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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堂会】一 丑牛•怨

2020-08-28 07:12 作者:伛儿です  | 我要投稿

一:

        “堂主,堂主……”虽然人还没有进门,但这哭腔已经穿透了门缝,令我心中一惊。

        “怎么了?”望着小王推开屋门,踉跄地跑到我身旁,我的心也一下被揪了起来。自从加入天地会以来,他一直在我身边。五年里,还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如此惊慌。

        “清狗在梅花坞设了埋伏,陈总舵主他…他……”小王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不过,就是他能说下去,我也无心去听了。

        “这消息……可靠吗?”我故作镇定,可拳头已经攥如铁锤。

        “千…真万万确……”小王涕泗横流,我则陷入了哀思……

        陈总舵主,天地会的中流砥柱。他英武刚毅,也有智谋,更是我武旭的贵人。

        “我们今后一定会在武林里掀起风波,但我们要拿下的不是武林,而是天下!”当年他仅凭这一句话征服了我,让我明白了自己今后的路。若不是陈总舵主,我必定还是一个在江湖上逞强好胜的莽夫。

        可现在,他死了,死得蹊跷,就像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等我重新缓过神来,桌上的东西早已经稀里哗啦被自己打烂了一地。小王低着头,眼眶通红,看着样子他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些。

        “堂主,堂主。”而此时堂中的子弟听到了这个噩耗,也纷纷冲进了屋来。他们的眼中写满了焦躁,或许是对未来心生不安。

        不过遭此大变,莫说是他们,就是我也全然没了主意。作为一个堂主,我也只能暂时不要让他们自乱阵脚:“快去与其他堂的兄弟们联络。”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能够安抚他们的办法。

        而其余诸位堂主或许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不久,大家都约好在日月山庄会面。那将会是决定天地会命运的一刻……

二:    

        我来得稍早,刚到庄上,整个山庄只到了岳明松一个。他是这个山庄的设计者,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儒生,却也真无愧于神机算士的名号。

        我们二人刚刚寒暄了一会儿,铁拳王朝真也匆匆赶到。他虽耿直忠义,可总将事情考虑得太过简单,因此这也注定了他难成大器。

        “咳咳……你们原来……咳咳…已经到了……”随着王朝真的到来,又一个熟悉而可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话音未落,他果然已经出现我的面前。

        唐一山……

        他原本只是脸上精瘦干枯,虽然形同病患,却毫无他症。不过如今他咳喘不休,身有大恙,这痨病鬼的模样便像了个十足。

        按理来说,如今唐一山在会中是唯一一个资历比我高的。可对于这个人,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且不说他佝偻猥琐的样子令人生厌,此人既被称作百变诡谲,行事必然狡诈,因此常常为了取胜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除去这些,我对他最是不满的还有一点:陈总舵主之所以去梅花坞,也是为了见他。

        “唐一山,唐一山,你他妈就是个坏事的主儿!”是的,我与他无话可说。二人相见,我的右掌已经迎了上去。

        “哎,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岳明松急忙伸出折扇,打算将我二人就此隔开。不过他小子毕竟不是以武功见长,想要挡住我,却也并非这么容易。

        “嗤!”我单掌抢先穿过了折扇,千钧之力在顷刻间都向痨病鬼袭去。而此时,这个痨病鬼也不得不提掌招架。双掌相交,我的满腔怒气对着痨病鬼宣泄而出。他硬抵了一阵,终于吃受不住。

        “喀啦!”骨头错位的声音很是清脆,痨病鬼的左手垂垂而落。

        “二哥!你怎么能打大哥?”王朝真说着,也拔起铁拳向我挥来。这次我没有躲,也没有抵挡,拳头正中鼻梁,我闻到了酸楚和血腥的味道。但这并不能让我后悔,用一拳来换那一掌,这基本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心甘情愿。

        “这家伙害死总舵主,我这么教训他也算是便宜他了。”我为自己争辩,也说出了心里话。没错,我刚才所作都是正义之举。

        可在这番激情澎湃之后,我却被彻彻底底地泼了盆冷水。

        “喀啦!”这声音再次响起,我这才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痨病鬼是缩骨功的好手,这样程度的脱臼对他而言,顶多是活动筋骨,根本算不得是伤。

        “够了,闹什么?”他瞥了我一眼,他难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而没有咳嗽。痨病鬼语气平静得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这种作派,让我更为光火。

        “你……”我丹田之气又澎湃了起来,这次若不能给他点颜色瞧瞧,我还哪里还对得起死去的总舵主呢?

        “二哥……”明松双手拽住了我的手臂,对我轻语道,“都是兄弟,算了吧。”

        兄弟……

        我脑中的怒气被这两个词强压了下去。“哼!”虽然不情愿,可我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当即一拂衣袖,背过头走了。

三:

        几日之中,堂主们一一赶至日月山庄。到了八月二十日约定的那天,只有辰龙堂的乔慕佳还没赶到。

        “咳…咳……慕佳妹子还没有到吗?”痨病鬼话中夹杂的咳嗽声,让我烦躁不已。

        “天地会不可一日无主,我们先推举一位来暂时代理总舵主。”这的确是当务之急。

        “这样也好,反正我早就打算让大哥暂做总舵主的。”不知十人中,是谁说了这句话,好像一击砸在了我的要害上。

        就凭他?他怎么能担此重任?

        “咱们堂堂天地会,怎么能让他这样用下三滥手段的人来做总舵主?我武旭哪里比不上他。”我蓦地站起身来,面前的黄花梨方桌被拍成数片。

        但就连我自己都知道,这样吼声并不能改变什么。

        很快其余堂主都统一了意见,这个害死陈总舵主的痨病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代理天地会诸项事宜的临时总舵主。

        “你,你还有武旭…咳咳……你们晚上过来一下吧。”看他颐指气使地拿起颀瘦的手指对我们戳戳点点,我心中的无名业火越燃越旺。

        唐一山!唐一山!唐一山!回房的我脑中反反复复只有这一个名字。盛怒过后,一个念头忽然在我心中燃起:杀了他!

        不,不对,他早已经死了。在陈总舵主命丧梅花坞的时候,他就应该以死谢罪。既然他唐一山还苟延残喘,那就得让我来帮帮他了!

        “哈哈哈哈……”短短的一刹,比火还炽的怒焰已变成了比冰更冷的杀意,就连我自己也因冷笑而颤抖了起来。

        黑云沉抑,星光隐然。夜很深,正如我眼中涌动的恶意。

        “笃,笃,笃。”屋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在外面的是明松和孟四弟。

        “二哥,咱们走吧。”孟四弟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二人也被痨病鬼约去了。

        “好。”我右手虚握,杀意呼之欲出。

        来到痨病鬼门前的时候,屋内一片沉寂,居然连半点咳嗽声也没有。难道他早有防备?也罢,这正是痨病鬼一贯的做法,我不妨就在今晚和他拼个死活吧。

        “吱呀…”房门发出了令人窒息的响声,似乎在宣告这一切马上就会了结……

        然而提掌闯进房中,里面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痨病鬼高悬在梁下,屋内悄无声息,只有窗扉在随寒风摇曳。

        他死了?我沸腾的血液很快冷却了下来,脑中的思绪也彻底被混乱所取代:难道有人先我一步下了手?可那人又会是谁?

        “快……”我转过头去,想要将众人呼喊上来,可面前景象一样令我难以置信。

        “咚。”头顶上传来了一声闷响。我知道,这是钝器敲击颅骨的声音。“咔……”我能够听到自己的骨头正在碎裂,但却无法体会这疼痛的滋味……

        “要争夺的不是武林,是天下!”

        但我还有机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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