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猫c】飞鸟症

  *2k    *逝去的人会以飞鸟的形式回到爱人身边，如果被爱人在限定时间内认出就可以复活。 这只鸟是在Badcen葬礼上捡到的。 灰沉沉的天空落下蒙蒙细雨，一张张黑压压的伞下是哀伤肃穆的情绪。 黑猫没有打伞，他也没有接过身边人底的伞，雨水顺着湿成一绺的发丝掉下来。嘀嗒嘀嗒、掉进泥土，清晰又浑浊的雨滴声夹杂着被雨水冲淡的血腥味。 雨水携着泪水。黑猫抿了抿嘴，苦笑着想，这是不是Badcen最爱的海盐味，又苦又咸。 朦胧的泪光里闪着耀眼的白，黑猫倏然睁开眼，泪滑落，是Badcen回来了吗？墓碑上站着一只白鸽，和他一样淋着雨的白鸽。 白鸽飞到黑猫的肩膀上，扑打着师晨的翅膀，像为他挡雨一般。傲人的白鸽呀，你也允许洁白的羽毛被打湿吗？你和他一样，好傻好傻。 那年Badcen放下了宁波的一切。教授世家、高薪工作、断了线的亲情，他来到上海，生活的奔波，拆散了心爱的英语字母。 繁华的上海也有逼仄潮湿的夜。南方的潮胃药的苦浸染了书香。Badcen捧着泛黄发霉的英文著作叹气，叹的不是令他骄傲的书，是黑猫的病。 黑猫在几年前查出得了胃病。最近胃疼的越来越频繁，一疼起来就要命，疼的他嘴唇泛白，Badcen心疼他的小孩儿，抱着黑猫，“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然后轻轻哼起黑猫，教他唱的歌。 “说好从今以后都牵着手，因为要走很远。” 那时的黑猫不是痛苦的，有人替他受了一半的苦。胃药苦，但放进他嘴里的是一半的甜。 有一天黑猫去医院检查他的胃病，癌变了活不了多久。从那开始，他想让Badcen离开。轻轻的夜里，他问Badcen：宁波的海是什么样的呢？有鸥鸣，有浪声，有波光。听着听着，黑猫泛起了泪光，他说“你回去吧”请你丢下我吧。Badcen摸着他的额发，“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看海，宁波的海。”上海有海，黑猫不能看海。 那天下了雨，黑猫病的很重很重，胃里泛起一阵酸一阵苦。他支起身子，从卧室晾，呛着摇摇晃晃的撞进卫生间，吐出一口又酸又苦的水。胃酸的酸，苦胆的苦。好像一块被拆散的拼图，身体由内而外碎成一块一块的。 他给Badcen打电话“我撑不下去了，别救我。你走吧。”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就算这一次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他也再不想得救了。他抓起胃药，一整瓶药片倒进马桶冲走，他开始疼的没有意识，眼前一片黑暗，跌到墙角，蜷缩起身子，把头埋进膝盖里啜泣。 好像失去了味觉、视觉、嗅觉、触觉，但他听见了拧钥匙的声音，焦急的脚步声以及Badcen唤他名字的声音。蓦然，咔嗒、他听见按卫生间门把手的声音。一瞬间，那束光涌进了黑暗。Badcen冲进来，用膝盖抵住地把黑猫环进怀抱，“别怕 别怕，有我在呢。”雨滴顺着Badcen的发丝落下，掉进黑猫的颈窝，混着温热的吐息。 Badcen抱起他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去拿药。药罐已经空了，一旁装糖的瓶子却是满满的。“在家等我，我去买药。” Badcen还是没有带伞。 他看见了黑猫的胃癌诊断书，看见了那颗没有被冲走的药片。他怕黑猫依然做傻事。 电话那头是Badcen的喘气声、脚步踩进雨水的水花声、还有Badcen在温柔地对他讲，宁波的海花月山，一切一切，他想给黑猫看的。 忽然，砰的一声，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黑猫努力的挤出声音，“cen？你在吗cen？” 黑猫拼命的爬下床，连滚带爬的出了门，下楼梯，摔得头破血流，撞断了肋骨，胃又疼。他想 再疼也要见到Badcen。黑猫一路上扶着围栏，不顾雨不顾疼，他只想见到他。终于，那嘈杂的人群，那阵血腥味，他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Badcen。 雨冲淡了血的颜色，流进黑猫的眼里，血腥味盖过了他所有的苦。 Badcen的父母从宁波赶来为他办葬礼。见到黑猫时，他们的委屈愤恨都化成泡沫。他们爱儿子，却懂爱是情难自已，他们是读过很多书的人，也曾是为了爱而奋不顾身的人。他们不再想质问黑猫儿子怎么会出车祸，不再想问他为什么从身边夺走儿子，不再想让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孩来承担这一切。Badcen妈妈把伞递给黑猫，“如果我儿子还在的话，他不想看到你淋雨。” 从葬礼回来，黑猫买了药也带回家一只白鸽。他和白鸽说，Badcen真的很傻。黑猫摩挲着Badcen给他的金色指环，那就是交换了无名指的金色契约。一句不成熟的“我们结婚”再到一场两个人的婚礼，一句美好的英语版的结婚誓词，一阵轻柔的吻，一场隐秘而又盛大的爱。 白鸽有在好好监督黑猫吃药。直到那一天，黑猫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白鸽努力撞倒药罐和糖罐，衔起一片药、一颗糖，放进黑猫嘴里，一阵药苦一阵水果糖的甜。 那时，黑猫仿佛看见Badcen就在他的身边。再熟悉不过的，那是Badcen带给他一半的甜。风吹帘动，可Badcen不在——是那只白鸽。黑猫微笑着，你真的很像他。白鸽歪歪头叫了两声。 黑猫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想他了。 白鸽也消失了，化作一根洁白的羽毛，落在黑猫冰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