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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战马(四)-鲍里斯·萨文科夫

2021-10-19 16:21 作者:SlobozhanKobzar  | 我要投稿

3月19日

厄娜擦着脸上的泪说:“你不再爱我了。”

她坐在我屋里那张沙发上,把脸埋进手掌里。说来奇怪,我以前从没注意到她那双大手。

我专注地看着她,说:“别哭,厄娜”

她抬起眼睛看着我,长时间的哭泣使他的眼睛和鼻子看起来都是红的。我转身背对着她,面朝窗户。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怯生生地拽着我的衣袖。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会再哭了。”她说。

在我的记忆里,他经常哭,先是她的眼睛变红,接着脸颊也随之变红,最后几滴几乎看不到的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多么静默的哭泣。

我任她抱着我的膝盖。

“听着,厄娜,”我对她说。“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没有”

“我骗你了吗?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她没有回答,她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请回答我。”

“是的,你确实告诉过我。”

“现在,听着,当我感到厌倦了我就会告诉你。我保证对你无所保留。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哦,是的,我相信你。”

“那么事情就解决了,现在别再哭了,除你之外我身边没有任何人。”

我吻了她,她看起来很开心。

“噢,我真是太爱你了!”

但是我还是忘不掉她那双大手。

3月21日

我一句英文都不会,我在酒馆,餐厅和街上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俄语,这就会导致时有发生的不愉快。

昨天晚上我去了剧院,一个身材魁梧,脸色通红的商人坐在我身边,他坐在那喘着粗气,表演进行时就已经半睡半醒。幕间休息时他扭头问我:

“你是哪来的?”

我没有回答。

“你没听见吗?”他又问了一遍。“你是哪国人?”

我没有扭头看他就回答说:“我是大不列颠国王的子民”

这样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他满意。

“你是谁的臣民?”他又问。

“我是英国人。”

“哦,英国人?你?你属于世界上最差劲的国家。他们帮助日本人赢得了对马岛海战,这就是他们所做的。然后你就这样来俄罗斯旅行,就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会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四周的人们开始看向我们。

“我要求你收回你之前所说的话,现在,马上。”我低声说,

“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这就是我要做的,”他提高了声音,继续说。“看看那个男人!就我所知他可能是个日本间谍。一个货真价实的英国人!我想知道为什么警察还不过来把他抓走。”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里面的左轮手枪。

“我再次请您把嘴闭上。”我告诉他。

“你想让我闭嘴?那绝不可能!不,先生,让我们去警察局,在那里,警察会查清事情的一切,我们的国家不允许间谍的存在!为神圣的俄罗斯三呼万岁!

我站起身,直视着他因情绪激动而瞪圆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再警告你一次,闭嘴!“

他耸了耸肩,一言不发地坐下。我也扭头离开了剧院。

3月24日

海因里希只有22岁,学生时代曾在集会上演讲。那时他戴着眼镜,留着一头长发。现在,岁月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像万尼亚一样,他很瘦,而且经常不刮胡子。他的马像他一样也很瘦,身上的衣服很破旧,雪橇也是二手的。他是来自底层民众中最普通的雪橇司机。

“前几天我和一个牧师起了点摩擦。他给了我一个广场的地址,并且承诺付我15戈比的车费,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只能带着他在街上转来转去,直到最后他开始发脾气,并且骂我流氓,”他说,“你在骗我的钱,我要把你交给警察!”

“一个司机应当对城里的每条路都熟悉得像自己的口袋一样,你的驾驶证一定是骗来的,一定是花了一个卢布贿赂了某个人,让你不经考试就通过了。”

我很难说服他。“请原谅我,先生。”我对他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吧!”

“是的,他是对的,我没有按要求通过考试。我让老流浪汉卡尔普沙替我考试,并且向他支付了50戈比。”

厄娜几乎不听他说的话,但他说话的口气很轻松,话题继续下去了:

“我最近还有另一次经历。我驾车接送一位老绅士和他的夫人,他们似乎是上层阶级的正派人,他们相当老。当电车靠近停车点的时候,我驾车送他们通过长街,我几乎没有看见那辆电车,就冲过铁轨。雪橇上的老先生一跃而起,狠狠地往我的脖子上踹了一脚。‘你这混蛋!’他叫道,‘你想让我们都被电车碾死吗?你开车像疯子一样!你这条狗!”

“先生,不必惊慌,”我对他说,“离电车发动还有很长时间,我们完全可以过去,先生。”之后我听见那位夫人用法语对他说:“让,我希望别这样发怒。这对你的健康非常不利,司机毕竟是人。老先生用俄语回答说:“你也许是对的,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头野兽!” “哦,让”她说,“你应该为这样说话感到羞耻。” 然后我感觉到他轻拍我的肩膀。对不起,我的朋友,”他说“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他给了我二十戈比的小费。他们以前一定是自由主义者。……嘿,加油,老姑娘!”海因里希猛烈地鞭打他那匹瘦骨嶙峋的可怜马。厄娜悄悄靠近我。

我说,厄娜·雅科夫列夫娜,你觉得这里的生活怎么样?你习惯工作了吗?

海因里希害羞地问了这个问题,厄娜显得有点不情愿:

“我很满意,当然,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工作。”

“我们道路的右边是阴森的树林,树枝光秃秃的。左边则是被雪覆盖的田野,小镇在我们身后延申,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家都不再讲话,四周只剩下雪橇压过雪发出的吱吱声。

他把我们送回城里,我们从雪橇上下来的时候,给了他五十戈比。他摘下覆盖着霜的帽子,目送我们离开。

厄娜低声说:“亲爱的,今晚我能来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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