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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与斯卡蒂的日常-4《寻乡》

2023-03-08 18:18 作者:朝晨与潮歌  | 我要投稿

倘若你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不用害怕,有我在的地方即是故乡......

读前须知:

1.是糖不是刀哦✧٩(ˊωˋ*)و✧

2.这是博蒂日常的第四篇,没看过前几篇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哦

3.可能会出现剧情崩坏,辣鸡文笔的现象,请谅解

4.人设上可能有与原设定不一样的地方,各位别介意,开心就好

5.因为我鸽了太久所以全文内容可能看起来不太连贯,看的不舒服的话骂的能不能轻一点,求求啦QwQ

上一篇地址:

        ......

        这里是哪里?

        这里深不见底。

       刺骨的冰寒侵蚀着我的神经,让我的身体忍不住抽搐。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睛,低头看去,顿时魂不守舍。在我的脚下,阴暗海沟恍如通往地狱的入口,而强劲的洋流正捕捉裹挟着我,试图将我拉向那未知的深渊。

       惊慌失措让我感到无所适从,而更加深邃的绝望则要将我整个吞没。我挥舞着四肢,试图向上游,但却无济于事。巨大的水压愈发强烈,几近将我的胸骨压碎。在这股力量面前,我唯一的选择只有顺从。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无边的黑暗与翻腾的洋流。

       强大,可怖,任何人在其面前都没有丝毫反抗的权力,这是她的故乡,也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

        这就是深海,而我无处可逃。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我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可是,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我得用终生去回味和治愈。

       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飘逸银发如雪花,在洋流作用下纵情绽放;洁白裙摆似蝴蝶,在暗潮涌动下肆意起舞。船舵状的帽子与裙上点缀的金色花边尽显神圣,却不知为何让我感到不适。

       熟悉,但又陌生如幽冥的海底。

       “你......是谁?”我从牙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

       “你可以叫我伊莎玛拉。”

       空灵的声音传入耳朵,在我的大脑里回荡,紧随其后的便是撕心裂肺的头痛。

       “额啊啊......”

       祂面无表情,只是游到我身边,轻盈的样子像是一只水母。我本以为祂会解除我的痛苦,谁知道却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脸。巨大的压力从脸颊两侧传来,差点就要把我的脑袋捏碎。四目相对间,恐惧早已蔓延到我的全身。

       “看那里。”

       祂调转方向,我不得不朝着祂指定的方向看去。

       “那是......”

       在幽冥海洋的最深处,我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盆地。无数的断壁残垣沉睡于其中,将其填满,虽世事变迁,曾经的辉煌盛状也无法被掩埋。在一个类似神殿的地方,刻印在巨大石柱上的精致雕塑爬满发散着蓝色荧光的海藻,它们被时间抹去了棱角,却依旧气势磅礴,令人望而生畏。猛然间,我竟觉得此地有点眼熟。

       “那是‘文明的原点’,也是我们永恒的故乡。”

       祂松开手,任由一股暗流涌动,将我拉向那海底的遗迹。

       “和我一起,回归深海,回归大群吧,我们需要你。”

       “不......要!”

       一道绿色的光芒笼罩了我的视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却仿佛还留在那个混沌的地方,胸口发蒙,汗如雨下。我颤颤巍巍地端起床头柜上沏好的薰衣草茶,一饮而尽,这才浑身一软,无力地倒在床头。

       “刚刚那……是什么?”

       我看向身旁,顿时有了那么一丝安全感。在我左手边,银发的姑娘正酣然入梦。她外貌姣好,却与梦中那人如出一辙。月光似流水,温润地流进百叶窗,恬静脸庞与柔和光芒,天生本就是绝配,此刻更有种说不清的美。

       她是谁?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回答得不假思索,但现在,我却不敢那般肯定。我摸了摸她的脸颊,柔软的触感一如既往。

       恍惚间,我披衣起身,轻掩上房门,打算出去走走。

       此刻已是深夜,冷清的大街上寂寥无人,两排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守护着人们最甜蜜的梦。路边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不似大城市中那般彻夜无眠。漫步于西侧的小路,不时会踢到几颗小石子,飞溅到电线杆,叮叮当当。抬起头,天上的双月浑圆,虽有阴晴圆缺,实际则千古未变。

       我走进经常来的那家酒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种不明不白的倦意强迫着我依靠在吧台上,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

       “哟,这不是博士吗,今晚难得看你来这消遣。”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罗曼?你怎么也在这?”

       “刚刚给人做完手术,想着时间也不早,也不打算回家了,干脆在这小酌几杯。”

      身着白色衬衫的萨科塔医生伸了个懒腰,脸上划过一丝疲劳,头顶的光环却还是闪耀如太阳。

       “你呢?不陪着你那位小虎鲸,倒跑出来自己逍遥快活。”

       “不,我只是有点......不安。”

       他似乎看出来什么端倪,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板,来两杯尼格罗尼。”

       看着面前的酒,我不禁有点怅然。轻轻抿一口,苦涩夹杂着些许甜意,沁入我的心灵。气泡翻腾着,令人沉醉,勾引着我的思绪,飘向远方。

        那是两年前,某个雪后清晨,空气清新的出奇。我和她一起,驾车离开了罗德岛。

        记忆里,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离开它,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记住,无论何时,哪怕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几十年后,只要想回来,罗德岛的大门永远都为你们敞开。”  凯尔希的话语深切且珍重。

        我知道,这场旅途可能没有结果,但依旧心怀希望,既是纠结,也是期待。

        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追寻着梦的轨迹,我们出发了。

        南部的乌萨斯,虽不似北原邪魔肆虐,却依旧摆脱不了严寒和风雪。千百万年来,冰原的诅咒一刻也不曾从这里离开,它见证了这个国家曾经的兴盛与强大,亦记下了感染者的苦难和压迫。

        风雪交加的夜晚,我们躲缩在废弃房屋的一角,紧紧相拥,渴望彼此的鼻息能够带来些许温暖。我把砍下的树枝丢进火堆,看着它在焰火中变得焦黑,耗尽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可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博士......”

        睡梦中的斯卡蒂微微颤抖,呼唤着我的名字。有那么一瞬,我竟从其中感受到了无力与悲戚。是因为身体的寒冷?还是因为梦见了不堪回首的过去?我不知道,便只能亲吻着她的额头,悄悄地为她祈祷,尽管我不相信神的存在。

        当天光刺破乌云,风雪不再嚣张,我们抵达了乌萨斯的国界线。那是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是沉睡于此的巨龙。层层积雪是它腐坏的皮肤,突兀的岩石则是那显露出的苍苍白骨。几条蜿蜒的山路铺设其上,通向山的那头。

        乌萨斯的铁骑曾途径此地,将战火铺洒在衰落的高卢。骑兵团的剑戟终究敌不过着铠温迪戈的长矛,偌大的城市转眼间付之一炬。四皇会战改变了泰拉的格局,代价是一个古国的陨落。

        “听说高卢人顽强战斗,直至首都毁灭、战死沙场也不曾有一个人投降。”

        她看着窗外,嘴角流露着一丝苦涩的笑。

        “要是阿戈尔人有这般决意和团结,我们也不至于在那场战争中节节败退了。”

        我们顺着小路翻过山,放眼望去,黑色森林构成的广袤海洋横列眼前。或许是上天的安排,正当我们准备下山时,一声巨响从山顶传来,霎时间,成吨的积雪倾泻而下,白色浪潮向我们涌来。

        车在雪崩面前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被掀翻。一阵混乱中,我被石头砸到脑袋,晕了过去。

        几天之后,我在一家农舍里迷迷糊糊地醒来。我下意识摸了摸尚且疼痛的头,这才感觉自己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抱着,怪不自在的。

        “博士?博士!”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这才发现斯卡蒂正坐在床边。娇柔的双手正搂在我腰间,洁白的面庞洋溢着激动,以及极度焦急之后的轻松。我甚至可以看到从眼角划过面部的泪痕,深沉,宛如两道伤疤。

        “太好了......”

        我本以为我们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可当她扑在我身上失声痛哭的刹那,我才意识到,死亡本身并不痛苦,真正令人心碎的是对所爱之人的不舍,以及阴阳两隔的无可奈何。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傻瓜。”

        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视线模糊间,我们相拥而泣。

        这家农舍住着对老夫妇。老人有个女儿,可惜背井离乡,去哥伦比亚进修医学。二老家中一年到头没个来客,倒也希望我们在这住几天。

        那是段温馨的时光。厨房里,斯卡蒂帮老妇人打着下手。昏暗的烛光下,我与老人一边对酌一边对弈。以前和银灰的对决磨砺了我的棋技,却依旧不敌老人。

        他曾是莱塔尼亚“骑士”中的一员,驰骋于战场之上。他见证了巫王的毁灭,也见证了当今莱塔尼亚的暗流涌动,最终选择隐居于此,不再过问世事。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支持女儿去往外面的世界。

        “巫王的法术和强权摧毁了他自己,但是强权与争端终究无法消灭。”

        我回想起沃伦姆德的火灾与维谢海姆的阴谋,安托与白垩的离去令人刻骨铭心。

        “我们打了一辈子仗,结果只是阻止了他们把高塔建到天上去。”

        修整几日,待到头上的伤完全愈合,我们便打算向老夫妇告别。我来到山脚下,竟惊奇的发现了尚未被雪掩埋的车,引擎也未损坏。虽说车头凹进去了一块,不过勉勉强强还能开。临走之前,老人将书房里那张被岁月浸染成酱色的地图交给了我。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再也用不上它了。”

        作为回礼,我们则将随身携带的书籍送给了老夫妇,其中不乏医疗方面的,希望能够对他们的女儿有所帮助。若是哪天我们回到罗德岛,兴许能够与她擦肩而过。

        莱塔尼亚的黑森林遮天蔽日,驱车于其间,文明的归属感悄然流逝,唯有深藏于其中的诡异与说不清楚的阴暗。阵阵阴风从林间呼啸而过,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鬼魂的悲鸣,让人脊背发凉。

       “这就害怕了?”

        看到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斯卡蒂开玩笑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总会有种生理和心理上的抗拒,尽管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才没有。这地方又寂静又深沉,就像是......像是......”

       “像是深海一样。”她说出了我想说的。

       “我的故乡就如同这般,要么很寂静吓人,要么就是激烈的洋流将我的族人们冲散。”

       “你可曾想要归乡?”

        她犹豫了一会,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家的故乡已经不算是故乡了。”

       若是她想要回到阿戈尔,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我只是担心她身上属于海嗣的血脉,担心她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大海。

        “说实话,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毕竟我可是个老实人,这应该不算奇怪吧。”

      我装作一副很老实的样子,不带一点坏心思。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从你身上似乎能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悸动,像是一种共鸣。”

        “哦?我当时可没从你那有什么感觉。真要说来的话……这身衣服是挺奇怪的,还有你那副冷冰冰的脸蛋。”

        斯卡蒂看向窗外,眼神中带着些许思索。

        “听妈妈说,世界上的生物都是从大海里诞生的,说不定博士你也是个阿戈尔人呢。毕竟,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像是根植在血脉里面。”

        “嘛,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任何事都说不定。”

        跨越了无边无际的林海,我们在法术与音乐的国度越走越远。冬灵山脉将这片平原隔绝开来,“第八个月亮”虽已陨落,其余烬却并未从这里消散。它选择成为这里的一座墓碑,谨以纪念曾经的仇恨与怨念。火灾残留下的遗骸里,我拨开瓦砾,捡起一张边角烧焦的羊皮纸。        

        哼哼——♪哼哼哼——♪

        那是一节易折的树枝♪

        冬灵啊,冬灵♪

        倦于长久的生和长久的死♪

        它顽强坚韧地唱它的歌♪

        唱了一个夏天♪

        一个冬天之久♪

        冬灵啊,冬灵♪

       在干员安托的墓前,我用生疏的古莱塔尼亚语诵读这首小诗,谨以纪念这个为人和善的小菲林。斯卡蒂折下一束野花,轻轻放在那座小土丘上,同时双手放在胸前,小声念叨着什么。一群乌鸦从枝丫上腾空而起,飞向阴沉的天空,哀悼的挽歌于连绵不绝于苍穹。

        “愿风将你的灵魂送向大海。”

       “阿戈尔人也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死者的敬意?”

        回车的路上,我一边搀着她的手一边问道。

       “嗯,尤其是战死之人。他们应该被记住,也必须被记住。”

        突然,她看着我的眼睛,满脸认真。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请这样对我,好吗?”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我板起脸,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

       “我会这么做,然后用那把铳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一枪。听好了,在我合眼之前,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大衣口袋,在那里,一把乌黑锃亮的小型铳沉睡其中。

        四目相对,我们脸贴脸站在一起。在我注视着她双眸之时,她却抢先一步,对着我的嘴唇轻轻一吻,柔软的触感令人沉醉。

       “既然说错了话,那就......小小道歉一下。”

        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肯离去。

       在那之后,我们去了伯比锡,音乐之国的内心深处。

       砖石搭建而成的座座高塔耸立于此,尖拱瘦削的样子像是尖刀,直插云霄。大块大块打磨过的花玻璃镶嵌在长窗上,刻印着许许多多的古老传说。暖柔阳光透过其中,衍射于地面,光怪陆离到勾人心魄。在这里,一切似乎都与典雅和高贵相挂钩。

       我们入住了一家还算便宜的公寓,希望能够借此体验一下这样的闲暇时光。那几天,每每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斯卡蒂总是趴在一旁的柜台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锅看。我问她在干嘛,她却只是笑了笑,不做回答。直到有一次我买完东西回来,看到桌子上早已摆好饭菜,以及变成古战场遗迹的厨房。

       穿着一袭白围裙的斯卡蒂坐在桌子旁,跃跃欲试想要知道自己的“成果”到底怎样。

       “还不快来尝尝?”

       然而,当我夹起一块炒羽兽蛋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只听咔嚓一声,牙齿咬碎什么东西的声音从口腔里传出。

        我去,不会是蛋壳掉锅里了吧!

       我下意识的想吐出来,可余光却瞥见她眼角流露出的期待。我很明白,那是对认可和赞许的渴望。

        “……好吃,十分甚至九分的美味。”

       我把蛋连壳一起咽了下去,顺便咂了咂嘴,以表达自己的满意。

       斯卡蒂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像是小姑娘阴谋得逞时露出的笑容。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我们渐渐发现这里的生活似乎并不适合我们。她更喜欢简约、朴素的生活,丝毫不拖沓,不拖泥带水。音乐的魅力固然充满诱惑,可惜这座城市过于高贵典雅的风格却无时无刻不在拘束着我们。

       度过了漫长而烦躁的夏日,我们最后一次向伯比锡歌剧院告别。

        在那之后,我们去了维多利亚的庄园。

       此刻已然入秋,秋风送来一丝清凉,驱赶着最后那抹末夏的余热。

       清晨,当远方的钟鸣伴随着唱诗班孩子们的歌声回响于花岗岩铸造的殿堂,悠扬而舒缓,穿过无垠原野,化作淡淡的音符时,我才发觉自己的眼眶早已被厚实的金黄所填满。

       细腻的微风拂过大地的面颊,万顷麦田卷起阵阵波涛,不远处的风车正悠悠打转。

       迷人的风景动人心魄,我们抛下车子,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尽情穿梭其中,只为感受这好似人间天堂的美。斯卡蒂搀着我的胳膊,小鸟依人般靠着我的肩膀,任凭和煦的麦穗拍打着脸庞。红发的瓦伊凡姑娘曾经向我绘声绘色描述着家乡秋收的景象,而只有亲身拥向自然的怀抱,才能亲身体验到这里的美好。

       盖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每天在窗户旁倾诉着对爱人的依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人类最原始的渴望和幸福总是与自然和土地牵起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离不开这片大地,就像我们对自己的唯一永远无法割舍。

        “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要你在后院里给我做一个秋千,我想天天坐在上面荡来荡去,你就在后面推着我,我给你唱我最喜欢的歌。”

         “好好好。你这丫头,怎么和公主似的,头一次见你这么娇气。”

远处蔚蓝天空下

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

爱过的地方

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

吹向我脸庞

想起你轻柔的话语

曾打湿我眼眶

嗯 呐 嗯 呐

       我看见她右手置放于胸前,殷红眼眸望向天空,歌声从她喉中传出,编织出梦的围网,将我们紧缚其中。阳光透过麦穗,化作碎乱的光斑,照亮了她的倩影。

        可惜,这个国家并非何处都如此安宁。

        她问我伦蒂尼姆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里雾很大,而且炸鱼薯条很好吃。”

       可是我又怎会不明白呢。萨卡兹们早已占领了那座城市,无数贫民颠沛流离远走他乡,贵族们明争暗斗,为了利益也不乏肮脏的手段。人人都渴望一个能够容纳自己的故乡,可一些人却会试图将其夺走。

        “想来比阿戈尔的水下都市差远了。”

        她说那里高楼林立,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一尘不染,人们从不需要去做体力活,因为一切都可以被数以千计的机器人搞定。艺术和文学在大海的熏陶下升华,绽放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好想再吃一次妈妈做的烤虾饼,又焦又脆。”

       夜晚的篝火旁,斯卡蒂枕着我大腿,浑然沉浸在对美好回忆的思念,但我们其实都明白,搁浅的鲸鱼离开大海,此生已再难回故乡。

       她向我讲述着过去的种种,十几年前的往事对她而言仿佛只是昨日残梦,朴实无华的辞藻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楚,本就漫长的黑夜则在其作用下则被拉长伸缩至无限。她的脸庞虽平静如水,我却发现她两根食指紧扣在一起,死死打成一个结。

       训练时的残酷、海巡队的看守亦或是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死在眼前,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与其说自己是个阿戈尔人,到不如说自己是台杀戮机器。

       “它们是敌人,我必须杀死它们,要不然会有更多人因为它们而死……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执行某次任务结束后,她难得回了一次家,可是等待着她的并不是出来迎接的妈妈和妹妹,而是一副她至今都不愿意再回想起来的场景。家人的离世使得她对于海嗣的痛恨愈发深沉,直到那场最后的战斗。

      “在那之后,我总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Ishar-mla,我听见它们这样称呼我......我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天被祂取代,可是......”

      “嘘,别说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我只是轻轻掩上她的小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待到怀中的人儿沉入梦乡,我望向苍穹,遥远而斑斓的星河正从那里流向人间。

       “Ishar-mla......Ishar-mla......”

       我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祂会有什么举动,我只记得那个晚上,如同此刻星空之下的誓言。

       “ 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孤身一人了。你不用再孤单地行走,因为我会永远陪在你的左右。”

        是的,直到永远。

       到最后,我们都没能去伦蒂尼姆。不论繁华亦或荒芜,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终于,当我们横跨维多利亚,迈入拉特兰的国界,翻过一座山丘之后,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如痴如醉。偌大的湖泊澄如明镜,倒映湖边垂柳的影子。正值深秋,蒲公英和桔梗花为绿色稍褪的山坡妆点上另一副和谐的色彩。远处,两座相对的岩壁从山崖上伸出,宛如一对手掌将天空托起,颇有勾星揽月之势。山脚下,小小城镇躺卧于自然给予的温床。

        我俯下身子,郑重摘下一束淡黄的小花,一朵赠给她,一朵轻放于地,剩下一朵赠给我自己。

       相逢,这是它所代表的含义。不论未来如何,起码我们曾经在此相遇。

        走过大街小巷,朴实无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可能是因为临近国界,文化差异在这里似乎并不明显。路边,头顶光环的天使和长着尾巴的菲林坐在同一家酒馆里畅饮,远处教堂钟声悠扬,身边啤酒与面包飘香。

         秋风轻声低吟着,眷生出难以名状的咨嗟。两排梧桐树干被粉刷的花白,落叶却堆积于地,卷起火红的海洋。走过市集旁的石桥,岁月在上面镌刻下千沟万壑,留下缝隙中颜色暗淡的苔藓,唯有桥下的小河缓缓向前。

         “就这里吧。”

         “想好了?”

         “我喜欢这个地方。” 

        我们到镇子的办事处办理了居民证,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

         然而,一开始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美满。我们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手头的现金也不过能够勉强度日。若是没有稳定的收入,恐怕我们迟早会面临连饭都吃不上的窘境,可是我并不觉得这个小镇会需要一个战场指挥官和一个专杀怪物的猎人。

         很明显,我们俩需要抛开以前的身份,在这里重新开始。斯卡蒂力气很大,若是去干些体力活的话肯定能混口饭吃。当然,我也不可能让她去干这行。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这个地方才是最首要的。在经历了几天晚上蹭在酒馆里面的日子之后,我了解到拉特兰人似乎很喜欢甜品点心,而且这个地方的店面似乎并不贵。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发了芽。

        “或许开家咖啡馆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小镇中央的广场上,我们从一个叫罗曼的医生那里接手一个还算可以的店面,价格却出人意料的低廉。

        “嗨呀,我是个医生,不太用得着这玩意。这店面留在我手里也是浪费,还得交房租。”年轻的萨科塔这样说到。

        说来这人也是挺奇怪,粉红色头发扎着单马尾,显得有点不入流,脸上的微笑倒是和善的很,不像是装出来的。

         身份上的相近让我感到有些亲切,只不过他遵循天命救死扶伤,而曾经的我致力于根治大地的顽疾。

         很快,经过一番简简单单的装潢,中央公园的街道旁,一个小小的咖啡馆悄然落成。

         “哐当。”

         我将最后一颗钉子钉在门上。轻轻合上门,抚摸着名牌上微微泛蓝的字迹,磨砂的感觉伴随着木头的粗糙爬上我指尖。

         “潮汐之梦”,我替她起了这个名字。

       待到一抹柔软而温暖的夕阳落入群山,夜晚的帷幕足以笼罩大地,高远天空由昏灰转为漆黑之时,我脱下大衣,打开了桌子上的灯。源石绽开一瞬火花,咖啡馆的一隅被微弱光芒所充盈。

        我打开一瓶大麦酒,将面前的玻璃杯斟满。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我摸了摸斯卡蒂的脑袋,心里也满是欢喜。半黑暗的咖啡馆里,她的眼睛反射着源石灯的微光,显得神采奕奕。

        “博士,干杯。”

       清脆的碰撞声回响于小小的房间,我与斯卡蒂将酒一饮而尽。

        不得不说,她的酒量和她的战斗力一样,说是纯粹的强大也毫不为过。相比之下,我就显得如同凡夫俗子。

        两瓶酒下肚,我有点晕头转向,而她却只是面色微红,稍有醉意 。

         恍惚之间,我想起自己给她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便站起身准备去拿。谁知道,被酒精麻痹的小脑早已难以控制身体的平衡,混乱的意识迷乱了脚步,踏空的一步让我被重力捕获,向着地面坠去。身旁的斯卡蒂下意识想要拉住我,却也没能站稳脚跟。

         扑通一声,我狠狠摔倒在地。

         伴随着木制地板嘎吱作响,我昏昏沉沉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一点。我本想坐起身,却发现斯卡蒂正结结实实地压在身上。

       霎时间,奇妙而剧烈的感觉交融在一起,漫过她身体的轮廓,涌动在我的血液之中,宛如情意的波涛,稍有靠近便会将我裹挟的情迷意乱,绵绵不绝。

        “哈啊……哈啊……”

       四目相对,眼神接触的瞬间,她瞪大了双眼,呆然的愣在我身上,唯有轻微的喘息与她那淡然的体香弥漫,勾引着我的灵魂。

         她的瞳孔依旧澄澈透明,流露出来的不是惊愕,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慕。我与她面面相觑,感到一丝小小的难堪之后,她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眼睛。

        “对不起……我没能拉住你。”

        “你总在一味地责怪自己。”

        没等她回答,我猛地贴了上去,一下子夺下了她的嘴唇。

        “呜嗯……”

         舌尖的搅动引燃了我内心的欲望,迅速而猛烈,压迫到极致的感觉宛如浪潮冲击着最后一丝。我伸出手去,缓缓分开她的每一根手指,紧随其后的便是十指相扣,如海草般缠绕在一起。

         缺氧的感觉让我陷入迷乱,我搂住她的腰,纤细而柔滑的触感令人沉醉。紧紧抵住她的胸口,透过单薄的衣裳,我能感受到如烈火般炽热的心跳。她身上析出颗颗透明的水珠,晶莹地挂在雪一样的脖颈上,无尽的轻喘诉说着爱恋的节奏。

       当最后一丝理智如潮水退去,残留在我记忆之中的唯有她幸福的颤抖以及面庞上的那抹嫣红。

        或许我从未如此贪婪。

       桌上的酒杯在灯影下摇曳,几滴麦酒在摇摇晃晃之间洒出,流过桌角,羞涩地滴落在地上。

        …………

        很快,咖啡店便正式营业了。这个小镇似乎没有咖啡馆,市集上也没有人卖咖啡豆。在我印象里,这种场所似乎只存在于大城市的花红酒绿之下。每周六清晨,我总是早早起床,开着车到附近的移动城市去买咖啡豆和生活必需品。

        “注意安全,博士。”

         斯卡蒂总是这样叮咛道,像是个站在家门口目送孩子去上学的母亲。她似乎已经习惯于分别,却又害怕着分别,因为我每次离开时,总是能够从她眼中看到些许不宁。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大部分偏远地区的人们似乎对这种黑色半透明的苦味饮料不太感兴趣,烈酒上漂浮的泡沫更能勾起他们的心。因此,来这里光顾的要么是想尝尝鲜,要么是来谈情说爱顺便喝杯咖啡的年轻情侣。

         “像我们一样?”

         “开玩笑,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多少岁。”

         顾客少倒也不是坏事,起码在满足了我们日常开销的同时留给我们大量的闲暇时光,顺便还能攒下一些积蓄。

         有些时候,斯卡蒂会靠在门口的藤椅上,专心致志地翻阅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炎国古诗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种传承千古的文化载体,显得有些入迷。微风和煦,咖啡飘香,一切都融化在了安详小镇的午后暖阳。

         不知为何,我想起千年以前来自大炎的另一对夫妻。

         古有卓文君炕上卖美酒,今有斯卡蒂门前品咖啡。

         这里的后山上种满了无边无际的花卉,在人们的悉心呵护下灿若繁星。在这略显偏远的镇子,教堂暗灰色的尖顶因此显出些许斑斓。

         当放学的铃声从第三街区响起,我能够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瞧见广场的另一头,孩子们正熙熙攘攘地从大门口挤出来,奔向父母的怀抱。小河从集市前流过,倒映出他们的身影。偶尔能看到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结伴而行,在天然化妆品店门口徘徊,向店里投去渴望的目光。细嗅空气,仿佛能够闻到玫瑰精油的香味。花卉不仅仅接受着人们的关怀,同样也以自己的方式回报着他们。

         可斯卡蒂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与此相比,她更关心哪家店的甜品好吃。

         “这样下去迟早变成一头胖虎鲸。”

         我摸着她的肚子,雪白的肌肤柔软而细腻,女孩曼妙的腰肢不禁抖了抖。

         “哪有,明明以前在罗德岛的时候也经常……”

         她突然捂住嘴,眼神四处乱窜起来,显然是什么事情说漏嘴了。

         猛然间,我想起以前似乎出现过一觉醒来钱包里少了几百块龙门币的迷案。

         “好啊,我说我钱包里的钱怎么天天不翼而飞了,原来是你!”

         我揪住斯卡蒂的脸蛋,一个劲地揉搓。

         “别……别揉了,我头晕……”

         “做错事的坏孩子可是得接受惩罚的。”

         “呜……”

        偶尔,她也会反过来责怪我,理由往往是我和罗曼一块出去喝酒到太晚。直到一天晚上,她坐在咖啡店门口等着,一直到我回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像个小姑娘埋怨这件事,不论我怎样问她,她总是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重复那一句话。

        “我害怕……”

        从她的瞳孔中,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不情愿的眼神,像是黄昏与黑夜边界无声的挣扎。

       曾经的她独自茫然在浓雾弥漫的道路上,如今却早已习惯于半夜惊醒时看见爱人的脸庞。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芒。”

        我明白了,她从来都不曾拥有坚强的意志,有的只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你个小粘人精。”我这样调侃她。

        “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不管怎样,日子在我们相牵双手的指缝间悄悄溜走,被揉碎在研磨器与咖啡豆发出的磨砂声中,带着爱意与偶尔的小打小闹,缓缓向前。

        那个初冬的傍晚,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草坪早已被染的斑白,身边树叶飘零,勾起一丝萧瑟。

         “来,把眼睛闭上。”

         我贴在斯卡蒂耳边,故作神秘道。

        在那之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泛着光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这是?” 

          她伸出双手,将那东西捧在手心。暖阳的爱抚之下,一条小小金鱼正沉眠于此,发散着淡然微光。

         “今早遇到一个流浪商人,顺便就把它买下来了。” 

         金玉满堂,吉祥幸福,我们总是喜欢赋予某些东西以美好的寓意。

         “结婚一周年快乐,我亲爱的虎鲸小姐。”

          可是,她似乎呆在了那里,显得有些愕然,眼角中流露出一丝思念。

          “怎么了?”

         “……没什么,我很喜欢。”

         斯卡蒂摇了摇头,嫣红眼眸中的那清亮恢复如初。

         “它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她放下吊坠,小鸟依人般靠着我的肩膀。   

         “有些时候啊,我真的怀疑这样的人生是否能够属于这样的我。不用再战斗,能够过着安定的生活,我甚至觉得我可以将无关的一切统统抛到脑后。”

        一弧苦笑于嘴角绽放,在冷风中略显悲凄。

       “可是,有些东西是我无论如何都赶不走的。每当我独自闭上眼睛,我总会在梦里听见海潮的声音,一次。我能感受到,那一天迟早会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样安静又偏远的地方吗?因为在这里,我会感觉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我能够用更多的时光去享受我不曾幻想过的生活。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哪怕这不过是短短一瞬……”

       “如果这是场梦,我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

        她盯着我的眼睛,泪水早已斟满眼眶。

       “陪陪我吧……”

       既然未来难以改变,那我愿倾尽所有去换得片刻的安宁。在美梦破碎之前不懂得将美好与幸福贪婪地收入囊中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大傻瓜。 

        “我会的。”

       我抚摸着长椅扶手,铁锈将指缝染成暗红色,如同干涸的血迹。残阳坠落于地平线,余晖被吞食殆尽。我仿佛能想象到那个未来。

         时间在此好像凝结为实体,除去身旁女孩的哭泣声,唯余寂静。

        “醒醒!出大事了!”

        “……嗯?”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一阵急促的呼声将我从飘渺的梦境中惊醒。

        罗曼一把把我从吧台旁边拉起来,头顶的光环在忽明忽暗的暖色灯下显得尤为刺眼。柜台上的酒杯像是受到某种不可抗拒的吸引,纷纷抖动起来。其他客人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张张脸上充斥着惊骇与慌乱,纷纷夺门而出。

        几乎是一瞬间,彻骨的寒意贯穿了我的脊髓,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我走出酒吧。我能预感到有什么东西要……不,是已经来了。

         月亮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影,原本隐隐可见的星光挣扎着,被闪电切割成肉眼可见的碎块,扭曲成不规则的几何体。我本能的感受到乌云在头顶聚集,厚重的令人窒息。漆黑的环带恍若堕天使的光环,中空之中充斥着无尽的绝望,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拖入其中,吞噬殆尽。乌黑的浪潮翻涌着,将天空当做自己的画板,肆意泼墨。在那深邃的黑色底板之中,无数光点闪烁着,紧接着便极速坠向地面,星火如雨,洒落在大地之上。原本安静的街道,此刻已经随处可见逃跑的人群,充斥着孩童的哭喊与远处爆炸的闷响。

        穹顶之上传来的轰鸣和狂风呼啸刺痛了我的耳膜,我能感觉到一些尘埃被涂抹在我的面颊上。

         我下意识摸了一把。当闪电再次撕碎云端,手上的半透明结晶状粉末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显得格外刺眼。

          那是源石粉尘。

          “天灾……”

          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与其说因为作为源石研究者的职业感知,倒不如说是根植于人类骨髓中对其的恐惧。

          太迟了,死亡的阴霾笼罩在这个无辜小镇的上空,我们已经无处可逃。

          “大家赶快去医院,那里的地下一层很坚固,或许能挡住天灾!”

          罗曼对街道上的每一个人叫喊着,声嘶力竭。

          逃难的人们奔跑在街道上,如潮水般向着医院的方向涌去。罗曼拽着我的胳膊,想带着我一同前去。

          可是,什么东西却让我停下了脚步,一种心脏被死死揪住的感觉让我难以呼吸。此刻,如果我能够看到自己的脸庞,那它一定白如砌墙的石灰,不带有血色。

          我想起来斯卡蒂还在家里。

          霎时间,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门,使得我眼前发黑,强烈的呕吐感让我的胃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混乱间,我一把挣脱罗曼的手,发疯似的冲向家的方向。

         奔跑……

         奔跑……

         无止境地奔跑……

         粉尘被吸进肺里,又痒又痛,宛如火烧。

        坑坑洼洼的道路崎岖不平,碎石掉进鞋缝,脚底钻心的疼……我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流出,浸透了鞋垫,拖出一片殷红。

         “咳……咳咳……”

         “嘭!”

         一块源石结晶从天而降,狠狠撞击在旁边的楼房上,火焰的光辉驱赶着无边的黑暗,亦是在嘲笑着人类的渺小。

         我被爆炸震飞,摔倒在几米外的电线杆旁。缓缓爬起身,却只看到眼前沧桑的建筑正长满裂纹,以摧枯拉朽之势朝我倾倒而来。

          在一声巨响中夹杂着物体破碎的声音后,我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我正好对着房屋的玻璃。锋利的碎片划破了我的右腿,却没有夺走我的性命。我知道,死神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真是……有够幸运的。”

        没有让我庆幸的时间,我只能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久。

        为什么道路迟迟没有尽头,为什么黑暗没有尽头……

        我按耐着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 用尽全力压抑着自己躁动不安的心,期待着看到咖啡馆安然无恙的样子。

        可是当我终于跑到小镇广场,迎接我的却只有一片燃烧着的废墟与杂乱丛生的源石结晶。房屋变得支离破碎,瓦砾散落在千沟万壑之间,堆积成山,昔日安详的景象全然不见。高大的梧桐树轰然倒塌,在尘土之中化为一滩燃灰。

        火光照亮了我的背影,可我竟一点感受不到高温的撩拨,有的只是极北之地永恒冰川般的寒冷。

        “不……不不不!”

        我扑倒在废墟之上,不顾一切地扒开碎石瓦砾。纵使源石碎片插进指甲,双手顿时鲜血淋漓,我也丝毫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无与伦比的崩溃。

        当我用力掀开一堵倒塌的墙时,我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庞。原本洁白的长发杂乱无章,布满灰尘,一根源石尖刺正钉在柔弱的小腹上,鲜血潺潺流出,将衣襟染的殷红,如一朵血色的玫瑰凄静地绽放着。

        “博……士?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娇小的女孩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因为疼痛而抽动不止,颤抖的声音低的可怜,却好似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头。

        我跪倒在废墟上,嘴唇蠕动着,好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去美好的记忆此刻一股脑钻进我的脑袋,让我头痛欲裂。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凝聚在我胸中,悲凄?愤慨?还是……绝望?恍惚间,我挪动着沉重的石块,哪怕每次只有一点点……

        随着最后一块砖瓦倒塌于地,我背起奄奄一息的斯卡蒂,拼尽全力往医院赶去。

        “呐,博士……”

        无比虚弱的声音传来,背上的斯卡蒂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

        “别说话,乖乖趴好。”

         我试图打断她,可她只是轻伏在我耳边不住地呢喃。

         “之后……咳咳……我不在了,倘若你再娶另一个姑娘,我希望她不要比我漂亮……也不要比我贤惠,因为……咳……我怕你会忘了我……”

         “……笨蛋,净瞎说胡话。”

         微弱的气息拂过我耳畔,我好害怕,怕那颗脆弱的心脏下一刻会停止跳动。

         “我们会一块活下去的。”

         远处医院的牌匾闪烁着,在混乱与破碎中带来一丝希望的光。

         “罗曼,情况怎么样了?”

          医院地下掩体里灯光昏暗,孩童的哭喊声络绎不绝。天灾尚未结束,灰尘沙砾在一次次震荡中从天花板脱落,呛的人咳嗽不止。

         “嗯……她肚子上的伤口并不算很严重,虽说未伤及内脏,并且已经止住了血,但是……”

          罗曼的眼色透露着一丝疑惑。

         “不知为何,她的血型很奇怪,医院血库里的任何血型都没法和她匹配。如果找不到合适血液的话,恐怕她……” 

          透过玻璃,我看见斯卡蒂正躺在手术台上,无力的嘴角勉强对着我挤出一丝微笑。

          我明白,源石抑制了她体内海嗣的血脉,原本的自我恢复能力因此变得极为微弱。

          海嗣的血液赋予了她强大的力量,可此刻却成了即将夺走她性命的镰刀。普通的血此刻已经派不上用途了,这意味着她难以熬过这一劫。

         “他妈的,都怪这群海沟里的怪物!”

         我一拳狠狠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无穷无尽的怒火只能借此发泄。丝丝鲜血从拳头上渗出,滴落于地,在源石灯的照耀下散发着猩红的色彩。

       我看着自己的手,疼痛让头脑变得格外清醒。我似乎回忆起什么,一个大胆而危险的猜测如闪电般划过,撕裂了以往我对自己的任何认知。

        当年切尔诺博格的指挥塔上,凯尔希曾用我的血抑制住了阿米娅的矿石病,这意味着我的血或许能够与源石产生互斥反应,而海嗣的血同样与源石这种大地造物水火难容……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尽管我不敢相信,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似乎确实与它们冥冥之中存在某种联系。

         “……用我的血试试。” 

        我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对着罗曼撸起了自己的袖子。

         手术室内,我一边握住斯卡蒂的手,一边将自己的胳膊架在旁边的台子上,等待着命运对我们最后的裁决。倘若这样也没用的话,至少我们能够一起迈向终点。

        “没事的昂,在你好起来以后,我一定会给你做一个小小的秋千,你就整天坐在上面荡来荡去,我在后面推着你,听你唱歌,一直到永远……”

         我低下头,缓缓亲吻着昏迷不醒的斯卡蒂的额头,随后便冲着罗曼挥了挥手。

        “来吧……”

       轻微的疼痛从右臂传来,血液宛如一条暗红色的小河,顺着引流管从我体内剥离。

       无论是我、罗曼还是其他人,无一例外不再开口说话。手术室里格外安静,只剩心跳检测仪滴滴作响。

        伴随着被抽离的鲜血越来越多,头顶的灯光在我眼里逐渐恍惚,一阵头晕袭来,我只得靠在手术台边上喘着粗气,尽可能缓解失血带来的症状。

        一旁的罗曼神色有点慌张,想要帮我把针头拔掉,可却被我瞪了回去。

        “继续,别停下,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我转头看着手术台上的斯卡蒂,笑了笑。

         随着仪表盘的指针转过第三圈,世界仿佛也在天旋地转,我忍不住头痛与心悸的折磨,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你小子还真不怕啊?已经一千两百毫升了,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

         我想救她……

        意识几近模糊,思维如同黑夜夜晚中的一潭死水,停滞得不起半点波澜……

         又是这里吗? 

        阴暗的海底死寂依旧,暗潮汹涌,我艰难地睁开眼睛。

         祂还在那里,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斥了对我的嘲笑与讥讽。

         “我亲爱的博士,你依旧没有拥抱大海的意愿吗?”

         “呵,我怎么可能会想要加入一群怪物?”

         “真的吗?即便大海包容任何事物而大地摧毁了你的一切?即便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是我们中的一员?”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们有某些相同的东西。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某种原初性的东西……那是大群原本应该具有的,而大群缺失了它……大群需要它。”

        “只是因为这个?”

        “大地的造物想要夺走你的家园,夺走她,而海洋是我们永恒的故乡,它从不会从它的孩子那里索取一分一毫。”

         我沉默良久,只是与那对殷红眼眸对视。

        “哼,假如我同意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祂笑了笑,像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明。

        “你和斯卡蒂都不会死,我可以让你和她永远在一起,直到万物凋零、海枯石烂。”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被打动了。充满苦难的大地是悲剧的摇篮,背叛、伤害、欺瞒无时无刻不在循环上演。既然大地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为何还要选择站在这边呢?

          我点了点头,祂则向我伸出手,期待着我的回应。

          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手铳,不带任何犹豫地朝祂扣下了扳机。

          这就是我的回应。

          “为什么……”

          伊莎玛拉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我只是不屑地啐了一口,以表达自己对祂天真想法的嗤笑。

          “我不觉得她会希望我那么做的。”

          一路上的种种回忆此刻浮现在我脑海里,莱塔尼亚边陲的老夫妻的音容笑貌、维多利亚麦田中的秋风拂面、拉特兰老百姓们的纯朴善良,乃至凯尔希、阿米娅以及罗德岛干员们。

          即便大地上苦难不断,依旧有人愿意为糟糕的世界献出自己的善意。大海会枯竭,山脉会崩塌,唯有爱能够跨越时间而存在。

          我不会为了活下去而放弃身为“人”的尊严,她也不会。可惜,海嗣不会明白。

         “你知道这样无法杀死我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本就是梦境。”

          我将铳口缓缓瞄准祂的脑袋。

         “哪怕你是神,有着能够扰人心智的力量,在我的梦境里也得给我收敛点。”

         一道绿光在我胸前不断闪烁着,逐渐包裹住手上那把铳。

        “啊对了,我还要给她做个秋千呢。所以说,再见咯~”

        铳口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深海,随后一切再度归于宁静。


         “唔……”

       我缓缓睁开眼睛,灰黄色的帐篷顶映入眼帘。阳光明媚如小雀,争先恐后地挤进帐篷边上的缝隙。

         “额……床板硬邦邦,难受……。”

         我不由得抱怨起来。

         “得了吧,有的睡就不错了。”

         罗曼端着一杯凉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紧接着便一把扭住我的耳朵。

         “你个混蛋,要不是你体质还可以,差点就死在昨天晚上了,不要命啊?”

          我挠了挠头,只得装作一副老实的样子。

         “没办法,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吧……她人呢?”

          我突然想起虚弱的斯卡蒂,环顾四周,却没看见那个熟悉的女孩。

         “我们……尽力了……” 

          罗曼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一空。

          “什么……”

         “开玩笑的啦,你怎么还当真了。你家的虎鲸小姐早就醒了,只不过说要出去走走而已。说来她恢复的还真快,我看她气色不错,起码没有生命危险了,就同意了。”

         “你啊……皮这一下挺开心是吧?看我不把你脑袋上的光环揪下来!”

          粉头发的萨科塔一见事情不对,撒腿就跑,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她说她在家里等你。”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大街上。腿上的伤口和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使得站稳都是个问题,可是心中的焦躁不安让我全然不顾跌倒的隐患。

        源石……到处都是生长出来的源石,倒塌的房屋、破碎的街道,哪怕是那条贯穿小镇的河流也难逃一劫。我小心翼翼穿梭在钻出地表的源石丛,即便我知道自己不会被矿石病所侵染。即便偶尔看到几个帐篷,人们也在唉声叹气,抱怨上天的冷酷无情。

        是啊,一切都没了,除了……她。

       在支离破碎的咖啡馆前,我终于看见了那个记忆最深处的身影。纤纤玉手正捡起我挂在门上的牌子,仔细摩挲着。

         我再难忍受内心的躁动,扔下拐杖就冲了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比我矮大半个脑袋的女孩。

         “博士?”

         “嗯,我在。”

         斯卡蒂转过脑袋,略显苍白的面庞隐藏着一丝红润。我能感受到,生机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听罗曼说,昨晚你为了把我拉回来差点把命都搭上?”

        “只是抽点血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知下一秒,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

        尽管我不清楚为什么,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是意识到这样一件事——她抽了我一耳光。

        “……谁让你这么胡来的,嗯?”

        我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当她完全转过身盯着我看的时候,眼角的泪花把我到嘴的话全部塞了回去。

        “你知道我看到你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的时候有多害怕吗?早知道你会用这种办法,我不如一个人永远留在这片废墟底下了。”

         “可是……”

         “可是什么?要是你真死了怎么办?!”

        女孩越说越激动,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滚滚泪珠从清澈眼眸中流出,一颗接一颗打在地上,溅起几缕尘埃。

         我紧紧搂住女孩的腰肢,一边抚摸柔软的长发,一边轻拍着她的脑袋。

         “不哭不哭,你这丫头,真是有够任性的。”

         斯卡蒂声音哽咽,双手不住地抹着眼泪。

         “呜……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我也想保护你啊,哪怕只有一次。”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可是即便是点点萤火,我也希望能够照亮她身后的些许阴影。

         “笨蛋博士……”

        渐渐的,怀中的女孩渐渐停止了抽噎。她擦干眼角的泪花,转头看向废墟,声音里夹杂着无奈。

        “这下我们又什么都没有了。” 

        “至少我还有你,我亲爱的虎鲸小姐。”

        我抬头看向远方,天空湛蓝的难以想象,通透明亮。冬天的第一缕寒风亲吻着耳畔,可是我却并不感觉寒冷,热腾腾的心从不惧怕严冬。

        “以及我们新的故乡。”

        像我们这样习惯于流浪的人来说,有家有爱人的地方,可不就是故乡吗。

        “走吧,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指缝很宽,时光很瘦,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拔地而起的源石被砸碎,化做齑粉,与曾经的痛苦一起随风而去。人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曾因为困境而放弃生的希望。昔日的废墟被埋葬,一个新的小镇重新依偎在山脚下,虽难以变回原样,却安逸依然。

        阳光很明媚,原始的麦香从街边的面包房涌来,充斥在空气之中。我一手领着麻绳和木板,一手提着个大箱子,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就她那记性,肯定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心里盘算着,手中的东西此刻更像是甜蜜的负担。

        木门吱呀作响,我踮起脚尖,悄悄走过咖啡馆的前厅。午后时分,人们大多回家睡觉去了,空空荡荡的咖啡馆里寂静如许。

        “亲爱的,回来啦?”

        “咳......糟糕,被发现了。”

        我忘了她曾经可是个猎人,推开门的动静再微小也难逃她的耳朵。

        “那当然,我可不傻,而且你好像答应过我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的吧~”

        银发女孩从房间里缓缓走出,与轻盈脚步相反的,她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

        “疼疼疼,老婆大人轻点啊......”

        强大的力道下,我只得哀嚎求饶,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好好好,你这丫头......”

        我一手捂着吃痛的耳朵,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给你买的,我猜你还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斯卡蒂略加思索,最终还是摇了摇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笨蛋,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我用手指点了点斯卡蒂的鼻尖,红润从憨批虎鲸的脸上逐渐蔓延到耳朵根,显得又羞又恼。

        随着纸箱子被剪刀划开,巨大的虎鲸抱枕渐露身形,定睛一看,倒和她之前那个颇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上面绣着的字迹。纺织于其上的不再是曾经的“Abyss hunter”,而是她的名字。

        “我可是特意跑到裁缝店里找人家定制的,捏起来还挺软和。”

        “好可爱,抱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斯卡蒂抱住胖胖的虎鲸抱枕,放松与满意的神情洋溢在脸上。

        “啊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

        我从箱子里掏出一只小虎鲸抱枕,看起来和斯卡蒂怀里那只一模一样,不过小了很多。两只抱枕放在一块,好似温柔的虎鲸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

         我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抚摸着斯卡蒂微微隆起的小腹,幸福的滋味油然而生。

         “想好给小家伙起什么名字了吗?”

         “我听你的。”

         “要不给凯尔希打个电话问问?她见多识广,肯定有好主意。劳伦缇娜她们要是知道自己要当小姨,肯定激动地不行。”

          我半开玩笑道。

         “走,咱们今天去甜品店里随便吃,回来我就给你做你心心念念的秋千。”

       放下手中的麻绳和木板,我搀扶着斯卡蒂走出店门。天光涤荡着严冬残留的气息,以嫩叶为谱,暖风为弦,新生的音符奏响梦的乐章。

       我摩挲着胸前的绿色吊坠,阳光下,翠绿色彩格外耀眼。

       “希望我不会再用到它。”

        大地的春天来了,我也愿这片美好不会再离去。


后记:

        额,距离上次更新好像已经......一年了,先是因为高考的原因,再加上初入大学事情比较多(外加沉迷游戏的原因),导致拖更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QwQ。其实吧,这篇文章从八月份就开始起稿了,只是没想到鸽了这么久≥﹏≤......中间太久没写东西了,所以假如大伙感觉文笔太辣鸡或者内容过于割裂的话,我只好当场谢罪了QAQ。本来磨洋工磨了几个月,正巧赶上蒂蒂生日,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有篇文章没写完......嘛,总之,还是祝我们亲爱的虎鲸小姐生日!(^O^)y!新的一年也要多多照顾捏!

喝咖啡的蒂蒂老板娘.JPG(图侵删)

图侵删

        

乌萨斯的边境

        

维多利亚的麦田

        

蒂蒂在荡秋千!(原作者@烈烈,图侵删)

      

        

         

         

          


          

          


        

          


        

         

               

         

          

         

         


         

         

            



        

          

         

        

         

       

        

          

          

          

           

          

          

          

         

        

          

        

         

         

          

          

        

        

         

        

         

          

    

          


         

          

          

          

          

        


         


         

        

         

      

            

         

        

          

         

       

       

 

         


         


         

          

         

        


       

        

              

       

        

       

        

        

        




        


          

         

      

   



         

        

       

        

   

        

       

        

        

      

     

       

       

       

         

        

      

        

        

        

        

        

        

        

        

        

        

         

        

        

        

       

       

       

       

     

       

        

     

      

       

博士与斯卡蒂的日常-4《寻乡》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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