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汉化】マッド・バレット・アンダーグラウンド 03 Chapter.7.Part.3
在这间废工厂里，此刻正笼罩着非常松弛的氛围。
这是不行的。
其中一名成员、这次担任侦查的妙龄女子随口说了一句。
「诶？ 委托人还没有来吗？ 指定的时间都已经过……」
一阵侵犯鼓膜的枪声盖过了她所说的话。
最初，对任务的成功坚信不疑的恶党们面对袭击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身体陷入硬直，思考也停滞了。因此从运气不好的家伙开始，在场的众人接连丧失了性命。而且是毫无办法、单方面地被杀死了。
「都拿出武器躲到掩体后面去！」
在法比奥的一声怒吼下，剩余还活着的人纷纷藏进了木箱和铁桶的阴影里。
根据枪声判断，袭击者恐怕不下十名，而强盗团这边已经只剩下六个人了。
在用廉价手枪进行着杯水车薪的抵抗的同时，其中一名同伴说道。
「大伙快看！ 那些人是警察的特殊部队！」
「什么？ 这里是怎么暴露给……」
在掩体后面等待着枪声停息，法比奥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回答道。
「……糟糕了啊，我们是被算计了。那个委托人和警察是一伙的！」
经常会有的事情。丽萨这么想着。此刻她的内心出奇的冷静。
为了将行踪不定的犯罪组织一网打尽，警察自己放下诱饵吸引猎物上钩是常有的事。
当然，采取正常做法的话是骗不过小心谨慎的法比奥的。
警察恐怕是用高额的报酬拉拢了真正的犯罪组织，让自己这伙人和一出手就会自动被列入政府黑名单的〈银色子弹〉产生牵扯，借此打造了就算将强盗团的众人一个不留地杀死他们也不会被问责的局面。
事态到了这个地步，这个队伍已经完了。
虽然不知道平时总是消极怠工的伊雷达警局为什么这次突然就认真了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像自己这样弱小的组织并没有力量摆脱如今的困境。恶党就要有恶党的样子，难看地落入陷阱然后被赶尽杀绝。结局已经可以预见了。
就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关上了。
丽萨察觉到，自己紧握短刀的手正在不住地颤抖。
这一定不是恐惧。
那些素不相识、连告别的话语都没有就那么死去的强盗同伴们，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要称为羁绊未免也太过脆弱。即便如此，对她而言那也绝不是如此简单就能割舍的东西。
正是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渣滓，他们理解、并接纳了自己这个无法平凡生活的缺陷者。因为目睹了这一切的失去，她才会愤怒地颤抖。
「丽萨，你想做什么？ 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要宰了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部」
「喂，别去！」
不管是拼命想要制止她的法比奥的声音、前去迎战的同伴们的呐喊、还是倒在满是鲜血的地板上的失败者们临死前的惨叫，对她来说都不过是杂音而已。
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子弹，丽萨轻盈地在各个障碍物之间移动。哪怕只是一次的判断失误、一瞬间的动作僵硬、一点点的运气不佳，死神的镰刀都会立刻挥下。丽萨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向着极限浓缩。
被其他的同伴们吸引了注意力，一名正在开火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丽萨的接近。
恸哭承载着怒火，丽萨用短刀深深地刺进了男人的腹部。她将这名发出闷哼的男人用脚踢开，借势把刀抽出，然后就那么冲进了组成队列的特殊部队中心。
「别跑，都给我去死！」
看着这些由于担心误伤友军而迟迟不敢开火的人，丽萨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他们也不是什么恶魔。
纵使能够毫不留情地杀死违法的罪犯，他们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同伴拔刀相向。正因如此，丽萨才无法原谅这些将她的同伴们无情地排除掉的、善良的袭击者。
盯准他们持枪的手腕和没有防护的腹部，丽萨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短刀。至于究竟有没有杀死人，又或者只是让他们受了重伤，她自己也不知道。空洞的内心被憎恶填满，她只是一味地大闹着。
「差不多该收手了，小鬼」
喉咙的位置被一股惊人的力量抓住，丽萨的身体被强行举了起来。
呼吸中断了，视野也逐渐染成一片红色。想要挣脱而不断挣扎的双腿也只是踩踏着空气。随着意识逐渐模糊，抵抗也变得困难起来。
「接到了可能有银使存在的报告，我才刻意赶过来看看的……，这不就只是不良集团嘛。还真是白跑了一趟」
满头的白发，以及镶着深深的皱纹、颇具威严的面庞。
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气息，老兵嘴里衔着烟，小声地嘀咕着。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恶人。虽说今年就该退休了，但姑且现在还算是个公务员……〈猎犬部队〉里的人呐。像你这样的小鬼我就放过好了。在监狱里反省个十五六年的话，也就不会再想着和银色子弹扯上关系了」
或许是失去了兴趣，老兵松开了擒着丽萨脖子的手，朝着她同伴的方向走去。那副光明正大阔步前行的样子，仿佛是确信自己不会被子弹打中似的。
「站、站住……」
丽萨拼命伸出去的手，被特殊部队里的一个男人取出手铐拘束了起来。在心里诅咒着什么都办不到的自己的无力，丽萨将眼前上演的景象深深烙印进了眼底。
「怎、怎么啊你这家伙！ 想用那种短剑做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血……」
「小心点！ 这家伙是银使！」
「什么玩意……。为什么这种怪物会盯上我们」
「别想着跟他打！ 跑，快跑啊！」
老兵行进的步伐就仿佛正在散步一般，沿途一个接一个地割下了没能逃掉的同伴们的脑袋。丝毫没有沾到从断面喷出的鲜血，老兵继续前进着。被吓得瘫软的人、以及无谋地想要反击的人都依次被送进了死人的队伍里去。
这是压倒性的强者所造就的、荒唐至极的杀戮景象。
四散奔逃的同伴们就像是踏进了设定好的剧本里一样，死得毫无悬念。
将自己邀请进队伍的法比奥也不例外。
随手划过颈部的刀刃，一瞬间就将他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对于那些一个接一个被杀死的人，她说不上有多少好感。
只不过是工作伙伴，而且还是被私利私欲连系在一起的稀薄的关系。
即便看着那些失去身躯的头颅被摆成了圆，然后又被拍进了照片，她依然是没有落泪。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股丧失感又是什么呢。
在心的内侧，有着什么东西逐渐缺失的感觉。
身体里的水分在蒸发，连骨髓都要逐渐干涸的感觉。
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丽萨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
就连驱使自己的这股冲动是什么都不清楚，她朝此刻正俯视着无头尸体的银使突进了过去。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感觉到某种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艰难地向下看去，只见老兵手上的短剑正插在自己的腹部。
「虽然刚才是说过不杀你这样的小鬼，但那只是尽量而已」低沉而冰冷的声音流入鼓膜。「加入强盗团，随心所欲地到处犯事，你以为就算这样自己也不会死吗？ 该不会，你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从鼓膜处传来的声音变得模糊起来。
在逐渐稀薄的意识里，丽萨明白了袭向自己的丧失感的来源。
不是友情，更不是爱情。只是在一致的利害关系，以及同样追求刺激的渴望下连系在一起的伙伴。即便如此，在自己由于价值观不合而一直被周围疏远的人生里，他们是第一批理解她的人。
或许，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追求着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
「……明明好不容易，才稍微感觉好点了的」
「还保留着意识吗」银使的感情第一次产生了波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这一点值得称赞。……但是你太弱了。因为太弱，所以失去了一切」
耳朵几乎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但是不知为何，唯有这名银使说的话艰难地侵入进了大脑。
濒死的少女此刻只能拼命咀嚼着从头顶上方传来的话语。
「你或许有踏入这边世界的资格。由被恶魔支配的渣滓们构成的、满是疯狂和杀戮的世界。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替你和警察那边打声招呼」
此刻就连这个男人说的话她也已经听不见了。然而尽管没有声音，话中蕴含的意义却直接回荡在了她的脑海里。或许，这也是这个怪物的能力吧。
「……啊啊，这或许也是某种命运吧」银使继续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你的听力已经废了。在将我杀死之前想必是无法恢复的吧。然后非常凑巧，之前被你们抢走的〈安度西亚〉，正好拥有掌管声音的权能」
逐渐缩小的视野。
缓缓飘向虚空的意识。
最后流进大脑的话语，化作楔子深深打入了她的心脏。
「是要在失去声音的世界里过上平稳的生活，还是取回你的一切，前往疯狂的世界。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想作为一个人类度过余生，我建议你选前者。不过，要是你选择疯狂的道路，那我也非常欢迎。为了日后取回真正的声音，就成为银使，前来杀死我吧」
老兵所说的这些话，她打心底觉得无所谓。
比起那种无聊的事，当下更加紧迫的问题使丽萨感到了窒息。
永远怀抱着无法挽回的丧失感，保持正常人类的身份，只是徒然消耗着生命——这样的地狱，就在前方等待着她。
她没有半点能在那里活下去的自信。
所以少女只能选择在自己的心被杀死之前，创造出虚伪的感情。
一直以来使自己心中的饥渴得到满足的，既不是『理解自己的人』，也不是『容身之所』。而是和丧失人心的银使之间那赌上性命的疯狂争斗——正是这种纯粹而美丽的世界，方能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来，选吧。决定你接下来要走的地狱」
丽萨没有迷茫。
从不断膨胀、简直要将自己压垮的丧失感中，哪怕一刻她也想更快地解脱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