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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最后一夜

2021-11-10 00:03 作者:旋转纺车  | 我要投稿

  爷儿俩找了家饺子店解决晚饭,刚点完饺子坐下,父亲的手机便响了:


  “今晚上啊?哦,哦,嗯,晓得了。”


  挂断电话,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说的可能就今晚嘞,今晚上要清醒点,随叫随到。”


  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嗯,明白。”


  我和父亲各自调好蘸碟,父亲又找老板要来两头蒜,在手中搓一搓,慢慢地剥,突然抬头对正在发呆的我问道:“我喝点酒吧?”


  “哦,你喝吧,晚上我开车。”我感到很诧异,一般父亲晚上都要喝酒,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征求我的意见。


  “老板,来瓶郞歪。”


  饺子上来还没吃几个,父亲便喝完半杯,开口对我说道:“你还说你要去守一天,我当时还在想你守得好不。我和你两个姑妈都是租的医院那种行军床来睡的,我想你要守的话就给点钱睡旁边空床位上好了,不过你睡觉又睡得死,要是爷爷叫你你没听到怎么办?”


  我没有答话,父亲又接着说:“太快了,说起来就9天,头天去住院的时候爷爷还是自己走着去的,我的意思是我开车送到医院,爷爷下车自己走着去检查啊住院啊这些,不需要我搀扶。第一天在病床上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后来你也看到了,一天不如一天。”


  “头天进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可能最多半年,后来做了那个叫加强CT吧,医生拿来一看就说:‘唉,不得行’,就说这个月都过不了了,所以我们才喊你赶快回来呢。不知道该说爷爷心疼子女还是啥,我和你两个姑妈身体都不好,熬不了夜,加上今天刚好一人守了三晚上,倒是谁也不埋怨谁......”


  我放下筷子,问:“爸,你说爷爷晓不晓得呢?”


  “晓得啥?......哦,我想他可能还是有感觉,那天他还主动在问以前买的墓怎么样了,我跟他说还在那儿......不过他可能也在想,想能够好起来,他说要是早点来看就好了,不等到过完年再来看就好了。”


  爷爷是去年原单位组织退休人员体检的时候查出的毛病,当时情况说是体检的时候发现有问题,但是单位没有子女的电话,只能打到爷爷家座机,再经过爷爷联系到父亲。电话那边的人告诉父亲老爷子可能有问题,叫去大医院专项检查一下。经过检查后确诊为肺癌,结果只告知了父亲和赶来的姑妈。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上班,父亲讲着讲着就说不下去了,换成母亲来才跟我说明白。家里人当天讨论了一下,有的主张告诉爷爷并进行治疗,有的主张不告诉他,在多方咨询后,家里意见达成了一致——瞒着不告诉爷爷。姑妈问过做医生的朋友,癌症治疗非常痛苦,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了估计经受不住这种折腾,不如开开心心地度过最后的时间。


  父亲带着爷爷去做复查的时候,爷爷全程神色紧张,不时唉声叹气。直到后来把报告拿给他,当然爷爷是看不懂的,只告诉他是肺部有钙化,爷爷这才放下心来,还说:“我还担心有什么事儿呢,原来体检就说有钙化。”


  这些经过是我后来听说的,总之家里人早已做过心理建设,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出乎我们意料的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去年我们看着爷爷精气神都还不错,完全不像一个癌症病人,以为瞒着他可能还有几年时间。即使过年那几天爷爷说胃有些不舒服,我们也完全没往癌细胞扩散那方面想......


  吃完饺子回家后不久,母亲也从公司加班回来了,开门第一句话便问:“就,就是今晚了吗?”


  “说的,有可能。”父亲回复道。


  晚上我在做什么呢,也许是在玩游戏吧,没什么印象。反正到了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了,戴着耳塞并没有睡着。没过多久我还是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过了一会儿才被父亲接起,耳塞没有隔绝铃声,父亲讲了什么却听不见,只是不久后就在叫我的名字。我其实听得清楚,但直到父亲拉开房门:“快点!起来过去了!”我才像刚惊醒一样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我把车开上路发现没系安全带,慢慢踩着刹车右手去扣,慌乱中却碰到了挡杆,汽车发出巨大声响,猛地向前一耸然后停在原地,车上三人一惊,母亲连忙劝到:“别着急,别路上再出什么事。”


  这才发现我直接把前进挡碰到了空挡,意外地解决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如果自动挡的车在行进过程中换成其他挡会发生什么?


  我们赶到医院,保安把我们拦下:“哎哎哎,陪护最多两人,陪护证呢?”


  父亲迎上去,说:“抱歉抱歉,我们家老人不行了,麻烦师傅通融通融。”


  “稍等我问下。”,保安打了个电话,讲了两句之后便侧身走到一旁,摆手示意我们进去。


  “谢谢,谢谢。”


  整层楼只有一个病房灯亮着,就是爷爷住的,我们快步进去,只见爷爷的被子掀开,有设备吸在手臂和腿上,每个点位后端一根线接到旁边一台仪器上,旁边两个护士在进行操作。爷爷嘴巴半张着,嘴唇内凹,脸上已无任何血色,两个姑妈坐在一旁空置的床位上哭,刚进来的我和父母三人便理解了情况,这时一旁的护士解释道:“这是在做最后的心电图。”


  三姑妈拿着手机拨通老家亲人的电话,“三,三叔,我爸走了......”


  不一会儿,护士从爷爷身上把做心电图的设备取下,并问我们:“你们有没有带老人的身份证,户口本,我们需要开死亡证明。”


  从开始一直沉默的父亲一下惊醒,说:“哦,哦,忘了带了,在我这里。”接着又对我说:“我们回去拿。”


  母亲本也想跟上,父亲对她说:“你就不去了吧,帮着姐他们收拾下......”


  我和父亲又开车回家,父亲说:“车就放在路边吧,不开进去了,你跑一趟吧,爷爷的身份证这些都在茶几下面的茶盒子里面。”


  我回到家,很快找到了爷爷的身份证,我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联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照片是前两年才更换的,那时的爷爷精神焕发,身体硬朗,没想到才几年竟然就......我回到车旁却不见父亲的身影,四周看了看才发现他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一边把用过的卫生纸丢在里面,他也注意到我,灭了烟同样丢掉,小跑着过来。


  再回到医院,发现其他亲戚都到了,正在走廊上和护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讲着什么,我爸拿着证件走了过去。我单独走进病房,爷爷已经换上了寿衣,胸口盖着块布,上面五颜六色地画着些图案,旁边还有两行字,大意是什么早登极乐佑子孙富贵平安之类的。我不禁心想:爷爷节约了一辈子,走了以后还要在极乐世界保佑子孙富贵什么的,真是太辛苦了......爷爷是不知道自己会走,他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有想叶落归根的念头呢?


  爷爷十几岁就开始工作,帮着家里照顾弟弟们,听爷爷讲那时候祖爷爷在馆子吃了饭,不付钱,都是他去给的。之后又走南闯北,家里有块挂钟,一直用到去年才坏,上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核工业部”什么什么的,我问过爷爷,他说那是年轻时候跟部队在东北找过铀矿,单位发的。最后兜兜转转才在这儿工作安家,养活一大家子人。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想要回老家,葬在祖坟里的愿望,但是现在也问不了了,无济于事......


  早知道我该戴眼镜来的,有点看不清楚了......


  ......


  父亲在门外对我招手,我抹抹脸出去,他慢慢地说:“我们去把奶奶接过来吧,待会儿殡仪馆就把爷爷拉走了,奶奶就不让她去那儿了,让她再看看爷爷。”


  我们又开车前往(爷爷)奶奶家,这次母亲也跟着。在车上她说:“说实话原来我是很怕这些的,但是我刚才给爸擦脸这些我都不觉得害怕,嘴里好多血也给弄干净了。有些我不知道该不该动,殡仪馆的来了跟我讲要擦手背不能擦手心......寿衣那些就是朱哥和邱哥帮着换的。”


  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有想到带奶奶家的钥匙,杵在门口,一边打屋里的电话一边敲门一边喊着:“妈!/奶奶!”我在心中对旁边两户邻居道着歉——实在是特殊情况。


  奶奶也不知道爷爷患癌的事,她只知道爷爷在住院,虽然也到医院看过,但是当时爷爷的状态尚可,不像是身患绝症,也还能交流。我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奶奶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会不会承受不住。


  过了一阵,门开了,母亲对着奶奶说:“妈......爸走了......”


  奶奶望着我们,“爸走了......”又重复了一遍,我和父母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三代人只是沉默对视。


  父亲说:“妈,快换衣服,再去见爸一面吧。”


  母亲跟着说:“妈,要拿几套爸的衣服,还要把你的床单裁开带一半,梳子也撅两半带一半走。”


  奶奶喃喃地回道:“你拿嘛。”


  我给奶奶套上外套,扶着走到玄关,俯下身子帮她换鞋,奶奶用细微的声音叹了口气,说:“(我)像头老牛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回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对我讲话。


  ......


  “冯老汉儿,你走了啊?......”奶奶见到爷爷这么说着,“你怎么嘴也没合上呢?”我站在奶奶背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周围的亲戚大都在默默抹泪。


  过了会儿母亲拍了拍我,“走,回家给你爸拿药,他今天一天都没吃。”


  也是在去年,父亲值班的时候突发心梗,好在福大命大,发作了半小时挺了过来,他不知道如此严重。第二天和母亲去看病,直接就住进了ICU,下了病危,最终心脏安装了支架,从此就必须按时吃药。


  在路上,母亲感慨道:“爷爷最后这一年应该还是幸福的,最后时间也没遭受太多折磨,不像你外公当年。当时你外公觉得,在医院里走了就‘回’不了家了,确诊了胃癌,治不了了就回家住着,在家躺了半年才走,天天都嚷着疼啊痛啊的,看着很造孽。”


  ......


  当我们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被殡仪馆拉走了,父亲在门口等我们,因为我和母亲不清楚到殡仪馆的路。


  “罗哥和嫂子带老妈回去了,今晚他们就陪老妈,我们现在到殡仪馆去,其他人跟着过去了。”父亲上车就说,摸出烟点了一根。


  “给我吃一杆。”母亲在后排说道


  父亲给母亲递过烟去,接着说:“3月9日,23点46分,爷爷还是没再度过一天。”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在爷爷家,我看到月历是翻到三月份的,估计是爷爷来住院前翻的。”


  父亲回答:“是啊,没得人再翻篇了,奶奶不识字,不看这些。以后每过一个月我还是去翻一页,这年过完,就不再挂新的了。”


  “照顾病人还是辛苦,照顾爷爷的三晚上我基本都没睡过,第二天才来补觉。之前还商量请护工,可请了护工家里也得留人啊,万一有什么事老人要交代一下,没家里人怎么行?如果老人要起夜,请了护工难不成你就可以不管,完全等护工做?我们不是独生子女还可以兄弟姐妹轮着来。我和你妈要是老了病了,不知道以后你咋办。”


  ......


  来到殡仪馆接待大厅,姑妈似乎与工作人员已经谈妥,在确认项目和时间,最终定在11日早上火化。据说很早以前爷爷谈到这个话题就明确说过,如果这一天到来,一切从简。接待大厅摆满了从骨灰盒到寿衣等一切殡葬所需用品,价格从几百到上万不等。我只觉得,无论贵贱,这钱花得可是最尴尬的了,不论是对走了的人还是活着的人来说......


  确定了晚上不用留人,明天(实际就是今天)白天再过来人之后,我们一大家子分批乘车回家,二姑妈一家也坐我们的车。


  二姑妈是为爷爷送终的人,也是她通知我们到医院的,“爸早上还问我——‘退休工资到了吗?’我看了看他手机说到账了,然后他叫我把通知短信删了,我说删了删了,这就是爸说的最后一句话了。整个白天他偶尔哼哼两下,我问他他都没回应了。傍晚的时候医生就跟我说可能撑不过今晚了,我这才给你们打电话。”


  二姑妈喝口水接着说:“晚上我看爸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点,我凑上去就看到仪器上面数字一下掉到五十多了,我就赶紧找护士。护士就问我要不要抢救,我问说抢救痛苦不,护士说抢救肯定痛苦,哪怕救过来还要上维生设备,我就说算了吧,别让老爷子那么难受了。其实我现在想想不知道是还有点后悔还是怎么......”


  母亲赶紧安慰道:“二姐你不要自责了,爸如果知道也不会怪你,至少他痛痛快快地走了,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整个晚上我开车从城北到城南,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回到家已经三点了,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


  再醒来已经是11点钟了,父母应该是和姑妈们去忙火化证、告知社区、单位之类的事,并不在家。等我洗漱完,他们才来接我出去吃饭。一大家子在饭桌上情绪都不怎么好,偶尔开口也是聊着爷爷的事。饭桌上确定晚上由父亲、两个堂哥、姐夫和我负责守灵,下午我们就在家休息,午饭后其他人在灵堂待到我们来“换班”。


  傍晚我和父亲接上堂哥和姐夫,在大排档简单解决晚饭后赶到了殡仪馆。爷爷的灵堂在殡仪馆角落的并排平房里,这样一排平房共有三间灵堂,看起来有点寒酸,不过爷爷有言在先一切从简,我们也没必要说三道四。


  爷爷的遗体放在正中央的冰棺里,桌上摆着长明灯,离近一看是发现塑料做的,电池供能,旁边的蜡烛也不是真蜡烛。冰棺两边放着花圈,写着儿/女某某某携家人泣挽,还有爷爷原单位也来人送过,写着沉痛悼念之类的。


  冰棺上的布没有盖好,我从侧面看到了爷爷的脸,此时已经过修容化妆,爷爷看着和入睡没有什么区别,嘴巴也合上了。我在心底默默感谢工作人员,然后把布扯正,盖好。


  只有灵堂门口的香是真家伙,香炉上插着三柱又高又粗的香,旁边是些燃得长短不一的细香,来了个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守灵的任务就是要保证粗的三根香不熄,细香不断。


  “香我放旁边桌上了,高香应该能燃一晚上,为了保险起见我给你们备了三支在这儿。”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完就走了,估计他工作还是挺忙的。


  由于灵堂空间不大,所以我们只能搬椅子坐在外面,殡仪馆远离市区,且在一座矮山上,入夜冷风习习,虽已是春天,还是冷得打颤。


  我曾以为守灵是件很严肃的事,在我的想象之中,一群人表情或严肃或悲戚围在棺材旁默默反刍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实际上我们就是坐着,该玩手机玩手机,该聊天聊天,该吃零食吃零食。不过想来也是,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逝去的亲人看着活着的人因他们而悲伤,也会难过的吧。


  父亲对我们说:“要是这会儿有什么球赛看就好了。”


  我们纷纷表示赞成,确实也有点无聊,父亲又接着说:“爷爷也是辛苦了一辈子,你们现在问父母要钱,多多少少会给你们点,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爷爷可以说抠得很。我上初中那会儿,中午有时候回家吃饭,爷爷都要把脸垮起,第二天下雨,他早上还特意嘱咐说中午就别回来了。那时候买吃的不是要粮票吗,如果你没有粮票就要多给点钱,哪怕买个饼子爷爷也是把钱和粮票算好给我,有时候实在没零钱,买完了找的零也要要回去。”


  “我小时候还是挺怕他的,那时候我跟朋友下河游泳,回来的时候朋友就喊‘你看,你爸来找你!’吓得我躲到河边的草里面,咬了一身的包,晚上回去都不晓得咋解释。”说完,父亲又抽出根烟点上。


  我接话道:“那你以前还不让我耍水?说我去了要把腿打断。”


  父亲笑了笑:“风水轮流转嘛,你以后也跟你的娃这么说。”


  ......


  夜深了,我实在无聊,决定到处走走。灵堂旁不远处有一排用来烧纸的炉子,现在都倡导文明缅怀文明祭奠,应该是很久没用了。里面已经烧成焦炭色,锈迹和炉灰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爷爷的灵堂在这一排的最左侧,同排三间均有使用。中间的这间立了块牌子在门口,我凑上去看了看,前面大致写了点生平,后面就是表示哀悼泣挽的内容。仅仅五十岁便死于非命,令我有点惋惜。这间并没有人守灵,只有工作人员时不时来查看燃香的情况。我们这块儿没有太严格的规矩要求守灵几夜,只是火化前一晚一定要守,也许他们家不是明天火化吧。


  右侧的一间守灵的都是年轻人,男女都有,刚刚留下一人其他人下山买烧烤夜宵去了,他们这边气氛比较活跃,但远不到放肆的地步。


  我继续往外走,看到两三个黑影在厕所旁边晃悠,走近看清那只是殡仪馆的女工作人员在洗漱罢了,其中一个我昨晚在接待大厅见过,看来他们是要在这里值班。外界常对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有种“已经看破生死”的刻板印象,甚至觉得他们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很晦气,但我现在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洗漱,觉得这不过也就是份工作罢了,在水池旁边的并不是冷血动物。


  旁边停着的殡葬车突然启动吓我一跳,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开走了。


  我来到又一排平房旁,这边的条件比我们那边好些,至少灵堂比较宽敞,可以把椅子放在里面,不用遭受寒风的侵袭。最近一间和我们情况比较相似,在里面玩手机聊天;再过来一间只有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叔叔一个人守灵,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再往后的两间没有人守灵。


  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的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这声音在这安静的山上响起十分违和,我循声而去,发现一幢类似学校教学楼的建筑,只不过每层楼不是一间间的教室,而是灵堂。我走过去,发现其中一间里面的人正在打麻将——就是洗牌的声音。我这才算长了见识......


  殡仪馆正中心有一间,外观看上去像是高端的大型会议室,如果不是循环放着哀乐,我肯定会怀疑是不是能预定在这儿办展会。我不敢走近细看,只站在外面眺望,我一时没找到冰棺在哪儿,只看到屏幕、音响和一堆空着的椅子。走下这么一遭令我有些唏嘘,冰棺的大小大差不离,区别只在灵堂的大小和设施。如我昨晚在接待大厅的想法一样,只是不知道花了大价钱置办葬礼算不算“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殡仪馆的墙壁画着仙啊鹤啊之类的东西,就像平时供的关公,供的财神,都是唯心的东西,上学时老说对传统文化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我觉得传统文化很大程度上和它们已经融合在一起,一句封建迷信恐怕很难剥离吧。


  电子礼炮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刚才出去的殡葬车已经回来了,我回头一看,发现接待大厅的灯也亮了起来。这天晚上,我记着的殡葬车来来回回,礼炮哀乐齐奏就有三次。想起一句话,大意是虽然城市睡着了,有些人却还醒着。


  ......


  我从小在爷爷家长大,小学初中在爷爷家吃中饭晚饭,高中从学校骑车回去吃中午一顿,即使上了大学,寒暑假午饭也是在爷爷奶奶那儿解决。


  如果和人相处陪伴的时间画成一条线的话,只计到高中,可能我和爷爷相处的时间比和父母的还多。但是天一亮,和爷爷的这条线就截止了,我不会和他产生更多的回忆。爷爷当然不会希望我沉湎于悲伤之中,现在我只希望,和奶奶,和父母的线可以画得更长些......


  ......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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