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哈利洛夫:要热爱生活的一切10

译自2019年8月出版,由瓦西里·希什金(Василий Цицанкин)所著的哈利洛夫中将传记《瓦列里·哈利洛夫:要热爱生活的一切》(《Валерий Халилов:Любить всю жизнь...》)
第十六章 在军乐指挥系学习的那几年
米加卢克(Мигалук)少校,一个刚刚成为莫斯科国立音乐学院军乐指挥系讲师的人,和哈哈尼扬教授在教学楼里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
“奥列里乌斯·格里高利耶维奇(Аврелий Георгиевич),我亲爱的!您来自喀山这样一个如此美丽的城市,在那里当了多年的军乐指挥。”哈哈尼扬教授先从别的话题开始聊起,“在和纳扎罗夫少将去您那里检查的时候,您在指挥军乐队时我们都看到您高超的专业素养。我们都看得很清楚,您对每一个细节都进行了仔细的考虑!您为当地的阅兵提供音乐上的支持,在城市的街道上组织乐队演出。喀山高等军事工程学院的院长和您所在的城市的市长都给予了您高度的评价!我听说您甚至在那还获得过荣誉头衔?”
“是的,克里斯托弗·米哈伊洛维奇。鞑靼斯坦共和国功勋艺术家。”米加卢克少校回答。
“没错!不过您真的认为您为了学习大型音乐作品:交响乐、歌剧、轻歌剧而放弃在一线,放弃对我们的学员进行训练真的更好吗?但是这些基本上就是我们指挥应该做的!”哈哈尼扬教授停顿了一下,看着他年轻的同事。
“教授同志!我坦率地告诉您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上级要求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负责任地去工作!”米加卢克少校回答,大胆地看着教授的眼睛。
“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少校同志!”克里斯托弗·米哈伊洛维奇继续说道,把他的椅子往米加卢克少校的椅子那边移了一点,“我受上级的命令,负责军乐队的一些队列事务,我建议您加入我们这一由志同道合的人们组织成的小组,带领最近进入军乐指挥系的66个人准备参与11月的阅兵。如您所见,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我相信您是可以的。我已经和其他人说过您出色的音乐素养了。您个人如何看待我的建议?”
“克里斯托弗·米哈伊洛维奇,在这群志同道合的人里面还有谁?”米加卢克少校虽然这样问,但是他已经决定好了一切。
“有奇科米绍扬(Чакмишян)中校、科罗斯特列夫(Коростылёв)中校以及您的同学,现在正在担任新学员的负责人的彼得罗相(Петросян)少校。”哈哈尼扬教授笑了,“嗯,如何?”
“我同意,上校同志!”米加卢克少校以军队的方式清楚地回答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您也太快了吧,奥列里乌斯·格里高利耶维奇!您才刚刚来到军乐指挥系就准备立刻‘投入战斗了’!”哈哈尼扬教授让少校冷静了一下,“首先,我现在请您先阅读‘军乐队的队列’这一训练大纲,就如这一训练大纲的题目那样,您需要‘布局’,最重要的是,我会给您提供必要的支持,在训练期间您必须学习这一新的课程。其次,我会给您介绍一场阅兵上军乐以及队列行进的顺序。顺便提一句,我已经仔细地在乐谱上用铅笔写好了一切:每一首歌之间的联系,以及所有必要的细微差别。在训练过程中,我还会要求大家特别注意乐器的变音。参与过最近一次阅兵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您最好对新学员强调一下。在乐谱中,所有的变音符号我都特别标注了出来。”克里斯托弗·米哈伊洛维奇拿出几份乐谱,向米加卢克少校展示了他刚刚所说的东西,“您搬家了吗?现在住在哪里?”哈哈尼扬教授还细心地问道。
“还没有,上校同志。我家人,妻子和女儿还在喀山。”米加卢克少校回答,“我现在和我岳母住在一起。”
“嗯,现在开始,你要先熟悉一下课程和谱子,两天之后去我们的营地上一个月的课程,”哈哈尼扬教授总结了一下自己和年轻教师的话,“我们的营地很靠近莫斯科,在谢列布里亚内区。是的,您应该知道吧?就在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那边……”
***
“瓦洛佳!你睡了吗?”第二年3月,在营地的其中一顶住着包括瓦洛佳·列布索夫和瓦莱拉·哈利洛夫在内的一年级学员的有间隔的狭窄帆布帐篷里,瓦莱拉试图叫醒他的朋友。
“瓦莱拉,你想干嘛?明天还要早起!”瓦洛佳在睡梦里回答道。
“你听,多么美妙!你听到蚂蚱们的叫声了吗?还有月亮,你看,多么圆!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了!你看,就在教堂上面!多么美丽!”
“睡觉吧,别搞这些浪漫东西了!‘指挥棒’明天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月亮’以及‘星星在天空上闪耀’!‘坦克车’、机枪和全套装备会追着让你‘第七次出汗’(俄语俗语,意为极度疲倦)!现在睡觉!”瓦洛佳·列布索夫翻了个身翻到另一边,“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之后,武器装备讲师诺维科夫(Новиков)中校和课程的负责人彼得罗相少校一起很高兴的介绍了负责新课程的米加卢克少校。
“所以,学员同志们!米加卢克少校,来自军乐指挥系的新老师,已经被任命了来和你们在一起。你们真的很幸运!”在学员们面前走来走去,诺维科夫中校说道,“首先,你们都已经进入军乐指挥系了,那么什么是军乐队呢?军乐队是一个可以激发士兵们的士气的军事单位。他们甚至可以让一个团变成一个师!我本人是一个坦克兵,在我的坦克团里没有自己专属的军乐队,因此在参与阅兵的时候,我总是羡慕能够有自己军乐队的团,总是想为什么我没有?”
“您缺个指挥棒。”一个不守秩序的学员回答道。
“没错!指挥棒!还有,上级为米加卢克少校制定了一个任务,他要在一个月之内训练出一支成熟的军乐队参与红场阅兵。对了,如果你们帮在军乐队上投入的时间越多,那么你们要在那些会让你们精疲力尽的越野训练和队列训练上花费的时间就会越少。只要你们用心学习军乐队的事情,嗯,我就会让你们能够好好休息!当然,我还是会带你们做一些队列训练的!”诺维科夫中校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喉咙,“我有什么地方没有说清楚吗?”
“是的,中校同志!一切都很清楚明白!”学员们回答了他,但是伴随着笑声,诺维科夫中校明白自己的一番训话失败了。
“好吧,现在我们请军乐队新负责人米加卢克少校发言!”
这位年轻而紧张的少校环顾了一下整个新学员的队列,发表了一番关于“呼吁每个人为了成为军乐指挥,需要认真学习,努力从军乐指挥系毕业”的简短而充满激情的演讲。
“今天,我将与你们开始进行第一次军乐队的训练,我们将学习一些乐队的基础知识,然后进行集体练习。你们每个人都要按照我的风格重新练习自己的那一部分。”米加卢克少校指示他们道,“在自己练习的时候,努力尽可能地少犯错,不然你们就要在排练的时候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纠错!领班!”
“我在!”领班阿纳托利·格热切克(Анатолий Гречк)回答道。
“您来负责好军乐队排练之前的准备!15分钟之后开始!把您的准备计划交给我。具体如何由您处置!”米加卢克少校总结了一下自己简短的讲话。
四个礼拜之后,在奥列里乌斯·格里高利耶维奇·米加卢克的指导下,新组建的军乐队听起来焕然一新。尽管这一军乐队里本身就是由不同年龄段的人组成的——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的毕业生,普通音乐中学的学生、军乐队里的普通士兵、甚至是普通的士兵——他们都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集体,一个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努力的集体:在第一次展示的时候,尽可能地向军乐指挥的领导们展示他们专业的音乐水平。
不但是为了准备给军乐指挥的领导们表演,米加卢克少校也想让诺维科夫中校实现自己的愿望——让他亲自指挥学员们表演他最喜欢的谢苗·切尔涅斯基的“阅兵进行曲”。因为他是一个在此之前和军乐毫无关系的人,奥列里乌斯·格里高利耶维奇为此特别给诺维科夫中校上了好几堂指挥课,同时也教了他一些演奏乐器的基本知识。诺维科夫认真地学习,感到疲惫不堪,意识到了每一个军人所从事的事务都是很艰难的,在这之后,他开始更加赞赏下属们的工作了。
在展示中,米加卢克少校带领的军乐队得到了军乐指挥的领导们以及哈哈尼扬上校的特别赞扬。
“奥列里乌斯·格里高利耶维奇!我衷心祝贺您在这里为我们展示了如此美妙的演出!”哈哈尼扬教授感谢他的同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您就作出了这么棒的结果!恭喜您在莫斯科的土地上作出了如此好的工作!我现在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军乐指挥系的学员乐队每年都和莫斯科的卫戍部队们一起在阅兵式上展示?毕竟,请看一下我们学员乐队的风貌:年轻、身材好、队列整齐、看起来都很聪明!是的,演奏乐器还演奏得非常不错!您觉得就让他们成为军乐家们的标杆如何呢?然而,总是苏联国防部的模范乐团在阅兵上出现,说得不那么难听,模范乐团就是一些大腹便便的长期服役的军人组成的队伍。就好像在我们国家,军乐队都是那个样子一样!”
“嗯,如果您,克里斯托弗·米哈伊洛维奇,相信我们的能力和潜力,并认为我们会成功,我同意您的看法!”米加卢克少校对军乐指挥系哈哈尼扬教授的看法感到很开心。
***
宣誓入伍的日子,对于每一个军事院校的学员们而言都是生命中的一个重要事件,对于瓦莱拉·哈利洛夫的班级而言也不例外。在诺维科夫中校带着他们上苏联军队军事法规的时候,学员们已经背诵过入伍誓言了。
“学员同志们!入伍宣誓对于你们每一个人而言都是重要的一天!在你们余生中,你们都只会进行这一次宣誓!”诺维科夫中校这样建议他的学员们,“所以,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牢牢地把入伍誓言记在心里!”
“中校同志!一个已经宣誓了的人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其中一个学员不守规矩地问道。
“首先,这位长期服役的中士,按照规矩,您必须先向我打报告才能问问题!”中校严厉地看着违反规矩的波波夫(Попов)学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其次,即使这个重要而激动的时刻已经在您的生命中发生过一次了,但是您也要牢牢的记住誓词,并把它告诉年轻的同志们。现在,请大家跟着我重复一遍:‘作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公民加入苏联武装力量,我在此宣誓:做一名正直、勇敢、遵守纪律和高度警惕的战士。严守军事和国家机密,遵守苏联宪法和法律。坚决执行军队规章制度,并服从上级首长命令……’”
“我保证认真研习军事,并全力保护军民资产,誓死忠于苏维埃祖国、人民和政府。”学员瓦列里·哈利洛夫的左手紧紧地抓住冲锋的枪托,以军人的方式准确地说出每一个字。
尽管在他右手拿着的红色文件夹里就写着入伍誓言,但是在那天所有宣誓入伍的人都没有看文件夹一眼。第一,每个人都已经把誓言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第二,在进行庄严的宣誓时,誓言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有分量、那么的有意义!
“若违背以上庄重的誓言,我甘受苏维埃法律严惩、与劳动人民的痛恨和唾弃。”学员哈利洛夫说,随后他们的负责人彼得罗相少校向他们表示,在庄严誓言的最后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好吧,在经过军乐指挥系的教师监督下的庄严宣誓和在来宾们面前的行军表演之后,学员们开始接受来自亲戚和朋友们的祝贺。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和孩子们一起,还有格里高利·拉扎列维奇以及他的妻子妮娜都来了。瓦莱拉和瓦洛佳穿着军装走向他们,将冲锋枪挂在了带子上。
“瓦莱拉!这是真枪还是教具?”穿着苏沃洛夫军校学员制服的弟弟萨沙·哈利洛夫悄悄地问。
“别猜了,萨沙,是真的!只是里面没有子弹。”瓦莱拉·哈利洛夫向他保证道,把枪再次提到胸前,“你,萨沙,可以试试。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你可以拿来玩一下。”
格里高利·拉扎列维奇立马就用相机拍下了这些令人难忘的照片。嗯,在经过了一番如此严肃的活动之后,所有一年级学员首次在莫斯科得到了假期。
“儿子,我真是为你高兴!”妈妈拉着瓦莱拉的手,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对他说道。
在入伍宣誓之后,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烤了一个节日蛋糕,在桌子上还放了一瓶开了瓶的“苏维埃香槟”。
“大概在上面你爸爸也会为你高兴的!你现在不但是我们家里的继承者,同时也继承了他一生致力于的事业!”
“上面是哪里?”瓦莱拉不是很明白妈妈的话。
“嗯,上面,就是天堂!你明白吗?”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尝试把她所想的解释给儿子。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在4岁时就受洗了。后来他讲述道,当时神父把他带到教堂的院子里,弯下腰把瓦莱拉放在一个直接放在草地上的盆里。当他站起身的时候,瓦莱拉紧紧地抓着他的胡子,从盆里站了起来,然后又坐了下去。后来他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
从前的海军模范管弦乐团团长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阿利亚夫金(Георгий Петрович Алявдин)海军上校出席了军乐指挥系的入学考试。最近,根据苏联国防部的命令,他刚刚 被任命为军乐指挥系高级讲师,但是和其他负责入学考试的人一样,他现在要选出最优秀的学生到自己班上。
我不得不说那个时候在军乐指挥系这种做法很普遍,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每一位具有扎实的专业基础的杰出教师都在试图挑选自己喜欢的学生。因此,在学校中,在每个这样的老师的课堂上,都形成了某种气氛,由“老师姓氏”为纽带,把有共同专业兴趣和优秀技艺的师生联系在了一起。在军乐指挥系中,这样的几个著名班级有:别林斯基(Берлинский)、卡萨诺夫(Казанов)、奇科米绍扬(Чакмишян),当然还有阿利亚夫金。所有这些教师都在与我国领先的军乐团合作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其中一些人还是军乐指挥系的教授。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所以凭借这一点可以很快地判断出哪些学员是谁班上的学生。举个例子,老师会让学员在镜子前或者晚上在窗户前练习手上的指挥动作,一般而言学员都是在模仿老师的手势和面部表情的。因此,凭此一点毫无疑问就可以判断出这个学员是谁教的。
1970年,在莫斯科国立音乐学院军乐指挥系工作的阿利亚夫金海军上校从所有学员里挑了自己喜欢的两个:瓦莱拉·哈利洛夫和根纳季·卢日茨基(Геннадий Лужецкий)。如果说根纳季·卢日茨基的音乐性——完美的音感、极高的成长性和出色的训练水平——给他的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话,那么对于瓦莱拉·哈利洛夫,老师喜欢的是他的愿望,他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军乐指挥的愿望。他从不夸耀自己的知识,不会试图去向自己的同学们展示自己多么厉害。当然,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作为一个前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的学员,他经受过良好的音乐专业和音乐理论训练。与此相反是,瓦莱拉·哈利洛夫总是尽可能地去帮助同志们,尽管他去帮助的人不是和他一个小组的,他也会与他一起完成和声、视唱练耳等任务,有时候,他还会自己完成指挥的任务。而且,瓦莱拉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作秀,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有多厉害。他总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答应别人的请求。而且,他为他人提供帮助总是有原则的,不会直接把作业给那些要求借给他们抄一下的人,而是教他们该怎么做。
每次在阿利亚夫金的指挥课上,根纳季·卢日茨基和瓦列里·哈利洛夫总是会在课前认真地做准备,因为他们的老师会在上课的第一分钟、指挥乐谱的第一下就判断出他的学员是否沉浸于其中。老师只用名字和父名来称呼学生,因为这是他的习惯,是他在海军模范军乐团服役时的其中一项习惯。海军的传统很受大家的尊敬,其中一项传统就是:无论您是谁,是一个年轻的还没长出胡子的中尉还是一头白发的上校,都必须要用“您”或者名字和父名来称呼!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阿利亚夫金在课堂上总是正确而克制的,在上课时会以易于理解的形式,通常是以寓言的形式向学员们传达这个或那个音乐作品在感情色彩上的细微差别。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我建议您在这里调整一下您的指挥方法。这是‘早晨’!想象一下在大海上的大山,太阳正在慢慢升起!”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停顿了一下,但是他的学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积极地吸收老师的宝贵意见,“在您到目前为止的生命中在海上见过日出吗?”
“我见过,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在克里米亚,当时我和我的乐队在阿尔捷克!”瓦莱拉·哈利洛夫回答。
“当然,克里米亚的日出和挪威的日出是不同的,著名戏剧《培尔·金特》(Peer Gynt)的作者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以及根据这一戏剧写了同名音乐作品的爱德华·格里格(Edward Grieg)都出生于挪威。但是,这两种日出都是朝阳慢慢越过高山升起!鸟儿被这美妙的光芒唤醒而开始唱歌!多么的漂亮!”老师这么对他说,“您在这一段不能着急,指挥的手势应该非常镇定,并且一定要注意位置的变化:在音乐的开头,指挥的手势要在第一个位置。渐渐地,到了第五乐句的时候,高潮来临了:太阳升到了地平线的上方,第一缕阳光温暖着您!因此,您内心非常喜悦!这时指挥的手势要变得更加大动作,请注意,这是您的手应该处于第三个位置。看看这样会怎么样!”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自己站在指挥台上,向瓦莱拉·哈利洛夫展示了如何在指挥时体现音乐情感的渐近性。
年轻的演奏家E·M·贡恰罗夫(Е. М. Гончаров)和N·K·尤里科夫(Н. К. Юликов)刚刚来到莫斯科军乐指挥系工作。他们帮助老师演奏出了刚刚在谈话中所形容出的视觉感觉。
当然,这一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指挥课的老师。并非所有学员和教师之间都能建立良好的关系的。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不得不要求从班级中调出这个或那个学生,而军乐指挥系的管理人员也不得不把这些学生调入其他老师门下。但是,在卡萨诺夫、奇科米绍扬和阿利亚夫金的课上,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因为所有学员都知道在好老师的门下学习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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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莱拉·哈利洛夫的学员暑假即将结束。按照家里的传统,他就像以前一样,和他的家人一起去了哈利诺村。他的弟弟萨沙也一起去了,因为军事音乐学校当时也在放假,他们一起在施雷达河上晒日光浴、沐浴。就像小时候一样,在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他们就起床去钓鱼了,并在森林里采蘑菇和浆果。不过,这两个家伙并不仅仅是要在回去上学之前好好休息一会,重新让自己充满力量。爸爸去世之后,家里男人要做的家务活就落到了他们的肩膀上。首先,是要砍柴,劈柴,然后是修剪房屋附近的杂草。弟弟萨沙还没完全有能力把柴劈开,不过瓦莱拉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一任务。运动让他在整个夏季显著地长大了、变强壮了,这个年轻人已经可以用砍柴刀轻松地把大木头劈开了。他的弟弟亚历山大和妈妈会来帮助他,把劈开的柴抱到树下的棚子里。
夏天来到这个村子里的还有他们的姐姐柳德米拉。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是莫斯科化学技术学院的学生了,当她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她和她的同班同学结婚了。每年夏天,她和她的丈夫尼古拉(Николай)都会抽空来到村子里。在夏天静谧的夜晚,这个气氛融洽的家庭就会在院子里的一棵桦树下绕着桌子坐着,慢慢地喝加了果酱的茶,聊些新闻。
“不管如何,瓦莱拉是个军人!所以,他必须要了解国际形势!”柳德米拉不想她的弟弟落后于人。不过瓦莱拉总是尽量不参与这种政治话题,而是找些更和平的话题和家人们聊天。
在这些与家人团聚的静谧夜晚里,妈妈坐在阳台上,总觉得望不够自己的孩子们。“我的女儿是个聪明的女孩,是学院的学生,未来的工程师!而她的先生尼古拉也是如此!他们不仅仅是同一所学院里的朋友!他们正在一起努力!”她想着,“现在看着他们围绕着同一张桌子坐下聊天的时光是很珍贵的,比流动的水还要珍贵!”
此外,妈妈还对女儿悄悄告诉她的另一个好消息感到高兴:她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这意味着哈利洛夫家族将要得到延续。她的儿子们也让她感到高兴:他们英俊、潇洒,在所有事情上总是互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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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军乐指挥系学习之后,许多瓦莱拉·哈利洛夫班上以前的同学都很想见见他们以前的教育训导军官戴夫达扬尼少校,当时他离开他们来到军乐指挥系担任训练乐团的负责人。唉,但是一切并没有如同他们最喜爱的教育训导军官所计划的那样进行。在过去的两年里,戴夫达扬尼少校的健康情况急剧恶化:战争时期他右肩上受的旧伤复发,疼痛让戴维蒙·叶拉斯托维奇整晚无法入睡,当他早上来到学校时身心濒临崩溃。而他的家庭,因为他的妻子和他生病的孩子,一切也没有变好。在种种原因的叠加之下,他的血压常常过高,最终导致心脏病发作。在以布尔登科命名的军医院接受长期治疗后,军医委员会因为健康原因要求戴夫达扬尼少校退伍。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所以当时与学员哈利洛夫一起学习的同学都感到非常沮丧……
不过,另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在第三年发生了,波格丹诺夫少校也来到训练乐团。列昂尼德·彼得罗维奇离开学校之后很想念他以前的学生,于是他很开心地把单簧管演奏者维克托·博布科夫调到了他的课上,一直带到他从学院毕业为止。波格丹诺夫少校的专业水平很高,以至于在来到军乐指挥系之后,他没有接受培训就立马可以担任教职了。一开始,瓦莱拉·哈利洛夫也想和他以前的老师一起上课,但是随后他不得不离开并跟随我国一位杰出的单簧管老师阿华加德·阿列克谢耶维奇·费多托夫(Авангард Алексеевич Федотов)教授。因此,最后,他与他最杰出的老师一直待在一起,直到从军乐指挥系毕业为止。他杰出的老师教给了他许多单簧管的知识。
作为参与了1945年著名的红场胜利大阅兵的一员,费多托夫教授不仅仅是一位出色的单簧管演奏家,在苏联创造了独特的一套管乐器学习技巧,同时也是一个大好人。他的学员经常请求他给予在某些情况下该怎么做的建议,还会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他。此外,他始终不间断地认真听取学员们的意见,进行评估然后采用其中实用的那些。最重要的是,所有学员都可以始终坚信,他们与老师所谈论的一切永远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在不同的课上都有这样的事情,有时候一个学员不想当军乐指挥,只是简单地想在军乐指挥系里结束服役,然后在莫斯科其他非军事的高等音乐学校毕业,然后在首都的专业乐团里坐下当个演奏家。嗯,好吧,他这样完全是为了不去服役,不去我们祖国某个偏远的驻军里服役!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个学员是一位出色的单簧管演奏者,那么费多托夫教授会在学员服完兵役之后尽一切可能的帮助他。不仅仅是让这个学员能够去到他所工作的格涅辛音乐教育学院完成高等教育,同时也能让这个学员在一个好的专业乐团里工作。
瓦列里·哈利洛夫在军乐指挥系的第一年和第二年都是在班级里上大课,在第三年才开始上单人课。在那时,一个刚刚完成研究生学习的年轻的上尉列翁季·费奥多罗维奇·杜纳耶夫(Леонтий Фёдорович Дунаев)刚刚被任命来教乐器与阅读乐谱。尽管他还很年轻,但是已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了,他在苏联国防部模范乐团的服役经历让他获得了丰富的经验。除了老师的职责以外,杜纳耶夫还是军乐指挥系的秘书,要为学员编制课程表并发给老师们。当学员哈利洛夫和列布索夫亲自来找这位年轻老师并要求把他们编入他的班级之后,列翁季·费奥多诺维奇很高兴地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在对这两位学员进行单独训练的三年间,杜纳耶夫上尉从未后悔过把他们编入自己的班级这一决定。
三年级的时候,每个学员都要在老师的指导下,选择一首古典作品进行配器并指挥表演。在选择作曲家时,列翁季·费奥多罗维奇知道了瓦莱拉·哈利洛夫非常喜欢柴可夫斯基的音乐之后,他建议瓦莱拉弹一首在这位作曲家的作品里算是很少有人会表演的钢琴作品“热情的自白”(«Страстное признание»,搜俄语名搜到是一首钢琴小品,但是没有搜到中文译名)。这首作品的名字已经表明了其感情色彩与戏剧性,在对这部小型音乐作品进行配器之前,杜纳耶夫建议学生在军乐指挥系的资料库里找一下它的录音,同时也建议他的学生阅读一些关于作曲家本人的生平和作品的书籍。
“我曾为苏联国防部模范乐团编排过柴可夫斯基第五交响曲的第一乐章,”老师热情地告诉学生,“我不是很懂这套交响曲的神秘开始。嗯,我想您应该记得那个主要的部分?于是我不得不坐火车去弗洛洛夫斯基村,差不多要到了科林。在那里,在资助了他整整12年的他的资助人娜杰日达·费拉列托芙娜·冯·梅克(Надежда Филаретовна фон Мекк)的弗洛洛夫斯基庄园(在她结婚前这是她的姓氏)里,她的偶像创作出了不朽的作品。因此,当您夏天在弗洛洛夫斯基站下车并朝庄园的方向走去时,您会看到道路两旁的田野里长满了已成熟的小麦。在天上,阳光和蓝天注视着您!这是难以形容的魅力!这幅画面让我找到了给管乐队配器的钥匙!因此,您也必须找到作品对应的视觉形象和特征,然后您需要的乐器才会出现在这里!”杜纳耶夫指了指自己的心。
在他的学生配器的过程中,杜纳耶夫给了他许多很有价值的建议。首先就是音调的选择。由于使用的不是通常的小型交响乐团,老师建议音调不要选得太低,降d小调能够方便军乐队演奏!此外,这还能够让乐队的整体结构合理。老师的第二个重要建议是对独奏管乐器的选择。
“由于作曲家在写这首作品的主要部分时都是在中音区,因此用上低音号和次中音号在这里很理想,”杜纳耶夫解释道,“但是,与此相反的是,在演奏时听起来很重要的次要部分应该要与主要抒情部分形成对比。在这里,用三个声部的短号(原书注:一种铜管乐器。其设计类似于烟斗。管部较宽较短。目前,在管弦乐队中一般使用小号而不是用短号。主要被用在管乐队中,有负责演奏较高昂的旋律,在爵士乐中也是如此。)来表达会更成功。”
“但是在这里,在钢琴的版本里,列翁季·费奥多罗维奇,并没有这样三个声部的处理。”瓦列里·哈利洛夫试图反对。
“一个器乐演奏家和编曲家的技巧在于,要看得比钢琴键盘更宽广!”杜纳耶夫向学生讲解了作曲家的创作力来源基础,“事实上,在这里,你看,作曲家为作品创作的高潮清晰可见。所以只需要去加强他!不要害怕您内心里那把叫您增加乐器的声音。我觉得您还是需要阅读一些有关作曲家的文章。关于他创作作品的时代的文章,以及关于他周围的同时代人的文章。”
列翁季·费奥多诺维奇还建议他的学生去看一下最近上映的电影“柴可夫斯基”(原书注:1969年拍摄的两部大型故事片,在1970年8月31日首演),这部电影由伊戈尔·塔兰金(Игорь Таланкин)执导,因诺肯季·斯莫克图诺夫斯基(Иннокентий Смоктуновский)主演。
“这是部好电影,我可以这么告诉您,瓦莱拉!”杜纳耶夫继续说道,“拍得非常真实,看完会让您思考,去深入研究那些细节。请允许我满怀敬意的,满怀对着这位俄罗斯杰出的作曲家的敬意来举一个例子。在看完电影之后,我完全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其中一个细节是柴可夫斯基得到了一位失去丈夫的富有的女士十二年无私的资助,但是在那位女士陷入危机时他却没有像她曾经帮助过他,一个可怜的不为人知的律师一样,去帮助这个可怜的的女士!要知道,那是他的巅峰时期,按照当时的标准,他已经非常富有,他的作品在世界各地表演,因而他获得了极高的版税。在影片的最后,娜杰日达·冯·梅克的前任秘书(著名的艺术家基里尔·拉夫罗夫Кирилл Лавров在电影中饰演这个角色)在德国见到柴可夫斯基时,亲自向作曲家表达了这一观点。在当时这被认为是一种个人侮辱,但是柴可夫斯基忍了下来,因为他在她面前感到愧疚。那场面很有气势!一定要看这部电影,瓦莱拉!”
就是在他的老师,未来的乐器与演奏专业教授杜纳耶夫艺术博士的带领下,学员瓦列里·哈利洛夫获得了最基本的作曲技巧。在这之后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曾多次选择柴可夫斯基的作品,甚至是在他的最后一次配器编曲的国家考试中,和他的老师一起,他选择了杰出的俄罗斯作曲家的第三交响曲中鲜为人知的第三乐章。
第十七章 啊,那令人喜爱的加格拉
……在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的一生中,她曾经在加格拉生活过好几年。这个城市,就和所有度假胜地一样,非常热情好客。夏天的时候有很多人会来这里放松身心,秋天时却变得空荡荡的,四分之三的人都不见了,剩下的全是原住民,人口很少。街道空无一人,每个人在街上看到别人都会很高兴,而这里的所有居民都彼此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两个未来的朋友见面了: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和有两个女儿的伊莲娜·阿纳托利耶芙娜(Ирина Анатольевна),她的女儿分别叫做欧利亚(Оля,奥尔加的小名)和娜塔莎(Наташа,娜塔莉亚的小名)。
他们的曾祖父弗拉基米尔·阿波罗洛维奇·格里戈连科(Владимир Аполлонович Григоренко)是一个科学家,一个林业学家,毕业于圣彼得堡国立林业大学。他曾经是比亚沃维耶扎森林的管理者,沙皇尼古拉二世(Николай II)曾带着他的小儿子阿列克谢(Алексее)皇太子去那里狩猎。在革命和一阵动荡之后,弗拉基米尔·阿波罗洛维奇决定带着她的女儿奥尔加(Ольг)和女婿阿纳托利·维克托罗维奇(Анатолий Викторович)以及小孙女伊琳娜彻底改变居住地,于是他们来到了阿布哈兹。在这里,弗拉基米尔·阿波罗洛维奇自费承担起了他们定居的城市加拉格的绿化工作。一开始的几年中,这个家庭住在一个租的房子里(现在已经没有了),就在现在的现代体育馆那里。在1935年,他们在巴拉塔什维利街(现在的卡巴丁斯卡娅街)买了120公顷的土地。伊琳娜的爸爸阿纳托利·维克托罗维奇在这里建造了一栋房子,其中有一个大阳台可以俯瞰大海。
伊琳娜和她的同学弗拉季连·格里高利耶维奇·诺维科夫(Владлен Григорьевич Новиков)结了婚。在从莫斯科铁路运输工程师学院(现在的莫斯科国立铁路运输大学)毕业之后,年轻人们奔赴工地——祖国要把他们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不过,伊琳娜先回到了加拉格,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在这个城市里,娜塔莎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上了小学。她的妹妹欧利亚在布加勒斯特出生的。但是每年暑假她们姐妹都会去外公外婆家度过,外公外婆很疼爱她们,很呵护她们,从来不让她们感到难过。不过时光飞逝……曾祖父去世了,之后是外婆。外公也瘫痪了,娜塔莎和欧利亚的不得不在布齐卜附近的建筑工地找工作以便照顾她们的外公。这个时候,姐妹俩已经在基辅读大学了。
伊琳娜·阿纳托利耶芙娜非常高兴能够见到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她们经常见面,聊天。当夏天来临时,克劳迪娅告诉伊琳娜她的两个儿子会来和她一起度假——他们一个是军校学员,另一个也是军校学员。伊琳娜也说她的两个大学生女儿也会来找她。为了能够让年轻人更开心更放松,她们决定给他们互相介绍,让他们认识彼此。不过我必须得说的是两姐妹并不是自己来的:娜塔莎的同学娜迪亚·科舍尔(Надя Кошель)以及一个来自莫斯科的表妹丽娜·格里戈洛什(Ле́на Григораш)也会来。当女孩们发现她们妈妈的新朋友克劳迪娅·瓦西里耶夫娜带着她的哥哥维克托、嫂子瓦伦蒂娜(Валентина)和两个年轻男孩来探望她们时,女孩们当然很高兴。她们帮助她们的妈妈准备盛大的晚餐,铺桌子……不过成年人们也同意女孩们的意见:女孩们对成年人们的聚会并不是很感兴趣,成年人们的大约要聊一个小时的天,所以他们想让女孩们和男孩们一起去看电影。他们已经提前为年轻人们买了两部电影的票……
她们开始等待客人的到来。但是约定的时间到了,客人们还没到。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来……45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来。一个小时之后,没有等到客人来,四个女孩自己跑去电影院里。她们一直看电影看到最后一刻……娜塔莎回忆起她们最后怎么回去赶上聚会。当女孩们回去时,妈妈告诉她们一个非常有趣的家庭来了。瓦列里看到钢琴,立即走过去并开始弹奏。他只是很简单地问:“您想要我为您弹什么?”——然后他什么曲子都能弹出来。如果是他不知道的曲子,他就让她把旋律唱出来……然后他立马就可以弹出来了。
后来,娜塔莎回忆道:“当我还小的时候,我外婆可以连续弹钢琴好几个小时,她是我的第一任音乐老师。我妹妹也弹钢琴,她毕业于音乐学校,能作曲和填词。在学校时她就已经能写歌了。爸爸妈妈都很赞赏她,并到处告诉朋友们,她写出了美妙的歌曲。在晚上,在我们空闲的时间,我们总是一起唱歌。那种令人难忘的欢乐、艺术、青春和爱的气氛在我们的家里占据了主要的位置。我也曾在音乐学校上学,很喜欢视唱练耳,听写的能力很棒,学习也很好。但是几个小时坐在同一个地方进行反复困难的训练,这让我很没有耐心,所以在五年级的时候我就退出了。尽管在家里我还继续自己做一些音乐相关的事情。”
女孩们因为不能再和他们见面而沮丧!但是客人们让她们的妈妈感到尴尬。虽然她也很喜欢瓦莱拉,但是她说再次邀请他到家里会让她很不舒服。
在那时,节目“西葫芦和13把椅子”在电视上播出。所有进入“西葫芦”,竹帘子都会发出有旋律、独特而优美的声音。女孩们决定在家也做这种窗帘,只要把竹子切开,吊在线上,然后安装在门顶部就可以了。是谁出这个主意的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欧利亚。她是一个很有创意的人,在学生年代就已经玩起VIA乐队,并且会参加电视节目KVN。因此大家决定皮聪大(Пицунда),因为那里有许多野生的竹子,一眼望不到尽头。她们准备好了一个旧皮箱,装上锯子和修剪枝叶的剪子,然后查了去皮聪大的汽车,准备四个人去那里,突然……娜塔莎决定叫上瓦莱拉。
“我和娜迪亚·科舍尔没有再想第二次就拨了瓦莱拉家的电话并打过去。不过我得说在那个时候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娜迪亚和我都开始笑了起来,互相拿着电话对瓦莱拉说了三四个词。我们打电话过去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个年轻男人有没有胆子和我们一起去皮聪大偷竹子。令我们高兴的是,瓦莱拉立刻就同意了,第二天我们约好了见面时间。在车站,在去皮聪大的车旁边,我们四个人带着手提箱等他。当时下了点小雨,我们站在伞下,站成一个圈,开玩笑,看周围哪个年轻人是我们正在等的瓦莱拉。然后……就算是小说里的英雄一样,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说:‘你们需要竹子吗?’我们一起大笑着上了巴士,一路上都在笑。瓦莱拉和我们几个人非常合得来。他一直都在讲笑话,讲有趣的故事,很好玩。每个女孩下车时他都会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漂亮、结实、有力。他没有让我们碰任何工具,一个人做了所有的事情,还帮我们拿重重的箱子。我们的旅程愉快的结束了。在假期之后,我们开始互相去拜访。丽娜在莫斯科,而我们和娜迪亚在基辅,我们都挂上了竹帘。铃铃响的竹帘像是在召唤着夏日的聚会。我和他一见钟情了。在我外公房子的阁楼上,当时他仍然很健康,那里有许多月桂叶干,还有一张很大的熊皮。还有很多按年份整理的报纸和杂志:《火花》、《涅瓦河》、《青年》、《消息报》、《真理报》以及阿布哈兹的报纸,算得上是一笔财富了。到了晚上,月桂叶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我仰面躺着看着无垠的天空,只有在加格拉才能看到这么多星星!太神秘了!每天晚上有星星坠落的时候,我都会许愿。结婚一年之后,我和瓦莱拉有一次在这个阁楼里过夜。妈妈说:‘真难看!邻居会怎么说?新婚夫妇在房子里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阁楼上睡觉?’瓦莱拉对阁楼上的那些报纸很感兴趣。他读了那些报纸,把特别有趣的带了回家,因此这些报纸也得以保留。然而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里。当时我们还没有房子、阁楼和钢琴。但是却给我们留下了无限幸福的回忆!”
遇见了瓦莱拉之后,每天他们都会所有人一起去海边,去爬山,去乔克瓦峡谷玩。夜晚,他们会去在老加格拉公园的奥尔登堡的彼得公爵的别墅里玩。瓦莱拉和欧利亚会轮流弹钢琴,年轻人们游泳,将鹅卵石扔进水里,晒日光浴。乔克瓦峡谷有两条瀑布,瓦莱拉可以站在强劲而冰凉的水流下经受冲击而不动,他说这是因为他是在军训完了之后才来度假的,在军训的时候他们坐在装甲车里,渡河时总是要把车开进河里。车上就他一个学员,别的都是真正的士兵。当装甲车开进水里的时候,驾驶员不记得要把观察窗的玻璃放下来,水立马就涌进了车里。驾驶员立马试图从舱口爬出去,但是瓦莱拉看到这一切之后,立马抓着他的背和脖子,把他按在座位上,命令道:“全速开过去!”水流仍然继续涌进车里,不过幸运的是这条河并不宽,很快他们就开上了另一边岸上。他还说,在夏季训练期间,有一天晚上打雷下雨,他们在帐篷里睡觉,一名学员背后的帐篷布外面就是一棵树。闪电击中了那棵树,然后那个家伙死了……
娜塔莎的家人都不是军人。对她而言,这些故事都是来自一个她以前所不知道的世界。
那个非同寻常的夏天的每一天的所有细节,她都能够回忆起:“在分开的那天,我妹妹和我送瓦莱拉和萨沙去火车站坐火车回莫斯科,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立马就跑上了阁楼哭了一整夜。早上,我很不知所措,眼睛肿着,不断流着眼泪去吃早餐。我和所有人一起坐在桌边,我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哭不太好看,很努力地才控制住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亲爱的、瘫痪的外公托利奇卡(Толечка)用他那敏锐的眼睛凝视着我,问:‘娜塔列奇卡(Натулечка),你恋爱了吗?’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的眼泪藏不住了……那是1973年,我们开始通信。”
在庆祝11月7日的那个周末,娜塔莎和她的妹妹去了莫斯科。这一次,她们和她们毕业于斯莫尔尼贵族女子学院的奶奶塔玛拉·瓦西里耶夫娜(Тамара Васильевна)以及爷爷格里高利·格里高利耶维奇·诺维科夫(Григори Григорьевич Новиков)住在一起。她们去探望了瓦莱拉,和他一起去电影院,去博物馆……
当娜塔莎再次到莫斯科的时候,已经是新年假期时候的事情了,瓦莱拉邀请她参加“学员舞会”。他的弟弟萨沙和学员们一起组成了自己的乐队,他们为舞会伴奏。
然后他们宣布:“现在是瓦列里·哈利洛夫亲自创作和填词的歌曲‘亲爱的娜塔什卡’(Милая Наташка)第一次的演出!”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来。瓦莱拉走向娜塔莎,在此之前他已经偷偷告诉了萨沙和他的朋友他要邀请她跳舞。她听到歌手唱道:
亲爱的娜塔什卡,你给予了我亮光
在你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夏日的阳光照耀一般盛开
我想更加走近你
以便让阳光照进我的生命里
***
……在资格认证委员会作出决定前,学员哈利洛夫申请在从军乐指挥系毕业之后去基辅军区服役。不必说,作为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瓦莱拉在学习和纪律方面都和其他学员有所不同。在著名的老师格奥尔吉·彼得罗维奇·阿利亚夫金海军上校门下完成学习后,他被公认为是学员里最好的指挥之一。此外,军乐指挥系的领导,以及最重要的是,军乐局负责人哈哈尼扬上校,认为学员哈利洛夫是军乐指挥系培养出的最优秀的学员之一。瓦列里·哈利洛夫与学员根纳季·柳夫琴科(Геннадий Левченко)组成了一个小组,在过去三年的学习生活中,参与了“军乐服役”这一科目的所有考试。
为了证实其真实性,我将引用军乐指挥系毕业生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的毕业证书中的说明,这份证书目前存在他的个人档案里:
“他是一个纪律严明、执行力强、为人谦逊的学员。在对下属的培训和教育中,在与乐团成员一起在课堂上指挥他们表演时,他获得了必要的军事、音乐和指挥技能。他积极参与课堂和军乐指挥系的公共活动,带领流行乐团进行演出,还被选为团支书,并曾在军乐指挥系团组织中担任副团委书记。怀着大家的期望,他在军事社科界对社会科学进行了卓有成效地研究并在论文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他性格沉稳,是一个聪明而有礼貌的学员,在团队里他享有权威,受到尊敬。他认真地学习苏军的军纪和章程,并在实际生活中贯彻执行。他的制服总是整齐而合身。他的身体发育良好,十分健康。作为军乐指挥在军队中的实习也非常出色,有条不紊地按照章程开展对军乐团成员的训练和教育工作。他热爱军乐指挥这一职业。在思想和政治素养上是可靠的。他忠于苏联共产党,忠于社会主义祖国。
综上所述:他值得被授予‘中尉’军衔,并被任命为军乐团的军乐指挥。
班主任亚古波夫(Ягупов)少校。”
“瓦莱拉,但是您要好好想清楚!基辅军区真的适合您吗?”班主任亚古波夫少校试图说服他,“您现在已经有妻子了!她快要生孩子了!”
“是的,少校同志,她来自基辅。我们在那里会有地方住的!她的亲戚,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情,也会帮助我们。”瓦列里·哈利洛夫坚持选择把他分配到那里作为他的第一服役地。
“您怎么就不明白您根本就不可以在基辅服役呢!?那里已经没有空位了!”亚古波夫少校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大秘密,我告诉你在基辅军区只有一个地方有空位,那里甚至离基辅很远,在一个教导师里。那里全是一片片连续不断的沼泽和森林,不但离基辅很远,甚至离其他大城市和居民区也很远,蚊子很多,还有很多其他不便之处。我的朋友在那里服役。所以,我告诉你,在那里的军官甚至想出了这么一句话:‘宁可下火海也不要到奥斯特去服役!’所以,好好想想吧,哥萨克(我猜这大概是一种调侃的意思),尽快好好想想!”
“就像我爸爸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类似的话,有关他的第一个服役地点:‘这个世界上有三个‘洞’:铁尔梅兹、库什卡和梅尔夫。’”,瓦莱拉伤心的想,“历史,再一次重复了,但是这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还有什么选择呢,尤里·格里高利耶维奇(Юрий Георгиевич)?”瓦莱拉开始明白到他需要寻找另一个地方去服役。基辅现在可以先放在一边了。
当事实证明他不可能转去基辅服役之后,瓦莱拉被提议去德国服役。娜塔莎听到这一消息之后非常反对,她无法想象自己在远离她的祖国和她的父母的地方生下孩子的那一刻。那时是在1975年。瓦莱拉同意了他的妻子。
第二天他得到了一个提议:
“这里有一个选择,非常好!列宁格勒军区的普希金高等防空无线电电子指挥学校!”亚古波夫少校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学员的脸庞,“不是每一个军乐指挥系的毕业生都能在这样的地方服役的!作为一名中尉,不要想了,立即去学校的军乐团报道吧!”
“嗯,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谁会被派去基辅军区服役呢?”瓦列里问。
“您不需要为此担心!还记得您是如何向您的朋友瓦洛佳·列布索夫称赞基辅和基辅高等防空工程无线电技术学校的吗?在您实习之后他就去了那里实习了。”亚古波夫少校微笑着,“那里就是他要去的地方!那么,您呢?您还有什么不赞同的吗?”
“尤里·格里高利耶维奇,我可以今晚先和我妻子商量一下吗?”学员哈利洛夫问他的班主任。
“当然可以去商量!不过我想她在这件事情上只会支持您作这一决定。此外,普希金就在列宁格勒的郊区,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亚古波夫少校还赶着要去和军乐指挥系的系主任开会,所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挥了挥手和瓦莱拉说再见,“相信我,您的妻子一定会对您作出这一决定说一百个感谢的!”
娜塔莎很开心她不用去国外了。她还记得当瓦莱拉向她求婚的时候,他问:“如果他们把我送到世界的尽头,你会陪我一起去吗?”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现在她非常高兴对于他们而言“世界的尽头”不是德国,而是沙皇村(Царское Село)。









关于中将在之前的一些同学和老师,比如戴夫达扬尼、波格丹诺夫、叶戈罗夫等人,没有给出照片是因为真的找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