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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化道历险记》第十三章 (二)

2022-02-16 20:00 作者:未琢  | 我要投稿

        既然如此痛苦,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去吃豆类食品呢?科尔森表示:有些人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吃。我不太相信,要求她给我举个例子,否则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会被迫吃豆子。科尔森举出了“再加工豆类食物品尝员”。这个职业确实存在,也确实有这类人打过热线咨询。科尔森边说边乐得“咣咣”拍桌子:“你能想象这世上还有这种事吗?老天呀可笑死我了!”果然克里格曼一不在,谈话气氛就轻松不少。

        现在我知道还有另一种人会被迫吃豆子,那就是监狱里的犯人。州立监狱里被单独监禁的犯人有时不得不依靠一种被称作Nutraloaf的食物度日,这种食物营养丰富,但味道实在无法令人恭维。这类犯人通常有用餐具攻击别人的前科,而Nutraloaf可以只用手拿着吃。豆子是制作Nutraloaf的主料,配料有面包渣、全麦面粉和卷心菜,这些食物全都可以导致胀气。有几个州的犯人抱怨一天三顿Nutraloaf是极端残忍的惩罚,一方面是味道实在不好;另一方面,一些年老的犯人可能产生严重的胀气和疼痛。

        克里格曼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像薯片袋子一样的东西,袋子一段伸出一个像潜水用的呼吸管一样的装置。克里格曼向我解释,他需要在我吃豆子之前采集基线数据。然后他将袋子递给我:“当你吹的时候……”

        克里格曼不是那种会用俏皮话来表达“放屁”的人,所以我很快意识到,那个像呼吸管一样的装置确实起着正常的功能,我应该把它塞进嘴里,而不是直肠里。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小失望:原来他只需要我做个氢呼吸测试。原理很简单,如果你能测出一个人呼出气体中的氢气含量,你就可以推算出此人屁中的氢气含量,因为结肠中的氢气会以固定的比例进入血液,进而通过肺排出。通过氢呼吸测试,研究者可以比较容易地持续监测肠道气体的产生,而不需要让受试者往气球里放屁。

        然而,一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向气球里放屁都是研究中不可避免的一环。一位退休的豆类科学家给我讲过当时一个胀气的研究,这个研究在契平康顿(位于埃文河畔(注1)的斯特拉特福德附近)的食品科学设施进行,由一位名叫科林·利基(这名字绝了,真是太合适了,注2)的研究者负责。如果我在那个年代去那里旅游,我可能会放弃去看莎翁故居,而直奔契平康顿,只为一览盛况:人们穿着长袍走来走去(应该是在医院里走,不是舞厅里,我猜),身下垂出一根管子,通到一个气球上。美国的J. M. 比泽尔和A. C. 艾唯在1941年也干了类似的事:“肠道气体通过一根22英寸的结肠管收集到一个厚壁橡胶气球中,管子深入直肠约10厘米。为了固定管子,在导管从直肠出来的地方需要贴上一条宽大的牙科橡胶垫,沿着臀沟紧紧提起,并用胶带在腹部和背部分别固定。这样一来,被试者可以随意走动,几乎不会有不适的感觉。”

        迈克尔·莱维特认为这些研究者就是在自欺欺人,他在1996年的一篇论文中写道:“直肠管非常不舒服,很容易堵塞,而且不适合在日常生活中长时间佩戴。”在进行肠道气体体积测量时,他更偏爱“气体记录”技术,被试者需要在每次放屁后在特殊的日记本中做一次记录。但这个方法不可靠,因为每个屁的体积差别可以非常大,这取决于……让我咋说呢?取决于旁边的人是丈夫还是婆婆;取决于是可以酣畅淋漓,还是必须小心翼翼,每次只敢放出一点点,使记录中的放屁次数异常增高。

        伦指出了氢呼吸测试的一个缺陷:如果被试者经常性地憋住屁不放,就会有更多气体进入血液,从呼吸中排出。女性往往更倾向于憋屁,呼出气体中氢气的含量也因此增高,这可能帮助解释一些研究的结果,这些研究发现女性比男性更容易肠胃胀气,这显然是违反生活经验的。

        “艾伦,我说的没错吧?”

        克里格曼边搅他的辣酱汤边回答:“我不知道,伦。我不能确定那些被憋住的屁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直肠管和氢呼吸测试都有其缺点,但比起最开始的研究方法,进步已经非常大了。巴黎医生弗朗索瓦·马根迪进行了有记录以来第一个肠道气体研究,1861年,他发表了一篇名为《有关健康人肠道气体的一些信息》。实际上这个题目有误导性,因为尽管研究对象确实没什么疾病,但他已经死了,而且脑袋也不见了。马根迪在论文中写道:“在巴黎,死刑犯通常在被处死前一到两个小时吃少量食物。”食物通常搭配红酒,真是太法国了!“所以死刑执行时犯人的消化系统正在全速开动。”1814到1815年之间,巴黎的市政长官似乎也没带脑子,他们同意将四具被斩首的尸体交给马根迪的实验室,以进行肠胃气体化学组成的研究。在死刑执行一到四个小时后,马根迪在消化道的四个部位取样,然后尽其所能分析收集气体的成分。

        有一个犯人选择把兵豆作为断头饭的一部分,我本来认为此人肠道氢气含量会是最高的,因为豆类含有大量人不能消化的多糖,正好可以供给大肠中的细菌使用。然而,肠道氢气含量最高的人吃的是格鲁耶尔奶酪和监狱制造的面包。难道当年巴黎的监狱看守给犯人提供的是一种早期法国版的Nutraloaf吗?应该不是,对很多人来说,小麦中未能吸收的多糖也是肠道气体的重要来源。而且,如果两个小时后就要死了,为何不多吃点面包做个饱死鬼呢?

        除了马根迪对研究的热情,让我惊讶的还有他的研究成果:用1814年的设备,他居然可以检测到硫化氢,因为硫化氢通常只占人类肠道气体的万分之一。但很可能,马根迪这里用的检测仪器就是他的鼻子。硫化氢具有臭鸡蛋味,人类可以闻出只占总体积百万分之0.02的硫化氢。尽管硫化氢的含量极其少,但正如迈克尔·莱维特所说:“它是屁的味道的决定部分。”在这个领域,莱维特确实是权威。


注1  此地是莎士比亚的出生地,有莎翁故居。——译者注

注2  科林·利基的英文为Colin Leakey,我怀疑作者说合适是因为这个名字拼写接近colon leaky,含义分别为结肠和漏,确实和 “放屁”这个课题惊人的契合。——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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