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无事的日子13

2023-05-05 20:12 作者:没胃口的棺材  | 我要投稿

六级的东南风呼呼地吹,刮掠过墙壁,听起来像是妈妈在抖动被套。电线啪啪地打在窗户上,夹杂着因为绷紧而拉扯的声音。 布谷鸟将我叫醒。声音拖的很长,我想全城都可以听到。啼叫从无风无云的高处而来,像是某种远程的交通工具发出来的声音,没有什么能阻拦那叫声去到人们的耳朵里。古诗里常写杜鹃和子规,人可以模仿人声,鸟会不会模仿鸟的声音呢? 这几天周围很热闹,早上八点不到,鞭炮和礼炮声就不绝于耳,每天都有人结婚,许是日子好。 楼下早上还晾满衣服的挂绳,此刻只单单的在大风里,细弱如蚂蚱的前肢。槐树的小叶在风里沙沙旋曳,整棵树从头到脚都在摇,就像一条扔进河里洗的裤子,在湍急强劲的气流里甩荡。 风大的时候我不常出门,那大风能把人包起来,受力点遍布全身,我担心自己被风绊倒,就像左脚不胜力,踩在右脚上那样。 空气一群一群流过我的时候,摔倒是完全有可能的,想象着在大课间走过一群小男孩儿追逐打闹的走廊,担心被他们撞倒是应该的。风和玩疯的小孩都叫不住。 为了凑可能的热闹,还不到八点,我出了门。这几日温差常在十度以上,太阳晒得热,紫外线强,没太阳的时候又有些阴冷。为了躲开紫外线,省去擦防晒霜的麻烦,我喜欢早晚两趟出门。 风神捏住了我的肩膀,我只能直紧紧地绷着身子,绷出一股劲儿,靠着那股劲儿,在风里缩着走。 杨絮纷乱,梧桐在风里漫穿,二者在空中揉错,毫无流向可言。鸢尾凋得差不多了,它太少,我总是忘记写它,只有几株长在出门必经之路的拐角,就在那个小角落,有一棵香椿,一棵樱桃,一棵柿树,一棵核桃树,几株月季,几株鸢尾,一台洗衣机。 鸢尾花的颜色总让我想到蓝花楹,虽然不完全一样,但都是这么好看的紫蓝色。现在也该是蓝花楹开花的时节,只是这里没有。温江的路边栽种了很多,我突然就想看蓝花楹。人的想念真是一种不知道看场合就从天而降的感情。 为了保持每天的运动量,我变着法在这几条街绕,过了这些时日,地图已经走进了我的脑子里。街道十字纵横,只要分清楚东南西北,不管怎么走都能回家。但在巷子里走的时候,孱弱的自信心总是开始挑逗我的方向感,小巷愈深愈长,在里面走就像是在走一颗走不完的洋葱头,愈走愈空。 街上没有什么人,放假人就更少,我转进了一条没走过的路。一路上的井盖都贴着红纸,联想到此前听到的鞭炮声,查了一下确认这是一种结婚的习俗,果不其然,往前走十来米,就看到几辆扎了红花的婚车停在一扇贴了囍字的大门前。 车停这儿有些占道,我趁着给后面的一辆电瓶车绕行的功夫,不经意地试着瞥进囍门里头,想找新娘子的身影,惜无。 电瓶车停在我的左前方,等着汽车给它让道。车上坐着两个男学生,都穿着附近一所中学的校服,蓝黑色和红色相间的,左胸口有校徽。后座的男生左手抓着车座,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侧头向后垂手抖了抖烟灰,又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如果把幼儿园的也算上,我已经看过6种不同的校服了,基本都是棒球服的款式,很接近。如果没有校服,只看外表,我看不出自己和他们的区别。 “出了社会,就不一样了”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很清楚变化的发生,并且要它发生。但我依旧看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年龄,长相,心,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看不出来。我们是在错开的时空里的同一个人。这不像红楼梦,两个作者写的书,一读就知道。我只读了这一本,另一本我总是不知道的。 人和人之间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是这样模糊,但却笃定地选择忘记一种变化,那就是盖被子就像盖棺材板一样,第二天都更接近了死亡。 走到路尽头,路口处放了一个大型的充气红色拱形装饰,类似于商场开业常用到的大型装饰,我绕到前面,看清拱形的正中央写的是新郎新娘的名字,名字前还有赞助商的广告。不知道这样做的灵感是否来自于鹊桥?但这和贴红纸的习俗,都是我在四川没见过的。 路过另一户在酒店办喜事的人家,一辆红色吉普车放着鞭炮声的广播,慢慢地往扎堆的车里开,开到酒店门口。后面跟着的车上下来三四个人,一人胸口带花,但西装并不是全套革履,应该不是新郎。他手上提了个三层的竹篮,盖子用红带子绕了一圈包着,篮子提手边插了两根柏木枝。我上网搜索与结婚有关的习俗,弹出的答案都是彩礼,没有找到和篮子有关的答案。 我拐向回家的路,后面传来手持礼炮的砰砰声,就像某次的心动一样,我回头,只能看见那喜事在门口的一阵烟。 不管司机按不按喇叭,这里的街道总能给我很安静的感觉,就连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都只是觉得突然,并不吵。声音里听不见什么在折腾。 比较而言,我的住所偶尔还更热闹,时常能听到这栋楼里其他房间传来的碰撞打砸的声音和很大的说话声,像在争执。但我知道有些方言在说另一种方言的人听起来就像在吵架,江西话在我听来就是如此,所以我不确定,因为我听不清也听不懂。 窗外的风声从呼呼变成了呜呜,就像吹响笛子时,那个从呼气到发声的不易察觉的气流变化阶段被拉长了,城市的洞穴,半夜了,风还在走。 一阵近处的喇叭声,一阵远处的警笛声,相继出现又相继消失。 我起身爬到床尾打开窗,又爬回床头缩进被窝,躺下,这几日耳鸣又复发了。 夜里热的时候,虽然在吹的不一定是入窗的风向,但把窗户开着会凉快很多,没有风扇,开空调又浪费,虽说隔音会差些,但若是只图凉快,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我闭着眼细听一切可以听到的声音,想到了《口技》,为什么没有耳技?为什么耳朵只能听不能说?为什么嘴巴只能说不能听?耳鸣不就是在说话吗?这几日它变得更吵了。

无事的日子13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