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 班费(下)

       斑驳的墙上映出两人的身影，水滴落下，记录着时间的流逝；女厕所内静得出奇，与门外的噪杂截然不同。来往的学生却都有意地避开了这里。

       “怎么？你找我有事？”杜柯抱手站在那里，面带着一丝不屑与疑惑。

       “大班长，你不会也认为那笔钱是我姐偷的吧？”说话的正是冯清，仍不改她那自傲的姿态。

        “虽然我也不想，但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我再清楚不过她的性格，她从小就胆小，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无论是真是假，现在已经百口莫辩了。即使你能说服我，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会听你说的话呢？”杜柯向后靠在墙上，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这还不简单，把脏水泼出去不就行了？至于泼给谁……还得你说了算。”冯清一副得忘洋洋的样子，“要不就挑软柿子捏吧，某些人人生地不熟嘛。”

       “你是说 ‘她’？”杜柯思考片刻，最终做了决定，“行，就照你说的做吧。”

       冯清走近杜柯的身旁，悄声放出警告：

       "我说，大班长，就算你家里人在学校有权有势，敢把事情说出去，照样好不了你的。”说罢，转身离去。

       黑羊的献祭与否，命运皆掌握在他人手中。

       距班费被偷已有三天时间，可班费到现在仍没有下落；学生们对冯润的态度日趋恶劣，毕竟，那可是“偷钱的贼”。

       "还不把班费还回来？是不是已经花光了啊？”众人讽剌道。

       "钱不是我偷的。”今天的冯润与往日不同，异常的冷静，就像是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我也觉得冯润同学是无幸的。”夏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夏梦同学，可别站错了队！”

       夏梦不予理会，转身走到了自己储物柜前，要取出下节课的课本。可在她打开柜子的一瞬，掉出了一个厚重的纸袋，里面装的——是钱。

       夏梦被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后退几步，目光无助地打量着地上的钱。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很快大家都围了上去，审视着不知所措的夏梦。

       班长杜柯闻声前来，看见了被放在桌上的钱——数量正好是丢失的班费，她却故作吃惊之态，询问着钱的来历。

众人议论纷纷，这种时候总有几个起哄的，大声的宣扬着“夏梦偷钱”的事记，还虚情假意地去和冯润道歉。

       “这钱，…不是我的……"夏梦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其目的必然不怀好意。

       “当然不是你的，这是我们大家伙的钱！”

       “就是！亏你还是个新来的！”

       “我看你是被原来的学校开除了吧！”

       众人纷纷而论，而简单的言论却像一把把钢刀，直直地刺入夏梦心中。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好的新生活呢？不……不是这样的……

        夏梦无助地看向四周，那种目光寒冷穿心。她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直到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冯润……是啊,钱不是她偷的，也不是冯润，可偏偏是新转来的、格格不入的自己丢了走读证,又受人诬陷……这世界本该如此吗？不过是她的命运罢了。

       李向凡在人群的外围，看到了几近绝望的夏梦。他并不认为夏梦是偷钱的人，在两人目光碰触之时，他一度想要站出来替她辩解，但他胆怯了，退缩了，只是因为众人凶狠的目光……

       “都散开！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并且夏梦同学也没有偷班费的理由。”陈飞立刻站了出来，直率的性格使他难以忍受这种集体的施压——他俯身压低了声音对冯润说，“你们说对不对？”

       听到这话，冯润和杜柯心头一震。

       李向凡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原来汇聚在冯润身上的怨气与怒火已转移到了夏梦身上——-人们只是因为自身利益有损，不论是夏梦，亦或是冯润，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罢了。

       夏梦没有哭，也许是过去的经历已经让她的心痛苦得麻木。她看着李向凡，似乎在诉求着，但李向凡的迟疑立即使她明白了彼此难堪的处境。李向凡也因此暗下决心，要自己查明真相，为夏梦，也是为了他自己。

       上课了，众人散去，只留下两小只孤独的心灵，一只委屈且坚强，一只无奈且脆弱。他们的命运从此交织，灵魂的相互同情让他们即使处于生死之间也只有彼此的与挂念。

       ……

       冯清正得意洋洋地向杜柯炫耀着自己的“功绩”，顺手把夏梦的走读证扔给了冯润。

       “这种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了,随便丢到地上让她自己去找吧。”

       “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亏冯润此时还有一点良知，只可惜日后这仅剩的善心也已丧失。

       “我也觉得……"杜柯话音未落，便被冯清打断。

       “得了吧，杜柯，你干过多少这种事我还不清楚吗？别假惺惺地做好人了。”

       "都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杜柯狡辩道。

       “可夏梦她什么也没做啊！她还那么相信我……”

       “那你的意思是你做了什么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么用？冯清说着，再次夺过了走读证，“选了她，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还不是为了你。”说罢，转身离开。她并没有把走读证扔在地上，而是放在了失物招领处。

       “我放在这里，不会有人傻到找不到的。”

       三人离开后不多一会儿，一个身影从美术教室后站了起来，轻声出了教室门，准确地找到了夏梦的走读证。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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