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二)
纯属虚构 请勿上升 爱的另一面是什么?是爱?是欲望?是求而不得?是不知所措?是频频回望? “这段关系,到此为止。” 陈梦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没有她抽风的邀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说不定她会在合适的时间跟他说自己的心意,幸运的话,他们会是相爱的,可现在看来,爱的只有自己。 一次也就算了,他又像是被她占了便宜非要讨回去,她想着做都做了,再做一次算是还给他,反正她也不亏的,可他们偏偏像泄了闸的洪水,淹了好几年。 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对他的喜欢伴随着亲密的相处疯狂往上窜,她觉得这样也挺好,但是这样又不好。 这样不好,她很煎熬,万一他离开,她就会沉进水底,永远也上不了岸。 该拿的冠军都拿了,没有遗憾了,只有他明明紧贴身旁却又离得那么远,没有了他,才会充满遗憾吧。 她要退役,她跟他说到此为止了,她要把因为酒精因为欲望产生的关系一刀两断。 她想只身一人,看着他的眼睛,说喜欢,说爱,说北京体育总局门口迟到撞了满怀的初遇,说釜山初配混双季军台上的花香,说沈阳共夺亚军的黑马,说天津最后一届东亚运动会、阿斯塔纳、卡塔尔、威海、新加坡的顶峰相见,说仁川你是我一半的103和206,说芭提雅那块跟大饼似的奖牌和决赛的侧颈吻,说雅加达命运般的1003和2003,说混双有机会还是和樊振东配吧,说那年直通上被调侃的婚书和盛大的婚礼,说期待,说合照,说互选,说贴贴,说没有关系的时候就肆意生长不可阻挡的爱意。 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她想尝一尝相爱的人亲吻是什么味道。 我打赌,你肯定会喜欢我的。 樊振东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提前很久就做好了准备。 他冷静,他不纠缠。 “嗯,知道了。” 这是她第二次丢下他。 第一次是在异国他乡的早上翻脸不认人,第二次是她退役,他知道她要有自己的未来,所以他乖乖松手。 他懂的,他都明白的。 他是陈梦不得志时酒后的消遣,他是选项E,他是planB,他是蛋卷入口时掉落在衣服上的碎屑,他是超市里被掰断的巧克力,他是下雨天溅到裤脚上的泥点,他是飘零入水的残缺花瓣,他是她拔下来眉边的杂毛,他不过是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从不在她提及的畅想里,沉溺其中的只有他罢了。 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她都在他身边待了很久,她接受他的好,会跟他说很多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说的话,会用他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在训练的时候她一如既往,没有半点避开他的意思。 樊振东应该心满意足了,不满足的不过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又不可求。 好几年了,她都没能喜欢上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喜欢啊在一起啊这些话话,到头来只得了她这一句“到此为止”。 樊振东忘了,他自己也没说过。 她说。 “祝我们拥有美好的人生。” 错了,是祝大家各自拥有美好的人生。 怀里的人睡着了,她呼吸平稳,脸贴着他的胸口,手搭在他腰间,樊振东轻手轻脚起来穿衣服,把床头柜撕开的包装袋丢进垃圾桶,拎着垃圾准备出门,他又折回厨房捣鼓了一阵才离开。 明明是他家,他怎么像大半夜被赶出家门的人,没错啊,他就是被丢下的那个人。 做见不得光的事,就要在见不得光的时候。 夜晚他们是追逐多巴胺的躯体,白天他们是为了遥远尽头而走在布满荆棘道路的运动员。 早上集合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一点,人员有了新的安排,樊振东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死死地盯着站在李指旁边的人。 她不是退役了吗?为什么退役了还在这里,还站在他的对面? 这件事还没想明白他就突然想到她要一直在国家队吗?她30岁了,用不了几年就会结婚,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吗? 她就不能离他远一点吗,可是又关他什么事,那是她的自由,他越想越气。 解散的时候他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叫他的人,他在更衣室发呆,有人拿东西碰了碰他。 “陈梦喊你半天,她给你带的早餐。” 林高远把东西递给他,他没接。 “我不要。” 林高远把早餐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就出去了,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是鸡蛋灌饼,隐隐约约露出来他爱吃的配菜,香味透过塑料袋钻进他的鼻子。 他像个在学校班级坐最后一排的学生,没有亮眼的成绩,没有特别之处,老师因为他按时交作业奖励了一颗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糖。老师如果细心一点就会发现他每天都是最早到学校的,他每天都带好了校卡红领巾,他会把值日生漏掉的黑板擦干净,把没有摆整齐的桌椅摆好,还会给流浪的小狗小猫喂食,只要老师说的话他都会认认真真地听,听完了又认真去做。原来他真的很乖,不吵不闹,但是老师可以奖励其他东西给他的,他不喜欢这颗糖,他更想老师可以抱一抱他,或者摸摸他的头,或者在班上夸一夸他。 她用一个鸡蛋灌饼就把他打发了。 他想,他再也不要爱上一个没有结果的人了。 “鸡蛋灌饼好吃吗?” 陈梦把餐盘放在樊振东对面,然后用手按住了差点被他端起的餐盘,他低着头不说话,他奇怪得跟往常不一样。 早上叫他的时候跑得飞快,怎么叫都不应一下,以前他们也会一起吃饭,今天怎么一见到她就要走。 “好吃吗?” “难吃。” 难吃吗?她吃了一个跟他一样的,挺好吃的啊。 “你不是说红绿灯那个小摊的最好吃吗?我搞错了?” “陈梦。” 他终于抬头看她,就是眼神过于吓人了,看得她嘴里的菜都忘记嚼了。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刚好路过,想起来你爱吃,顺手…” 她怎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顺手,还真够顺手的。 “我不爱吃。” 从看到那个鸡蛋灌饼开始,他就发誓再也不爱吃了。 “哦。” 樊振东端起餐盘走了,陈梦突然觉得食之无味,拿着筷子胡乱戳那半截红烧鱼,红烧鱼被戳得融融烂烂。 谁在追男人的词条下说要送早餐的?出师不利,他看起来好像火气很大,鸡蛋灌饼真的不好吃?还是她昨晚折腾得他太晚睡上火了? 陈梦没什么事做,她很闲,一到时间李指就让她下训了,说是让她慢慢适应,她绕路去凉茶铺买了两瓶下火的凉茶,拎在手里一晃一晃地走路回去。 自由了,可以追喜欢的人了,她的心情很好很好,可是她蹲在他家门口等了半天的时候在想,万一追不到呢?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她突然后悔昨晚说的结束,可是那种关系又不能一辈子。 她要跟他成为正式的合法的伴侣。 她好像想得太简单了,她追了他就得答应吗?他要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不愿意答应,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哪个男人愿意和床伴在一起一辈子的。 早知道最近偷偷把套扎了,有了孩子他还能跑了?不行,用孩子绑住男人的方法太蠢了。 要自信!!! 感应灯又灭了,影响她思考,她伸手刚要拍墙壁灯就亮了,熟悉的运动鞋映入眼帘,她抬头。 “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笑,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觉得太压抑了,靠着墙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上火了?给你买了凉茶,有陈皮糖,不苦的。” “就为了这个?” 她点了点头,把装着凉茶的袋子递给他,他差点就窃喜以为她后悔了,又需要他了呢,怎么才一天他就看不懂她了。 樊振东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她大抵是愧疚甩掉他,她以前哪会这样?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甩手掌柜? 他觉得这凉茶跟早上的鸡蛋灌饼一样膈应。 “不用,我没上火。” “鸡蛋灌饼不用,凉茶也不用,你也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你说了我同意了。” “我不是会找你麻烦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声音都变小了,还觉得有些委屈,真没出息。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什么怕他找麻烦?她从来就没想过。 陈梦只觉得他真上火,说话都冲。 “你上火了。” “我说了没有!” “你有,真的,你今天说话很冲。” “关你什么事?” 樊振东微微低头凑近陈梦。 “关你什么事,我们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