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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写作】村路弯弯

2023-05-19 22:11 作者:梅虹影  | 我要投稿

年轻时的母亲是个极其能干的女人。集市离村子有近十里地,可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和村里的其他妇女结伴,挑着满满两大箩筐的鸡蛋、花生、青豆等农产品去集市上卖。往往天未亮,母亲她们就已经出门了,黑灯瞎火地摸着小路,一路上有说有笑,摇摇晃晃地就到了集市。等到卖完了东西,几个人挑着空担,不到中午便又走回了村子。农忙的季节,村人们时常天黑透了,还在地里收割庄稼,装车。田间的小路,不但狭窄而且崎岖不平,可不管是人掌着车把还是牛儿在前面领路,都可以将沉沉的一大车庄稼,拉到碾场上。有月亮的夜晚,就更不用说了。乡村的月,又圆又大,月光如银子般的光亮,润泽。月光把乡间每一条小路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就连偶尔从田间探头探脑,着急过路的田鼠也照得一清二楚。 母亲说:“几乎每一条乡间的小路都有它独特的指向和味道,即便闭着眼睛走,都不用担心走错路。一些路边长着木质结实的槐树,五月满树槐花清香;有的路边是高大的白杨,风儿掠过宽大的叶片哗哗作响;有的长满垂柳,人们路过时柳枝拂面……田间的路儿,大豆叶青味儿很浓,油菜花浓香,玉米叶儿唰唰作响……根本不用辨别方向,顺着田间小路随意走,无意一看就知道,到了谁家的地头,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心里清楚得很。” 每年春、秋季,母亲就会把吊在屋梁上的柳条筐取下来。筐里每一个小布袋里都装着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种子。母亲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似乎听到种子喊着要奔向土地的声音了。 母亲说:“每一类种子都有它独有的样子和味道。”母亲说着话,便用手从小布袋里掏出些种子,每个袋子上并不标明种子的名称,可母亲却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分辨出来。南瓜与冬瓜的种子有几分相像,只是南瓜种子外皮略微泛黄,冬瓜种子则皮厚而色白。韭菜和大葱种子又小又黑,样子也相似,母亲只需要放在鼻子前一闻,就知道了。母亲知道辣椒、豆角等种子适合春天下地,而胡萝卜、芫荽,白菜等种子则适合秋天种。母亲还懂得哪种植物的种子需要晾晒,哪种种子需要浸泡后,再下地。棉花浸泡后,种子外层则需要裹上点草木灰,下地后地面再覆上塑料薄膜,才容易发芽等等,在植物苗长出后,哪些需要拨叉,哪些花儿需要授粉,母亲全都一清二楚。而我大多时候,只是帮帮母亲翻地,担水,干些体力活而已,母亲才是真正的种田人。 乡村人的温饱,大都来自承包地的庄稼。尤其是小麦、大豆、玉米等农作物,每个庄户人家都极其重视,种子的挑选与储藏。几乎每一年,母亲都会挑选一块地,细致地翻犁,撒上最好的种子,出苗后再给予特别的照顾,待到农作物成熟,经过几次挑选,留下那些饱满,光泽的颗粒,精心的存储,作为下一年的种子。 在家乡,农历五月,是村民们一年中最忙碌的麦收季节。 农历五月,只要你走进田野,目之所及之处,满眼都是麦子的金黄,扑面而来的是土地和麦子混合的香味。五月的麦子,长长的麦芒,在阳光的曝晒下,个个如同精神抖擞的勇士,挺立着笔直的身躯,手握利剑像是在等待着一场战事。成熟的麦子总是低垂着头,那是在教我们谦逊;一群蚂蚁能抬走大骨头,那是在教我们团结;温柔的水滴穿岩石,那是在教我们坚韧;蜜蜂在花丛中忙碌,那是在教我们勤劳。大自然有太多的启示,需要我们去领悟。 麦子由开始成熟,到被收割到麦场上,最后变成一颗颗金黄的麦粒,五月的田野乃至整个乡村都被这种浓厚、原始、醇厚的香味所笼罩着。 麦粒已成,尚未收割时,将麦穗用火烤了,会散发出扑鼻的清香味儿,把麦粒揉下,送到口中很是香软劲道。儿时的我们,将这种火烤的青麦粒视同美味,可因为青麦粒变成成熟麦粒的时间极为短暂,孩子们每年也就难得品尝上几次。 在乡村,麦子是村民的主食,它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即便是将麦粒磨面后,留下的麸皮村民们也舍不得浪费一点儿,麸皮是牛、羊、鸡等家禽的好饲料。儿时的我很喜欢闻麸皮的味道。每次用麦麸去给牛儿拌草料时,总会抓起一把麸皮,把鼻子凑到跟前深深地闻上一会儿,那种自然的香味儿,百闻不厌。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母亲用干面粉做出的炒面的味道。第一次知道面粉可以炒着吃,是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一次,父亲要出远门。临行前的晚上,我在昏黄的灯光下写作业,母亲在土灶的铁锅里炒面,当浓浓的炒面香味散发出来时,我立即跑向厨房。只见,灶膛内燃着小火,母亲正用铁锅铲,翻动着干面粉,待到面粉微黄时,母亲将他们盛了出来。经不住我的死缠硬磨,母亲把炒面拌入些许的白糖,用沸水给我冲泡了一小碗炒面。入口时,那种绵软的口感,浓香的味儿至今让我无法忘怀。 农历五月,麦子丰收,对于村民们来说,不亚于一场盛大的节日。但并不是所有的时候,到了收割的季节,天公都会作美,五月的乡村是需要阳光的季节,独独怕了雨水。那些融含着天地之精与村民们心血即将成熟的麦子,有时也会被风雨扑倒在地里,无法收割,乃至变成苦涩的麦芽。在我小学三年级时,就曾有过这样的遭遇。 那一年,至少在五月前,一切都是风调雨顺的样子,麦子结满了麦粒,饱满地站立在田中,村民们已提前收拾好了板车,镰刀等农具。只待着再来几个毒辣的日头,就可以收割了。但老天似乎故意开起了玩笑,本来晴好的天,却刮起了狂风,接连地下起了暴雨,即将成熟的麦子,大都倒伏在田里。因为雨很大,田地里根本进不去人,村民们只得望天兴叹,祈望老天可以早早地放晴。好不容易天晴了,待到父辈们千辛万苦地将麦子收到麦场上,那些原本饱满的麦粒,有很多却已经生出了嫩芽。生出嫩芽的麦粒,磨成粉,做成馒头后颜色变成了青灰色,吃到口中也苦涩得粘牙,可贫困的岁月,有这样的馒头,也是难得的填饥之物,村民们并不舍得丝毫的浪费。就是在那一年我懂得了,麦粒也会有苦的一面,像极了我们的生活。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只是我步入城市有些年头后,再也没有闻到过,那么沁人心脾的麦香,没有下田劳作,没有品尝到那么香滑可口的炒面了。说不清为什么,尽管现在的面粉越来越白,各种花样的面食越来越丰盛,可我却越来越怀念,麦香融融的乡村岁月。于我而言,那些岁月如同一个历经磨练的人,在穿越苦难后的灵魂升华,有苦涩但更多的是生命的丰腴馨香。  每年农历五月收割完小麦后,待到落下一场雨,便会种上黄豆。可因为家乡雨水较多,豆苗却并不耐水,在一些靠近河滩或者低洼地,长出二十来公分高的豆苗,往往会被雨水淹没而死。待到田地排干水,却无法补种黄豆。而母亲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每遇到这状况时,母亲便会补种些芝麻或绿豆种子。芝麻、绿豆的生长期没有黄豆那么久,即使黄豆有些受损,也可收回芝麻或者绿豆,对乡村人来说,让一块地白白地荒废那是万万不可以的。母亲说,一颗真正的种子,就要不惧风吹雨打,日晒雪覆,哪怕脚下的土地并不肥沃,也要落地生根,努力结出果实,回报土地。  想来,小小的一粒种子,在黑暗的土地里,一点点把自己打开,伸展,钻出地面,将根扎在泥土里,开花,结果,真是神奇的事儿。乡村土地上有各种植物的种子,山坡、池塘边,田间地头长满各种荒草。有些荒草一旦落入庄稼地,大多草儿的命运,都是被割掉或者除去,可奇怪的是,这些野草却从来也割不完,除不尽。而很多野草,诸如莱菔子、车前草、小茴香、韭菜子、胡麻仁、菟丝子,益母草等还是常见的中药,它们由一粒粒弱小的种子,慢慢成长,走进沸水中,煎熬成汤汁,医治我们生病的躯体。 在乡村生活了近二十年,当我即将要走出乡村,步入城市的头天晚上,我清晰地记得母亲在灯下一边替我折叠衣服,一边轻声地对我说:“儿啊,即便到了城市,你的心中也要有一亩田,要做一颗真正的种子,想好自己要长成什么样子,你才会结出丰硕的果实。”多年后,我深刻地体会到,母亲这话的分量。虽然母亲没有多少文化,但种了一辈子田地的母亲和大多乡下人一样,深深地了解真正种子的品性。 几乎每个乡下人家都有一个土坯围成的院落。一个院落,就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一个院落有一个院落的故事。 围墙不是很高,历经风雨侵蚀的土墙,墙皮脱落,露出斑驳的模样,就连有的土坯也已经残缺,可落在墙缝间的狗尾草,却毫不在意,它们团团簇簇蓬勃地生长着,似乎早已和村户人家达成了某种默契,一同坚韧地对抗着,那些清贫的岁月。坐落在老院子里的老屋如同一个满脸皱褶的老人,平和而安宁,波澜不惊地继续书写着春秋冬夏。 老院子有花香,有永远魂牵梦绕的温情。即便院子不大,可每户人家,都会在院落里种上一两棵梨树、桃树、葡萄树或樱桃树等,而一些墙角总少不了种些蔷薇、凤仙花、夜来香等花儿。春季,是老院子最美好的季节,草儿钻出地面,越长越高,花树们竞相绽放,小鸡仔、鹅、鸭们在院落里,唧唧嘎嘎,每一个院落都写满了生机,整个村子如同一幅天然的写意画卷,浓情而诗意。如果,落些雨,透过茅草的屋檐和木门望去,整个院落一片氤氲,更是美不胜收。每一个院落里,都有间低矮的厨房,厨房内都有个老灶台。灶台同样是用土坯砖砌成的,外面糊了黄泥也或石灰,灶台不大,一般人家都有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铁锅内一年四季,大都蒸煮、热炒着粗蔬杂粮,难得见上几回肉食,可岁月的温情,却丝毫也不减少。烧火用的柴禾要么来自田间麦秸、豆杆、玉米秆,要么是树木枝干,只要炊烟升起,就连饭粥内也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而更让孩子们幸福的是,当父辈们劳作一天,晚上全家人齐聚在老院子里,围着饭桌其乐融融的场景。记忆中,我最爱做的事就是缠着母亲给我讲《聊斋志异》、《杨家将》等故事,往往是母亲讲得绘声绘色,而我坐在母亲身旁听得聚精会神。我的文学梦或许就是在老院子里一点点蓄积起来的。 老院子也有寂寥、空荡的时候。在人与草共存的乡村,草早已成为村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村庄,有时只看一家庭院里的草,便可以大略知道这家人的状况了。春日里,百草争发。勤快的农人们,却很少让草儿侵占院落,草儿们刚探出头不久,它们大多会被连根拔起。而老人或者无人居住的院落里则草儿丰茂,有的墙头上冬日枯败的草儿尚未除去,根部又冒出了新芽。草,在自己的角落,见证着父辈们下田劳作时,孩子们守着老院子的孤寂,默默地书写着老院子的兴衰,草在有意无意间早已深入了村民们生命的细节。母亲却爱养花。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日子家里很穷。土墙围成的院落,因常年遭受风雨的侵袭只剩下半人高,可每年春天母亲都会在土墙边种些牵牛花、凤仙花或夜来香等。当夏季来临,在我看到母亲坐在花旁,一边沐浴着花香一边纳着鞋底,脸上写满了愉悦的神情时,我懂母亲了。她的内心一直都有一片花草地,静静地开自己的花,长自己的叶,四季芬芳。 炊烟也是属于乡村的。 在乡村,到了做饭的时间,不刮风的时候,几乎每家烟囱上都会栽着一棵“烟树”,它或曲或直。风儿一吹,那些烟儿们便如生了翅膀的蒲公英一样,四处飘散开来。只是多年后,我才知道,我就是那其中一朵蒲公英儿,我飘到了更远的城里,可我的身上却始终弥漫着烟火的味道。 很小的时候,我便学会了捡柴儿。那时,村民们收割的麦秆,玉米秆儿,大多用来喂养牲畜,于是捡柴火,成了儿时每个孩子的天职。起初,我是跟着哥姐们身后,后来自己也会时常到河坝上去捡柴火。河坝上有很多树和灌木丛,那儿是捡柴火的好去处,可村民们似乎早已和自然有了某种约定,他们从不会去破坏树木。大多时候,只是捡些树木枯枝,抑或在秋日时,用铁耙攒起一些落叶、枯草,然后背回家。那时的我,最喜欢在秋日捡些白杨树的落叶。那些白杨树的叶子又大又好看,踩在脚下沙沙作响,几乎每个孩子都喜欢那种声音。我们时常先寻找些柔软的柳树枝条,然后将一片片白杨树落叶穿在枝条上,不一会儿我们就可以串起十几串,然后如同拖着长辫子一般,把它们沿着土路拉回家,一路上,留下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不同的柴火,燃烧后从烟囱里散发出的炊烟是不同的。轻巧干透的麦秆,容易燃烧,在土锅下轻轻划燃一根火柴点燃后,它们便会忽的一下燃烧起来,将一股淡淡的轻烟,顺着烟囱抛向天空。青湿的柴火,不易点燃,它们往往会释放出一股浓烟。干柴儿耐烧,它们排出的烟也有冲力,仿佛是谁用力推了一把,便窜出了烟囱。 在乡村,那些炊烟儿,有薄淡的、浓稠的、袅娜的,轻飘的,可不管哪种烟雾,都给人一种安详,静谧之感。青山绿树,竹篱土屋,一股股炊烟升起,在蓝天白云抑或夕阳的映照下,这本身就是一幅极美的水墨画卷。炊烟,既有纯朴敦厚的一面,又有洒脱柔软的一面,它们和生活在厚重土地的村民们一样,有着无限的温暖与坚韧。 村民们也有把锅灶摆到室外的时候,这个时候,大多是村子里某户人家有了婚丧事。遇到这种事儿,村子几乎每户人家都会主动地来帮忙。找来了砖块,和好了泥,不一会儿,瓦工就在空旷处砌好了几口大大的锅灶。若是主人家,缺少柴火,村民们还会把自家的柴火拉过来,在热心的村民们齐心帮助下,不管是哪户人家遇到了事,总会有人操心把事儿办妥了。而此时,在院落或空旷处四处飘散的烟雾,盛满了浓浓的人情味儿。 不管是鲜活的树木还是柴火燃烧后飘散的炊烟,都有一股浓郁的草木味道。有经验的老人,胃疼时,会从土锅灶膛下捏出一把陈灰,和着水喝下,就可以去除胃痛。城市没有炊烟。人们常说,荒无人烟。人烟,有人的地方,就该有烟。可躲在钢筋水泥铸就的方格里生活的城里人儿,看似离得很近,却相隔遥远。很多人家的灶台,永远没有油烟,它不生烟火。更没有那种草木燃烧后,浓浓的情味儿。步入城市后,我见到的烟火大多来自,那些流浪在街头的人儿,或者小摊贩,务工的人们,在冬日寒冷的城市街头为了取暖而燃烧的煤炉,木块,甚至塑料袋等物它们散发出的味道,让人掩鼻而心酸。远离了乡村,“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也留在了梦里。在梦里,我知道那袅娜的炊烟下,住着一个烟火的家,那是尘世最温暖的牵挂。 一口水井,对于一个村庄来说,像是它的命脉,更像是它的眼睛。 我很小的时候,在家乡,几乎每个村户人家的屋里都会有一口大缸,一根扁担和一副铁皮水桶。大缸是蓄水用的。有了水井,村民们告别了担水生活的艰辛,开始聚集到了水井边,而此时女人和孩子们却成了水井边的主角。每到做饭的当口,妇女们,便聚集到井边,打水、摘菜,聊家常。孩子们则围绕着井边调皮,嬉闹,与水井旁边的树木,构成一幅美好、和融的画面。因为离家近了,妇女们在洗完菜后,往往顺手提了一桶水带回家用,比以前担水要方便、省力了很多,大大节约了劳动力。 井水具有冬暖夏凉的特性,而且更为甘冽洁净。夏日里,农忙后浑身湿汗的人们,到了井边提桶水,用毛巾蘸了擦洗身子,只消一刻便浑身清爽。而不管是路人还是口干的人儿,用水舀舀起水来,当即喝下,立即解渴。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种敞口的水井,短短几年间便从村庄消失得干干净净。因为哪怕是不慎落入水井的一个动物,也会毁去一口水井。但重新打一口水井,是那么得不易。水井就这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水井。 多年后,我来到了城市。在我如同一株麦子般在城市钢筋水泥里扎下根后。城市不长野草,没有炊烟,也没有弯弯的土路,可我知道,我性格中柔软的部分来自于清凉的河水与草,而我的坚韧来自历经风雨也不会坍塌老院墙体的滋养,它们共同构成我行走的姿态。城市有的是高高的围墙,把不同的人分割在大小各异的方块中,离开了土地和弯弯土路的父亲母亲是委屈的。 父亲离世后,母亲愈发孤独了。她时常会一个人在老屋默然独坐良久,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记忆中。 我知道,母亲的心中,有一条弯弯的路在家乡,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张张笑脸,一棵棵草木,一垄垄田……劳累了一生,走惯了泥土路的母亲,在城市几乎寸步难行,我很是难过。其实,我也和母亲一样,担心自己会在喧闹的城市街头走失,所以每次不管我在白日走多久,走多远,我总会在暗夜中,树立自己的脚步。今后不管多忙,我都该陪她多说说话,像儿时母亲拉着我的手一样,拉着母亲的手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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