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小师弟他后悔了吗?14
次日刚天亮,莫家就通知了张家来领张秀才的尸身。 张家来了一大群人,许是庄稼汉,个个都身强体壮,手里拿着棍子锄头,浩浩荡荡得,看起来就不好惹。 张秀才母亲走在最前头,一路都在哭嚎。到了莫家,看见张秀才尸体,就扑了过去,摸着他的手正准备大声嚎啕,就发现张秀才手里捏着的、被蓝湛送回的香囊,立刻指着莫家大门开始指桑骂槐起来:“儿啊,你怎么死了还想来找那个趋炎附势,攀鳞附翼的人啊?人家就瞧不上我们张家的!”说着张家大婶就抽走了香囊,扔在莫家大门,“人都去了富贵人家了,你没瞧见娘家都靠着聘礼修上瓦房大院了吗?” “哦哟,张婶子你说什么呢!”莫大娘听着张家大婶的话,连忙四周张望,看有不少村里人听闲话,立刻辩驳道,“当初是小羽和张秀才还没来得及定亲,张秀才就出意外了。然后小羽才……这个可不是我们家的问题。你们张秀才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天天晚上撞门啊,门都快撞坏了,我家都没人敢睡觉……” 莫大娘说着,看见张家来的人都恶狠狠地看着她,才讪讪道:“哎呀,我们家小羽也是伤心了很久,我们好劝歹劝才放下张秀才……人都走了,还是入土为安吧。” 蓝湛和魏婴在旁听了这对话,把事情原委猜了个大概。魏婴忍不住感叹:“这张秀才,死了还夜夜来寻情人,可惜情人已经另嫁他人了。” 蓝湛看他一副为人间爱情惆怅的模样,提醒道:“死时仇怨凝结于胸,方能死后化为凶尸。” “这张秀才的死还有蹊跷?”魏婴疑惑道,“可是我见莫家并无孽障缠身。书上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凶尸若是被人害死的,他不去报仇,怎么反而来找生前的情人?啊,难道是那个坤泽害死他的?” 蓝湛皱眉,片刻后道:“也可能害死他的凶手有办法迷惑住凶尸,让他忘了报仇。” “那就更不可能是莫家了,那得是修者才能办到的事……”魏婴偏头笑道,然后顿住,“不是吧?还会有修者来害一个乡野秀才?” “查一查就知道了。” …… 兰陵金麟台,金星雪浪聚成一片花海。金星雪浪正是兰陵金氏家纹上的花徽,本是一种品相极佳的白牡丹。花妙,名也妙。花瓣有双层,外一层大花瓣,层层叠叠,如雪浪翻覆,内一层小花瓣,纤细秀丽,抽着缕缕金丝花蕊,似金星璨璨。一朵便富丽无双,万千朵齐齐怒放,那般壮美景象,又岂是言语所能赞叹? 但此刻这雍容华贵的花儿被人无情地从地上拔掉,随意地扔在路边,被匆忙来往的仆役无意间踩到,层层叠叠的花瓣散落一地,又渐渐地被人踩黑,踏入泥土。 闻讯而来的金子勋看见这个情景,鼻子都要气歪了,大声呵斥:“放肆!金星雪浪也是你们这些下贱胚子敢动的?!” 跟着他来的金绵绵扶着他,帮他拍背顺气,招手让跟来的金氏弟子把把拔花的仆役按压在地。 仆役们的脸被按在地上挤变形,几乎能听见自己头骨快要破碎的声音,顿时吓得大声求饶:“夫、夫人,饶命啊,是宗主令我们拔掉花,腾出一块地来的。” 金子勋愣住,金绵绵上前问道:“宗主为何要拔了金星雪浪?” “小、小的不知。”仆役瑟瑟发抖,生怕惹怒眼前两人。 “哼,又说是宗主下令,又说不知缘由,我看就是你这刁奴造反,给我把他们通通拖下去做花肥!”金子勋一道令下,金氏弟子就把这群仆役拖了下去。 远处隐隐传来惨叫,金子勋才感觉出了口恶气,转头看向满地支离破碎的残花,忧愁之情油然而生:“真是夫、江晚吟下的令?” 派去打听消息的弟子很快就回来了,因为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就因为那个小蹄子说天气热,江晚吟就要铲掉雪浪金星来造湖?”金子勋不可思议道,旋即把自己气的咳了起来。 “我也听说那个被姚氏送来的美人,羽夫人近来十分得宠,”绵绵慢慢道,“没想到竟真的这般宠爱他。” 金子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终于压住怒火:“呵,都怪我前三个月只想着好好养胎保胎,竟然连夫君新抬举的美人都没见过。我今日身子好,就让这后院的都来请安吧,我也好认认人吧。” 昔日兰陵金氏用于宴请百家的斗妍厅,此刻跪着一排排人,或者说美人,都是如今的江氏家主后院里的美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各个世家送给江澄的,身份地位原就不高,被传唤来后,金子勋一个冷哼,就被仆人按在地上跪着了,满厅的人,没有一个反抗的。 倒不是金子勋已经完全把持了江澄的后院,只是不怕他的人都迟迟没有露面,金子勋一肚子邪火就都撒到了跪在厅里的人身上。 “夫人有孕在身,不好好休息,这么兴师动众,也不怕动了胎气。”思思挺着比金子勋更大的肚子走进了斗妍厅,看都没看一眼跪着的美人们,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揉了揉腰,抱怨道,“不像妾身,身子忒重了,走了这么两步,就累的不行了。” 碧草仙子也在思思来了之后到了,她蹙眉看着跪着的人,没说多余的话,向金子勋请安后便坐到了思思的对面。 金子勋看这两人不顺眼,又不好发作,于是呼呵下人:“人都齐了吗?” “还、还有新来的羽夫人没到。”下人小声回道。 金子勋想要针对的正主没到袖子一摆把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在地,摔得稀碎。 “干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江澄挽着羽夫人走进了斗妍厅,“我在羽儿那,就听到你传唤了后院所有的美人,就好奇跟过来看看,你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金子勋听见江澄的声音先是一喜,然后注意力很快就被江澄身边的羽夫人吸引了去。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的男坤,眉眼间凝结了若有似无的忧愁,让他原本俊美的外貌更添几分疏离清隽的气质,引人爱怜。江澄自然也是对他甚为怜惜,一路都挽着他,进门后更是不时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生怕斗妍厅里的阵仗吓住了他。 “这都是在做什么?跪满地的……”江澄不满地发现跪满大厅的美人,看起来好不凄惨,还有美人悄悄抬眸和江澄对视,委屈红肿的眼让江澄对金子勋的不满逐渐攀升。江澄看了一眼在旁的碧草。碧草心领神会,捂嘴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新来的弟弟妹妹们再给夫人请安了,宗主一来倒是忘了让大家起身了。” “既如此,那便都起来吧。”江澄看着碧草,满意一笑,随口让人都起来了。金子勋需要开口阻止,被绵绵拉了一把,转头看去,就见绵绵对他摇头。金子勋自己也回过味来,此刻若说自己是在给人下马威,只会让自己在江澄面前显得刻薄又无容人之量,只好含恨地默认了碧草的说法。 江澄挽着羽夫人想要坐到上座,羽夫人自己主动松了手,对着江澄福了福身,坐到了碧草旁侧夫人该坐的位置。 倒是个识相的。 碧草和金子勋内心同时这般想。 而羽夫人的行径让江澄也心里熨帖,虽然是他主动想给羽夫人超越侧室的荣宠,但心里却也更喜欢这种识大体,不争抢的性子。衬得金子勋,乃至思思都让江澄觉得有些厌烦。 但现在还不是甩掉金子勋的时候,江澄心中叹息,强挤出微笑,拉住坐在他身边的金子勋的手,半是调笑半是责怪道:“你呀,本就是个急性子,又怀着身子,不知爱惜自己。现在累着自己,还生气了吧?子勋,听话,多休息休息,好好养养身子。” 金子勋满腔怒火就这么被江澄安抚下去,含笑点头:“嗯,夫君。” 江澄又与金子勋闲话了几句,就有下属来报,说是南边出事了。江澄便与下属离开,处理公事去了。 金子勋见江澄走后,看向羽夫人,幽幽道:“听说弟弟觉得天气炎热,我这里倒是有些多的冰块,要不要给你送些过去。” 羽夫人神情淡漠道:“多谢夫人,但羽身子弱,胃寒不畏热,现在夜里睡觉还盖着棉被呢。” 胃寒不畏热?那怕热的人是谁?金子勋困惑。 潺潺的山泉中,一只脚试探着探了进去,接着泉水的凉爽之意立刻让脚的主人欢快的蹦了进去,溅起晶莹的水珠。 “蓝湛,蓝湛快来,这水里凉快得很。”魏婴快乐地呼唤着蓝湛。 “这才初夏,山泉水冷,你快起来。”蓝湛人尚在远处,看见魏婴已经在水中嬉戏,立刻一面往这边走来,一面关切地催促他上岸。 魏婴见蓝湛走进,抬腿一扬,泼出水袭击蓝湛,“哈哈,快来,好凉快的!” 蓝湛看见他的光脚,耳朵微红地略略侧过身去,别开眼,羞臊又焦急道:“别贪凉,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