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uching The Moon
登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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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uckyBreak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612

译者：Nightscream

简介：黑夜皇廷上，露娜公主收到了朋友过世的消息。她为自己最宝贵的朋友逝去而悲伤，回忆起了当他们相遇时的往事。

＝Chapter One＝

　　如果说露娜公主有什么必须执行的皇家职务执行了一千多年都不怎么用心，那就是每天上朝听政并且处理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小马的申诉了。当然，她有自己的黑夜皇廷，但是那皇廷规模更小，也没有多少需要太多参与者的政务。想到不得不在数百只小马面前装门面，露娜都忍不住浑身发凉。想到赛蕾丝蒂娅每天都必须处理潮水一般涌来的小马们那数不胜数的想法、请愿、或者申诉，以及各种各样只能由公主来处理的事务，露娜简直难以相信她姐姐的意志到底有多坚强刚毅。这几乎都让露娜对自己一直在月球上感到开心起来了。几乎。

　　在她回归之后，露娜开心地发现，小马们已经开始享受她曾经为之辛苦工作的夜晚了。甚至还有个古怪的名词叫“夜生活”，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会让公主情不自禁地拍着蹄子傻笑一阵子。这并不像白昼那么喧嚣，但是更加妙趣横生。正是夜生活将小马们带入了她的皇廷之中，小马们为了开放新的俱乐部和酒吧，为公主带来了新的饮品和食物作为样品，并期待着公主的许可。偶尔她也会有一些调解争端的麻烦，不过露娜很快就发现，那些通常都只是鸡毛蒜皮的投诉之类的琐碎事而已。

　　她的小小皇廷是她的姐姐让她来适应新时代艾奎斯陲亚的办法，反之亦然。她很感激姐姐为她的努力，所以她加倍努力，以便不用担心白昼皇廷的事。但是因为没有多少小马到黑夜皇廷来征求她的意见或者批准，这就意味着大多数夜晚，她都把时间花在懒洋洋地躺在垫子上休息，或者玩游戏，吃零食什么的。而一旦有小马来上朝，她都得急急忙忙地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尽管如此，露娜依然感觉十分满足，从流放之中归来之后，她感觉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

　　摇摇头，尽力把痛苦的回忆赶出脑海，露娜决定拿些特别的东西出来。她遣散了她的卫兵，解释说她要去找些东西，然后一路回到了卧室。进了房间之后，她无视了房间里的其他家具，直接走向一个放在她床边的靠墙柜子旁，那柜子已经上了锁。站在柜子旁边，露娜首先四下张望了一下，确保谁也没在偷看她。就连她姐姐都不知道这柜子里装着的全部内容，虽然露娜甚至逼着她姐姐发誓绝对不会偷看里面的东西，但是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在确保清场的情况下，露娜用一个简单的魔法解开了柜子的锁，打开柜子的门，里面只露出了几样东西。一样是一封普通的信件，因为年代久远而泛着黄色。还有一个很大的金属密封舱，上面留着凹痕和轻微的烧焦痕迹。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比那个密封舱稍微小一些的黑盒子，上面带着一堆旋钮，金属伸缩拉杆天线还有电线。这是同类产品之中唯一的一台，而且是公主的无价之宝。这是一台老式收音机，虽然收音机都差不多，但这是绝无仅有的一台。露娜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小小的微笑，用她的魔法飘起了这台收音机。

　　一路回到了她的皇廷之中，露娜公主在她的垫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把那台收音机放在她身边。她点亮了她的角，把魔力提升得更高，并且指向了收音机电源线的末端。插头亮起了和她魔法相同的暗蓝色光芒，收音机便在嘈杂的静电白噪音之中响了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天线，露娜把它指向了她的月亮，信号变得清晰了。

　　舒服地靠在她的坐垫上，露娜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轻柔的音乐，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这收音机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她护着这东西那穷凶极恶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姐姐觉得特别好玩，而且也挺烦恼的。虽然这只是一台收音机，但是这对露娜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以及特别的用途。几分钟之后，音乐渐渐消失了，一个阴阳顿挫的官方腔调在收音机中响起，慢慢地念着一些新闻和通知。露娜稍微让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新鲜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这个频道报道的新闻通常对露娜而言都是离了十万八千里的东西，她一般都不会去留意。

　　“……尼尔•阿姆斯特朗的葬礼将于今日举行，世界首位登月者于上周六逝世，享年八十二岁，宇航员……”

　　这晴天霹雳一下子打断了她的魔力，接下来的话消失了，变成了茶杯在地上打碎的声音。露娜呆坐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台收音机，很快，她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了，眼中开始充满了泪水，她急急忙忙地重新把她的魔法施放在收音机上。

　　“……众所周知他是美国最伟大的英雄之一，历史悠久的阿波罗11号登月者。他的离去，不仅仅是对他朋友和家人的损失，也是对全世界的损失。”当露娜再一次让魔力消散之际，收音机的声音也静默了下来。

　　“尼尔……死了？”公主泪流满面，她开始有点喘不上气来了，这新闻触动了她脑海中的某个尘封的角落，回忆一幕幕地涌现上来。

　　* * *

　　月球。

　　冰冷，毫无生息，放眼望去，只有茫茫无际的单纯灰色。总而言之，这是个监狱，囚禁了梦魇之月和露娜近千年的囚笼。在她能脱身之前，说不定还得再等一千年。当她的姐姐别无选择最终对她动用了谐律精华时，她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当她被打入放逐之时，她所剩余的力量几乎微薄到虚无。

　　因为失去了太多力量，她的身材已经缩水回一只幼驹的大小，她的鬃毛也失去了那宛如星空一般飘逸和闪耀的夜空色，变成了毫无光泽的浅蓝色。不过谁也看不到她这个样子了，放逐魔法已经把她闭锁在月球的内部，隔绝了任何窥探的目光。起初露娜还气得暴跳如雷，在冲天的怒气之中把她的憎恶刻印在月亮表面，这也算是她的一种抗争了。朝着遥远的艾奎斯陲亚仰天长吼“我还在这里！”，朝着她远不可及的姐姐和任何艾奎斯陲亚的小马们吼个没完没了。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原本那火焚一般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彷徨，后来是忧伤，最后是绝望。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露娜麻木了，几乎感触不到什么情感的波动。但是有两件事抚慰了她的心，让她觉得这仿佛永恒的时光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一件事是眺望艾奎斯陲亚，欣赏着只有在月亮上才能看到的大陆的壮丽景色。到了时候，太阳会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整个艾奎斯陲亚的大陆便会点缀上无数的灯火。露娜都有些意外他们居然能点着那么多的灯火，却不会把整个大陆给烧光。每当她看到那景色时，她几乎都要微笑起来了。

　　第二件事很少有，但是更加精彩。最近有小马，或者是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尝试到她的月亮上来，但那并不是从艾奎斯陲亚来的。它们来自一个完全没见过的新世界，露娜甚至怀疑它们是不是从其他时空穿越过来的。过去的几年内，有好些这种东西坠毁或者是降落在她的月亮表面上，其他的则只是在月亮上空盘旋而已。起初露娜对这些东西挺害怕，但是这情绪很快就变成了恼怒，最后她的情感定格在了好奇心上。这些东西的形状和尺寸各不相同，但是从来没说过话。

　　关于这些外来者还有一件最有趣的事情。露娜通过长久以来的观察得出了一个推论：每一次这些东西出现的时候，艾奎斯陲亚都会从她的视野中消失。这现象头一次发生的时候可是把露娜吓得魂飞魄散，自从她被放逐之后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露娜还以为自己永远都没法回家了。她发疯一样地使用她微弱的魔力去寻找她的家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在搜索中，她意外地发现，那颗行星并不是原来那颗。从月亮望出去，它出现在和艾奎斯陲亚的星球所在位置正好相反的地方。而且比她的家园要大得多，覆盖着绿、蓝、白三种美丽的颜色。这发现让露娜震惊不已，甚至连自己吓丢了魂的事都忘了，望着那新的世界，她的心中充满了敬畏。又过了一段时间，那行星就像是之前的艾奎斯陲亚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露娜的家园又再次出现了。

　　露娜把这些东西称之为“消遣”，而且她还挺期待的。虽然那些东西并不怎么有趣或是刺激，但是它们可不同凡响。毕竟，它们打破了她监禁生活长久以来沉闷乏味的气氛。于是，当艾奎斯陲亚再一次消失之际，露娜期待地望着那个重现的新世界，等待着那些不管什么东西从上面经过，降落，甚至坠毁在她的月亮表面上。没过多久她就等到了她在等的。

　　露娜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有些不一样，这个东西比平常那些要大好几倍，而且形状更像是一艘造型糟糕的船。它没有在月亮表面着陆，而是从上面发射出了另一个东西朝下面的月亮降了下来。在望着那金属物体降落在冷寂的平原上时，露娜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盛了。这金属物体也比之前任何到这里来的东西都大，大到……实际上，这体积大到一两只小马钻进去都够了。

　　这时候气氛很紧张，随即，那东西的侧面打开了一扇舱门！露娜的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除了她之外还有别的……生物，他们也来到了月球上！！脑海之中的各种想法像洪水一样掀起了波澜。

　　他们是谁？

　　他们想要什么？

　　他们是小马吗？

　　他们意味着伤害吗？

　　他们是外交官？

　　我可以跟他们说话吗？

　　他们会把我当做同伴吗？

　　他们会成为我的朋友吗？

　　看到那些从太空船中现身的生物，她马上就知道他们并不是小马，因为那些生物只有两条腿，他们通体洁白，又高又大，身体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还顶着个大得可笑的脑袋，光溜溜的脑壳亮得能当镜子照。他们的动作也笨拙不堪，四处走动，跳步，只是小步小步地乱转。露娜这辈子也没在艾奎斯陲亚见过这样古怪的东西，最大的可能性是……艾奎斯陲亚根本就没有这些生物，这从情理上来说倒也合乎逻辑。

　　足足好几个小时，那两个生物就在月球表面寒冷的死寂之中往来奔走，执行着露娜完全无法理解的众多神秘任务。他们一次次重新回到他们的飞船里，搬出一样又一样的设备和仪器，把它们设置妥当，在上面敲敲打打，指指戳戳。看着他们忙活感觉还挺好玩的，露娜有种感觉，这些生物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露营或者学校的实地考察旅行而已。

　　不过，所有这些实地考察最后终于结束了。此时，那些笨拙的生物重新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他们的飞船里面，然后爬进去关门。露娜半是遗憾，半是宽慰地叹了口气。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她又一次孑然一身，但是至少，她还没被发现。不过，几分钟过去了，那艘飞船还是没有半点要开动的样子。然后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

　　是她搞错了吗？或许他们只是来设置露营地的？也许他们逗留的时间会更长一点？说不定……他们会永远留在这里？！

　　当这些想法在露娜心中泛滥的时候，飞船上的舱门又一次打开了，那两个生物再次踏上了月球表面。这次他们身上没像刚才那样带什么装备和仪器。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看起来很激动，因为他们的动作又急促又慌乱。他们一直不停地指着天空，于是露娜把她的感觉转向他们所指的方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指着什么。

　　事实证明，他们指着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实际上，就因为什么也没有，他们才会如此悲痛。之前还在那里的美丽蓝色世界，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片虚空，还有冷漠的宇宙天幕上无数的星光。

　　他们的世界消失了。

＝Chapter Two＝

　　露娜几乎完全能明白那些生物在失去了他们的世界之际是什么感受。毕竟，她有过一模一样的经历。不过和她不同的是，看来这些生物根本没有能力去感知他们那隐藏在空间遮蔽之后的星球。艾奎斯陲亚的星球一如既往地出现了，但是她的观众们远在月球的另一侧，所以无法看到她的家园。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些生物此时一定感觉极度迷惘和彷徨。

　　被囚禁的公主远远望着那两个生物指手画脚地比划着，那样子在她看来，唯有惊恐，害怕，还有愤怒。看来他们正在用某种露娜并不清楚的方式来互相沟通。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胸中一阵尖锐的痛楚。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有生命来拜访她的月亮，而她甚至连他们说什么都听不到。

　　忽然，其中一个生物的绝望看来到了极点，他重重地推了另一个生物一把，把他推出了飞船，朝着月亮表面摔了下去。被推出去的生物以看起来几乎是滑稽的慢动作摔落，然后轻飘飘地摔到了月球灰茫茫的表面上。在那个暴躁的同伴重新钻进他们的飞船并且再次关上舱门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个摔下去的……受伤了吗？露娜犹豫地望着那个倒在那里的生物。过了一会儿，他笨拙地扭动着身体，费力地踢腾了几下，终于又站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活像是个奇怪的两条腿的乌龟……或者是陆龟？他只是站在那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太空，面对着他们的世界曾经存在的方向。露娜能看到他的肩膀无力地垂落下去，头也在挫折之中低了下来。他们被困在月亮上了，就和她一样。

　　这同样的经历，这同样的感受，促使露娜最后做出了决定。不仅仅是她在月亮上有了拜访者，而且也是因为他们正处于和她相同的情况。他们可以互相沟通，他们都被遗落在此处。近千年以来，露娜头一次对外界伸出了援助之蹄。

　　好吧……伸出援助之蹄用来形容这种行为可能不太正确，这更像是伸出了偷袭和伏击之蹄。露娜将她魔力的感触穿透了月亮，在月球表面和她的监牢之间扩展出一条通路。在无声的爆裂中，造出了一条通向她囚室的隧道。另一轮魔法蜿蜒着伸出，抓住了那个生物的一条粗腿。飞快地一拉，他便被拉入了月面之下。

　　那个生物很明显非常痛苦，在他穿过隧道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试图抓住隧道光滑的内壁但是整个隧道的内壁都很光滑，根本没什么地方可抓。于是他毫无阻碍地向月亮下面慢慢降了下去。最后，他被带到了露娜的囚室中。不过，对于月球内部一个巨大的灰色洞穴而言，囚室这个词可能有点过分了。那个生物轻轻地摔落在洞穴的地面上，露娜解除了牵引他的魔法。她花了点时间来关闭她创造的那个隧道，接着把注意力转回到她面前的这个生物身上。

　　然后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片刻的同情之心让露娜把他带到了此处，但是现在他大驾光临之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同一层次上进行交流。忧虑开始浮上露娜的心头，她拼命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看来长时间被囚禁在月球上，让她连考虑如何解决问题的能力都失去了大半。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那个生物在被绑架到这里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

　　他笨拙地扭动着支撑起身体，背对着露娜站了起来。毫不迟疑地，他迈开脚步，开始慢慢地转着圈子，很明显是对他周围的一切感到非常迷惑和惊讶。当他转到面向她的方向时，露娜看到他突然僵住了。然后露娜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生物的脸能映出倒影，她能看到倒影中自己的映像。在她看到自己的样子的时候，她猜那生物所看到的也和她没有差别。

　　她正伏在一小块露出地表的岩石上，腿蜷曲在身体旁，头和尾巴靠在身边。她暗蓝色的毛皮让她回忆起了蓝莓，她的鬃毛和尾巴宛若晴空般天蓝。那是她很久都没有见过的样子了，这镜影，这形象，这想法让她不由得泪水盈眶。那生物正看着的她，也和她自己看到的这样，是这么孤苦伶仃的吗？她把泪水从眼中挤出去，把头转向那生物。自从他看到了她为止，他就一直呆呆地没有动过。

　　如果露娜还有力量，她可能会站起来，朝他挥挥蹄子什么的，但是此刻似乎连笑一笑都超出了她的能力。于是他们就这么停留在原地，互相面对着彼此。

　　最先行动的还是那个生物，他慢慢地向她迈出一步，然后又是一步，接下来又是一步。如果她现在还在呼吸的话，露娜确信此刻她一定气都喘不过来了。她之前怎么就没好好考虑过？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生物会干什么。她只是一时兴起才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当然，她可以用她的魔力把他打回去。但是这会让她尚未恢复的魔力消耗得更多，而她会更加孤独寂寞。在虚空之中消失，可不是她所希望的事。于是露娜做了她唯一能想的到的事，她紧紧地闭上了她的眼睛，等待着那个东西对她为所欲为。

　　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没真正起什么作用，因为她魔力的感应依然能让她感觉到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那生物慢慢地一步步向她走近，抬起了他的胳膊，向前伸来。他要打她吗？露娜无法再忍受了，连她其他的感觉也一起关闭了。她只是等待着她草率行动的后果降临。

　　降临的后果……是她感觉到自己的鬃毛在被轻轻地抚摸。唯一能用来形容那缓慢轻柔动作的词汇，就是温柔。露娜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生物现在就站在她旁边，用一只手放在她的鬃毛上，轻轻地抚摸着。这感觉是温暖，是安慰，是肌肤相亲，对露娜而言，这已经太多了。

　　露娜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正止不住地往下流，但是她无能为力，她大哭起来。情感的洪流在她全身澎湃，抚慰，快乐，还有渴望，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等候了多久，这时候她心中实在是又悲又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但是那生物退开了一步然后就站在了那里。看上去像是被她突然嚎啕大哭给搞的有些茫然。在她哭哭啼啼的时候，他就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情况多少有点好笑，好像一个在啼哭的婴儿身边完全不知所措的幼驹似的。

　　想到这里露娜忍不住又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微笑，她擦擦眼睛，再次望着那个生物。这动作看来解除了他僵立的状态，再一次，他慢慢伸出了他的手。这一次，露娜向他迎了上去，轻轻地向前倾过身体，用她的头蹭着他的手。那生物抚摸了她的鬃毛几次之后，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露娜看着他把另一只手放到脸上，以缓慢而灵巧的动作，把他面部的一部分推了上去。露娜的下巴稍稍掉了下来，她震惊地向后靠去。很讽刺的是，她对他们的推测一下子全被颠覆了。然后她意识到了几件事。这生物新的面孔是透明的，她可以看到它的内部。里面……还有另一张脸？没错，那是一张没有毛的，平坦的脸，但毫无疑问，那还是一张脸。一开始那张脸是怎么回事？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找到了答案。她以为是脸的东西实际上是一块玻璃一样的东西。

　　在露娜明白眼前看到的一切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意识里的齿轮也开始转起来了，如果那是真正的脸，那这身体的其他部分又是怎么回事？片刻她就明白过来了，要是她能的话，一定会照自己脑门上来一蹄子。普通的小马们无法去月球旅行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没有空气可以供他们呼吸。为什么对这些生物就不可能是这样呢？外面那层皱皱巴巴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皮肤，那是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呼吸的某种防护服。这让露娜想起了她在被放逐之前做的那套超恶心的潜水服。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无法开口说话！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总是这么笨拙！露娜终于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不由得还有点骄傲。她又一次认真地观察着那张脸。那张面孔带着阳刚之气，但是很温柔，眼睛中充满了智慧和集中的精神。如果她能让他把帽子脱下来，他们就可以开始交谈了。露娜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生物说话，这是最高优先级别的事。

　　从她薄弱的魔力中抽取力量，她点亮了她的角。看到这举动的生物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露娜没有理会他，把精力集中在当前要做的事上。在周围制造出大气层并不难，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练过了，不得不小心地调整她的魔法。片刻之后，伴随着清晰可闻的噼啪声，魔法消失了，空气和温暖充满了这个洞穴。

　　在温暖的感觉重回身体之际，露娜舒适地叹了口气。慢慢赶走自己身体中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寒意，她已经忍受这寒冷几乎一千年了。在她被放逐的初期，她还让自己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温暖。但是在她的魔力流逝之际，她能用的魔法也越来越少，最后，寒冷的真空就是她唯一的伴侣了。露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情享受着空气充入肺中的感觉，她突然开始咳嗽起来，很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好好呼吸。

　　好容易缓过了劲，现在她打量着那套潜水服——这潜水服还真是不美观——里面的生物，他正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在搞的这些名堂。他的表情和一般的小马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在平平的脸上看起来挺古怪的而已。现在她还得让他把头盔脱下来，然后他们俩最后就可以开始沟通了。

　　露娜首先尝试了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告诉他摘掉头盔。这么多世纪以来头一次开口说话，让她的声音安静而虚弱，听起来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那个生物肯定根本没听到她说话，露娜毫不怀疑。她努力再次开了口，还用她的蹄子示意他脱掉他的帽子。这次声音很低沉黯哑，考虑到之前的尝试，这真是个了不起的进步。但是这还不够，那个生物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摇摇头，说了些她听不见的话。

　　露娜做了个合理推测，他是在说他不能，因为他正处于没有空气的寒冷真空之中。该怎么证明周围有空气呢？周围的空气无形无色，更无重量，证明这件事实在很麻烦。通常艾奎斯陲亚的小马们都会直接明白，因为有风。

　　等等，就是这个，风！或者说气流更准确。灵感之下，露娜用她的魔法抓起一块松动的石头，把它碾碎成了粉末，放到蹄子上，在确定那生物的目光集中在她和蹄子上的灰尘之后，她扬了一下蹄子，让那月尘在空气中飘荡。做完了这让他能脱下头盔的举动之后，她终于用平静的声音再次说道：

　　“把它脱掉吧，你很安全。”

　　她的声音又陌生又熟悉，又一件令她始料不及如此怀念的东西。飘扬的灰尘显然起到了应有的作用。露娜可以看到那生物的脸上冒出了恍然大悟的光彩，然后是混乱和担忧的神情。露娜尽力微笑着，考虑着如果这都不行的话，她要不要自己去把他的头盔抢下来。幸运的是那不必要了。担忧和困惑变成了坚决和毅然，尤其是信任。那个生物伸出双手，抓住了他的头盔。他皱紧了脸，好像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露娜来决定。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担心。

　　坚定地一扭一拽，那顶帽子便转向了一边，发出了漏气的尖锐嘶嘶声，然后终于被脱了下来。里面的那个生物依然绷紧了脸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但是片刻过后，什么都没发生。他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望着露娜的视线中满是惊讶和好奇。露娜首先说道：

　　“幸会，我乃露娜公主，你是？”

　　生物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微笑，他轻声地笑了起来。

　　“嗯，我嘛……我是尼尔，尼尔•阿姆斯特朗。很高兴认识你，女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