角是土豪的同学。我们就管这个土豪同学叫张大器好了，那个主角我们通俗一点，就管他叫王二狗好了。

当然，我自己其实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虽然我自己经历的故事比较另类，但我总觉得那将是一个看似正能量，但非常乏味的故事。反而是我听到的这个版本，很俗套，但也很精彩。符合吃瓜群众们的一般性期待。

这个故事的主角年岁跟我差不多大。你们家里要是有90后。可能会有些代入感。要是再小点，或者再老一点，假如感觉这里面的炫富环节没那么有冲击力，那一定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

那是发生在王二狗高一时候的事情。学校已经开学两个多礼拜了。同班的同学差不多也都相互有了印象，并且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一起吃饭的交情了。

那是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王二狗因为早上喝了一点好像是过期的牛奶，拉肚子以后虚脱的趴在课桌上，侧着脑袋到处张望。忽然看到一个长得有点油光水滑，打着发蜡的陌生学生背着书包在班级门口徘徊。他时不时的拿着自己手上的纸张，反复的看着班级的名称。想要向别人提问，却又咬住嘴唇，欲言又止。

王二狗虽然现在虚脱的像一条死狗，但依旧感觉自己嗅到了八卦的气味。他本能的觉得，这个陌生学生可能是这个班级迟来报道的学生。于是两手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一边向这个陌生人走去，一边喊道:"同学你有什么事？”

这陌生人仿佛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看着走来的王二狗，急忙说道：“请问，这是高一3班的教室吗？”

王二狗答道：“是啊，请问你找谁？”

陌生人答道：“我是新来，请问班主任李老师在哪里？”

王二狗心里一乐，想到：我果然猜对了。

于是王二狗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道：“李老师办公室就在那里，下堂课就是她的语文课。要不我带你去吧。”

陌生人答道：“那谢谢了。”

于是，王二狗在5分钟以后的语文课上，听到了有关陌生人的自我介绍。

“我叫张大器。弓长张，器是器皿的器。兴趣是读书和打游戏，有共同爱好的可以找我做朋友，谢谢。”

班主任李老师则补充到：“张大器是因为家里临时有点事，所以延期到校。虽然课程拉下了一点，当同学们要积极帮助他。不过电子游戏要少玩，学校里要以学习为重！大器，你就坐在王娟傍边吧。”

我们这里要介绍一下的是，王娟的位置是在教室靠外侧窗户的中间位置。而王二狗则坐在教室中间的前排。他们之间大概相距前后1张桌子的距离。这正好是一个能听到对话，却又不方便直接对话的距离。

=======================================》》》》

后来日子稍微长了一点。大家发现，张大器这个迟来的学生，不简单。

首先，这家伙虽然有时会迟到，但从来没看到过老师严重批评过他。其次，有很多同学发现，这家伙放学以后都是坐出租车回家。还有一次，有人看到他们家周末开着宾利在学校外面的停车场接人。

这个张大器是个富二代，班级里开始流传出这样的说法。

不过要说家里有钱的阔人家，其实班级里也有。比如说李思远，家里也是个县城里的领导。时长搞个名牌运动鞋，手表，钢笔啥的出来炫耀。直到有一次，这位李思远同学试探性的询问张大器，你们家有名牌表吗？

张大器回到说：“没有，这年头谁还戴手表看时间呢？”以后，从怀里默默掏出了一款苹果plus手机以后。

李思远同学感受到了压力。

于是，高一3班的同学们，见识到了一场货真价实的炫富大赛。

大概三天后，李思远同学向同学们展示自己新买的苹果耳机。张大器第二天默默的掏出了自己的ipad。李思远过节提前给所有同学送贺卡。张大器过节前提前搜集班级学生愿望，直接送礼物。

于是。大概是冬季来临，快要寒假的时候，全校都知道张大器是个重情义，有钱的富二代了。

================================================》》》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在比较广泛的范围内发生的较有影响力的事情。在张大器和李思远第一次斗富以后不久，张大器的同桌就意识到，张大器是个有利可图的人才。

于是乎，张大器迎来了一波收割同学赞美和围猎的美妙时光。

经常有同学跑来套近乎。不是约假期去哪里玩，就是熊他请客吃饭一类的。

在热闹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李二狗差不多也受到这个氛围的影响，跟张大器建立起了所谓的友谊。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的。人家吃肉，漏一点汤，就够他李二狗吃一顿的了。比如借他手机查查单词，资料，再玩会连连看，都是不错的娱乐消遣。

而张大器，之所以跟距离较远的李二狗建立起友谊，某种程度上也跟他要的不多有关。比起去游乐城游玩，请客一类的要求。可能李二狗属于那种比较谦卑，容易知足的类型吧。

当然，不是没有仇视张大器装逼的。只不过由于更多的人都是抱着好奇和既得利益者的心态，往往会维护张大器。所以这些人则被这股风潮边缘化了。再加上后来的心想事成送大礼行动。张大器同学成功的建立起了自己在班级里的威望和名声。

================================》》》》

不过节日这个东西，也不可能像消费主义的社会一样，一年恨不得为了促销给你造20个情人节出来。学校里到底还是学习的地方。值得庆祝的节日就那么多。已经被视作许愿树的张大器，开始体验到了另一种富二代的烦恼。那就是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及殷勤越切，所求越多的尴尬。

于是乎，到了高一下半学期，张大器的风评开始陷入一种两极状态。一种是来自殷勤者两面派的调教。前一秒还在堆笑脸相约出去玩，下一秒拒绝就开始被怼。另一种是本来就看不上张大器，羡慕嫉妒的阴阳怪气。他们看着张大器吃瘪，就好像在盛夏跑了个马拉松以后，立即喝了一瓶碳酸饮料一般痛快。

而得了张大器好处的同学，虽然有的时候也替张大器声辩两句。但因为没有进一步的需要，也就逐渐消隐了。举目望去，张大器同学发现，真正日常跟自己还有交流的，就只有每天还找他借手机的李二狗。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算是一种日久见人心吧。

于是乎，班级里的同学有一天忽然发现，张大器跟李二狗混在了一起。

=================================》》》》》

让我们换个角度再来看看这个过程。

从李二狗的视角出发，他们家其实虽然说不上多有钱，但也还算是对自己不错。李二狗曾经也努力攒钱买过game boy这类游戏机。但是也终究只能藏在抽屉最里面，贴上胶带，偷偷玩耍。他属于那种，有点小聪明，谨小慎微，但是家教又有点严的类型。

李二狗除了在我们一开始提到的那次出场之后，其实对于张大器的那些流言蜚语其实是满不在乎的。毕竟，坐出租车省下来的钱，它拿来买游戏不香吗？家里有豪车你也不可能每天开车在学校里兜风。直到张大器在那次跟李思远的斗富中，掏出苹果手机以后，李二狗竖着耳朵发现，张大器这人不简单！有钱，还潮！潮就是酷！酷就是牛逼！

李二狗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最起码在他眼里，凡是不能转化成他感兴趣的东西的价值都基本等于没有。所以李二狗有时候会为了张大器的手机会念念不忘的在自习期间，假客气的借来玩，看小说以外。平时倒不会显得像其他人那样殷勤。

李二狗甚至还认为自己这样很酷，是个有尊严有底线的人！

这是纯粹的同学情，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之间的真友情！

李二狗在内心这样傲娇的跟自己说道。

所以，当有一天，忽然有同学在忽悠张大器出去玩失败以后，忽然酸道：“你跟李二狗穿一条裤子算了，你是他爹，他是你儿子！”

李二狗支棱着耳朵转过头去，想要搞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辱骂是怎么回事？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反倒是张大器先站起来，对着李二狗说：“别听他们瞎说，一起吃饭去，我请你！”

于是乎，李二狗刚要涌出来的脏话，就被脆皮鸡腿给怼了回去。他全然忘了自己这样做可能引发的后果。

===============================》》》》

时间差不多到了高一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

这个时候，班级里对于张大器的舆论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伴随着张大器和李二狗这个莫名其妙的死党组合的形成。张大器身上的富二代光环开始逐渐褪色。他身上的缺点也开始逐渐暴露出来。

比如，他依旧时不时的会迟到，成绩只能算班级垫底。记不住同学的名字，总是用，你，那个谁，喂来称呼其他人。值日的时候经常卖单，甚至让别人替自己做等等。

当人们对你有期待的时候，矛盾是可以被遮盖的。但一旦这种期待开始消失褪色，过去曾经被掩盖的东西就会成倍的挖掘出来放大。

首先出手的，就是斗富失败的李思远同学。他趁着张大器某次迟到，站出来跟正要上课的班主任李老师说：“老师，我觉得张大器同学这样迟到，是浪费了我们全班同学的学习时间，应该对他做出诫勉惩罚，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改正自己迟到的毛病。”

李老师似乎也对张大器有所不满，只不过之前受到某种照顾，引而不发。这次有学生主动站出来，正好借坡下驴。于是张大器第一次尝到了站走廊的味道。

等到期中考试出了成绩。班主任又开始借题发挥，聊到张大器的成绩问题。搞得张大器非常下不来台。班主任借机又提出，让张大器连续值日1个礼拜以示警戒。

紧接着，就是同学举报，张大器值日摸鱼的问题，又是一通批评。

这个时候，作为张大器的死党，李二狗觉得，自己应该分担一下火力了。于是乎主动替张大器辩解，并提出帮助他一起值日。李二狗似乎觉得，在这样的平等下，张大器跟自己的距离似乎更近了。

=====================================》》》》》

某种意义上，事实确实如此。但又跟李二狗想的不太一样。

似乎是被李二狗的友情所感动，张大器在值日的问题上确实有所行动。最起码是跟李二狗同步行动了。但值日的效果还是一言难尽。基本上都是张大器做一遍，李二狗还要再重新做一遍。

李二狗每次试图指正张大器，值日劳动需要有一定的技术标准。

张大器都会说：“我在家里从来不做这些事，都是有做饭阿姨管的。我是看在咱们兄弟的面子上。”

李二狗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不过某种意义上讲，张大器跟李二狗的这段友谊算是交下了。

有时不用李二狗说什么，张大器就主动找过来说：“走，我请客！”

有时李二狗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想要给钱或者请客，张大器都说：“必须我请，否则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们那里都这样”

李二狗虽然也想阔一把，但是想到攒下钱来，可以买新的游戏。也就忍住这种摆阔的冲动，默许了。

===================================》》》》

有的时候，李二狗也不知道张大器跟自己这种友谊到底是否平等。不过最起码，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彼此对这种关系并没有异议。

直到有一天，张大器跟李二狗讨论到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时。危机差一点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周日，是难的的放假。张大器邀请李二狗去他家里做客。

在玩了一会XBOX以后，张大器忽然问李二狗，有没有喜欢的人。

李二狗一个激灵，说道：“我喜欢女的。”

张大器说：“我也是。”

在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李二狗反问到：“那你喜欢谁呢？”

张大器，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了李二狗一样，说：“我觉得咱们班班长长得挺漂亮的。”

李二狗心里虽然想着：巧了我也是！

但是李二狗却面不改色的，甚至是抱着一脸兴奋的说：“那你喜欢她就去追她啊！”

张大器低头说道：“算了吧，太麻烦了。不如跟你在一起更好。”

李二狗虽然心里有点五味杂陈，但是警觉地反问：“为啥？”

张大器说道：“她们都不单纯，跟我要这要那，不像你，你只跟我一起写作业玩游戏！”

李二狗内心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该表达出自己的目标没有被富二代捷足先登的庆幸，还是自己的友谊又得到了升华而高兴。

不过，很显然，他们之间的亲密友情，确实是走过了比我们正常损友之间那种相濡以沫更远的距离。

==================================》》》》》

故事的结尾，同样是比较突然的。

张大器在升高二的时候，转校出国留学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爸爸觉得我成绩差，可能是应试教育不太适合我，所以让我尽早去国外留学适应环境去了。”

毕竟这不是男女生谈恋爱，男生的友情，面对这类搬家的问题时，就显得比较朴素。一个电话，就是全部。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后续，那就是李二狗高二重新分班以后，有时会听到别人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就是那个转学的富二代的狗腿子。

李二狗很生气，但是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应该气什么？

所以，他只好大声质问那些说闲话的同学：“我什么时候成了狗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