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别离
“真的吗？”安娜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瞳中满是期待。
“呃....真的....吧。”我也蒙住了，一时间也拿不准，只能向身旁的虞前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万能的。”虞前辈耸了耸肩，“不过要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喃喃地重复着。
“安娜，你知道吗？”虞美人悠哉地靠在椅背上，轻轻啜了一口茶，“我曾经，和你一样。”
“虞小姐生前也是......”
“不，我成为英灵是自愿的，并非死后被召唤。不过我说的‘一样’是指——我也曾，沉浸于回忆中无法自拔。”
“回忆啊......”皇女自顾自地摆弄着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说起来，两位，尤其是千诉离阁下，应该好久没吃过饭了吧？时候不早了，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她似乎在有意转移着话题。不过说到吃饭.........
诶？
吃饭？
我好像都忘了饥饿似的，被她这么一说，倒感觉确实有些饿了。
啊，我好怀念我的餐桌——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什么食欲。大概寒冷会影响食欲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出于对食物的渴望爽快地答应了。
“我说你啊，身为优秀的御主，好歹矜持一点吧？！”虞美人挑了挑眉。
“没关系的。”皇女笑着起身，“虞小姐也一起吧。”
“那就.....谢谢了。”虞美人站起来，理了理皮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女出了书房，默默地锁上门。倏然，她的目光停留在门上的小小的金锁上，我的余光瞥见，她的手在拉上把手的瞬间有一丝颤抖。
“安娜......”
“抱歉，失态了。”她应声回过神来。
“不......那个，其实你不必道歉的......”我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的少女有太多的未知和痛苦，那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感同身受的。
屋外依然是富丽堂皇的走廊，皇女领着我们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广厦之间，步履明显放慢了许多。
她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微风拂动着她银色的长发，带着一丝清冷和傲然，愈显出孤独的凄美。
“安娜，我们要去哪里？”虞美人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她的眼睛在四周迅速地环视了一圈。
“餐厅啊。”皇女困惑地看了看她，随即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你放心，虞小姐。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也不会与你们为敌，不必那么警惕哦。”
“......抱歉。”
“您看到了吧？那把锁......”
“嗯。大概......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我知道有些事不便多问，于是模棱两可地答道。
“也不算什么秘密。那是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据说有祈愿平安的意味，不过——也没有实现呢。”她叹了口气，淡淡地解释着。
“前面就是餐厅了，两位请吧。”
餐厅的装饰比起走廊要略显淡雅一些，但依旧以璀璨的金色为主色调，在宽阔的大厅正中摆着象牙白色的餐桌。餐桌左右两侧各摆着六张装饰华丽的高脚椅，每一张椅子前面都摆着一份银质餐具，以及一盘煎好的牛排。
“唔，这是我之前准备的，可惜已经凉了啊。”皇女叉起一小块，放在唇边试了试，有些可惜地说道。
“小问题。”虞美人坐在椅子上，手腕一翻，长剑赫然出现，剑刃上的火焰炙烤着桌上的牛排。
我果断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哼，姜还是老的辣。”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那么从明天开始，请以两倍尊敬的态度对待我。”
“味道不错呢。”我叉起一块放入口中。
“我觉得，我还可以进步一点。”皇女小口地优雅地吃着，“至少在厨艺方面我几乎一窍不通，除了像这种简单的煎和煮之外。”
“已经很不错了。”我继续切着小块。
“这家伙几乎只会煮面，”虞美人打趣道，“还是那种速食的方便面。”
“哎？谁说的？”我迅速反驳道，“我还会煮火锅呢。”
“好好好。”虞美人忍住不笑的表情。
“唉，虞前辈，你居然拆我台......”
“行啦，别一副哀怨的表情啊......”
“说起来，上次情人节你送的那个.....其实是月饼吧？”我好不容易想起一个她的“黑料”来。
“哈？！那是巧克力好吧？”
皇女坐在一旁笑而不语，良久，她才放下手中的餐叉：“你们那里，听起来是个很温馨的地方呢。”
“是啊。”
我回忆起大家在一起的日常。时常卖萌的小达芬奇，深沉博学的福尔摩斯，明明是个肥宅却总觉得自己很帅的新所长......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群伙伴给了我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啊。
“千诉离阁下，你坐的位置，之前是我弟弟阿列克谢的。”皇女抬手指了指我的座位，“那时候啊，我们一家人每次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都不喜欢挨着他，那孩子太调皮了，虽然我也喜欢恶作剧，但那孩子完全不逊于我呢。”
“不过，那时你一定很快乐吧。”
“是啊......不过现在想起来，快乐什么的，又有什么所谓呢，人生不过像是一场梦罢了，迟早都会结束的。”
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留恋地抚摸着冰凉的桌案。
“两位，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皇女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我抬头看的时候，她的身体竟已经有些虚化了。
我大吃一惊，扔下了手里的餐叉，一下子站起身来。
“安娜！”
“不必惊慌，千诉离阁下。带你们来这里，也是为了告别的——这寒酸的晚餐，也算是我的一点谢意了，尽管远远不够。”皇女平静地笑笑，“我说过的吧，从者的现界，需要御主的呼唤与承认，而Avenger的存在，就是以仇恨为基础的啊。你说雅科夫的死意味着我的解脱，然而我的解脱也意味着这灵基的消逝。”
“我至今依然记得从这里离去的那天，那真的是，非常残酷的离别呢......算了，这次好歹也算了却当年的一点点心愿了吧，虽然我还不得不再次面对这样的离别。”
“不过我并不后悔。”她依然笑得恬静，“至少我结识了你们，这一次，在面对枪口和刀刃的时候，有人与我同在，在我畏惧颤抖的时候，有人握住我的手，在我彷徨不前的时候，有人陪我走下去——这就够了。”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