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ime of Their Lives

在　世　时　光

原文地址：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300901/the-time-of-their-lives

作者：Cold in Gardez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31469

译者：SharkDrop

简介：暮光闪闪公主这辈子第二次被逮捕，瑞瑞正试图让她的生意合作伙伴破产，亡灵已经爬了起来，走在小马镇的街道上。换句话说，这是小马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一天。

不得安宁

　　那是在一个安静的礼拜二下午。正当暮光闪闪公主在浏览一篇关于被动魔法场的热力学效应的大厚本子的时候，云宝黛茜跑来告诉她关于骷髅的事了。

　　烤橡子南瓜成为了一顿值得美好回忆的午餐。那是早上从秋季市场上买来的，还加了一点肉豆蔻。她在身边的小盘子里放了几片剩下的，偶尔读到书中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时就会咬一小口。盘子旁边还放了一小杯甜茶，但是因为被忽视而早就放凉了。暖暖的阳光透过城堡宽敞的窗户倾泻而下，照在水晶地板上留下一汪温暖，驱散了秋天的寒意，她活像是一只书堆里的猫咪一样沐浴在其中。

　　换句话说，这是沉浸在大量被遗忘知识之中浪费时间的完美日子，直到云宝黛茜出现为止。

　　“暮暮！”粗嗓门在城堡的入口处回荡。“暮暮你在家吗？”

　　“在图书馆！”暮暮大声喊回去。她妈妈肯定会责备她这么大声嚷嚷，而不是起来去应门。但这是她的城堡，只要她愿意，那她在里面想怎么嚷嚷就怎么嚷嚷。

　　马蹄敲击着水晶地面的清脆声响随即响起，云宝黛茜的脑袋探进了图书馆的门。她四处张望，直到发现暮暮正斜倚在一汪温暖阳光中间的坐垫上，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嘿，呃，汉堡店里有一具骷髅。”她说道。

　　暮暮朝她眨了眨眼。“什么？”

　　“汉堡店，就是卖你最喜欢的那些汉堡包的那地方。那里有一具骷髅。”

　　“等等，这个……”暮暮大皱眉头，“你是说……有小马发现了一具骷髅？”

　　云宝黛茜摇了摇头。“不，它就坐在桌子边上还拿着菜单，我想它可能是要点菜。”

　　“骷髅？骷髅在……点菜？”

　　云宝黛茜点了点头，她站在那里，微微地左右扭来扭去，翅膀在身侧紧张地颤动着。

　　最后，顿悟终于姗姗来迟。暮暮翻了个大白眼，扭头继续看书去了。“噩梦夜是上周，黛茜，你太迟了。”

　　“咦？”

　　“我是说恶作剧。或者，要是你想恶作剧捉弄谁的话，这骷髅什么的已经太迟了。”

　　“什么？不！”黛茜一下子展开了翅膀。“才不是恶作剧！汉堡店里真有一具骷髅！”

　　“嗯哼。”暮暮翻了一页。是关于次级谐波场的新篇章！她内心不由得轻声欢呼。

　　“嘿！”一只蓝色蹄子猛地压在了书页上。“我没开玩笑！那儿有一具骷髅！而且大家真的都吓坏了！”

　　暮暮用她的魔法裹住了天马，轻轻地把她飘起来，放到了门边。“对不起，黛茜。在我这儿可没戏。去试试苹果杰克或者瑞瑞吧。”

　　“好！去就去！”

　　“好。”暮暮咬了一小口南瓜。“快去吧快去吧。”

　　“好！”最后一声高喊之后，黛茜气呼呼地跺着蹄子离开了城堡。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天马不擅长跺蹄子。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苹果杰克来了。她没敲门，也没打招呼。直接就走进了图书馆里，找到了暮暮，坐到了她身边。

　　“嘿，甜心，有空吗？”她问道。

　　“当然，苹果杰克。”暮光合上书，把它推开了几寸。“我能帮你什么忙？”

　　“汉堡店有一具骷髅。”

　　暮暮重新把书拉了回来。“让我猜猜，你碰见云宝黛茜了？”

　　“对。”

　　“然后她告诉你汉堡店有一具骷髅？”

　　“对。”

　　“然后她让你过来告诉我？”

　　苹果杰克摇摇头。“不，咱说她就是个二货，噩梦夜都过去一个礼拜了还想玩这种白痴恶作剧。然后她就开始嚷嚷了，又把咱给硬拽到了汉堡店。结果那地儿还真的就有一具骷髅，在桌子边上坐着，还拿着菜单，估摸着是打算点餐。一大堆小马也在边上瞅着它呢。”

　　暮暮沉默了片刻。

　　最后，她满怀希望地问道，“你确定这真的不是什么恶作剧吗，苹果杰克？她让你也掺和进来了？”

　　“甜心，咱上回耍恶作剧作弄谁是啥时候的事儿？”

　　暮暮发现自己说不上来。她站起身来，把书飘到一辆运书的推车上，拍了拍肚子上的灰。“那好吧，看来咱们得去会会这个骷髅了。”

　　* * * 

　　汉堡店外面已经是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屋顶上都趴满了天马，伸长脖子俯下身体往窗户里看。一只穿着油腻围裙，满脸粉刺的小马慌里慌张地守在门口处。

　　围观群众最外面，云宝黛茜正等着呢。“哦，哦。你信她，嗯？却不信我？”

　　“嘘，小姐。”苹果杰克说道，“好了，暮暮，上吧。都让路，乡亲们！公主驾到，来帮忙了！”

　　在场所有小马整齐划一地转向了她，自发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往门口的路，那些叽叽喳喳的兴奋交谈声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寂。屋顶上的天马飞了起来，像一群花里胡哨的鹦鹉一样盘旋，然后又慢慢落下来，继续盯着她。

　　暮暮对着大群围观群众们眨着眼睛，“呃……”

　　那位十来岁的小小厨师顺着通路向她飞奔而来，蹄子之间攥着一顶皱巴巴的纸帽子，上面还有汉堡店的标志。“哦，谢天谢地公主殿下您总算来了！它是一个钟头之前出现的。我知道我们不该歧视客户，但是这样会吓到大家的，要是您能让它消失掉，那我真的会很高兴。或者让它改点外卖也好啊，别就这么坐在里面点菜。”

　　“呃……”暮暮绞尽脑汁，想做出一些明智的回应，结果她一无所获。“你确定这不是个恶作剧？”

　　“咦？”

　　暮暮叹了口气，“算了，好吧。我们去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大步走进门去，苹果杰克和云宝黛茜紧随其后。然后她立刻就看到了问题所在——那具骷髅。它就这么大模大样地独自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蹄子上还端着一张菜单。它正襟危坐，静如磐石，像是一尊雕像。有那么一瞬间，暮暮心里亮起了一丝希望之光——这不过是个恶作剧的道具而已。然后她们就会捧腹大笑，互相拍拍后背，然后她就回城堡里去继续看书。

　　骷髅翻了翻菜单，扫视着背面的酒水清单。片刻后，它点了点头，显然很是满意。它放下了菜单，满怀期待地左顾右盼。

　　不知什么东西戳了暮暮的屁股一下，吓得她一激灵，猛地回头望去。结果是云宝黛茜，天马示意她赶快到骷髅那边去。

　　好吧，好吧，这算不了什么。提雷克要比这玩意儿更大更可怕呢。她定了定神，快速地来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迈开蹄子快步走过空荡荡的用餐区，朝骷髅的餐桌走去，在距离它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那骷髅……挺传统的。暮暮心里琢磨着。干枯的骨头，颜色雪白，关节之间只剩下了最少量的一点结缔组织把它连接在一起。它——不，在暮暮看来应该是她，是一只陆马。在她的周围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的踪迹，也没有发光的力场，或者什么幽冥彻骨的寒意之类的。只有钙质的骨骼摩擦的轻微声响，还有……让她想起了灰尘、石头以及冰川的微弱气味儿。

　　“嗯……你好啊。”暮暮首先开口。

　　“嗨！”骷髅开心地回答道。声音高亢而轻盈，充满了活力，仿佛从小马声带应该存在的位置凭空而生。“我想点三号套餐，再加上香脆的炸草条还有洋菝葜根汽水！谢谢！”

　　“哦，很抱歉。”不管她听到这骷髅说话这么清晰响亮的时候有多吃惊也好，都远远比不过身份被误解的尴尬恐惧感。“其实我不是服务员，我是公主。”

　　骷髅顿时惊叫起来。“哦我的天！真对不起！我都没留意到啊！嗯……您愿意和我一起坐坐吗，公主？”

　　“呃……好啊。”暮暮小心翼翼地在骷髅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她随便回头瞟了一眼，发现云宝黛茜和苹果杰克还是离得老远。而入口那里，已经有胆子大的涌进了餐厅里面。

　　“这家店的服务态度好像真不怎么样，”骷髅评价道，“对吧？连个来接菜单的都没有？”

　　“我想服务生都忙着呢。”暮暮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歌雀！就像我的可爱标记一样！”她咯咯笑着扭过身体，露出光秃秃的骨盆。“您的呢？”

　　“暮光闪闪。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问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吗？”

　　“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就只是想点个干草汉堡，另外再多加点儿炸草条。”

　　“不，我是说……”暮暮皱着眉头，指了指歌雀的骷髅身体。“你怎么会……呃……起来了？”

　　“嗯，现在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这地方看起来挺新，所以我就觉得该试试看。”

　　好吧，该是直截了当，别再拐弯抹角的时候了。“可你已经死了。”

　　“什么？”骷髅惊得往后一仰，“我才没有！”

　　“对，你已经死了，都已经变成骷髅了。”

　　歌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是瘦了不少，挺骨感的，但这并不表示您就能这么咒我！不管是不是公主，您都得道歉！”

　　暮暮眉头紧锁，“听着，我这么说很抱歉，可你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都只是一具骷髅了。对不对，苹果杰克？”

　　“呃……”当大家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她时，苹果杰克不由得僵住了。“嗯，是啊，她看起来……确实……那个……像骷髅。无意冒犯，女士。”

　　“我真不敢相信！”歌雀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扬起了一缕骨灰，“我就只想点个干草汉堡而已！结果却被诅咒去死！这是什么镇子啊！”

　　“嘿！这镇子棒得很！”云宝黛茜插进话来，“把你的话收回去！”

　　“才不要！”

　　暮暮呻吟起来，“哦，我的老天呐……听着，如果你不是骷髅的话，那我能这么做吗？”她用魔法抓起一把塑料叉子，仔细瞄准，从她的肋骨之间插了进去，钻进了她的前胸。塑料叉子摩擦着骨骼发出难听的声音。当暮暮解除魔法之后，失去浮力的叉子从她的胸腔里掉了下来，在骨盆上弹了一下，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安静。

　　在场所有的小马全都盯着那把餐叉看。

　　“呃……抱歉，”最后暮暮终于说道，“根本用不着这样，我-”

　　“啊！”歌雀猛地弹了起来，椅子都被她给踢开了。她的前蹄抬到了胸前，捂住了肋骨上暮暮刚才用叉子穿过去的那个位置。她在原地摇摇晃晃，浑身发抖，痉挛不已。最后咔嚓一声，整个骷髅都散了架，骨头像坏掉的木琴一样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空洞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暮暮，她的朋友们，还有在场看热闹的几十只小马都瞪着这一切，完全目瞪口呆。

　　沉默再度回归，主宰着整个餐厅。

　　有谁在后面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于是无形的堤坝崩溃了，整个汉堡店顿时一片大乱。有叫的，有跑的，有从外往里面挤的。十几只天马起飞和降落让整个屋顶都直发颤。

　　“怎么搞的，暮暮？！”苹果杰克大叫起来。

　　“你杀了她！”这是云宝黛茜的大嗓门。

　　“什么？不！不才没有！”暮暮瞠目结舌地瞪着地上那一大堆横七竖八的枯骨。“她就这么倒下了！”

　　“杀马啦！”有谁在尖叫。

　　“不！不！”暮暮转向围观群众大声为自己申冤。“她是一具骷髅！你怎么能杀死一具骷髅！”

　　但现场情况已经失控了。这场混乱一直持续到一只魁梧的雄驹到来，他戴着一顶大盖帽，马甲上别着一枚治安官的金星。

　　“暮光闪闪公主，你被捕了。”警长说着，利索地给暮暮的前蹄戴上了闪亮的蹄铐。“带走，小子们！”

　　“不！我是无辜的！苹果杰克！快告诉他们我是无辜的！骷髅本来就是死的，根本不可能被谋杀！”当警察们拖着她出门一路走向小马镇监狱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大声抗议。

　　就这样，暮光闪闪这辈子第二次被逮捕了。

　　* * * 

　　说起徘徊在小马镇街头的不安分灵魂，歌雀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当天晚上，十字路口聚满了幽冥的光芒，随风上下起伏。他们互相窃窃私语，惹来了路过的小马们非常警惕的视线。

　　到了周三早上，十几个蹒跚的身影从他们的坟墓中爬了出来。从烂得只剩骨头，到正在腐烂的干尸，烂成什么样的都有。他们精神抖擞，以与死亡绝对无缘的那种旺盛精力四处行走，并且和他们的幽灵同伴们开始在镇上四处出没。

　　其中大部分的……都去购物了。还有不少的组团在小马镇和周边地区观光游览。小马镇旅馆的每个房间都被租光了，这些不太安宁的死者们，在这个秋季为小镇的经济起到了非常可观的促进作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小马都乐意看到死者归来。除了蹲在大牢里还冥思苦想的暮光闪闪之外，其他的谐律精华们也不由得开始担心了。

　　苹果杰克认为死者就该有个死者的样，应该一直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死着，并且向小马镇公报写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以示强调这一点。但是这家报社拒绝刊登她这封信，因为他们担心和死者有大量业务往来的商店会遭到广告制约。

　　云宝黛茜则公然声称死者都很“废柴”并且“慢的像乌龟”，并且很快就开始向他们发出各种挑战，比如竞速、掰蹄子、吃干草汉堡，以及她能想到的各种方式来进行比赛，以确保生者对死者存在持续的优势。其中一些赢了，还有一些输了，而她很快就充满了运动员的竞技精神，把自己原本对死者的任何意见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她们六个当中，只有萍琪派非常热情。她在小马镇公墓举办了小马镇史上最大的派对，邀请了所有的死者，还有生者。每一个僵尸、骷髅、幽灵都来了，参加派对的大概有几十位死者，还有几百位生者。整个派对一直又吃又喝，载歌载舞，一直闹到凌晨时分。

　　小蝶一直都把自己锁在她的小屋里，所以她对这些情况的意见根本无从得知。

　　然后是我们的瑞瑞了，往常如此慷慨，如此热情，如此乐于助马的瑞瑞，她发现自己对镇上这些新成员感到十分困扰，这让她非常矛盾。她很想向这些死者敞开心扉，倾心交流。但是每当他们经过之时，她都觉得背后寒气直冒，就好像冰水在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淌。她会浑身发抖，面对他们又是咳嗽又是道歉，心里非常慌张而害怕。但同时，自己对这些死者会这么恐惧，也会令瑞瑞羞愧不已。

　　这是礼拜五早上，瑞瑞正在精品店的工作间，为下一件衣物剪裁出花样和图案。这时候，正门迎客铃响了。她把设计师眼镜放在工作台上，飞快地瞥了一眼镜子，以确保自己的仪表体面，然后快步走到了大厅里。

　　“欢迎来到旋转木马精品店，这里的每一件时装都是最独特最别致最……呃……你好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笨拙地顿住了。

　　“早上好！”站在她店里的幽灵独角兽回答道。“您就是瑞瑞小姐吧？我听说您做的衣服都是最棒的。”

　　在她心中，自豪之情迅速压倒了恐惧之心。“哎呀，没错，就是我啦。”她摆了个ＰＯＳＥ，完全无视了背后涌动的寒意。“我敢说对于每一位品味高调的女士而言，哪怕是坎特拉皇城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精品店了。”

　　“哦，太好了！”幽灵雌驹在原地转了个圈，全过程一直漂浮在离地面几寸高的位置。虽然她的形象很模糊，瑞瑞很简单就能透过她看到远处的墙壁，但她朱红色的毛皮和浅紫色的鬃毛还是挺让你印象深刻的。“自从我上次买了新衣服以来，感觉好像都过了好多年了！”

　　“是的，毫无疑问。”瑞瑞清了清嗓子，“但是，说老实话，如果说为您的确切……规格……来进行定制的话，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胜任这个需求。”

　　“哦……”幽灵一开始有些沮丧，然后又开朗起来。她的角一亮，旁边的柜台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大钱包。里面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洒出不少花花绿绿的硬币——足有几百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光泽，变得锈迹斑斑。但是对于任何银行而言，它们依然是在市面上流通的法定货币。

　　“这些有用吗？”雌驹问道。

　　“好吧，”瑞瑞用蹄子轻轻推了推那个包包，然后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幽灵。“反正没坏处。请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亲爱的？”

　　于是，死者回到小马镇的第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 * * 

　　死者也不是永远都留在了大家身边，很快，固定的模式就出现了。

　　第二天早上，瑞瑞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她正在市场上购物，在柳条篮子里装满了芹菜，萝卜和胡萝卜。忽然一个僵尸撞上了她的肩膀，他们互相道歉之后，正打算各走各路时，那个僵尸——一只看起来和瑞瑞同龄（可以这么说吧）的陆马雄驹忽然指着她的篮子惊叫起来。

　　“那些萝卜！” 他叫道。“那是小樱桃古董！你从哪里买到的？”

　　“嗯？”瑞瑞低头盯着自己的篮子，只见胡萝卜和卷心窝苣之间有一束鲜艳的樱桃红萝卜。“哦，这些是六月虫卖的，她在广场对面有个小摊位。”

　　他满怀渴望地吸了一口气，“能带我去看看吗？”

　　“哦，我想没问题。”瑞瑞掸去自己毛皮上几片腐烂的皮肤，然后把那个僵尸领到了六月虫的小摊位前。陆马姑娘见他们走过来，扬起了眉头，但还是露出了笑容。

　　“你好啊，瑞瑞。再多来点儿萝卜吗？”她问道。

　　“嗯，我-”

　　“好！”僵尸往前一跃，扑到了六月虫的柜台上，仔细检查着她的农产品。“红皇家！小樱桃！粉佳丽！紫水晶！哦，那些是白冰柱吗？”

　　“当然了，先生！”六月虫挺起了胸膛，“我足足种了十几种古董萝卜呢！”

　　“唉，你知道吗，我以前也种过萝卜的。”僵尸长叹了一声，“实际上，我去年冬天还种了一批新鲜的呢。我足足花了几个月来好好照料它们，但就快要收获的时候，我得了重病，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你……醒过来？” 瑞瑞问道。

　　他点点头，“是啊，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小镇，但我真希望还能回去好好品尝那些萝卜啊。”

　　“嗯，好吧。”瑞瑞朝农产品瞅了一眼，“六月虫，你觉得我可以给我的朋友再买一个吗？就是那边那些大个头的，来一个行吗？”

　　“当然啦！一根白冰柱萝卜，这就来了！”她摘下一根长长的大白萝卜，用蹄子把它递给了那个僵尸。

　　“哦，谢谢你！”他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了萝卜的尖端，然后幸福地呻吟起来了。“哦……这太棒了！好好吃啊！比我想的还要美味！哦……现在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话音刚落，他就直截了当地倒了下去，活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啃了一半的萝卜骨碌碌地滚到了瑞瑞蹄边，吓得她尖叫着蹦到了一边。

　　“呃……”六月虫靠在柜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句毫无生机的死尸。“莫非……我……我们……我们杀了他？”

　　瑞瑞先等了一小会儿，让她的心跳慢下来。“啊，我……我不知道，他……他还有气儿吗？”

　　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足足好几秒。随着清风吹过，他的身体就在她们眼前消散了，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消散。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吹散成了一团亮闪闪的云雾，沾了瑞瑞一身，看样子不好好洗个澡是没法打理干净了。

　　“不，绝对没有了。”六月虫评价道，“不过，我猜我们让他非常开心！”

　　这对瑞瑞而言就足够了。

　　* * * 

　　接下来的几天里，又有另外几个幽灵和骷髅找到了安息之法，实现了他们久违的心愿，然后就直接消失，或者化成了一堆灰烬。一开始，亲眼见证这些，还是挺让你心痛的，但是那些死者看来也毫不在意。因此，大约一周之后，这也成了小镇日常的一部分了，几乎就像是孩子得到了他们的可爱标记一样寻常，就算还是挺有点毛骨悚然的也好。

　　在亡灵归来之后的又一个礼拜一，瑞瑞又回到了她的工作室。现在她有三个订单得完成，两个客户是活的，一个是幽灵。给幽灵量尺寸是件很难的事，因为卷尺总是从她身体上掉下来，但是一番挣扎之后，她总算是量出了一些大概的数值，并且开始工作了。就算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也好，这衣服以后再改改也还能卖得出去。

　　迎客铃一阵乱响，然后是急促的马蹄声，叫声从门口传来。“嗨姐我们回来啦我们就只是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去童子军俱乐部小屋哦对了车厘子小姐说她要和你见面聊聊一些关于我数学成绩的事情但这听起来不怎么重要好吧再见啦！”

　　“慢着！”瑞瑞大步踏进了厨房，发现甜贝儿、飞板璐、小苹花，以及一只年龄和她们相仿的小小幽灵缩在冰箱周围。“你的数学成绩是怎么回事？”

　　“呃……”甜贝儿的视线四处漂移，朝她的朋友们扫了过去，但是没得到任何帮助，于是只能又回到了瑞瑞这边。“车厘子小姐说她要见你，因为……呃……因为成绩……太棒啦！真的！”

　　瑞瑞长叹一声，“对，当然了。我们回头再谈。好吧，那么，你们这位新朋友是谁呀？”她微笑着跪下，好和幽灵小马面对面。

　　“这是小姜！跟瑞瑞打个招呼吧，小姜！”小苹花大大咧咧地把幽灵朝她推了过去。

　　“哦，嗯……你好。”小鬼咬着嘴唇，好像都缩小了。“见到你很高兴。”

　　“哇哦，你真是可爱啊！”瑞瑞瞅了她的侧腰一眼，虽然很不好说，但一眼看去，那似乎是一片光滑，什么也没有。“还在等你的可爱标记，亲爱的？”

　　小姜脸红了，不过稍微有点开朗，点了点头，“嗯哼，甜贝儿会帮我的。”

　　“还有我们！”飞板璐仰天长啸，挤过去伸开前蹄搂住了小姜的肩膀，当然很快就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但这个动作看来让小幽灵非常满足，她笑着回应了拥抱。

　　“我们要去追捕海盗！” 小苹花补充道。

　　“嗯嗯，”瑞瑞暗自在心里记下回头要找苹果杰克一块儿去盯一下，“好吧，一定要小心哦，孩子们。毕竟你们才刚刚获得了可爱标记呢，可别伤到自己了。”

　　“我们？伤到？”飞板璐一蹦老高，小翅膀嗡嗡拍打着，让她在空中悬停了片刻。“绝不！可爱标记童子军海盗追猎者！出发！”

　　“哦！”

　　“哦耶！”

　　“哦～～～～～”

　　于是，随着一阵马蹄声，以及一点最微弱的寒意，三位老童子军和一位新童子军消失在了门外。瑞瑞目送她们离去，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然后又回去继续工作了。

　　* * * 

　　两天后，瑞瑞决定去探监，拜访一下暮光闪闪。

　　小马镇的监狱……其实挺小的，只有个看守办公室，旁边靠着一间小小的牢房。瑞瑞进门的时候，负责看守罪犯的警官门钥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他朝她笑了笑，又冲着牢房挥了挥蹄子。

　　暮光闪闪正趴在里面的小床上，面前还飘着一本书。当瑞瑞走过来的时候，她放下书本，勉强朝她的朋友咧了咧嘴。“嗨，瑞瑞。”

　　“你好啊，暮暮。”瑞瑞在牢笼的栅栏旁边就坐。“你还好吗？”

　　“嗯，你懂的，日子总是有好有坏嘛。至少我还有书可看。”她指了指牢房的墙壁，只见那里有个简陋的木头书柜正在几百本肆无忌惮地堆在一起的大部头的重压之下苦苦支撑，放不下的书就堆在了墙边，铺满了地面，从床底下涌出来，甚至像钟乳石一样直接从天花板上垂落，被淡淡的紫色光芒牢牢固定在原地。

　　“嗯，好吧。”瑞瑞小心地往远离牢房的方向挪了几寸。“那么，有什么关于指控的消息吗？”

　　“我下周要上法庭了，”暮暮说道，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我想我可能会认罪。”

　　“哦，暮暮……”瑞瑞抬起一只蹄子，穿过了栏杆伸向她的朋友。“你确定吗？”

　　暮暮握住了瑞瑞伸过来的蹄子，轻轻捏了一下，“我……我想是的。他们可能会对我宽大处理，而且……公平起见，不管他们怎么判，我都活该。”

　　“暮暮，你是一只了不起的小马，你应该得到公正的审判。”瑞瑞声音很坚定，“谁说什么闲话都不行，哪怕是你，你明白吗？”

　　暮暮又开始抽泣了，“谢谢你，瑞瑞。你真是一位好朋友。”

　　“嗯，我尽力而为。”瑞瑞又瞟了一眼那座书山。“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可忙的吗，亲爱的？”

　　“我还有这个。”暮暮说道，她的角一亮，一把亮闪闪的小口琴飘了过来。她把口琴凑在嘴边，开始吹奏，牢房里回响着涟漪般的悦耳和音。几个蓝调音乐的和弦之后，口琴被放回了她的小床上。“苹果杰克给我的，她说这是苹果家族的传统。”

　　“怪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吹口琴。”

　　“哦，是在监狱里。”暮暮纠正道，“这是坐牢的传统。”

　　“啊。”瑞瑞觉得自己的脸色正在晴转阴，急忙努力把表情又摆正过来。“坐牢，坐牢，坐牢。一想到你得孤孤单单地呆在这里我就心烦！要不要去吃个午饭？”

　　暮暮立刻竖起了耳朵，“是啊，听起来不错。”她站起身来，推开了牢房的门走了出去，来到了瑞瑞身边。“门钥先生？我们要去吃午餐，需要我们带些什么回来吗？”

　　“不，我就不用了，”他回答。“关门前回来，听到了吗？”

　　“好的先生。汉堡包听起来不错吧，瑞瑞？”

　　“挺好的，亲爱的。我来付钱吧，然后我们还能去吃冰激凌！”

　　于是，暮光闪闪成为了快乐的小马公主。

　　* * * 

　　等到了第二周结束的时候，谁也不会再多看那些死者两眼了。他们的数量已经稳定在了一打左右，有时候也会出现新来的死者，取代那些实现了夙愿并前往来世的安息之魂。

　　瑞瑞发现自己现在生意兴隆得很，死者们付账的时候既阔绰又豪爽，而且不管她给他们做什么样的衣服都从来没有半句怨言。有时候，真的很难制作出和他们的色调相搭配的服装，特别是那些明明都只剩下骷髅了还坚信自己依然拥有金色毛皮和橙色鬃毛的客户，在瑞瑞眼里看来就只有陈旧牛奶颜色的一堆枯骨而已。但她依然尽了最大努力让每一位顾客都能满意而归。

　　当她正在为一位还没结婚就不幸过世的骷髅缝制最后的婚纱时，门铃响了。

　　“请稍等一下！”她叫道。在适当的位置用别针固定好布料之后，她快步走出去迎接新的客户。“欢迎来到旋转木马精品店！这里的每一件服装都是最别致、最独特、最华丽的！”

　　“你好啊！”一只幽灵雌驹站在门内。她的毛皮是天蓝色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幽灵本身的颜色。她笑着问道：“你就是瑞瑞小姐吗？”

　　“正是在下，亲爱的。很荣幸能认识你，这位小姐……”

　　“秋空，”幽灵回答，“我也很荣幸认识你，关于你的事我听得太多了！”

　　“嗯，我敢说很多小马都听说过。”瑞瑞飘飘然了一阵子，“好吧，您需要裙子吗，秋空小姐？”

　　“哦，其实……不算是吧。实际上……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建议。你看，我也是一位裁缝。”她转过身来，露出侧腰上模糊而摇曳的图像，那是一个线卷。“我有一个梦想，你知道吗……哦，不过……不过这太傻了……”

　　瑞瑞走到那个幽灵身边，试着把蹄子搭在她肩上。“不，亲爱的，梦想从来都不傻！尽管说吧，告诉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嗯……我一直都想开一家自己的店，你懂的，卖衣服。可是我没有关系也没有经营的知识，后来就……出车祸了。可现在，我来到了这个可爱的小镇，我真的很想再努力一次！”

　　嗯……瑞瑞用蹄子摸着下巴。就小马镇的生意规模而言，两家精品店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有了这么多新客户也是一样。但是，她永远都无法去否定其他小马的梦想，更别提这还是她的同行！反正，只要她的新业务开张，秋空就会如愿以偿，最后消失掉。

　　没错，这个忙，瑞瑞必须得帮。

　　“好吧，亲爱的。我敢说对创业确实很有了解。开精品店更是一点儿都不差！哎呀，这话就在咱俩之间说啊。小马镇就要有一家新的精品店啦！明天我可以去市政厅办理许可手续，然后我们再找一栋楼……哦对了！街对面正好就有块空地在出租呢！啊，我希望，那个……创业的资本，你还是有些的吧？”

　　光芒闪过，好大一袋子钱币出现在她们之间的地上。腐烂的粗麻布被里面沉重的东西给撑得裂开了，把一小堆古老的钱币洒在了地上。“这些够吗？”秋空问道。

　　瑞瑞笑了，“我相信足够了。”

　　就这样，瑞瑞找到了她的第一位死者商业伙伴。

　　* * * 

　　接下来的一周非常忙碌，瑞瑞和秋空决定尽快让她们的新店开业，好赶上暖炉夜的热潮。瑞瑞获得了经营执照，并且租下了街对面的空办公室，而秋空则承包了内部装修工作。

　　仅仅九天时间，秋空的梦想就化为了现实。在一个雾蒙蒙的凉爽清晨，她站在自己的新店外，面对着一群有死有活的小马们，瑞瑞陪在她身边。正门上系好了一条宽宽的丝带，两位店主还拿着一把新奇的剪彩专用大剪刀（其实是瑞瑞拿着的，但是秋空就站在她身边，所以就当是她们一块儿拿着好了）。

　　“女士们，先生们！”秋空高声喊道，声音听起来是空荡荡的回音，凡是活着的小马听到了这声音都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寒意，但他们还是跺着蹄子欢呼喝彩，因为她看起来很开心。“感谢大家前来参加夜灵精品店的开店典礼！欢迎大家前来购物！”

　　说着，瑞瑞就合上了剪刀，红丝带应声而断，小马镇最新的精品店正式开张了。

　　这开门红简直是巨大的成功，小马们蜂拥而至涌入店门，瑞瑞和秋空（但主要还是瑞瑞）上货的速度几乎都赶不上衣服和裙子被买走的速度了。订单一堆一堆的来，钱大把大把地赚。当这一天终于结束的时候，两位精疲力尽的裁缝在夜灵精品店的大厅里简直笑得前仰后合。

　　“哎呀，真是一次精彩的大冒险啊！”瑞瑞说道，她咯咯笑着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明天可得好好去ＳＰＡ享受享受才行。

　　“没错，瑞瑞，真的谢谢你！”秋空试着去拥抱瑞瑞，结果瑞瑞身上的汗水都结霜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了！”

　　“是啊，说到这个嘛……”瑞瑞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嗯……什么特别的？就好像你终于完成了什么放不下的心事，今生已经了无遗憾了之类的？”

　　“……嗯……”秋空仔细琢磨了一下，“没。”

　　瑞瑞眨了眨眼睛，“没？”

　　“没！”

　　“可……可你都开了你的精品店，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这个……这是我梦想的一部分啦。”秋空有点腼腆地在地上扭来扭去。“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梦想着开一家我自己的精品店，然后，把镇子上其他的精品店通通都挤垮！”

　　“……什么？”

　　“哦！我挺傻的是吧？我想象着他们会怎么样，会跪在我面前，用膝盖匍匐着趴在我身边，哀求我别再压价，给他们一条活路养家糊口！但是，没门！一个镇子只能有一家精品店！而且，那必须是我的！”

　　“这……”瑞瑞僵住了，整理着她的思绪。“这梦想简直太糟糕了！你怎么能这样？！”

　　“嘿！你说过梦想从来都不傻的！”

　　“这才不傻！这是糟糕透顶！我是这个镇上唯一拥有精品店的小马！而你想让我出局？”

　　“对！”秋空满面春风，洋溢着幸福的神采。“哦，那简直太棒了！”

　　“可……可明明是我帮助你的！”

　　“呃……对啊。我也非常非常感谢你。”秋空清了清嗓子。“这……真的挺尴尬的，但是你知道吗？好事做到底嘛，要是你再多帮我一点的话，我的梦想就能真正实现啦。”

　　瑞瑞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去找了暮光闪闪。

　　* * * 

　　当瑞瑞到达监狱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之后了。她轻松地推门而入，朝着警官点头致意，然后坐在了暮暮的牢房旁边。

　　“暮暮，你有空吗？”她问道。

　　“碰巧，我的空闲实在是多的不能再多了。”暮暮回答，她把口琴放在小床旁边的一堆书上。“但我觉得今天我们要关门了，可以等一下吗？”

　　“我想没问题。”她扭头望向警官办公桌上面的钟，那钟就快要到五点了。随着分针终于就位，嗡嗡的警铃声响了起来。

　　“关门时间到！”警官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关掉了警铃。“那么，明天早上见啦，暮暮。”

　　“好的，门钥先生。”暮暮说道，她起身走出牢房，把铁栏门在身后关上。“请代我问你妻子好。”

　　“没问题，你们俩路上小心啊。”

　　回暮暮城堡的路上很安静，每年这个时候，天黑后很少有小马还留在外面——因为实在是太冷了——整条街上，就剩下了她们自己。

　　“那……你想聊些什么？”暮暮终于问道。

　　“嗯……是关于……抱歉，这可能会很不舒服，但是……是关于歌雀的事。”

　　“哦。”暮暮咽着唾沫，移开了视线。“对，那个啊。没关系的，瑞瑞。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要认罪。”

　　“对，当然了，亲爱的。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话，那我也不会阻止你的。但我想聊的是些更实际的……呃……事情。”

　　“对了，你当时不在场。那是什么呢？”

　　“嗯……” 瑞瑞舔了舔嘴唇。“你是怎么……呃……杀了她的？”

　　暮暮沉默了片刻。“一把叉子。”

　　“一把……叉子？”

　　“对，一把叉子。我只是把它从她的肋骨之间塞了进去，她就散了架了！本来根本不该这样的！”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瑞瑞拍了拍她朋友的肩膀。“这纯粹是一场意外罢了。好吧，你说的这个叉子，就只是……汉堡店里的一把塑料叉子？”

　　“嗯哼。”暮暮又开始抽泣了。“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嗯，只是为了……呃……你懂的，研究研究。”

　　“哦，”暮暮的耳朵竖了起来。“这挺合理。”

　　她们到了城堡，飞快地互相拥抱了一下。暮暮邀请她去喝茶，但瑞瑞拒绝了。

　　“对不起，亲爱的，我有些事要办。也许明天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大家都带上。”

　　听到这话，暮暮很明显地开朗起来了。“好，那就明天！晚安啦！”

　　然后，瑞瑞就到汉堡店去了，这家店在工作日会一直营业到晚七点。

　　* * *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秋空刚刚把门口的“关闭”牌子翻成“营业”的时候，瑞瑞走进了夜灵精品店。

　　“早上好啊，瑞瑞！”秋空开心地打着招呼。“今天还好吗？”

　　“还好，还好。”她脱下了鞍包，放到了柜台上，里面发出了轻微的塑料碰撞声。“就你自己啊？”

　　“是啊，谢谢你啦。”她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那似乎总是和幽灵相伴的寒意让瑞瑞不由得毛骨悚然。“你考虑过我们说的那些事儿了吗？”

　　“其实吧，我还真考虑过了。”瑞瑞解开了马鞍包的扣子，从里面掏出一叠纸，以及几把塑料叉子，并且放在一边。

　　秋空好奇地歪着头，“那是些什么啊？”

　　“嗯？哦，那些啊，只是叉子而已，亲爱的。别担心，只是备用的。这些文件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秋空无声地拍着她的幽灵蹄子。“那是什么文件，瑞瑞？”

　　瑞瑞直起了身体，“秋空，我已经决定了。继续经营我的精品店根本毫无益处，我实在是没办法和你这样成熟老练的商业精英相抗衡。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店转卖给你。当然啦，会收取一笔象征性的费用。”

　　“唔唔唔唔……好耶！”秋空腾空而起，转了好几圈才落下来，“我成功啦！我赢啦！”

　　她一挥蹄子，一道闪光顿时夺走了瑞瑞的视野。当她重新看清的时候，只见好大的一袋子钱币洒在了柜台上，整个房间里都金光闪闪的。幽灵从瑞瑞蹄子上抢过了旋转木马精品店的经营执照，紧紧地抱在了胸前。

　　“终于……终于！我的梦想终于成真啦！小马镇唯一的精品店现在属于我啦！我……我……噢噢噢噢……”随着最后一声幽冥的呼啸，她消失无踪了。瑞瑞最后在她脸上看到的只有浅浅的微笑，只剩下旋转木马精品店的经营执照从空中缓缓飘下，落在了地面上。

　　寂静又回来了。瑞瑞等待着快乐和胜利的浪潮涌上心头，然后她就要跳个舞。但是，那浪潮并没有来。

　　她心里感觉到的……这是悲伤吗？她仔细品味着那份情绪，从各个角度审视它。是，但也不是。里面混合着幸福的味道。有那么一刻，她看到了自己父母的脸，虽然泪流满面，却又笑得那么温柔。那是她离开家庭去独立生活的那一天。她轻轻把自己从朦胧中晃醒，把那些记忆抹去。

　　“嗯，那就这样吧。” 瑞瑞抄起了那张执照，放回她的马鞍包里。然后，随着一声咕哝，魔法灵光一闪，那袋子钱也被她飘了过来，扛到了背上。“我想，把这些东西白白浪费掉也太没意义了。”

　　出门的时候，她在门口停了一下，把牌子转回了“关闭”。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她关掉了灯。

　　就这样，瑞瑞有了供甜贝儿上大学的学费。

　　* * * 

　　整个小镇都来旁观暮光闪闪公主的审判，生者和死者纷纷挤上了法庭的观众席位，天马和幽灵占据了空中的席位，漂浮在大家头顶上。看来每只小马都想亲眼见证小马镇本地公主正式沦为重罪犯的这一刻。

　　瑞瑞坐在最前排，位置在苹果杰克和萍琪派之间，在他们面前的桌位上，暮光闪闪正在法庭指定辩护律师身边等待着。她端坐在位，姿势非常挺拔，一脸的凝重，一动不动地等候着法庭开庭。

　　“全体起立！”法警叫道，“天秤法官驾到！”

　　当法官走进来的时候，法庭中的小马全体起立。法官整理了一下黑色的长袍，坐上了法官席位，其他法庭审理者也跟着坐了下来。

　　“暮光闪闪公主，”他说道，“我知道，您想要认罪？”

　　于是她随即起立。“我认罪，殿下，我有罪。”

　　法庭上掀起了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直到法官敲下木槌的时候才平息。“肃静！很好，公主。我们接受您的认罪。那么，在宣判之前，您要不要说些什么？”

　　“我会的。”她转过身来，面向法庭里的观众们。“这个月早些时候，我学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明白了，只是因为你在和某些明显错了的小马争论，随便去戳他们也是不应该的。就算你以为这样不会造成伤害，但实际上可能就会。然后你就会被逮捕，投入监狱，并且被指控犯下了谋杀罪。我希望，我的这个案子对于任何可能想要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孩子都是一个警告，也是反面教材。叉子并不是玩具，就算它的叉齿很小，而且是塑料做的，还是可能会杀死骷髅。”

　　她转向法官，拭去了脸上的泪。“谢谢，先生。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法官点了点头，清清嗓子，在她们身后，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轻声的抽泣和呜咽声。

　　“这非常感动，公主。但我们是法治社会，无论您身份是何等尊贵，无论您事后有多么悔恨，您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此，本法庭别无选择，只能在法律的最大范围之内对您进行定罪。”他再次敲了敲木槌，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判处您两周的刑期，您必须从事两周的社区服务。”

　　整个法庭内齐刷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被告席上，暮暮哆嗦了一下，慢慢地低下了头。有小马开始哭了，瑞瑞也觉得泪水泫然欲滴。

　　“哦，老天呐。”瑞瑞咕哝道。

　　“他真的对她从严处理了。”苹果杰克说道。

　　“她……她会没事吗？”萍琪派问道。

　　“哎呀……那是当然的啦！”瑞瑞说道，她把蹄子伸过栏杆，搭在了暮暮的后背上。“暮暮，听我说！我们都在这里，我们都会等你回来的！当你刑满释放的那一天，我们依然会是最亲密的好朋友！你对我们可以放一万个心！对吧，姑娘们？”

　　大家齐声称是，她们挤在栏杆旁边，紧紧地把暮暮抱在怀里。法警花了好几分钟才把她们分开，然后把暮暮拖去了市政厅，为她的社区服务刑期制定时间表。

　　于是，在暖心节大部分时间里，暮光闪闪都在小马镇医院外面铲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