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等你(第二章 相思引)
本文为同人小说,只根据电视剧进行的衍生,切勿上升历史。
第二章 相思引
和林怀君小坐至傍晚,直到家中派来接我回去的汽车停在咖啡厅的门口,方与其分别。
汽车平稳的驶过外白渡桥,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大小姐,老爷来电报了,说咱们纺织厂订购印花机的事情,全由您做主。”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宋伯回头说道。
我转过头,平静的迎上宋伯的目光,思忖了片刻,开口道:“日本人的机器虽然报价低,但是论印花技术,还是德国人略胜一筹,售后服务也好。价格虽略贵些,但也省去日后维修的麻烦。明天通知商行接洽购买事宜吧。另外,尽快招聘技术工人,薪酬方面就按照一个月20块大洋算。”
“好的。”宋伯应承着,“对了,书房已经整理好了。照您的吩咐,所有的书记均按类别全部归置好了,一会儿您回去看看。”
自打回国后,一直忙的不可开交。这段日子,趁着闲暇,便吩咐家里将书房重新整理布置。这么多年,我和父亲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曾经那些与他有关的记忆,都被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我的那间书房,还像留学前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
推开房门,家里的工人们已经将曾经堆得杂乱无章的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好,那一本本、一摞摞的《新青年》杂志尽收眼底。
“大小姐,这杂志好像都是一样的,一共十三本,要不留一本得了,剩下的就扔了吧。”群婶贴心的建议道。
“十三本……”我用手轻轻拂过已经积了灰尘的杂志,掀开书页,因为长时间未曾翻看过,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不,留着吧。”我低垂着眉目,拿出口袋里的手绢,轻轻的擦拭掉杂志上积落的灰尘,喃喃说道。
“你数数,两块八毛六……”
“乔年,给姐姐包十三本儿杂志。”
耳边似有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响起。记忆中,那个一边叼着饼,一边叫卖杂志的少年,在我眼前越发清晰……
民国五年,我还是震旦学校的一名普通学生,每天的日子不过是上学、练琴。到了假期便跟着朋友们一块儿去繁华的街市上逛一逛,过着自在而无忧的寻常生活。
我的父亲柳文耀,作为上海小有实力的商人,对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的理念十分崇尚,向来以投资教育、发展实业为经商主旨,自诩不同于其他满身铜臭气的商人。
因为是家中独女,父母对我格外宠爱,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由于父亲教育理念“西洋化”的缘故,我对那些故作矜持,讲究吃穿用度,注重名门淑女形象的“白天鹅们”不屑一顾,总希望能追逐着一切新鲜的事物,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
而与他之间的缘分,或许要从那“一桶水”、一句“对不起”开始说起。
那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执拗、最固执的少年。
那一天,母亲跟随父亲一大早上就出门去了。佣人们在院子里忙碌着,一觉醒来,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急忙收拾好书包,背上手风琴,从厨房里随便拿了一块儿三明治,匆匆忙忙的往学校赶去。一路狂奔,不小心踢翻了水桶,就这样淋了广场内那个正在诵读文章的少年一身的水。
“背手风琴那个!看到下面有人了吗?”
“抱歉,我刚才着急上课,没看见!”我嘴里叼着三明治,从二层的栏杆处微微探过身。楼下冲我叫嚷的男同学眉毛紧皱,正一脸怒容的看着我。
“湿了,杂志也湿了。”
我细细打量着他,见他一身粗布衣衫,想了想,便从口袋里将自己全部的零用钱丢给了他。十块大洋,足够补偿他们所有的损失。随着银元从二楼“叮叮当当”落下,那少年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他叫嚷的更加厉害,不依不饶的让我下楼,无论我怎样去解释,他都坚持要我必须向他说出一句“对不起”。
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周围聚集的同学也越来越多。他义正言辞的说我没有规矩,不讲道理。咄咄逼人的架势,瞬间将我激怒。
“既然讲规矩,那咱们就好好讲讲规矩。”我冷笑了两声,嗓门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你们摆摊便是违反校规。”
我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他喋喋不休的争辩,过了片刻,抄起地上的杂志,一股脑的扔到了校门外。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一脸愤怒,仍旧坚持在校门口摆摊,继续卖他的杂志。瞧着他骄傲的维持着自己的自尊,我毫不示弱的抱着胳膊,颇为得意的扬起了眉毛。
或许,没有宋伯丢失了钱夹子,又或许捡到钱夹子的不是他,我们之间会不会就这样擦肩而过,成为校园里老死不相往来的普通同学?
可有的时候,缘分偏偏就是这样的奇妙。
傍晚放学回家,我对白天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一见到母亲便叨唠个不停。当我挽着母亲的手臂,有说有笑的走下楼梯,白天相遇的那个“无赖”竟然就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
“难不成‘讨债’都讨到我家里来了?”我又惊又气,快步走下楼梯,来到他的面前,又是一番理论。或许是碍于我家人在场,相比于白天的咄咄逼人,“无赖”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却依然要我和他道歉。眼看着白天的唇枪舌剑即将再次上演,父亲的出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争论。而我也从他们之间的对话中了解到,原来他便是拾到宋伯丢失的五百块大洋的人。
我一脸惊讶的扭过头,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彼时的他,一身单薄的衣裳,在这秋夜中光是让人看着,便徒生出一丝寒意。略显黝黑的面庞,写满了不符合他年龄的风霜,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疲惫。可让人难忘的却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不屈的力量。
父亲从钱夹里拿出了一百块大洋的纸钞作为答谢,而他却极淡然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父亲手里的纸钞。不卑不亢的态度再一次让我震惊,钦佩之感油然而生。
好一个有骨气的少年!
父亲对这兄弟二人也颇为赞赏,知道他们是震旦的学生,便提出作为校董可以减免部分学杂费用。
他只是笑笑,温和开口道:“上学交学费是天经地义,该多少就是多少!”
说道这,我心思微动,回想起上午关于十三本杂志的争论,我捋了捋胸前的头发,着实对于白天的举动有些愧疚,可那句他想要的“对不起”却怎么着都无法说出口。
茶几上,咖啡依旧冒着热气,我望着逐渐远去的兄弟二人,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天花板,越想心里就越是烦躁,不觉间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兄弟二人慷慨自若、自强倔强的模样。
攥紧的拳头对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使劲儿的锤了两下,我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只怕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个没教养的刁蛮小姐了吧。”
我又叹了口气,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用大红纸仔细认真的折了一个千纸鹤,将两块八毛六的零钱,小心翼翼的装进这只纸鹤的“肚子里”。
那棱角分明的骄傲面庞,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这样的少年,值得我去为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