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在马代
某年某月某日,吾游于太平洋上一岛,晚,自店家出,归,沿丛中小径,辉光晕然,其色赤金。径皆砾石,沙沙其响。不及百步,闻水声,是比于海矣。既出,有廊桥通水,翠波接天。吾庐静浮水上,侧有一舟,飘荡寂然。 忽涛击碣石,鸟雀自岛上林出,掠波远近。呀呀然鸣乎沙岸。其岸金粒分明,莹如珠银,夕日拂之,半照西南,则珊瑚濯而灿耀,壳甲素而光泽。时有蟹、龟入海,倏忽不见。云波抚岸而音,涛涛然合乎古乐之律。或击珊瑚甲壳,铃然若悬瓦风中。波甲向和,天海益清。 自廊桥前,逆波而眺,则碧色天堕,万顷如翠。海表起落浮伏而略无棱角,柔洁类子冈之玉,又天畔有纤云,状如流苏,则暮宇配海玉于腰,著龙袍马褂,紫金杂织,是天地主也。 缘桥入海,蔚然异于岸景。草树自万丈之渊拔起,枝叶荡漾,鱼鳖伴行,穿凿其间。中有银龙彩凤,爪齿凛然,啸冲左右,折泛光华。大者栖深崖之泮,小者戏珊瑚花草焉。群龙蔼蔼,是水族自适也。 起,日已尽矣。云霞粉紫,与星汉同参地之极尽。念吾终日处樊笼之中,今得返自然,逍遥放浪于寰宇内外,且知人生乾坤里,在德不在得。而名也我所得,景也我所德。功业百年之内,风物万世之外。吾生也有涯,而愿驶于无涯之风物,则得与之共久长也。 呜呼!此真善也,然吾中产之家,方能今得出樊笼,以观景致,不若吾者,独生死笼中耶?悲哉!有者逍遥天地,无者溘死槽枥,此非万世之所宜哀者欤?既贫哀之千年而不能尽,是亦无涯之业也。愿更吾志而驶于斯,岂不善哉?吾人当以斯为志,则有朝而天下人可共此胜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