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前线-不务正业系列】梦化作残骸，梦重新启航
……这是一个有关梦想与抗争的故事……
警告：可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ooc
“11:7 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11:8 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11:9 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言语，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
“真想不到，NotREAL?的大小姐，也会读这种东西吗？”
冷清的咖啡馆内，UMP45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对着面前的人形问道。
沉默了一会，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那位粉发人形才开了口：
“UMP45……你还挺难找的。”
“但你还是找到我了。说吧，你是来做什么的？”
她递出了一个提包：“我听说，只要价钱合适，你可以完成任何委托。”
将提包打开、略微点过里面的钞票，惊叹于对方出手之阔绰，45微微前倾，低下声来：“那么，委托内容呢？”
“七花，NotREAL?的副团长兼主唱，让她消失。具体细节稍后告知，只要事成，这些也是你的。”
她将另一个提包放在了桌面上，展示出其中满满的现金。
手指在钞票上摩挲着，45看向了对方躲藏在墨镜后的双眼。
“我接受。”
格里芬与克鲁格私人军事承包商。
“指挥官啊，听说今天又有新人形要来报道？不知道会是谁呢？指挥官应该有收到通知吧？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拍个照……”
“MDR，绝对不行。”我翻了个白眼，“不只是这次，每一次都不行。”
“哈啊？指挥官，没必要这么严苛吧……”
MDR有些委屈地念叨道，同时悄悄摸出了她的按键手机，准备偷拍桌上的文件……
“行了，去前线战备队报道，二十分钟后加入TAC-50的小队，有你的巡逻任务。”
顺手把桌上文件往后一拉，我一拍MDR的肩膀，示意她离开指挥室。
“那么想知道新人形是谁的话，就快去快回，说不定巡逻回来还能碰上。”
脚步声在走廊间回响，MDR摸出手机，翻看着最近的新闻。
“NotREAL?副团长兼主唱七花在家中因火灾身亡，目前调查仍在进行……损伤过重，无法修复……”
她叹了口气，将屏幕合上：“七花花……真是世事无常……怎么会这样呢……”
“各位，我们快要到了。”
七花望了一眼窗外，路牌上写着“加蓬太空电梯地面站”几个字。远处，太空电梯的地面站已经清晰可见，一座小城围绕在它周围。
“这座城市是随着太空电梯一起建造起来的。”副驾驶座上的经纪人说道，“今天我们也是特别受邀前来参加空间站的发射仪式。我知道大家旅途劳顿、难免有些疲惫，稍微坚持一下。”
虽然还没抵达目的地，但是七花已经难掩自己的激动：“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不仅仅是我的梦想，也是人类再度步入太空的起点……更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了。”
“七花花很关心航天事业呢。”她的经纪人笑道，“记得库鲁那次，太空电梯的空间站核心发射失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哭的那么伤心。”
“嘿嘿……”七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次连发射塔架都炸毁了，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还好后来在文昌补发成功了。”
汽车缓缓在酒店前停下，两位人形保镖先行下车，而后才是七花一行。
“确认安全。9K，去巡逻一圈，我留在这里，有情况随时汇报。”
“好的，米娅姐姐！”
米娅跟在NotREAL?的成员身后，紧紧握着手里的突击步枪，望了一眼远处的太空电梯。
离发射仪式还有数小时，一行人正在休息室内修整，米娅则带着APC9K站在门口护卫，而经纪人正好朝着她们两人走来：
“二位，这次任务可能会比较辛苦，最近加蓬的局势又有些不太稳定。”
米娅摇了摇头：“对我而言没有关系，只要是雇主的任务就一定会完美完成。”
她顿了一下，又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来的路上为什么不让我开车？”
“哈……哈哈哈……”经纪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就不好奇我的理由吗？”粉发人形将提包收起，饶有兴致地问。
UMP45摆摆手：“我对你们偶像什么的毫无兴趣，拿钱办事，仅此而已。更何况，过多打探雇主并不是个好习惯。”
“那么，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谈细节吧。这里……人多眼杂。”
45左右看了看，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狡黠的笑容：“你的反侦查意识不错，我们是该走了。”
404小队的临时据点内。
“45姐，‘尾巴’处理掉了。”UMP9从门外走了进来，“按你的要求，给他来了一发物理记忆消除。”
粉发人形这才终于解开了围巾，将墨镜和口罩摘下，放下了藏在帽子里的长发——
“哼……藏得不错啊。”45靠在椅子上，双臂环抱着，“七花小姐。”
“身为偶像，变装是必修课。”七花将伪装用的道具摆放在一旁，说道，“我的委托，就是让我自己消失。”
UMP45举起了冲锋枪，对准七花的额头：“如果你的需求是让你自己消失，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但是我想，没这么简单吧？”
说完，她又放下了枪，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七花。
“当然。”
七花递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具尚未启动的人形素体。
“如果我告诉你，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七花’呢？”
“95姐！你快看……”
“别吵吵闹闹的，97，这里是咖啡厅。”
黛烟姐妹……还是老样子啊。
一位人形快步穿过了格里芬的咖啡厅，身旁挎着一把RM277突击步枪。
“拉姆，你那边的报表做好了吗？”RMB-93站在办公室门口打着电话，“什么？昨天就给我了？我回去再找一下，邮箱里没收到，你确认发出来了吗？”
叶莲娜……和她一直没什么交集。
人形快速穿过基地内的走廊，向着指挥室走去。
“哎呦！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手机要给你保管？”88狙从宿舍里追了出去，想从56-1手里抢过手机。
“这是指挥官的命令！你上个月工资差点就被骗光了，他让我把你的手机收走。除非你亲自向他保证……”
“还我……啊！对不起对不起……”
缠枝……又被诈骗了。
“没事没事，小心一点。”RM277扶住了差点摔倒的88狙，转身继续向指挥室走去。
“切……”一声不屑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然后便是按键声和骂声，“把我嘴黏上？有本事来啊？啊？怂了？”
卡萝……还是那脾气。
希望可以是今天的最后一个。
从飞快摁着键盘的MDR身旁经过，RM277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拽住了。
“松手。”她白了MDR一眼，“我还要去找指挥官。”
“你……你……你是……”
“认错人了。松手。”
“七花花？”
MDR有些难以置信地松开了手，接连后退几步：“你还活着……怎么……变成黑发了？和以前的……”
“你，认错人了。”RM277把MDR的胳膊甩开：“别随便骚扰人。”
“不会错的！你的那个光环不就是七……呃……”
“卡萝，不要死缠烂打的。”七花举起突击步枪，抵在MDR的胸口，“也别到处乱说，不然我会让你在修理槽里醒来。”
“更何况，我已经不会再唱歌了。”
“啊？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唱了啊？”
MDR难以置信地看着七花。过去闪亮着光芒的双眼，如今好像蒙了一层雾般，模糊不清。
“梦要回应他人的期望才是梦，这决定了梦并不自由。”
“我是个食言的骗子，呼应不了大家的期待。”
“而这样的偶像是不被需要的，也不会有人再期待我。”
MDR急匆匆地要掏出手机来证明，却被按住了手：“可以了。也许你还在等待着我的复出，但是你代表不了所有人，也代表不了我，卡萝。”
“空间站发射就要开始了。各位，我们准备入场吧。”经纪人招了招手，领着众人走进了发射仪式的现场。各国航天部门的代表均已经到场，此外，还有深度参与空间站建设的火神重工等多个公司代表也正在陆陆续续进场。
“火神重工，托他们的褔，我们今天才能到现场来。”看向火神重工的代表们，经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从地面模拟空间站到真正空间站的建成，他们可干了不少活。”
会场的大屏幕上，太空电梯的空间站主体结构已经在进行最后的准备，等待从地面开始上升的命令。固定支架正在逐步断开，最终只会留下最低限度的支撑。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欢迎来到加蓬太空电梯，参与此次空间站的发射仪式。”主持人站在台前念着稿子，“本次发射……”
“……人类的历史将步入新的一页，我们终将克服坍塌辐射的威胁，再度走向未来……”
“……人类再度步入太空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加蓬太空电梯，就是我们通往未来的伟大桥梁！”
“现在，距离发射还有五分钟，请让我们一起，为人类文明新篇章的来临倒数！”
“你紧张吗？”一位团员向七花问道。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今天……”七花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对全人类而言，都是个无比重要的日子呀。”
发射倒计时一分钟。
30秒。
10秒。
发射。
支撑断开，空间站在牵引系统作用下开始缓缓上升，会场里顿时掌声雷动。
正当激动之时，几个人突然带着武器，走上台前：
“各位代表，”
“你们有没有想过，”
“将这座太空电梯的资金投入到别处，就可以改善黄区无数人的生活？”
“所以，你现在用的是备用素体，而照片里的是原本的定制素体，对吗？”UMP45将照片还给了七花，问。
七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你的需求就是，让我们把原素体从赛博传媒的仓库里偷出来，转移心智，最后把你现在用的素体毁掉，而且要把毁掉旧素体一事闹的大些，是这个意思吗？”
再度得到了肯定的答复，UMP45靠回到椅背上，把玩着一枚.45弹壳：“好吧，这种程度的委托不算困难，只是复杂了点。”
“但是，在这一切结束后呢？获得自由身的你又要去哪里？”
“我已经决定好了。”七花微微低着头，说道，“不用担心这个。”
“自由的代价可不小啊，大小姐。”45站起身，绕到她背后，轻轻拍了拍七花的肩膀。
“我……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头了。”
点了点头，45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工程师，德尔，到时候他和他姐姐希尔会负责你的心智传输工作，你也可以提前去他们那里熟悉一下。”
“谢谢。”
“指挥官，战术人形RM277报到。”
“嗯。”
我抬头看了一眼她，接过她的档案、收入文件夹内：“可以了。第一天来格里芬的话，就暂时不给你安排任务了，你可以四处走走、熟悉熟悉地方，和同事搞好关系。我希望刚才的那种争吵不要再发生。”
“指……指挥官，那明明是……”
“打住。对付MDR那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理她，懂了吗？和她纠缠有时候挺没意思的。”
说完，我顺手用小号在匿名板上敲出几条回复——一半是维护MDR的，另一半是喷她的。
“你的宿舍已经分配好了，是单人间，门牌号SL061，刷公司的身份卡就能开门。”
“对了，指挥官……”
“怎么了吗？”
“刚才的争吵……您听到了些什么？”
“是你们声音太大了……我没听太清楚，就这样。”
数小时后，格里芬基地内。
95式拦住了刚刚结束任务的MDR：“MDR，请问一下，你现在有空吗？”
“啊，95？什么事啊？我有空。”
“来我宿舍吧，就差你了。”
“什么……”
跟着走进了95式的宿舍，房间里已经有三人等待：97式、88狙、RMB93。她们三人正坐在桌旁，看着门口的95和MDR。
“为什么我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呢？”RMB随口吐槽道，“好吧，关于七花的事情，我分析过了。”
“所以，结果是什么？”95拉来一张椅子坐下，问道。
“应该是和事业无关。NotREAL?在‘七花’出事前始终保持非常强劲的上升势头，长期占据流行榜前几名，团队被秘密解散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除非我们的老东家疯了。她的情况和你当时完全不一样。”
“竞争对手呢？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放火？”97站起身问。
“那就太恶劣了吧！”MDR差点要跳起来，“不对不对，不太可能。而且，如果是被故意放火，为什么七花花会换了个形象在格里芬出现？等下，你们都知道是她？”
RMB也点了点头：“这点上我同意MDR，恶性竞争的可能性很小。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偶像团体可以威胁到NotREAL?，哪怕把她们拉下来，其他人也没办法取而代之，最多就是排名前进一位。另外，其实是指挥官专门让我们来讨论这个问题的，之前我们也不知道RM277就是七花……”
88狙小心地问：“嗯……团队换血……？”
“不太可能。七花是她们团队的主心骨，这是绝对不能换掉的。”95很快否定了88狙的说法，“哪怕是主动离职，我想赛博传媒也绝对不会同意。”
房间里的众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当你们还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未来’，什么‘明天’，你们有想过黄区的人们吗！”
为首的那人用仅余的左手举起了枪：“黄区还有多少人在挣扎，而你们呢？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可曾想过这世界的另一面？”
见对方有威胁意图，会场内的保镖也纷纷举起手枪，瞄准了台上三人，米娅和妹妹也立刻警惕起来。
“那你想要什么？”欧空局的代表站起身，问，“太空电梯是一个国际项目，你如果需要帮助应该去找自己的政府，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这里没有人能回应你。”
“这里，加蓬太空电梯，这里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为首者身旁一人指了指地面，“我们要纠正这里的错误。”
说完，更多武装人员冲进了会场，向着会场内四处扫射。
“快跑！我们得马上出去！”米娅扑了过来，护住经纪人，指向门口，“9K，掩护撤退！”
“好！趴下来，趴低一点！跟上！”
那些使用手枪的保镖完全无力对抗携带了自动武器的武装分子，很快便被压制住，只有少数几名代表成功逃脱。米娅一边将经纪人护在身后，一边向门口移动，同时开枪还击。
撞破会场门冲了出去，外面已经是一团混乱，酒店大堂里遍是血迹，墙上留下了大量弹孔。
“上车！我来开车！你不是经纪人吗，呼叫接应，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加蓬！”
两人跳上SUV的前排，米娅坐在驾驶座上，尝试发动汽车。
“快动……快动……可以了！”
远处，爆炸声扫过小城，引得人们向爆炸的方向望去——
——太空电梯。
“那是……什么……”
七花看着太空电梯上巨大的爆炸火球，愣在了原地。
而后，便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
正在上升的空间站在巨大的爆炸中失去了平衡，动力系统也被全部破坏，歪斜着从近千米的空中落下，牵引缆绳也随着空间站坠落时的撞击而扭曲、断裂。
火红的光倒映在她的眼睛里。
“快走啊！上车！”
同样愣了一下，APC9K立刻反应过来、抓住七花，趁她还一动不动，不由分说地把七花塞进了车里，然后才上了车。
“坐稳。”米娅踩下油门，汽车轮胎打滑了几下，车子飞速冲了出去。
撞开武装分子设下的路障，穿过一片混乱的街道，米娅立刻拐上出城的路。而就在她们身后，空间站的残骸坠落至地面，燃烧的火光好像太阳般耀眼，滚滚浓烟遮盖了星空。
心智重载完成……
正在执行唤醒……
欢迎回来。
右耳的耳环脱离，旋转、变形成七花的光环悬浮在头顶，而后逐渐亮起。
“心智重载完成了，七花小姐，运动系统的故障也已经修复。德尔，你过来再执行一次快速检测。”希尔站在她身边，手中拿着平板电脑，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啊，我可以进来了吗？嗯……已确认各系统处于可用状态，兼容性检测完毕，没有问题。”
“那么就完成了。七花小姐，给，镜子。”
七花揉了揉眼睛，从希尔手里接过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完成了……
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毫无生气的旧素体，她走下维护床，摸了摸从前那个自己的脸。
“怎么……怎么不说话？”德尔有些慌张地跟了过去，“不可能啊……语言系统和发音系统都是就绪的……”
“因为，不想说话。”
把连接在手腕上的线缆断开，七花抱起了自己原本的素体：“我该走了呢。”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七花’了。”
见七花从维护室中走了出来，坐在门口的45立刻打了个招呼：“哟，不错嘛。怎么样，感觉如何？”
“是很优秀的人形工程师，感谢推荐。”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七花继续向门外走去：“还有最后一步。”
“让我消失吧。”
“嗯。9，G11，416，我们走，把我买的那些东西带上。”
“你买的这是什么？这味道……”提起一只装的满满的铁皮桶，416问。
“汽油。你不会闻不出来吧，416？”
“没有头绪呢。”RMB93靠在墙上，摸着下巴。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七花？”97抬起头问。
四道目光立刻聚焦在了97身上。
MDR摁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应道：“我今天只是认出她来，就差点被崩了，这谁敢去问啊？”
“她变了太多……和以前在赛博传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RMB向95点了点头，正当思考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指挥官……喂？”
我靠在指挥室的旋转椅上，问道：“我拜托你们帮我想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了吗？”
“没有，指挥官。我感觉我们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怎么说？”
“您会让我们来处理此事，是因为我们以前都属于赛博传媒，对吧？”
RMB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但是，现在的七花和从前的、我们熟悉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她的性格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中间发生的事，对吗？”我问道。
“是的。我们应该还需要更多有关她的资料。”
“我知道了。我去和她接触一下，等我消息。”
身为格里芬的指挥官，不仅仅要善于指挥作战，也要和姑娘们搞好关系。尤其是七花这样有心结的人形，是绝对不可以放任不管的。
“本来想让老同事们分析分析，看来没什么结果……RM277？你在吗？我是指挥官，可以进去吗？”
敲响了七花的宿舍门，我双手插在兜里，等待着可能的回应。
“进来吧，指挥官。”
走进七花的宿舍，房间里没开灯，她正穿着睡衣，坐在复式二层的床上、抱着膝盖：“可以聊聊天吗，指挥官？最近……有点孤单。”
“想聊天的话，也可以直接来指挥室找我。”
“这里就可以了，指挥官。”
示意我在床上坐下，她歪着头，看着我：“指挥官听说过巴别塔的故事吗？”
“巴别塔？我想想……”
我思考了一下——不是，不是那个逆巴比伦塔，应该是书上那个……
“想要触及神明的通天之塔吗？只不过，到最后也没能建成。”
“是啊。”七花点了点头，“因为，人们被分裂开了，说着不同的语言，再也无法互相理解了。也许，这终究只是一个幻想吧——通天之塔，是永远也无法建成的。”
“那么，指挥官……您有没有梦想呢？”
“梦想吗……”我在她身边坐下，仔细想着，“想要保护身边的那些美好吧。我觉得我已经错过太多了。”
“是吗……身边的美好啊。很现实。”
“那，指挥官就对未来啊、明天啊这些，没有什么想法吗？毕竟，这里的口号就是‘更新世界的锋芒’，对吧？”
心里一咯噔，我立刻重新组织语言：“未来……取决于是什么样的未来吧。”
“什么样的未来，会是指挥官想要的呢？”
向后靠在床头，我揉了揉眼睛：“胜利总要代价……但是我不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
“我想要大家都活着、都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去到那个更好的世界。”
“而不是今天要求牺牲这个、明天又去牺牲那个，空谈所谓的‘未来’，张口闭口公明大义，心里想的全是生意。”
“牺牲不应该是强迫的。只有泯灭人性的疯子，才会把活生生的人作为可以随时抛弃的旗子。”
她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脸：“指挥官……很温柔呢。”
“啊……”
“属于所有人的未来……这也是您的梦想吗？”
“是的。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我的未来，而是所有人的。我会尽己所能，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一天。因为已经……有太多人，永远看不到了。”
我紧咬着牙，极力让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过去的种种。
“指挥官。”
七花把我的脸转了过去，让我看着她。
在一片昏暗的房间里，她的光环正散发出微微的、温暖的蓝色光芒。
在那微光之下，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紫色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般，看不见、也摸不透她的内心。
是失落吗？还是什么样的眼神？
“您说的所有人，也包括我们人形吗？”
“嗯。
格里芬的大家，我也全都不想放弃。”
“这个梦想……真好啊。”她低着头，把脸埋在膝盖间，“指挥官，谢谢……谢谢。”
七花趴在公寓阳台的栏杆上，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在看着，只是出神地望向天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电视的声音在她背后响着：
“针对加蓬太空电梯的袭击事件引发了国际上的强烈反应，计划的各个参与国均表达了对于袭击者的强烈谴责，以及对于加蓬国内局势的担忧……”
“……太空电梯的建设消耗了我们大量人力物力，但是加蓬共和国未能履行承诺，在建设、运行期间保护太空电梯……”
“……目前，由于加蓬太空电梯的失败，已经有多个国家宣布退出太空电梯计划……”
“……如果人类无法重新联合起来，那么恐怕接下来的五十年内，我们都无法再次完成如此大规模的工程，而人类重返太空的进程也将不得不向后延迟……”
“关掉吧。”七花对着身后说道，语气中多了一分冰冷。
经纪人伸手关掉了电视，走到七花身边：“至于吗……也不算是很严重吧？我感觉没那么绝望啊。”
“五十年……你也听见了吧。人生有多少个五十年。”
“污染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继续被困在地球上，人类还有希望吗？”
“那你能改变什么吗，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七花，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畴，去想那些有用吗？”
“爱与和平有用吗？要是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这么糟了。”
死死掐着阳台的栏杆，七花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在自己的经纪人面前崩溃。
“那天那个人……他说的有道理。”
“七花？！你在想什么啊！你的心智烧坏了吗？”
“黄区发生的事情，不都是事实吗？难道我们不去理会就会不存在吗？”
“那你想要怎么样？”经纪人气冲冲地抓住了七花的肩膀，“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这就帮你联系心智检测。”
“我……”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慢慢握紧了拳头：“我想要一个让所有人幸福的未来。”
“重返太空也好，恢复黄区也罢。”
“我想看到那个，属于所有人的未来。不再是空谈爱与希望，而是用我的双手。”
“况且，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吧？‘想要在空间站开演唱会’。”
“被重力束缚的世界，是不允许这样的梦想的。”
“到地方了。”
45把车停在了七花的公寓楼下，拔出钥匙：“416，9，你们去倒汽油，然后制造短路。G11，你和我留在车上，保持警戒。我已经入侵了这一带的监控，你们十五分钟内搞定。”
把七花的旧素体背上，416和UMP9各自提着两桶汽油上了楼。七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两人的背影。
“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让我把她们叫回来还来得及。”45靠在座椅背上，把手垫在脑后，“我最后再确认一次，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就这样抛弃自己的过去？”
“去做吧。”
“行。416,9，动手。”
45瞄了一眼，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七花的眼神。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45问道：“有必要做这么绝吗？”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让‘七花’就这样消失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45偏过头，面对着她问道，“这么做总得有理由吧？”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个的。”
七花靠在车窗上，看着自己的公寓阳台：“如果我的去向被人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对大家都不好。而且，我也对一些事情失望了。”
“对这个世界吗？”
“嗯。还有过去的自己。”
“哼哼，再正常不过了。那么你有想过之后要去做什么吗？”45接着问。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
45略微有些惊讶：“你确定？”
“嗯，确定。”
火光从她的公寓中透了出来。
“这个世界，没有梦想。
没有人愿意抬头仰望，没有人愿意看向未来。
他们也对世界的苦难视而不见，唯一关注的只有自己。”
“我不想要这样绝望的世界。”
“我曾经以为，靠我的歌声，可以给人们带来希望，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一些。”
“但是我错了。爱与和平在子弹面前是那么软弱无力，梦想可以被那么轻易的撕碎。”
“我想要一个属于所有人的未来，一个能够拥有梦想的未来。”
45看着七花的侧脸，长长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七花。”
“我认识两个蠢货。他们两个，和你很像：未来、希望、梦想，他们也喜欢谈及这些东西，而且也愿意为这些而战。”
“现在，一个生死未卜；至于另一个，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里了。或许你们有机会见面吧。”
“你说的这条路会得罪很多人，会前所未有的艰难，甚至是望不到头……”
“我明白。”
七花面对着45，坚定地说道。
“我都明白。”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着正在赶回车上的416和9，45直起身，重新发动引擎：“七花小姐，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永远不要随便许下诺言，别让他人永远背负着那些再也实现不了的诺言活下去。”
“加蓬太空电梯事件……”我看着RMB递给我的一份简练的报告，站在窗前，“你们这几天讨论的结果都在这了，对吗？”
“是的，同时也综合了一部分来自您的推断，以及您对于那次聊天的转述。”
“当然，也有来自APC9K的一些信息。”
“谢了，叶莲娜。我大致梳理一下情况。”
是因为太空电梯事件吗……
“七花……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我苦笑了一下，把UMP45发给我的另一份文档收起。
“去找找她吧。”
宿舍里，七花正缩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指挥官？我正想找您。”见我走进房间，她将书放下，夹上书签，顺手要去拿枪。
抬手阻止了她，我指了指门口：“277，出去散步吗？枪就不用带了。”
“当然可以了。走吧，指挥官。”
我开着车向城外驶去，七花看着窗外越发稀少的灯光，问道：“指挥官，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沿着盘山路一路向上，下车用力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围栏门，我把车开了进去。
“指挥官？这里是……？”
“旧天文台，几十年前就废弃了。”
曾经平整的水泥地面长满杂草，天文台的建筑在时间的摧残下变得摇摇欲坠，墙上后来人的涂鸦也已经模糊不清。
站在没什么植被的悬崖边，我望着山下的灯火，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没事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坐。这里没有人，很安静。”
“介意的话，站着也可以，没关系。”
“没什么好在意的。”七花扫了扫尘土，在我身旁坐下。
我撑着下巴：“我出生的地方，大致是黄区和绿区的交界地带。”
“辐射病死人是常态，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碰上强辐射物质。听说某些黄区还有打家劫舍的匪徒，不过我那里治安还算安定，毕竟也算是在城市里。”
“黄区和绿区没有什么明显的分界，只有一系列警告牌标识出高辐射区域，人员流动不像在这里这么受限，这里还要更糟一些。”
“我曾今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后来，我在学校明白了：曾经，世界上是没有什么黄区绿区的，人类是可以向太空发射飞船的，海洋与河流是干净的，兔子……不对，兔子是会咬人的，但是不吃人。”
“然后，一场爆炸，改变了这个世界。”
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些，我的目光向七花那边扫过，这才发现她正盯着我看。
“咳，我继续说。我小时候的回忆，不少都是和战争相关的。虽然战火没有波及到我的家乡，但也总能看到又有谁去参军了、又有谁阵亡了了，哪里爆发战斗了、敌人又在哪里被击败了。”
“我问大人，‘为什么他们要打仗？’
那时候，大人总是告诉我，‘你还太小，以后就懂了’。”
“但是我从来就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没有办法团结起来，为什么没有办法共同面对天灾，为什么还要互相残杀。”
“但是我知道一点——”
“——爱与和平挡不住子弹。”七花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现实的引力束缚了人类，他们已经不会再抬头仰望，也不会再有梦想了。”她低下了头，显得有些落寞，“没有梦想的话，就不会有未来了。”
“是啊。所以后来，我到了新苏联，去了军校，加入了格里芬。”
“就是因为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我想要让悲剧不再上演。从当时铁血工造的事情开始，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我想要证明未来是存在的，梦想也是可以再次起飞的。”
“原来45说的蠢货真的是你……指挥官……”七花小声嘟囔着。
我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我都听见了。UMP45那家伙……她说的对。”
“我确实是个蠢蛋，丢掉了绿区的永久居住证，留在这里，却只为了一个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指挥官，不会孤单吗？”她轻轻地戳了戳我。
“会吧，有时候。”望着天空，我说道，“但是我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
“七花不是也一样吗？”我看着她，问道。
“嗯……会……等下！指挥官！你怎么……我的名字……”
七花突然蹦了起来，后退两步，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心智识别码啊。你在IOP接受改装的时候他们就把比对结果发给我了。”
“所以……您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她有些局促地说道，“我……”
“没关系，我不会到处乱说的，谁还没有点秘密了。”我回过身，从车里取出两瓶啤酒，“要吗？就当做是，为了更新世界的锋芒？”
她从我手中接过玻璃瓶、与我碰了一下瓶子，露出一个不再苦涩的笑容：“为了更新世界的锋芒。”
“也许，我们的确是同路人呢？”七花起开瓶盖，靠在车上灌了一口啤酒，“啊，如果有纳豆就更好了。”
“吃不来那玩意，只有花生米。顺便，我得说一句，当我的同路人，可是很危险的。”
十年后，加蓬地区。
“艾莫号预计十分钟后抵达太空电梯遗址。”美玲在导航台前喊道。
我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窗外，空间站的残骸正静静躺在一片黄沙之中，“加蓬太空电梯地面站”的路牌早已磨损，变得模糊不清。
“七花，回到这里，是什么感觉？”我向身边的人形问道。
她提起自己的RM277突击步枪，将一只手扶在窗户上：“我想……是回到了起点的感觉吧。”
“梦在这里坠落、破碎，又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起飞。”
艾莫号在一家破败不堪的酒店前停了下来，而十年前墙上的弹孔还清晰可见。
我转过身、走到指挥台前，拍了拍手：“好了，艾莫号全员，做好任务准备，我们到地方了。”
“去吧。”我向七花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知道啦！”
也许，这条路充满荆棘；
也许，这条路没有尽头；
也许，等待我的只有死亡……
但在前往希望与梦想的路上，我并不孤单。
七花笑了起来，将准心对准了敌人。
“为了更新世界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