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杏色》「all卷」（4）
all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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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愫暗暗生，杏花破茧出。
卷儿跑到满玉楼时，身上也被淋得七七八八，但他没在意自己的衣服湿了，反而在门口的灯光下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书，还好是牛皮封面，又被捂在怀中，被保护得很好。
“哎呦卷儿你怎么才来，少爷都快要念叨死你了！”壳的小奴才一直在朝门口望，就是等卷儿过来，壳刚才一直催他去门口等着看看卷儿有没有来，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
卷儿抱着书笑笑，跟着小奴才进了楼内，古色生香，香味儿扑鼻，帘幔重重，珠缨绚彩。有纯净的歌声从里头传来，宛若天籁，余音袅袅。
卷儿歪了歪头走进去，想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能唱出如此天籁之音，在看到舞台上那一身白衫的人时，立刻被对方吸引去全部心神。
柔顺的碎发沾在脸侧，半垂的双眸偶尔抬起看看观众，慵懒的眼神，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漠然，卷儿的目光一直黏在舞台上的人身上，走到壳身边时，壳问他去哪了才回神。
“哦……路上在一家书店待了一会。”卷儿看看怀里的书，又继续听歌。
壳没再说话，可是壳心里的话却很清晰地传进卷儿耳内。
磨叽。
卷儿对壳内心的坏话已经习以为常，左耳进右耳出，欣赏着台上的歌手，旁边有一桌客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这位歌手。
“听说这个唱歌的是琦海来的，琦海不是那些达官显贵都喜欢的地方吗？这人怎么舍得往我们这偏僻水乡跑？”
“我听到的消息是这人是来避难的，这人好像是惹上了什么大事逃过来的。”
“啧，琦海里那些军阀，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儿，我见报上写的那华督军又拿下南道三城，气势冲天，这战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最近咱城内也来了位司令，我家奴才说，他见到那司令去城中十家做客来着。”
“十家？是那个商会之主的十家，十辰于吗？看来是有什么生意啊。”
“说起来，这十爷也是倒霉，刚娶的漂亮坤泽，就这么葬送火海，香消玉殒。”
话语里突然提到了十爷，卷儿不由多专注了些。
“有花家奴才说，自家少爷是被人害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敢在新婚当天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害死花家少爷。”
“真是可怜人。”
卷儿还想多听些，这些人却不说了，台上的歌者也退了场，壳一声怒音惊醒了他：“呆瓜，发什么愣？跟上。”
壳跟着几个朋友上了楼，卷儿和小奴才跟在后头，在门外等候。
小奴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墙边，卷儿看看门里，里头嬉笑一片，是壳那群朋友和这楼里坤泽们在聊曲儿。
看样子是要玩很久。
卷儿拿着自己的书翻开来继续看着。
室内灯光明亮，壳坐在最大的一张沙发内，手里拿着杯烈性的洋酒。
一个黑衫男子见壳没有平常那欢喜，意味不明的眼色瞄了一眼外头，走到壳身边打趣道：“那个奴才，是你新买的？就是那个长头发的，一看就会分化成坤泽那个。”
壳抬起眼皮撇了他一眼：“是我捡的。”
这男子笑笑，眼里有些不怀好意：“怎么，是想给自己养个小宠物？”
壳抿了一口酒，语气微微不耐：“关你什么事？不告诉你。”
男子爽笑两声，坐到壳身边说：“这家养的，确实比外头野的干净，但有时候野的更刺激。”
壳眯眼盯着男子，男子虚虚一笑，站起来说：“不过你也是的，当着你这宠物的面来这儿玩，人家心里不会伤心吗？”
男子不再多说，转头去找那一堆朋友。
壳又含了一口酒，心里也有些生闷，来这儿自然是找快乐的，可是自己却一个人喝闷酒。
烦躁的壳起来出去打开门，小奴才见是壳连忙问少爷有什么吩咐，卷儿也从书里抬起头疑惑看壳。
“回家。”
壳脸色不好，小奴才不敢说话只紧紧跟着，卷儿收好书跟在后头，却突然顿住。
他听见壳的心说居然被一个呆瓜影响了心情。
我影响你什么了？不，我才不是呆瓜。卷儿横壳背影一眼，嘟着唇跟上去。
第二日的时候，卷儿偷偷溜出府去了书店，却没见到他想见的人，在店内一直徘徊时，听到掌柜的跟小厮说要招人，立马自告奋勇自荐。
卷儿突然多了个工作，不知道怎么跟壳开口，回到华府后，下人拉着他往里头跑。
“你去哪了？少爷让人一直找你，还以为你跑了呢。”
卷儿翻了个白眼，被带到壳房门前。
“少爷，卷儿回来了。”下人说完后，壳立马从房内出来，劈头盖脸地训斥。
“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回家？都饭点了你还在外头逛逛逛，你这两条腿挺能跑啊？累不累啊？要不要少爷我给你配辆车，免得你累着！”
卷儿无端受了顿火气，也不甘示弱：“我这不是回来了？我不就吃了你几顿饭？你不也是馋我身子吗？馋我身子还这么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跟别人跑？”
“哎呀，你这个小家伙还敢跟我顶嘴？你当我不敢打你是吧？阿福，拿棍子来！少爷我今天要把他腿给打瘸了，看他还敢不敢乱跑！”
阿福为难地看了看卷儿，又被壳怒吼：“还不快去！”
“你个流氓！就会动手！我现在就跑！”卷儿趁阿福去拿东西时，一转身就要跑，壳在后头追他，两人把整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卷儿也没跑成。
卷儿被壳抓着关在了房间，壳把他扒光后又施了一顿痒痒刑。
壳少爷呢，把卷儿看得紧，卷儿没机会按照时间去书店上班，只好朝壳坦白，希望这个少爷能让他出去工作。
“你让我去，我工钱给你两成。”卷儿理直气壮地谈判。
壳听到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我缺你那点钱？就是全给我我都不要。”
“那我就离开华府！”卷儿豁出气势喊道，“我又没有卖身给你，我要走就能走，大不了露宿街头！”
壳怒瞪着卷儿，恨不得扑上去吃了卷儿：“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看我这根鸡毛掸子答应吗？”
卷儿气势瞬间弱掉，垂头丧气：“你这是幽禁……我要告你……”
“省点力气吧，好好待在我这华府，不愁你吃喝拉撒。”壳冷哼一声，又被卷儿无声一瞪，心里突然一软，好心道，“工作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卷儿瞬间来了劲儿：“你说！”
壳奸笑道：“你工钱全部上交，否则免谈。”
卷儿咋舌：“你个霸主。”
身上没一点钱，就没有跑的资本了。壳为此感到放心，而卷儿对壳的想法暗骂一声，只能忍痛答应，他还不能偷偷藏钱吗？
卷儿去书店时，还好掌柜的没有怨他，只当是他家里突然有什么急事才会没有来，卷儿万分感谢，说自己一定好好工作，转头间却发现十爷正在书架旁看着自己，还是那身修身的西服，满脸温柔。
“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十爷浅浅笑着。
卷儿愧疚道：“是家里有些事，但我已经解决了，我会好好工作的。”
“我相信的。”十爷走了过来，对卷儿笑笑离开了。
卷儿默默看着十爷离去，掌柜告诉他说，是十爷特意要等他。
特意吗？
卷儿低头满足笑起，心花朵朵绽放。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男人，仅仅两面，就这么让他魂不守舍。
卷儿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又想起那日在满玉楼听到的消息，十爷曾经娶过一位坤泽，可惜葬身火海。
书店工作很清闲，不过卷儿刚来，掌柜的领他看了看书籍分布，大约记住位置，好为人引荐。
很奇怪，卷儿对这些书像是很熟悉一般，想要找什么书总是能一下找到区域，这省了他不少时间。
下班时，卷儿迟迟没走，等到天终于黑透了，才不舍得准备离开，再见到十爷来时，终于笑开：“你来了。”
卷儿一直在等十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见十爷一面再离开。
十爷似乎有些讶异：“你还没下班？”又看了看掌柜，以为是掌柜的压榨。
卷儿走过来说：“很早就下班了，只是太喜欢这里的书，就多看了一会儿。”
“精神食粮或许充实，但身体也不能怠慢。”十爷柔声提醒，把卷儿看得挠头，“我也是还没吃饭就过来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
“好啊！”卷儿一口答应。
十爷带着卷儿去了夜市里的路边摊，要了两碗牛肉面。
“不会嫌弃吧？”十爷轻轻问着，给卷儿倒了杯水。
“不会！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卷儿笑弯了眼睛，“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很温馨，很自在。”
这条夜市街小贩很多，各种美食香味混杂，勾出了卷儿肚子里的馋虫，还好周遭嘈杂，十爷没听到他肚子里的咕咕叫。
一碗牛肉面份量很足，尤其上面铺着的牛肉粒，满满都是，卷儿舔了舔唇，立马先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
卷儿饿了好久，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送，没空说话，只对着十爷的话敷衍应了几句，十爷见状好笑，让他吃慢点，卷儿这才忘记维持自己形象了，尴尬地舔干净了油腻的嘴唇，小声地“哦”着。
夜风有些清冷，卷儿又忘记带外套了，寒意透过单薄的衬衫渗进肌肤，冷得他一哆嗦。
十爷脱下了自己外套披在了卷儿身上，还带着十爷体温的外套瞬间包裹住卷儿，卷儿受宠若惊：“十爷，我不用的，我离家很近，很快就到了。”
十爷按住卷儿准备拿开衣服的手，温声道：“穿着吧，着凉了会生病，病了怎么工作？”
“好吧，谢谢十爷。”卷儿穿上了十爷外套，不仅身体暖和，连心里也是暖的。
两人并排走着，卷儿又想到十爷那逝去的坤泽，突然一阵酸涩。
“十爷……你有喜欢的人么？”卷儿看着自己影子在地上缓慢移动，问完就咬住了唇，他问这个问题恐怕会让十爷想起伤心事。
十爷停了下来，卷儿走了两步见十爷不动了，回头看着他，他也静静等着十爷的话。
“有。”十爷说罢继续走着，可没有再说什么，卷儿也不好多问，他其实挺想十爷和他说些什么，十爷那些过往，他想知道，但他没有资格。
卷儿的情绪突然低落，十爷也不再说话，空寂的夜晚只有脚步声。
走到书店时，两人该要分开，卷儿准备归还衣服，却突然闻到一阵香气，好像是花香，再仔细一闻，是自己穿着的十爷身上味道，很淡，也很冰凉。
“这是什么花香？”卷儿歪脸凑近嗅了嗅，好奇地问。
“这是仙崖石花，生长在山崖上的一种花，味道有些冷。”十爷解释着，又突然皱眉，“你闻得到？”
“啊……”卷儿恍然点头，又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发热，“好热啊。”
卷儿以为自己路走多了出了汗，还没把衣服脱掉就突然眼前一花，险些栽倒，还好有十爷扶住了他。
“卷儿，你怎么了？”十爷轻轻问着，也发现除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也有另一种味道悄然生出，而且是他非常熟悉的味道，杏花香，“卷儿……”
十爷满目不可置信。
“嗯……”卷儿已经逐渐失去了意识，靠在十爷身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最后完全闭上了眼睛昏去。
十爷不敢相信，卷儿就这么在他眼前分化，杏花的味道很青涩，是刚生长出的味道，可是却另他无比思念。
一个和卷儿同名的人，不仅容貌十分相似，又分化出了和卷儿相同的信香，真是天意弄人。
感叹命运的十爷还没有来得及带卷儿回家休息，就碰上了华府里出来找卷儿的下人，见卷儿昏迷分化，连忙叫了车把人送回华府。
是华府的吗？十爷望着扬长而去的黄包车，心里五味杂陈。
卷儿没有按点回家，身上披着臭男人的衣服，还在外分化，并且是和玫瑰毫不相干的杏花，真是一下子踩了壳好几处气穴。
可是骂骂咧咧的壳又被卷儿身上的气息哄柔了心，一屁股坐在床边，赌气地揪了揪卷儿睡着的脸，骂他一句：“呆瓜，醒来再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