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二等功臣回忆:抵近越军,战友脚板炸飞,碎骨迸我脸上
作者:胡显达
在10年中越战争中,我军涌现出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儿女。他们不怕流血牺牲,不怕吃苦受罪,为国戍边,忠诚果敢,是真正最可爱的人。
江伟广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名叫江伟广,今年58岁,家住安徽省宿州市埇桥区沱河街道宿东社区康居苑,1963年7月5日出生,1981年10月入伍,隶属南京军区一军一师三团七连。
1984年7月,江伟广所在部队奉调前往云南老山前线,参加老山轮战。
1985年1月15日,三团七连按照老山前线指挥部命令,攻打越军占据的968高地。早晨7点,我炮兵部队分5个炮区,对968高地及附近地区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炮击。
75号高地为我军攻击部队潜伏地域,距离968高地380米,夹在两者之间,还有越军防守的74号洼地。这片洼地是一个300多米的开阔地,为了阻止我军从这里进攻968高地,越军在这里埋了很多地雷,密度高达1平方米8颗,是一个一触即炸的死亡地带。
为了在这个死亡地带开辟安全通道,在我方炮击压制968高地越军火力之后,七连工兵率先上阵,在这片开阔地排雷。工兵排雷十分危险,弄不好就被炸伤或炸死。越军的地雷按照杀伤部位,又分很多种。72式地雷炸脚板,68式地雷炸腿,跳雷炸头。其中,跳雷的绊线被狡猾的越军穿在草丛或草茎之中,很难被发现。一旦被我军战士的脚绊上了,它会自动弹起1.5米爆炸,一弹致命。在老山轮战中,排雷工兵的伤亡率是最高的兵种之一。单单这次攻打968高地的战斗,七连和友邻部队就伤亡了多名工兵。
在距离968高地50米左右,工兵就不能再向前排雷了,他们撤回,这时候只能靠导爆索开路。这50米,是步兵最后冲锋的距离,其路宽0.8米,只能容纳一人匍匐前进。但用这种办法排雷,往往会遗漏一些没排干净的地雷。
要知道,这个968高地,地处热带丛林,从12月到3月,雾气很大,能见度极低,在山坡上只能看3米多远,找战友只能靠喊。为了安全起见,江伟广的战友们只能在两边插有小彩旗的地段匍匐爬行。江伟广回忆,他身后的战友名叫沈云全,手脚不大利索,一不小心,一只脚踩在两个小彩旗中间的边线上,触碰到了一颗防步兵地雷,“脚板一下子被炸得血肉模糊,小碎肉、小碎骨迸射到我的脸上”。
这时候,后面的救护组上来了,把伤员抬到南温河后方医院救治。第一次手术,把他那只脚截到脚踝处,但没有止住伤口的感染。第二次手术,截到大腿根处,终于成功了。
当天8点半,七连作为主攻连,向越军占据的968高地发起冲锋。江伟广和战友们冲上高地,跳下战壕,勇猛追击残敌。
说起这场战斗,本来轮不到江伟广第一批跳下战壕的。七连是主攻连,共三个排,主攻排是3排,江伟广所在的排是2排,跟进在3排后面。
为了打好这场战斗,七连决定挑选军事技术过硬的尖子,组成12人的“敢死队”。
江伟广是2排四班副班长,军事技术好、身板硬朗、反应快,听说连队组建“敢死队”攻打968高地,便向连长主动请战,被临时编入七连3排“敢死队”。
在向连长递交请战书之前,班长但建强对他说,打968高地,太危险了,不要去,好好地待在2排,当预备队,打掩护!但江伟广求战心切,谢绝了班长的好意,毅然决然地向七连连长邓启斌递交了请战书,并获得批准,如愿加入敢死队。他从4班带了一个战斗小组过来,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人,一个叫沈云全、一个叫周桂敏。
1师3团7连968高地出击战斗经过图
主攻排3排8班共分四个战斗小组,每组3人。原3排八班班长带第一战斗小组,副班长带第二战斗小组,江伟广带第三战斗小组,火焰喷射器配属第四战斗小组,3排7班、9班跟进在8班后面,担任预备队,警戒、掩护8班两翼安全。
3排的这3个班,按照战前拟定的战斗序列,沿着这条0.8米宽的小路,匍匐着向968高地前沿摸去。排长杨会军在中间指挥敢死队的四个战斗小组,进行最后的突击。
在我方密集炮火的支援下,越军968高地上的工事几乎被摧毁殆尽,战壕中的活口很少。
当最前面的第一、第二战斗小组冲到越军战壕前,没遇到什么抵抗,一下子都愣住了,也没人敢向下跳。
这种情况有点太意外了。按照情报上说,968高地驻守不少越军,没想到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他们都躲到哪里去了?
原来,为了躲避我军的炮火杀伤,越军在战壕一侧底部挖了不少猫耳洞,用于藏身。
先上来的两个战斗小组站在那里发懵的时候,江伟广也冲了上来。
八九个人站在那里发懵,这是极其危险的。万一被藏在猫耳洞的越军发现,随手扔来一颗手榴弹,那可就糟了。
事后得知,当时968高地正面阵地的越军,为了躲避我军的猛烈炮火,大都沿着交通壕跑到高地背面去了,只留下少量兵力躲在猫耳洞里,伺机反扑我军的进攻。
看到战友们都愣在那里,江伟广大吼一声:“跟我上!”随即,第一个跳下战壕,往前冲。在越军战壕中,他见到猫耳洞,就扔进一个手榴弹,见一个炸一个,一共炸了十几个猫耳洞。冲了50多米,他看见一个正从猫耳洞爬出来往回撤的越军,抬手一枪,把他打死了。
笔者问江伟广,一个人往前冲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产生怕的念头,有没有停下来、等一等战友跟上来一起冲的想法?他说,在冲锋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消灭敌人,没有怕的念头。往前冲,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不能回头看战友有没有跟上来,也没有时间回头看,只有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把战壕里的猫耳洞都给炸了,才能保证后面战友的安全,减少我方的伤亡。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伟广一口气冲了60多米。当他再想往前冲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越军炮弹炸伤了。当时,炸伤了3个人,江伟广伤得最重。他的右手、右腿都被炸伤,被炸得满脸是血。他的眼睛也被炮弹的硝烟味熏得直流泪,被后面的战友简单包扎了一下,他又冲了上去。在战斗中,江伟广一共毙伤5个越军,其中打死3个,炸伤2个。
1军1师“115大捷”纪念章
在江伟广的带动下,3排8班战士仅用20多分钟的时间就肃清了968高地越军环形战壕中的残敌。等7班、9班的战士跟上来,他们又兵分三路,两翼包抄,追击968高地通往其他越军阵地交通壕中的残敌。就这样,他们前前后后又用了25分钟的时间,终于顺利拿下一个完整的968高地。
在补充弹药、就地防御中,江伟广轻伤不下火线,他与战友们一起先后打退越军的5次反扑。
在一个多小时的坚守中,江伟广忍着剧痛,战斗在最前沿。团长在指挥所里,通过高地上的报务员得知江伟广受伤1个多小时后仍没有撤下来,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江伟广必须撤下来,转入后方医院接受治疗。随即,两个战友抬着担架,把他从阵地上抬了下来。
亲眼目睹江伟广作战如此勇敢,留守在968高地的机枪连排长翟德跃,在火线打电话向向线指挥部给他报请二等功。
撤下高地后,连长邓启斌看到满脸是血的江伟广,对他说:“江伟广,好样的!是个勇猛的战士!”
1师凯旋返回杭州
战后,七连3排有17人立功。其中,江伟广创造了多个纪录:第一个冲上高地跳下战壕的,第一个中弹受伤的,第一个轻伤不下火线的,第一个火线加入组织的,还是歼敌最多的。
从这些数据中,看得出宿县越战老兵江伟广无愧于最猛“勇敢战士”。他无畏牺牲、戍边卫国的事迹和精神,为家乡人民争了光。
如今,江伟广依然保持军人本色,热心公益事业,关心下一代成长,经常给孩子讲战斗故事,教育孩子们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江伟广的立功证书
江伟广留存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