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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調名

2021-05-22 11:00 作者:-李萌-  | 我要投稿

【失調名】


大慈有天做個夢,這都是離開紫薇閣兩三年后的事。其實就說三年前,還有山在窗戶外頭的屋的正中央的那張小床,他也不是不做。不是從天上飛,就猛地沖到地面,眼見好歹腳踫著地得個安全,從腳底板子下轟地騰起來,不見煙也沒霧地來回回來,其下越過高山,青蔥連綿,飛到天盡頭,灰隆隆一片。

不見佛樣西山后的這類夢,飛上天的時候少,一人爬峭壁,一人終又見海但遠,一人摸黑找病房,一人穿亂巷子找人……尋不著,瘆人的,再過遍。想見的,冥間的、人世的,翻山搜嶺,斷枝殘葉。醒后摸摸頭,和昨天沒區別,眨巴眨巴眼,起來疊被。

這個夢是做在凌晨還是后半夜,大慈記不住,好像有點印象的是,他起夜回到小鐵床,又透過藍單簾子看見一盞黃燈。房子有窗戶,沒窗簾,人可能有,但只一燈,夏里逼寒意,孤嘟嘟著著。大慈裸跪半天,最后兩手揪眼,還是沒看見人,這一躺不知長短,慢慢地,那個夢就來了。

天是灰,地上干,白的粗粒,不硌腳,大慈身邊有人,走得小慰。但這人他總看不見,聽得著,另雙腳吧嗒吧嗒跟著。他周圍以外沒有一個人,光潔的不寬路,漸漸地什么都聽不到。他開始往天上看,接著想起過去,有個初冬課堂,外邊想下雨,但沒下來,老師用英文念小品。他和其他人都陸續看到幅畫,高大的長者,手領個抵他膝頭的小子,慢氳氳走在片雨后麥田。有一部分人,偷偷聞見清爽雨氣,臉埋一半在搭桌的手背,笑了。他貪看清灰天下的倆人,麥芽上露珠子咕廬廬滾。他們背后天是灰的,一種陰前灰,雨想下但阻著,棲身壓地,大慈倒想上那個最窄的麥道里走走。蹭蹭露水,剮到腿上,涼洇洇的。他抬高了點頭,這灰追了二十五年,大慈端詳那塊貓拱手云。拱手邊濺圈墨點,洇出白云,濃圓,保齡球錐,萬花筒,大慈開始感到危險,腳稍等了等。好像有段時間旁人沒有動靜,大慈這時想說點寬寬心,再轉回頭心境更加陰暗,身邊沒有人了,大慈只能等待。

這從天上能降下什么。

真降下點什么。大慈以為是匹馬,眨眼后馬有了遠古海蟲子的腿,夜黃一道,紫紅一道,這些腳攪得天像浪。大慈看到只離他最近的抻平,而后波浪,和夏天薄紗紗裙樣輕綃,旋地一飆,颯颯又上去。他又進到剛才記憶里,五六只鼓呯呯腿腳被風吹蕩,大慈眼前都是黃的。其實從一開始馬上邊有人,一些靈蠢小兒,嘴捎下嘰里咕嘟,有騎馬頭的,有坐尾巴的,三四個都堆在馬身,穩穩當當,彩馬猛一下沉,他們嗷——嗷——!地讓大慈震得耳朵慌,然后大慈嚇得招呼快掉下來了。馬和人借著根繩忽地上天,但沒有繩子,大慈心轟一場。小子們在幻開在烏云的五色中指指點點,都朝大慈。

  

做完夢第一天,大慈出門什么都沒踫到,他也沒想踫見一個人。

這夢的第三天,大慈又是走的老路,穿過既有名貴樹的水泥道,在車子上站立躲了倆個黃黑變幻的隔離樁,都沒踫到一個人。然后他中午得回來吃飯,買點菠菜,雞蛋,下個或再下個禮拜就能成打成打吃廉價冰糕,走過那個葉子很厚上邊箭紋的樹,他舒舒眉頭,嘆口氣。

一切很靜。

 

最開始,大慈眼睛里有樹,有的是。圓葉的,闊葉的,細的像合歡的曬得打卷,膝高蕨類塋塋榮榮,高樹像梧桐不是桐,魚型鋸齒邊葉子一半蘗了,落微風,濕嗒嗒,那半陰影的大慈看著倒立,直聳插天。沒有鳥叫,在亂草間有時撿到的鷓鴣,慘慘找另一半的灰溜溜影都沒有。有一種地草,像艾,小墨綠到葉片尖子突然摁入水,染好的上等綠,茸茸的敷平,串開銀白,濺到邊淚大點子洇回,漫延成逐漸開展的鳳尾。幾棵粗樹樁子半截沓插枝,卻也粗大,崢嶸里大慈感到一種力,一秒一秒掙扎。有幾回大慈想在這成段地給它掰斷,送到四樓那個小瓦灰盆里,但有幾株這種樹本都慢慢地死,大慈走一回嘆息一次。還有種樹,讓他想念某年海邊,這年他倒買三棵小松柏,現在只一棵活下來,所以大慈經過就看一回,那個花柏的樹冠,綠的,他現在不想這些。大慈借看這些樹,好提早走完這條大太陽路。從早上到這,五小時一過,夾花香的樹氣被太陽篩,摻進些煙,騰騰著,有時到鼻尖,大慈認為誰家剛煸好鍋。

這更使大慈去想一個人。

 

就要拐最后一個彎,只要拐進去,再有太陽,也沒多遠了。大慈頜颯著頭,就跟自己跟自己鼓氣,連他自己也笑。抿緊上嘴一抬眼,一件雪白短袖霧影影往綠里滲,高瘦。是高瘦,就在一年有個人可能走過到他家的地方,此人正走出來。不過是戴眼鏡,隔得不近,那些高他的葉子開始劃,隔得不近,他腿也長,右手提得是……大慈緊巴緊巴眼,看清好像是灰箱,好像……是。大慈靜娓娓到嘴邊,心滾下顆涼冰珠,呼進的熱氣試不出來,身子邊上更靜了。隔得不近,此人已到路邊,大慈就剛走進這彎,他忽然發現他的平頭,忽然里,倆下打算確認,但這時大慈后身朝此人啊。當大慈決心下來,假裝回頭找地雜草順便仰臉,隨便認一認,那個時候,此人做著同事,在與前行很不一致得怪異相里,往回看,他看棵高樹,讓人感覺認地草,他眼代身俯一俯,瞬間又瞟到那個高樹。

他和他余光里都有東西。大慈但正做夢,他潛行在回家路。回到大慈家,他就不想綠箱子和黃箱子的區別,不想有的這種公司并沒有工裝,不想念那種靜,一種存在于思動不能動的靜,在這里大慈只好做夢,不論好歹,反正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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