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幸运白兔的轮回(六)

早已凉透变味的炖菜还是让妻子和女儿彩加惊喜不已。毕竟直树家已经吃了相当长时间的小米就腌萝卜,妻子为了让生病的彩加能多吃一点,省去了自己的午饭。前些日子在鱼贩子那里便宜买来的死鱼,不过一指长,也给彩加补充营养了。鲵吞亭的炖菜被稍微加热后摆上桌子,一家三口围坐着。彩加吃着炖菜的同时不忘分享今天发生的事。
“慧音老师今天也来看我了,她还送了我一册绘本。”彩加说,“老师说是在铃奈庵买的。”
“哦?是什么绘本?”直树的妻子温柔地看着彩加,询问起绘本。实际她对绘本并不在意,但她不希望彩加感觉自己被无视。
彩加把嘴里的食物好好咽下去,如果在嘴里都是食物的时候讲话一定会被说教。一个家族稳固的家教家风,是不会轻易随着家境衰败而流失的。虽然直树家还没有严苛到食不言寝不语的程度,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注意的。
“《塞翁失马》,我还没有看完。”彩加回答道。
直树对她们的闲谈不闻不问,只是反复拨弄算盘上的珠子,心事重重。他大概估算过赎回店铺需要的金额,做力工是挣不来几个子的,这点他已然明了。现在他的前方出现岔路口,一条路平稳安定,同样收入也宛如一潭死水,不会有波澜起伏;另一条路动荡不安,收入与风险相伴,机遇与危机并存。
翌日清晨,直树麻溜地解决早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出门。当看到因幡帝如往常一样等候在门口,他暗自松一口气。
“神明和巫女看到你的虔诚。好人会有好报的。”因幡帝直接越过前面的台词,跳到结尾。这一次直树往奉纳箱投了更多的香火钱,从他的逻辑思路出发,投得钱越多受到的“好运”祝福自然就越多。何况因幡帝也是这么忽悠他的。倘若直树某天知道他的幸运不是来自博丽神社,也和奉献多少香火钱无关,仅仅是因为和因幡帝接触带来好运,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
引荐人比他更早等在赌庄门口。
“你可算来了,时间就是金钱,早赌早赢钱,越赌越有钱。”引荐人亲昵地抬胳膊搭住直树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推着他往赌庄里走。
赌庄内已经有一些客人在斗智斗勇。踏入赌场大门的人,不是对自己精明的计算能力自信,就是对自己过人的手气自豪。每个人都坚信自己能赚大钱。赢钱的还想赢更多,输钱的总想下一局翻盘。客人们围着赌桌,或因十赌九输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或因好运降临眉开眼笑欢呼雀跃,甚至还有眉头紧锁沉迷计算之人,他们竟指望能算计出赌桌上的规律使自己成为“赌神”,缔造不朽的传说。
大堂里人声鼎沸。除了为输赢红了眼的赌客,还有不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好事者在围观,他们将大堂所有的赌桌围得水泄不通。赌庄的侍者端着粗点心和浊酒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游走。他们已经在这里磨练成“人精”,一眼就能分辨赌客和围观者,不给外人蹭吃蹭喝的机会。
“先在大堂玩两把。”引荐人贴着直树耳朵大声说,“虽然这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但是每一局赌得都不大,你可以试试水。”
引荐人说完就准备往休息室走,直树拉住他。
“你要走吗?”直树原以为引荐人会和他一起。
“我回避一下。那些人输急眼了疑心病也重,看谁都像作弊。”引荐人补充道,“对了,看到那些侍者了吗?只要你赌钱,那些东西你尽管吃,都是免费的。”
直树随意挑了一桌就开始。实际上这桌不是他擅长的玩法,可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神明和巫女站在他这边,会回应他的“钱诚”。
首轮告捷,旗开得胜。直树掳走了其他几人的筹码。相较于之前做力工时,大家口头计算输赢,筹码属实方便许多。在好运的垂青下,直树连赢三局。围观的人直呼“这小子今天真走运”,但赌桌的其他几人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继续追加筹码。都是这里的老赌客了,像什么连赢数局的幸运儿,他们见多了。
赌庄里有足够多的幸运儿,还有更多的倒霉蛋。有人已经把筹码全部输出去,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和直树玩了一上午,他们硬是一把都没赢过。在其他桌围观的人,都聚拢到这里来,面对直树的表现啧啧称奇。
输光筹码的人掏出手帕,颤巍巍地擦着奔涌而出的汗水。他对桌的人一直念念有词,仔细听似乎是在计算规律,念叨着突然就崩溃了,脑门咣咣砸桌,立刻被赌庄的两个打手一左一右强行架到休息室。
赌庄的秩序都是靠这些身强力壮,下手从不留情面的打手们维持的。他们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盯牢每一名来客,随时准备镇压骚乱。
本来直树还担心赢得太狠了,会把其他人吓走。因此他中途还尝试过故意输一局,但好运是不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崩溃的人刚被架走,立刻有人填补他的座位。看来直树的担心是多余的。
赌庄有一个食堂,专门为赌徒们提供午餐与晚餐,让他们补充精力继续上赌桌。都是些粗茶淡饭,因为是免费供应,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菜单里最受欢迎的是“八杯豆腐”和“盐烤沙丁鱼”。引荐人带着直树兑换筹码后,在食堂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筹码兑换成钱是有规矩的,赌庄要按一定比例抽成。在这个规矩的保障下,赌庄稳赚不赔。引荐人的心情可是极好的,他什么也没做,就从直树赢来的钱里抽走一笔“中介费”。没有他,直树是不可能在赌庄立足的。引荐人多次在言语里强调,试图让直树建立这样的认知。
在钱还是筹码的时候,直树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没什么概念。直到从负责兑换的侍者那里接过一大袋钱,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涨红了脸透不上气,半晌才恢复过来。仅仅是玩了一上午,收入甚至远超过去经营店铺。他的算数能力没有提醒他这袋钱被抽了多少。
“我回去该如何交代呢?”缺钱的时候为缺乏而担忧,有钱的时候又为拥有而顾虑,直树伤脑筋地说,“我如实说是赌钱赢的,一定会被阻拦。”
引荐人还指着直树一直给他挣钱,必须排除他去赌场的所有障碍。
“那还不简单,你把钱存隔壁的钱庄,只带一部分回家。”引荐人出主意道,“回去就说你在赌庄负责算账,庄家给开的薪酬高。”
直树一拍脑袋,寻思怎么自己没想到这个点子。他一直对引荐人充满敬佩,既头脑灵活,社交范围又广,在很多团体中颇有威望。若是自己有引荐人一半能力,家业也不至于败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