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Grand Order——死雾伦敦(13)
五...十...十五...二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里是伦敦的某处监狱,房间周围都是密不透风的墙,连小小的窗户也不舍得开,犯人身处昏暗之中,不经意间就会对时间麻木。六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究竟过了多久,藤丸立香也记不得。
呆的久了,藤丸的心情也随昏暗的房间一起消沉,他既不知道玛修和亚瑟如今处境如何,也与莫德雷德失去了契约上的联系,不仅身上的道具早被莫里亚蒂拿走,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上迦勒底。好在这个牢房只有他一人,度过了最初的彷徨无助与烦躁不安,他已然能够坦然面对当下的处境,以至于换个角度想,这也是短暂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体验。
铁门敲响,狱卒透过门下的小缝送来食物,木盘上是一小块硬面包与一杯水。硬面包浸水泡化,湿黏的口感绝对称不上好吃,顶多做到勉强果腹。这是吃的第几餐?藤丸抬头看看天花板,深邃的黑暗挥之不去,可即便想起来又能如何?知道时间也于事无补,房间的墙壁密不透风,走廊的狱卒严防死守,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这其中也有蹊跷的地方,其他的犯人都要进行集会与惩罚,唯独藤丸呆在房间里消磨时间,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
莫里亚蒂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而是选择把自己送进了监狱?是大反派的一个恶趣味?
再怎么瞎想也于事无补。手脚的铁锁令行动不便,独自一人的牢房甚至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在监狱等到落幕,到时没有修正特异点,一切也会结束。想到这藤丸就感到一阵胃疼。
外面传来踢踏声,安静的牢房听得格外清楚,大概率是新来的犯人,藤丸无心理睬,转头躺在硬石床,数落石板透凉的触感。藤丸的牢房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被押送进来,由于背着光,看不清容貌,手脚与藤丸一样被铁链限制。狱卒锁上门,男人找来藤丸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藤丸背对男人,心里本能地设下提防。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冷的不太像话,藤丸受到睡意寝室,不知觉间阖上双眼。
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声声短促的呼唤,不停刺激藤丸的神经。
“弗曼,弗曼...”
那是爱德华侦探的声音,藤丸猛地回头,黑漆漆一片,房间渗不进一丝光亮,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波尔第・爱德华侦探?”藤丸不敢相信,押送来的犯人竟然是爱德华侦探。
“嘘。”侦探示意小声一些,继续说,“其他人情况怎样了?”
“不清楚,那天我是独自行动的,我想大概率是失手被关在某处了。倒是侦探你怎么会在这?”
“莫里亚蒂要挟了达尼克的性命,坐牢也算是他的恶趣味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们行动的理由。”
此情此景侦探也是深得信任之人,藤丸沉默好一会,简明扼要地同侦探说明特异点与迄今为止的行动,以及自己和亚瑟等人的真实身份。
侦探沉默好一会,长长舒出心中那口无法接受,又确认了一遍:“你们从未来修正与历史进程不符的部分,朋德是亚瑟・潘德拉贡,玛丽・莱是加哈拉德,艾佛是莫德雷德,这么回事啊......你们行动中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也能说通了,此前我也做了类似的假设,但始终不太相信预知未来这件事。”
“侦探也有看不透的事情?”
“我一直生活在只靠物质的世界,一下子来到充满魔法与神秘的诡谲世界,对我而言光适应就花了很长时间。”
“深有同感。”藤丸感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都被关进来了,我的同伴联系不上,就目前看来什么也做不了。”
外面电闪雷鸣,声音之巨震动整个监狱,一连几声,震得藤丸毛毛躁躁十分不安。
“这可说不准,藤丸立香,看,你的同伴来了。”
铁门发出细微的声音,门下递饭的细缝钻出一个小小的声影,是芙芙,它叼着一大串钥匙,来到藤丸的手心。
“芙芙!”藤丸从未想过小家伙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毛茸茸的小小触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令人安心,想必芙芙来到这也是经历了千难万阻。
一片漆黑中两人花了好一段时间解开手脚的铁锁,脚步声匆忙赶来,侦探判断狱卒正往这边来。将计就计,侦探请求芙芙叼起钥匙,让芙芙在外吸引狱卒注意,等到狱卒到来,钥匙留在外面,芙芙趁机走回牢房。
雷声再次响起,狱卒捡起了地上的钥匙,打开牢房,借着油灯的光亮,一进门看到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位上一言不发,态度相当随意:“你们两个,刚才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猫一样的畜生?”
藤丸缄默,给到侦探开口:“就在我床后面。”
狱卒一点点靠近侦探,刹那间,芙芙窜到藤丸的身后,狱卒又转身朝藤丸走去。雷声响彻云霄,侦探借由雷声掩护,一拳上前打昏了狱卒。藤丸卸下铁锁,佩服于侦探的身手。
“探案的时候可会遇到各种情况,好身手必不可少,前面就是地狱了,准备好了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由不得藤丸多想,他同意了侦探大胆的行动。两人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反手锁上牢门,背靠墙壁,不惊动其他犯人的情况下悄悄溜走。此时,监狱外一处空地,特斯拉与他的机器正受到三倍枪支的威胁,雷声再没了动静。
藤丸与爱德华侦探面对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整层监狱的出口有六位狱卒看守,不突破这里就无法到达下层。两人还在琢磨对策,芙芙从藤丸肩上一跃而下,大摇大摆走到桌底,趁所有狱卒不注意,爬上橱柜,一脚踢翻油灯到窗帘上,在场狱卒都注意到这小家伙的存在,场面顿时变得无比混乱。
“上。”
侦探低声一句,冲出去立刻放到了最近的狱卒。藤丸紧随其后,放到了追逐芙芙的狱卒,脚后跟一招踢得不省人事。
得益于平日接受宫本武藏的锻炼,藤丸轻松打晕狱卒,与侦探配合很快拿下出口,当然主要功劳得归于芙芙的骚扰。扑灭火苗,侦探拿回入狱时被收缴的甩棍,两人迅速朝楼下前行。
来到二楼,听闻动静的狱卒正朝这边走来,侦探埋伏在楼梯口,沉住气,抽出甩棍用尖端一电,狱卒应声倒地,躺在了楼梯口。
二楼的人显然更少一些,三个狱卒在出口处打着纸牌,闲适而不自知。侦探与藤丸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故技重施显然行不通,油灯就在他们身边。芙芙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二话不说,跳上桌面搅乱牌局,伺机挠伤其中一位狱卒。
“你这畜生!”
狱卒伸手去抓,灵活的芙芙哪会如此轻易落网,上蹿下跳一翻,惹得三人乱做一团。看准时机,藤丸与侦探一鼓作气冲上前,直接放倒两人。剩下一狱卒察觉二人为时已晚,侦探无情将他电晕。
两人有些犹豫是否需要下一楼,二楼的窗户距离地面不过六七米,监狱外面也没有围栏,只要从这跳下去就能溜之大吉,但外面正值黑夜,看不清地,五六米的高度把握不好很有可能摔到重伤。
“帮我一把,藤丸立香。”
侦探剥去三名狱卒的衣服裤子,六件衣物拧成布绳,足足有四米长。藤丸在二楼拉着布绳,侦探率踏出窗户,一点点往下降,直到离地面还有两米多的高度,一跃而下,有惊无险地完成降落。这回轮到藤丸,由于没有人再做支点,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跳下去让侦探借助,可一眼望下去,藤丸多少感到恐高。
“快跳,别怕我会接住你。”
侦探在底下已经做好了准备,藤丸蹲在窗口,心里默念各路神仙大佛,纵身一跃,被一个公主抱成功完成了降落。最后是芙芙,毫无顾忌跳向藤丸,撞得藤丸胸口直直发痛。
又是芙芙带头先跑,藤丸与侦探跟了上去,来到监狱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刚一到点,就看到特斯拉靠在他那庞大的机器上,与十几只枪支一起苦笑着欢迎侦探的归来:“嗨,侦探与弗曼你们都顺利跑出来了啊。”
周围探出数以十计的人影将枪口对准藤丸他们,侦探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黑鸦帮的手下。那些人中间,莫里亚蒂走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欢呼道:“恭喜你们越狱成功,不过接下来就是另一个地狱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大胆,说实话老老实实呆在监狱死掉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莫里亚蒂一下令,黑鸦帮的人把枪抵住两人的脑袋,连芙芙也没有放过。莫里亚蒂亲自为藤丸、特斯拉、爱德华侦探带上手铐,押送至早已备好的一辆马车,马车宽敞到能容纳五六个人,莫里亚蒂下令就地解散,这群人由他亲自押送至黑鸦帮的基地。
路上,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架着马车,他从未想过腰缠万贯的自己有一天也要从事这样的工作。夜晚的伦敦还笼罩在开膛手杰克的阴影下,马车一路上飞速疾驰,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莫里亚蒂算准时间,朝车内扔了一把钥匙。
“达尼克,快去帮他们解锁。”
车内盖布的后面露出达尼克的脑袋,他接过钥匙,打开一个个铐上的锁链,等到藤丸反应过来这一切,他心里只有数不尽的疑惑,转化到嘴里只有一个字:
“诶!?”
藤丸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侦探和特斯拉已经坐上位置,达尼克也安然无恙地坐在车内。
“我们这是要去哪?”特斯拉问道。
“斯塔瑞克男爵家。”侦探作出回答。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藤丸理不清当前的状况,难道莫里亚蒂一开始就不是敌人?
莫里亚蒂没有说话,解释权交给了爱德华侦探:“简单的说,莫里亚蒂很讨厌自己的性命被威胁,也信不过玛奇里·佐尔根,所以要跟他对着干。虽然他有私下向我提出协助请求,但就做法而言我并不能苟同。”
“你漏了一件事,侦探。”莫里亚蒂喊道,“我还要回家,回我自己的伦敦去。”
“对,他还要回去他那个世界的伦敦,”侦探补充说道,“我询问过我的委托人斯塔瑞克男爵,他承诺会带莫里亚蒂回去。”
众人间只有特斯拉啧啧称奇,连忙问道:“另一个世界的伦敦?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很复杂,特斯拉先生,”达尼克说道,“等我们安全回去了,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达尼克,可要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啊。”
藤丸自然不觉得奇怪,教导他的宫本武藏与历史讲述的性别不相符,经历也大相径庭,很早的时候他就接受了平行世界的说法。
“那弗曼先生呢?为什么弗曼先生会被抓住?”达尼克十分不理解莫里亚蒂针对藤丸的行动,他隐约察觉到藤丸身份并不一般。
依旧侦探主讲,简略复述藤丸向他介绍过的内容,以及藤丸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特斯拉早已习惯于这种冲击性事实,沉默着理清当前的状况;达尼克恍然大悟,他原以为亚瑟王与他见面只是自己累花了眼;座驾上的莫里亚蒂听完笑出了声,问了一句:“那么藤丸立香,你和亚瑟王到底是怎么找到玛奇里·佐尔根的?只有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透。”
“恐怕是这个吧?”达尼克掏出完好的通讯装置,形状似入耳耳机的装置,“这个通讯装置好像有定位功能,亚瑟王也是通过这个找到当时在解读文件的我。”
“这个是莫德雷德扔掉的那个,”藤丸解释说道,收回了通讯装置,“那个时候她正跟海德战斗,不幸殒命,就把通讯器往人群里扔了。”
“不对啊...”特斯拉拍腿惊讶道,“那艾佛...莫德雷德已经死过一次的话,那之后我们也见到她了,死了还能复活?”
藤丸挠挠头,这个情况也是困扰了他们许久:“圣晶石是我们充当圣遗物的工具,具有随机性,召唤的时候会受到场地和时间的影响,理论上说圣晶石进行英灵召唤,不太可能两次都是同一个人,即便是同一个人,因为是两个不同的实体记忆也不会继承,莫德雷德那种状况相当于是复活一次了,这点我们也不是很懂。”
达尼克一言不发,外面的莫里亚蒂嘲讽道:“你们有这么厉害的东西竟然还会被一网打尽,要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输。”
藤丸很气愤,也很无奈,毕竟这是事实。
莫里亚蒂向众人喊道:“过了桥就是西敏区咯,很快...”
马车停下了脚步,尽管莫里亚蒂有所预料,他还是没想到麻烦来得这么快。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挡在马前,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这个男人正是爱德华·海德,当下莫里亚蒂最不希望遇到的存在。
“这不是海德吗?”莫里亚蒂故作镇静说道,“这么晚还来找我,不睡觉?”
“少揶揄我,”海德怒吼一声,一拳锤死马匹,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委屈你走路回去了,数学教授,达尼克给我交出来。”
莫里亚蒂深知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是这个怪物的对手,他稳定自己的情绪,平静中略带调侃地说:“那个小屁孩?找到我头上来,不会以为我把他搬走了吧?我可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我确实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带走那小子,”海德的语气平缓许多,举起右手,语气更为严肃,“玛奇里走之前设下了咒痕,只要催动魔力,达尼克上方十五米处就会显现咒痕的痕迹。”
莫里亚蒂抬头看去,上空隐约显现红色的光亮,这一刻他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妙。
“快分散开!”
莫里亚蒂一声大喊,身披盖布的四人分别从车的两头下车,抬头看去咒痕,黏在那四个人之中,一时间海德也不清楚到底哪个是达尼克,下意识朝着左边一组人追了上去。
藤丸与达尼克运气不错,他们正好是左边那一组人,拼劲全力跑向街道小巷,借由超过十五米的建筑掩护。跑了一段距离,达尼克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这种幅度的运动量对于整日坐在教室与实验室的学生来说还是太大。藤丸挽起达尼克的手臂,想尽可能地多走一点。
“抱歉,我有些走不动了...你先走吧,藤丸立香先生。”达尼克心跳迸到胸前,呼吸也跟不上节奏。
面对此情形藤丸也无可奈何,只得放缓脚步,让达尼克喘口气。“你觉得我一个人走得掉吗?爱德华·海德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藤丸说着拿出了通讯装置,靠这个小玩意就能联系上迦勒底,这是他唯一摆脱眼前困境的希望。
一连按了几次,通讯装置都没有反应,也是在意料之中。
藤丸绝望地看向天上的阴霾,那阻绝魔力的无形屏障,就像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十字弩,随时能令藤丸命丧于此。
“找到了。”
爱德华·海德瞬间出现在两人身旁,左手擒住达尼克的衣领,右手震得藤丸撞在墙上疼痛不已,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二人。
“放开他!”
藤丸冲上前就是一拳打在海德脸上,丝毫不起作用,人与怪物之间的力量鸿沟就是如此明显。海德小手一挥,藤丸又一次撞在墙上,鼻孔流着止不住的血,这一次疼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啊!!!!!”
达尼克的手被掰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剧烈痛苦下手骨硬生生被粉碎,海德甩出达尼克,紧握的拳头意图很明显,他没有必要饶了二人一命,想要一口气在这里解决。
达尼克就靠在藤丸的旁边,见得海德的拳头直直袭来,两人早已没了力气躲闪,仰天长叹,只能接受这不可忤逆的命运。
一阵巨响,墙壁裂出大洞,怪物的力量一览无余。可拳头并没有击中二人,海德满脸错愕,努力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抱歉,我来晚了。”
昏暗的光线洒出来者的轮廓,那是一位白色束发的年轻女子,身着东洋款式的奇特服装,手搭在腰间一长一短两柄刀刃上,一副从容姿态出现在海德两步之遥。海德不信邪,重整架势又朝藤丸来了一拳,一声巨响,拳头又落在旁边的墙壁上,这次直接打穿了墙体。
海德根本看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头一次对身边这位看似文弱的女人感到恐惧,发自内心。
女人发话了:“回答我,小子,亚瑟·潘德拉贡是被你打败的吗?”
“啊...没错,是我。”海德露出奸邪的笑容,出其不意又朝达尼克来了一拳,果不其然,那一拳还是偏到了旁边的墙上,原本破裂的墙体撕开了更大的口子。
“不,你太弱了,亚瑟不会输给你。”
女人抽出长刀,那把武士刀并未开刃,光看其杀伤力,也远远未到能够战斗的地步。海德看来这种未开刃的铁块不过是轻易折断的存在,他稍微挪动身体,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斩击撕裂自己,仅仅一瞬间,他就已经在那攻击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回,等他回过神,身体完好无损,那不过是幻象留给自己虚假的体验罢了。
“臭女人,净在那耍花招!”
面对这两步之遥的敌人,海德奋力一拳,企图一击要了女人性命。女人转身躲开,用那未开刃的剑,一举斩下了海德的脑袋。在外人看来,未开刃的剑斩落首级是不可理喻的,对女人来说,未开刃便不能斩吗?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藤丸睁开眼看向那女子,他认得她,此人正是平日教导自己的老师——宫本武藏。
“武藏...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哈哈,是吗?”武藏爽朗地笑起来,说道,“玛丽那家伙竟然把传送地点抬高了八公里,那叫降落伞的东西还是第一次用,急急忙忙打开,没想到在天上飘了十几分钟,确实耽误了一些时间,也好在感应到你通讯器发出的微弱信号,才能锁定你的位置。这年轻人伤势很重,用这个先处理一下。”
武藏拿出带鞘的短刀,为达尼克固定好骨折的手,用身上的绑带紧束定型。藤丸仰天一会,鼻血也就自然止住了。就这样武藏背起达尼克,与藤丸一起走回大桥,莫里亚蒂的马车寄存了武藏带来的装备,眼下马匹已死,等到特斯拉与爱德华侦探归来后,众人只得步行前进。
路上,莫里亚蒂搭话道:“这位女士,你确定海德已经死了吗?”
“不清楚啊,”武藏回答道,“那家伙不是不死的么,就算斩下头颅也只能限制他的行动吧?这样就够了。”
达尼克忍着痛,也问了一句:“不过我听同学说宫本武藏是日本那边有名的男性剑客,小姐也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谁知道呢?过去太久了。”武藏轻描淡写回答道,“这边确实有个叫宫本武藏的男人啦,但是我这个宫本武藏是为了方便行动的化名,并不是真名。”
接着是特斯拉:“嗯...武藏小姐,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锻炼到你这样?我看我们在身体上也没有多大差别。”
武藏噗嗤一笑,正经地回答道:“对普通人来说比较难啦,需要花费一生在这上面,不过有这个意向的话,练个五十年八十年,说不定有我一半的水准。”
几番闲聊下,他们很快走到了斯塔瑞克男爵的宅邸,这是一栋不算起眼的独栋住所,门前的花园极小,后面附有小小的院子。尽管如此,落户在西敏区的房屋再怎么不起眼,都是价值百倍的存在。武藏背着达尼克率先进门,随后是特斯拉,等到侦探进去时,却被藤丸叫住。
“爱德华侦探。”
藤丸喊了一声,侦探立在门口,回应了他。
“怎么了?藤丸立香?”
“那个...我想说的是,波尔第·爱德华是你的假名吗?我一直有这个预感。”
“哦?只是预感的话可不能成为判断的证据,不过现在也无妨,波尔第·爱德华是我认可的一名侦探,他死在了旁边那位莫里亚蒂的追杀下。”
“等等,”莫里亚蒂摆摆手,说,“我弄死了很多人,可记不得一个叫波尔第·爱德华的家伙。”
“那杰克·麦克默多有印象吗?”
莫里亚蒂扭扭头,说:“一点,还是没什么印象。”
“那伯尔斯通的道格拉斯呢?”
“好像有点,抱歉我脑袋有些混乱,需要理清思路。”
藤丸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打心里期待着那个回答,他问道:“那爱德华侦探,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夏洛克·福尔摩斯。”侦探说道,“来自另一个伦敦的咨询侦探。”
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准备走了,在这个伦敦,他们自愿或者被迫做的事情也已落下帷幕。这之前,莫里亚蒂归还了之前收缴藤丸的道具,详尽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自己因巴巴托斯降临这个世界,近两个月来打理黑鸦帮的细节,以及藤丸与武藏最需要的,玛修与亚瑟所在的位置。福尔摩斯则是将一切交付给了特斯拉与达尼克,他作为一名普通的侦探,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只能做到查明真相这般,远远达不到亲手结束发生在伦敦的种种异象。最后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向藤丸立香告别,面对这位未来的不速之客,两人默契地将宝压在了他的身上,认为他与迦勒底能够结束这荒诞的闹剧。
临别前,藤丸立香拿出笔记本,恳请二人在笔记本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莫里亚蒂一把抢过笔记本,大笔一挥就是潇洒的名字,递过笔记本给福尔摩斯,意外地说了一句:“你说你是叫夏洛克·福尔摩斯是吧?这次的人情算我欠你的。”
“能记住我的名字就是最大的人情了,”福尔摩斯不仅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这句话写了上去,“回去后我会用我的办法抓住你。”
两人在这个伦敦的旅途宣告结束,他们踏入斯塔瑞克画好的术式中央,伴随一道光芒,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他们就这样回去了吗?”达尼克问道。
“不,”斯塔瑞克男爵摇摇头,“这是去中转站的术式,由那里的管理员同意后,他们才会正式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不过放心,我跟管理员很熟,他们一定能回去的。”
“没想到是小说里的人物。”特斯拉手里攥着那本连载了《血字的研究》的杂志,想到同居大半个月的人竟是这等身份,越发觉得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
剩下的,自然落在了在场的各位身上,这是他们逃避不了责任。
这位斯塔瑞克男爵年过中旬,相貌和蔼,生活朴素,是伦敦赫赫有名的资本家,他旗下的资产相当丰富,不仅在化工业、轻工业有所建树,也在金融、房产方面有许多投资,对保障社会权益的机构都有所参与,资助远在美国的尼古拉·特斯拉的研究,并且是伦敦时钟塔的主要资助者之一。同样,他是隐隐于世的魔术师,藤丸的鼻子与达尼克的骨折在他的精湛的医疗魔术下恢复如初,也在半个月前通过魔术叫来夏洛克·福尔摩斯请求侦破开膛手杰克一事。能够做成这一切,只因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布涅。
达尼克与特斯拉在书房进行研读工作,他们坐在会客厅。藤丸如实相告,包括迦勒底与近期的行动,以及魔神巴巴托斯与魔神佛劳伦斯的存在。
坐在一旁的武藏感到疑惑,问道:“立香,你和玛修什么时候跟魔神见面了?这事也没跟迦勒底说过。”
“抱歉,”藤丸沉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玛修让我暂时保密,佛劳伦斯也说他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这次的特异点,我就没太放在心上。”
“恐怕击败亚瑟王的是佛劳伦斯了,”魔神布涅断言,“佛劳伦斯尽管排在第六十四位,但在我等兄弟姐妹之间是第二强大的存在,每当我们遇到困难时他总会出手相助,却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藤丸立香,看来佛劳伦斯很中意你,把我们魔神之间的事情都跟你说了。对了,武藏小姐你白发又年轻,让我想起了鹤发童颜,莫非已经是仙人了?”
武藏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我以前还是黑发来着。我现在更关心那个叫佛劳伦斯的家伙,布涅,就算他是你兄弟,现在能赢过亚瑟的情况下,我也不得不把他当做敌人来看待了,对此没有意见吧?”
“当然,我并不希望看到伦敦陷入灾难之中,如果佛劳伦斯真的变了的话...”布涅脸上是真挚的担忧,“迦勒底的二位,你们还有同伴被囚禁此处,这期间我会尽可能为你们提供帮助。”
藤丸点点头,“就先谢过了。”
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进行英灵召唤,充当圣遗物的最后一组圣晶石已由莫里亚蒂归还,立即补充战力是明智之选。然而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此前英灵召唤提供的庞大魔力是由迦勒底方面提供,当下伦敦与迦勒底失去联系,除非到达五百米以上的空中规避魔力阻绝,否则英灵召唤就不可能会成功。
“抱歉,藤丸立香,即便我是魔神,也没法提供这么庞大的魔力。”布涅表示遗憾,一次英灵召唤足以榨干伦敦分支地脉的全部魔力储备,他深知这是英灵召唤作为禁术的主要理由。
一时间藤丸的提议陷入僵局,可眼下能够战斗的除了武藏,就只有佩戴战甲的自己,仅仅二人实在战力不足。藤丸想起监狱时掩护自己行动的闪电,必然是尼古拉·特斯拉的杰作,恍然间他喊了起来:“那就用电吧?电能不是可以转化为魔力吗?而且特斯拉先生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电能转化为魔力这一方面,即使智慧如斯塔瑞克也是头一次听说,他连忙摇摇头,否决:“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啊,电能转化为魔力这我完全是头一次听说,就算在你们的未来能够做到这项技术,目前想要复现这种技术也未免太困难了,容我插一句嘴,如果真能做到这种地步,那群魔术师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不,完全有可能复现。”武藏予以肯定,“迦勒底就是靠电能转化为魔力,以供立香进行英灵召唤的,这个过程会用到很特别的置换术式,这个置换术式,正好就在藤丸的装备上。”
布涅身为掌控智慧的魔神,内心激动不已,一幅跃跃欲试的姿态,“那赶紧去看看,至少要试一试。”
被叫上的还有特斯拉与达尼克,他们也很好奇这项来自未来的技术是如何表现的。大家集中在藤丸休息的房间,大袋子里是战甲分件,藤丸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头盔、护颈、肩甲、手甲、胸甲、腰带、裙甲、腿甲、护靴。这些乌黑发亮的部件从外表看完全不知是由何种材质打造而成,而手甲、胸甲、裙甲、腰带处又挂载了相当数量的道具,让人很是期待穿在身上的模样。藤丸翻过胸甲的背部,一番操作下取出控制能源核心的盖板,里面正好有一段暗淡的术式。
藤丸开始解释:“战甲是充能型的,魔力充足的情况下能一定程度保护使用者不受伤害,因为氮气是空气中占比最高的气体,这个术式是能够将空气中的氮气置换成魔力,不过置换的速度非常慢,大约需要三天才能完全充能。”
这个术式的稀有程度堪比真正能够点石成金的“炼金术”,先是特斯拉查看,一位通宵数理的发明家看出了这中间严谨的图形比例。然后是布涅,通晓智慧的魔神看出了术式中炼金术的痕迹。最后是达尼克,一名学生看出了课程上教授多种基础魔术的融合。
“能创造出这个术式的人一定是个天才。”达尼克不禁感叹,这是他一辈子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魔神布涅还是看出了这个术式的端倪,很快他掌握了诀窍,术式在在他手中催动,不一会凝结出一颗蕴含魔力的宝石出来。“太奇妙了...这种置换术式理论上解决了大源枯竭的问题...”布涅自言自语,惊讶地喊出声来,“不!这绝不是现在能够拥有的知识,如果推行开来,魔术协会那帮老古董可是要颜面尽失了。”
除了达尼克,其他人都处于懵懂的状态。布涅紧接着又尝试了屋子里的花瓶和窗帘,并没有发生什么,最后他握紧镀金的门把手,催动术式,门把手的金边当着众人的面消失在了眼前,消失的金边转化为了魔力,变成了第二颗蕴含魔力的宝石。布涅继续说道:“可行,我们现在可以立刻进行英灵召唤,特斯拉,我们这就去地下场。”
斯塔瑞克宅邸的地下有一座相当规模的发电场,其建立最初,目的是为了满足受邀前来讲学的特斯拉,方便他继续在美国的实验。发电场的设备最高可输出150千瓦的功率,依照布涅的猜想,只要将源源不断输出10分钟左右的电能转化为魔力,就足以满足一次英灵召唤所需要的魔力。一切准备就绪,布涅布置好英灵召唤的仪式场所,藤丸、武藏和达尼克也随后赶到发电场,置于三枚圣晶石于仪式中央充当圣遗物。
霎时间整个地下电闪雷鸣,布涅展开置换术式,一抹强劲的红光笼罩电机,源源不断地吸收整个电磁场。特斯拉渐渐加大功率,布涅的眼神明显更加痛苦,时机已至,藤丸伸出伸出左手,大喊道:
“响应圣杯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然而整个场并没有任何变化,布涅立刻反应此召唤非借助圣杯为媒介,赶忙令藤丸修改誓词,重新召唤。藤丸再次大喊道:
“响应魔神布涅之召唤,遵从这意志,道理者,回应我!”
红光化作强风吹得在场所有人睁不开眼,布涅下令特斯拉关闭设备。等到红光褪去,电机的余热还弥漫在空中,骑士模样的矮小身型正伫立仪式中央,藤丸一眼认出来,响应召唤的从者正是前些日子朝夕相处的莫德雷德。他赶忙跑下楼梯,大声呼喊:
“莫德雷德!”
骑士呆呆看着藤丸,又看了看周围,以及朝自己走来的陌生人,摸了摸自己,又觉得不可思议。她喃喃自语:
“我...我这是又活过来了?”
布涅走上前,仔细端详这位骑士,饶有兴趣地指出了这一点:“这是你第三次被召唤出来了,圆桌骑士莫德雷德,你的命运似乎与整个伦敦绑定在了一起。”
达尼克仔细端详,也认出了这个骑士就是当时在火车顶上的那位,激动地喊道:“你是莫德雷德!?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在那辆火车上!”
骑士摘下头盔,女孩的面容震惊到了藤丸、武藏以外的所有人,但很快大家接受了莫德雷德是女孩的真相。回斯塔瑞克宅邸的路上,藤丸详尽说明了至今为止的状况,介绍了宫本武藏的存在,以及玛修与亚瑟被囚禁的地点。
众人回到会客厅,藤丸、武藏商量拯救玛修与亚瑟的事情,特斯拉向布涅转述了达尼克在下水道工作室的事情和发现,莫德雷德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们。达尼克捕捉到这位从者微妙的情绪,主动坐上前搭话:“这么近距离的对话还是第一次,果然你还记得火车的那次吧?我和门罗警察一起行动的那一次。”
“当然了,你叫达尼克对不对?抱歉,让你失望了,那一次我没能抓住开膛手杰克。”莫德雷德说着低下了头,就连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达尼克郑重其事,语气也变得坚定:“莫德雷德骑士,藤丸先生三次英灵召唤都是你,这其中的因缘我不好说,但你肯定也无法对伦敦的现状坐视不管对吧?在我爱尔兰的同学口中,莫德雷德可是阻止亚瑟王暴政的英雄,现在还有机会,伦敦的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不是吗?”
“英雄吗...我还没有糟糕到心如死灰的地步,不过你这几句话确实让我好受了不少,谢谢了。”
莫德雷德拍拍达尼克的肩,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空。此时众人也商量完毕,都把目光投向了莫德雷德。
藤丸立香问道:“莫德雷德,是时候出发了,准备好了吗?”
莫德雷德舒展筋骨,点点头:
“当然。”
救出玛修与莫德雷德的行动,安全起见达尼克与特斯拉被要求待在宅邸,布涅则会在他们到达地点之后使用转移术前往。这次行动也是藤丸首次穿戴战甲作战,这套战甲的外观是藤丸和玛修共同设计,由列奥纳多·达·芬奇历时是一个月研制而成,战甲呈现黑色的金属色泽,作为支援型号,各种类型的辅助工具一应俱全,配备的武器也是以防御压制为主的旋棍。
“真厉害啊,”莫德雷德发出感叹,“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
武藏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调试到适合立香使用的状态花了很多时间,不过因为太过匆忙,还没有实装部件与迦勒底的实时传送功能,一旦功能实装的话,到时候只需要腰带即可呼唤装备了,不过嘛...紧急传送回迦勒底的术式还是有的,不过仅限返回迦勒底,为了保障藤丸性命这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藤丸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只要有这个,我姑且也能在战斗中为各位支援,并且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最后戴上头盔,藤丸用手抚过腰带认证身份,那瞬间,漆黑的战甲迸发出天蓝色的光,如同管道一样从胸甲联通到了各个部位,标志着战甲启动完成。测试完毕后,藤丸的战甲又归于漆黑之中。
此次行动兵分两路,藤丸与武藏前往玛修的所在地,莫德雷德前往亚瑟的所在地。借助夜幕的掩护下,三人兵分两路开始出发,为了事态还没严重之前,为了救伙伴与险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