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迎春梅（21）

清弥湖上，一叶扁舟慢慢游，周九良双手交叠在脑后，悠悠然然躺在小船上。狴犴正坐在船头，时不时调整小舟前行的方向。 一阵花香扑来，周九良抬眼，忽而坐起身，惹得水面翻荡，狴犴连忙施法将小舟停稳，眼神关心望向他。 “哪来的花香？”周九良仔细嗅了嗅，“不像是花圃中的。” 狴犴正要开口，周九良跃身而起，寻香而去，他连忙跟上，只留扁舟在水面摇晃。 迎春树下，仙草与仙玉正收拾着飘落的花瓣，一红一蓝光华在她二人身后落下，闻声回头忙正身行了礼，“少君有何吩咐？” “这迎春树何时开的花？”周九良望着花满枝头的迎春树，惊讶之中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日子了。”仙草答，“白术仙君已来看过，并无异象。” 周九良上前折了一支开的正盛的迎春梅，狴犴则是俯身拾起一片浅黄色花瓣端详，二人相视一眼，周九良言道：“此树从未开过花，若是开花，应当是入春之时。此时开花，甚有古怪。” 狴犴垂眸沉思，后而喃喃：“迎春梅……迎春梅，新燕声声故人归。” 风乍起，吹得梅花落满头。 周九良怔怔然，忽而打了个激灵。 仙草上前将他肩头的花瓣拂去，他抬手制止，目光落向手中那支。 “狴犴哥，我或许不用去归墟了。” “？” 只见他用另一只手唤出八卦盘，随后起法念诀，八卦盘骤然放大于他面前。他犹豫了两秒，伸手将那支迎春梅放置在上，顿时光芒闪烁，惹得几人下意识挡住眼睛，谁都没注意到周九良的身影已然变得透明。 光芒消散，只留地上一支落尽的迎春。 “人呢？！”狴犴大惊，绕着迎春树找了两圈，正欲传音，耳畔突然响起：“帮我护法，我很快就回。” 话音落，那支迎春幻化成阵，以迎春树为阵眼，升起八方金光针柱。狴犴见状，只好暂且在符阵外布下一道结界，默念清心咒为周九良护法。 幻境之中，彼岸花开正盛。 周九良立于黑白太极八卦图中，不住打量着周围。 除了红，还是红。 他转动手腕，脚下八卦图转动，一道星光从远处飞来，随后为他开出一条小道，后幻化成萤火虫为其引路。 衣摆划过，彼岸花微微荡漾，周九良默念净心法，脚踏四方，跟着萤火虫向前走，直至尽头。 几株彼岸花拥簇着一株迎春，而迎春花开正满，花心中蕴养一缕丝，散发着淡淡光芒，周遭还有星子围绕，补与灵气。 周九良心底生奇，迈步走到迎春梅前蹲下身，彼岸花感知靠近竟然尽数消失，只留丝丝红光绕着迎春梅。 周九良好奇更甚，不料指尖堪堪触碰到花瓣，花瓣忽而急促颤动，红光聚于那缕丝之中，顺着周九良触碰花瓣的指尖钻入他的皮肤之中， 指尖只有一瞬针扎的疼痛，周九良来不及缩手，那缕丝已顺着灵脉一路游至灵台，最后钻进灵眼之中。 周九良就地盘腿打坐运转灵气，碧蓝海面上掀起巨浪，灵台上四方青光柱光芒四射，已有成型之兆。 “此战，大吉。” “不归！你俗家姓甚名谁？” “你等我！” “我怕是等不到了。” “殿下！那是魔族的屠仙大阵！” “守护苍生是你的宿命，而我的宿命…是守护你。” …… 一帧一帧如走马灯闪过脑海，一声声熟悉的声音撞击着心脏。 海面归于平静，空寂的灵台上开满了迎春花。 梦中白衣人出现在灵台之上，他折下一朵迎春花，仰头打量着六方灵台。 他浅笑，语气温柔道：“辛苦了。” 身影消散，周九良猛然睁开眼。 护法的狴犴见他回来，惊喜唤他：“九良！！” 结界消，阵法散。 周九良被扶起来，脸上仍是一副受到冲击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你入幻境，可是见到了什么？” 周九良缓缓看向狴犴，眼中藏着一股看不透的复杂情绪，他无力地摆摆手：“我想休息一下。” 狴犴见此不好追问，给他喂了一个灵丹搀扶着周九良颤抖的身体回了寝宫，把人扶到床上正欲离开，周九良叫住他。 “今日之事，还请狴犴哥替我隐瞒。” 周九良语气真切，严肃的不像他，狴犴眉心蹙了蹙，但还是点头应下，“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周九良颔首，随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 — “我祭神大典你不来就算了！还想送一支破簪子应付我？！” 刚刚歇下的孟鹤堂一口热茶刚刚入口，门外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吓得孟鹤堂直接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妖王百里燕舞。 此时她身后还跟着阻止不成的如心。 “你要处理的事务那么多，怎还亲自来见我？” 孟鹤堂咳了一声，吩咐如愿去备茶点，笑着请人入座。 百里燕舞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坐下：“你信里不就是想让我来见你么？这回又跟我装起来了？” “你确定你看了信？”孟鹤堂将目光看向如心，如心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百里燕舞装作没有看见他二人小动作，抄起茶杯一饮而尽：“信不着急看，人着急见，你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铁定不能放过的。” “你啊你。”孟鹤堂无奈摇头，挥手叫如心下去休息，“我本不想打扰你的，你刚刚继任，腥风血雨还没结束— —” “那都是小事。”百里燕舞眼神暗了暗，抬眸又是一脸明媚：“在我这，二哥更重要。” 孟鹤堂笑容未变，目光担忧看她：“莺歌走后…你可还好？” “一切都好，大仇得报。”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便不提了。” 如愿将茶点端上来，孟鹤堂伸手示意她尝一尝：“这是天宫带来的药材做的，于身体有宜，尝尝。” “吃人家嘴短，你且说找我什么事？”百里燕舞嘴上这么说，手还是诚实捻起一块塞进嘴里，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她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又塞了一块。 “想让你帮我找一狐妖。” “狐妖？怎么惹你了？” “她伤了我徒弟。” 百里燕舞听罢放下茶点，一脸惊讶：“二哥你真收了一个徒弟啊？我当是传言呢！原来是真的！小徒弟在哪呢？快让姑姑看看！” 孟鹤堂忍住想揍她的冲动，“说正事！” “你先让我见我的小侄儿！” 孟鹤堂扶额：“回迎春水榭取东西了，过几日才回来，你若想等就等。” “当然要等！”得逞的百里燕舞敛了欣喜，正色道：“你叫我找她，不单单是伤了我侄儿这么简单吧？” “你先说帮不帮！” “吃人家嘴短！我肯定帮啊！”百里燕舞摊手，“只不过狐族一直与我不合，继任后纷争不断，至今还不肯归降于我。不过你先告诉我那狐妖姓名，届时破了他们的领地，提名一问便知。” “媚羽。” 当啷！ 茶杯倒了。 百里燕舞手忙脚乱地收拾，眸中阴翳转瞬而散，她呵呵一笑：“这小狐媚子胆子这么大，惹你头上来了？” “你认识她。”语气肯定。 百里燕舞笑容僵了一瞬，叹了一声：“认识，就是她提议要开山献祭的。” “她怕是另有图谋。” 百里燕舞略有不满看他：“所以二哥你到底为了何事？当年我三人结拜，从此便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二哥你不该瞒我。” 孟鹤堂长叹起身，立于门前望着残阳西照：“我此次入凡，是领了玉帝的命令。事关天宫，我不便透露。” 百里燕舞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瞧着孟鹤堂脸上郁色深重，自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 她掸去身上的碎渣，走到孟鹤堂跟前拍了拍他肩头：“天宫如何与我无关，我只认二哥，有口难言就不言了，我即命人去找，四海八荒是没什么问题，倘若她跑去了天上，我可就没办法咯！” 孟鹤堂被她轻快的玩笑话逗得一笑，心中郁结稍散：“你倒是心宽。” “心不宽，就难了。” 孟鹤堂眉头一动，转头看向百里燕舞，似乎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百里燕舞从袖中掏出那支玉簪，随手挽了一缕头发簪上，“先前我差点入魔，后来是姐姐入梦点拨了我，不然我守不住桃花山的。” “如今姐姐彻底走了，我就只剩二哥你了。所以二哥的事我定用心，二哥的命，我定全力护好。” “傻姑娘，该是我护着你。”孟鹤堂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酸又痛，他满是疼惜与歉意望她：“是我的错。” “哟？玄天战神也会认错？”百里燕舞又是一副顽皮神情，眨了眨眼玩笑道：“难不成是收徒弟的原因？那我更好奇了！这几日不走啦！正好在人间玩一玩。” “你— —”孟鹤堂被她跳脱的性格弄的哭笑不得，曲起手指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她的头，“药坊事务多，你自己转吧。” “那不成啊！你得尽地主之谊！怎么也得给我做顿好吃的吧！我都几百年没吃过了！” “刚刚风大，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