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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刀枪不入(5):承受痛苦,否则失败的不仅是你,而是整个家庭

2023-02-23 12:08 作者:银川一中赵旭东  | 我要投稿

第五章

钢铁意志


“戈金斯,你的膝盖伤得太严重了。”

TM的没事,大夫。散步周两天后,我到医院复诊。医生把我的迷彩裤卷起来,轻轻地捏了一下我的右膝盖,疼痛钻心上涌,但我没表现出来。我得像个英雄。BUD/S 训练营里其他健康的战友已经准备干另一场仗了,而我还拖着条残腿,疼得我没法咬牙硬扛。膝盖已经该死地伤成这个样子,我不大可能拖着另一条腿参加完剩下5个月的训练,但是重头再来意味着要忍受又一个地狱周,同时还要走各种流程。

“肿胀没怎么消退。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也在履行他的职责。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大部分医务人员一般不会问,海豹突击队候选队员一般也不说,双方配合默契。我不打算向医生透露任何病情,从而使他的工作变得更轻松。他也不会太谨慎,以至于把一个男人的梦想之绳扯断。他抬起手,我的疼痛消失了。我咳嗽起来,肺炎又在我的肺里翻腾了,然后我发现医生的听诊器冰冷地搭在我皮肤上。

自从地狱周结束以来,我就一直咳出棕色的黏液团。头两天,我没日没夜地躺在床上,把它们吐进一个佳得乐的瓶子里,像在存钱罐里存硬币一样。我几乎不能呼吸,也无法动弹。在地狱周的时候我可能是一个响当当的混蛋,但那该死的已经过去了。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魔鬼(和那些教官)也给我打上了标签。

“我没事,大夫”,我说:“就是有一点僵硬而已。”

我需要的是时间。我知道怎么克服痛苦,我的身体也总能适应痛苦。我不会因为膝盖捣乱就放弃。我最终会达成目标的。医生给我开了减轻肺部和鼻窦堵塞的药,还有一些给膝盖止痛的药。不到两天,我就能呼吸了,但右腿还是不能弯曲。

这是个麻烦事儿。

在BUD/S训练中,所有我认为可能会打倒我的瞬间,我从来没有把打结训练纳入其中。再说一遍,这不是TMD童子军。这是一个在水深4.6米的游泳池里进行的水下打结训练。虽然泳池不像以前那样给我带来致命的恐惧,但我在水中浮力不够,所以任何泳池的进阶训练都可能毁灭我,特别是那些需要踩水的训练。

在地狱周之前,我们已经在泳池里测试过了。我们必须对教官进行模拟救援,在不穿潜水服的情况下一口气在水中游50米。游泳开始时要大步跨入水中,然后竭尽全力完成一个空翻动作。接下来,我们要在不接触池壁的情况下,沿着泳道,游到25米长的游泳池的尽头。在泳池的尽头可以蹬一下泳池壁,靠这个反弹力游回来。当我游到50米的标志时,我站起来喘着粗气。我的心在狂跳,随着呼吸的缓和慢慢平稳下来。我意识到,我实际上已经通过了第一步,这是一系列复杂的水下进阶考验的第一步,这些考验教会我们在水下屏气时如何保持平静、冷静和镇静。

水下打结进阶训练是这一系列考验中的第二个,它考验的不是我们打不同的结的能力,也不是我们在水中屏住呼吸的最长时间。其实这两个技能在水陆行动中都能派上用场,但对我们来说,这更多的是训练我们在极限环境中,应对多重压力的能力。抛开对健康问题的顾虑,我怀着信心一头扎进训练。但当我开始踩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训练就这样开始了,8名队员在泳池对面排成一列,我们的手和腿像打蛋器一样搅动。在我的两条腿健康的时候,这样的动作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现在我的右膝盖使不上力气,我只能用左腿踩水。这让训练难度暴增,同时我的心跳加快,耗尽我的能量。


每位队员都配有一个导师,帮他们完成这个进阶训练,塞克·皮特指定要当我的导师。很明显,我在挣扎,而塞克呢,他受伤的自尊心使他迫切渴望得到一点补偿。随着我右腿的每一次旋转,疼痛的冲击就像烟花一样炸开了。即使有塞克盯着我看,我也没办法掩饰那种痛苦。我疼的咬牙切齿,他在旁边笑得像圣诞节早上的孩子。

“打一个方结!再打一个单套结!”他吼道。我用上了浑身所有力气,都快喘不过气来,但塞克TMD毫不在乎。“现在,该死的!”我猛吸一口气,从腰部弯下身子,踢了下来。

训练中一共要打5个结,每个队员都要抓着2.4米长的绳子,每次到游泳池底部都打一个结。我们中间允许有一次喘息的机会,但必须在一口气内打5个结。教官喊出要打哪些结,但打结速度每个队员自己掌控。在整个训练过程中,我们不能使用面具或护目镜,在教官用大拇指手势来批准每个结之后,我们才可以浮出水面。如果他们把拇指朝下,我们就必须重新打正确的结,如果打的结还没被批准就浮出水面,那你就准备回家吧。

回到水面之后,两个任务之间并没有休息和放松。我们必须反复不断地踩水,这让单腿的我,心跳猛然加速,同时血液中的氧气在不断消耗。翻译一下:潜水让我身处地狱,我很可能就要昏过去了。

当我打结的时候,塞克透过他的面具瞪着我。大约三十秒钟后,他通过了我打的两个结,我们浮出水面。他自由自在地呼吸着,而我却像一条浑身湿透、疲惫不堪的狗一样气喘吁吁。我膝盖疼得厉害,额头上满是汗珠。当你在一个不热的游泳池里流汗的时候,你就知道这TM有多累了。我喘不过气来,浑身无力,想要放弃,但放弃这个进阶训练,意味着彻底放弃整个BUD/S 训练,不,我不会这样做。

“哦,不,你受伤了吗,戈金斯?你下面有沙子吗?”塞克问道。“我敢打赌你一口气打不完最后三个结。”

他幸灾乐祸地说着,好像在挑战我。我知道规则。我没必要接受他的挑战,但那样只会使塞克更开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点点头,继续踩水,直到我的脉搏平稳下来,我才可以深吸一口气。但塞克不让我深呼吸,每当我一张嘴,他就往我脸上泼水,给我施压,这是在队员开始恐慌时使用的一种策略。这让我没法呼吸。

“现在就下去,不然就算你失败!”

我没时间了。我本想在下潜前快速吸一口气,结果还没潜入水中,我就尝到了一大口塞克泼过来的水。我的肺见鬼般的空空如也,这意味着即使跳一下我也感觉很疼,但我在几秒钟内就把第一个结打好了。塞克花了他宝贵的时间来检查我的结。我的心像敲击摩斯密码高级警报一样砰砰直跳。我感到心脏在我的胸腔内翻转,好像马上就要冲破胸膛飞向自由。塞克盯着那根绳,把它翻过来,用眼睛快速扫视并用手指检查,然后缓缓竖起了大拇指。我摇摇头,松开绳子,打完下一个结。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我的胸部正在灼烧,横隔膜收缩,想要把空气都吸进我空空的肺里。我膝盖的疼痛程度已经达到10级。我的眼前冒着星星。多重压力让我像叠叠塔一样摇摇欲坠,我感觉自己就要昏倒了。如果我真的昏过去,我就得靠塞克带我游到水面上去,再把我带回来。我真的相信这个人能做到吗?他讨厌我。如果他没能及时救我呢?如果我的身体太过疲惫,甚至连人工呼吸也无法唤醒我呢?


我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那些简单而有毒的问题,赶也赶不走。我为什么在这里?既然我可以放弃,重新过上舒适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受苦呢?我为什么要冒着昏倒甚至死亡的危险,去做这该死的打结练习呢?我知道,如果我屈服了,冲出水面,我的海豹突击队生涯就此结束,但在那一刻,我不明白为什么我TM还要坚持。

我看了看赛克。他双手竖起了大拇指,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傻笑,就像在看一个该死的喜剧节目。我的痛苦瞬间让他产生了快感,这让我想起了青少年时期受到的所有欺凌和嘲讽。但我并没有怀着受害者心态,让负面情绪消耗能量,迫使自己浮出水面,然后一败涂地。相反,这些回忆像照亮我大脑的一道光,帮我反转剧本。

时间静止了,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之前看待我的整个人生,以及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的视角都是错的。是的,所有我经历过的虐待和我必须克服的消极情绪,都在不断挑战我忍受的极限,但就在那一刻,我不再把自己看作恶劣环境里的受害者,而是把自己的生活看作是终极训练场。我的不幸一直在磨炼我的心灵,让它长出厚厚的茧,为我在泳池里面对塞克的这一刻做好准备。

我还记得,我回到印第安纳州第一天去健身房的情景。我的手掌很软,很快就被金属棍划破了,因为它们还不习惯抓握钢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过成千上万次练习后,我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老茧作为保护。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思维模式。除非你经历了像虐待和欺凌,失败和失望这样的困难,否则你的内心会一直软弱无力、易受伤害。人生经历,特别是负面经历,会让我们内心长茧。但把茧长在哪里,这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选择把自己看成是环境的受害者,当你长大成人后,这种硬壳会变成怨恨来保护你不受陌生人伤害。这会使你过于谨慎、不信任别人,甚至可能对这个世界过于愤怒。它会让你害怕改变,让你难以接近,但不会让你的意志变得坚韧。那是我十几岁时的想法,但在我经历两次地狱周之后,我成了一个新的人。那时,我已然战胜了许多糟糕境况,并保持开放的心态,准备迎接更多挑战。我保持开放,代表我愿意为自己生命而战,这让我能够承受痛苦的冰雹,并用它来无情地对抗我的受害者心理。那个废物不见了,埋在层层汗水和坚硬血肉之下,我也开始对自己的恐惧麻木了。这一认识让我有了精神上的优势,帮我赢过赛克·皮特。

为了让他知道他已经伤害不了我了,我以一笑回击,那种处于昏厥边缘的感觉消失了。突然间,我充满活力。疼痛逐渐消散,我觉得我可以在水下呆上一整天。塞克在我眼里看到了这一点。我从容地解开最后一个结,一直瞪着他。当他的横膈膜收缩时,他用手示意我快点。我终于打完了,他很快给了我一个确认,然后一脚蹬出水面,拼命地想呼吸。我慢慢地游到他身边,他大口喘着粗气,而我却出奇地放松。在空军伞兵救援队训练期间,当筹码掉到游泳池里时,我屈服了。这次我在水中赢得了一场重要的战斗。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但战争并没有结束。

在我通过了打结训练之后,我们有两分钟时间爬到甲板上,然后穿好衣服返回教室。在第一阶段的训练,这时间一般来说足够了,但不仅仅是我,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在地狱周的恢复期,没有以我们典型的闪电般的速度前进。除此之外,当我们度过了地狱周,231班的态度转变了。

地狱周设计的目的,是向你表明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超人类认知的。它开启了你的思维,让你看到人类潜能真正的可能性,从而带给你心智的改变。你不再害怕冷水或整天做俯卧撑。你会意识到,不论他们对你做什么,他们永远都不能打倒你,因此你不再火急火燎地去赶他们设定的最后期限了。你知道如果你没做到,这些教官就会惩罚你。意味着俯卧撑、全身湿沙以及任何增加疼痛和不适指数的运动。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还在混乱中挣扎的人来说,我们的态度是“就TMD这样吧!”我们再也不怕教官了,我们一点也不急。教官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们这样。

在BUD/S训练中,我经历了很多挫折,但那天我们所经历的却是最糟糕的一天。我们一直做俯卧撑,直到我们没法在甲板上起身。然后他们把我们翻过来,让我们踢腿。每踢一脚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我疼得不断把腿放下来。我在示弱,一旦你示弱,一切开始了!

塞克和大猩猩走了下来,轮流折磨我。我从俯卧撑做到踢腿,再到熊爬,直到他们都累了。每次我弯着膝盖去做那些熊爬的动作时,我都能感觉到膝盖的关节部分在移动、在漂浮,在撕扯,让我极其痛苦。我比平时走得慢,我知道我已精疲力尽。那个简单的问题又冒出来了。为什么?我到底想证明什么?退出似乎是明智的选择。平庸的舒适听起来像甜蜜的解脱,直到塞克在我耳边尖叫。

“快点,混蛋!”

又一次,一种奇妙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头脑。这次我没想着要超过他。我正经历着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但我几分钟前在泳池里的那种胜利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终于向自己证明,我是一个够格的水手,可以加入海豹突击队。对于一个浮力不好、从没上过游泳课的孩子来说,这足以振奋人心。我去那里的原因是我已经付出了努力。游泳池曾是我的克星。尽管作为海豹突击队的候选人,我的游泳技术要好得多,但我仍然对水的进阶训练感到压力很大,以至于我训练结束后都会去游泳池,每周至少训练三次。我爬过2.4米高的栅栏,只为了在泳池关闭后能进去训练。除了学业方面,一提起BUD/S训练项目,我最害怕的就是游泳训练了。我花这么多时间来克服这种恐惧,因为只有这样,当压力来袭的时候,我才能在水下达到新的高度。

当赛克和大猩猩把我打倒时,我突然想到了在执行任务时一个无情的大脑所具有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想法变成一种感觉,占据我的身体,让我像一只熊一样在游泳池边快速移动。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剧烈的疼痛消失了,那些烦人的问题也消失了。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努力,突破了承受伤害和忍受疼痛的极限,冷酷的思想让我再次振作起来。

熊爬之后,我继续踢腿,我竟然不疼了!当我们离开泳池半小时之后,大猩猩问道,“戈金斯,是什么力量让你成为超人的?”我只是笑了笑,离开了泳池。我什么都不想说,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

就像利用对手的能量来获得自己的优势一样,在激烈的战斗中依靠你冷酷无情的头脑,也能改变你的思维。记住你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它是如何强化你的思维方式的,可以帮助你从一个消极的大脑循环中走出来,帮你绕过那些微弱的、瞬间闪过的屈服的冲动,这样你就能克服障碍。像我那天在泳池里那样,当你利用冷酷头脑并持续与痛苦作战时,它可以帮助你突破自己的极限,因为你把接受痛苦当做了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拒绝让步和投降,你的交感神经会转移你的荷尔蒙流向。

交感神经系统控制你“或战或逃”的反应。是它在行动背后起作用。就像我还是个孤苦无助的孩子时那样,当你迷失、有压力或在挣扎时,它是大脑中控制行为的部分。我们以前都体验过这种感受:晨跑本来是你早上最不想做的事,但是当你跑完二十分钟后,你突然感觉精力充沛,这就是交感神经在发挥作用。我发现,只要你知道如何左右你的思想,你就可以随时利用它。

当你沉湎于消极的自我对话时,就不可能运用交感神经带来的优势。但是,如果你能通过回忆你经历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尽最大努力管理那些痛苦的瞬间,你就能更好地坚持下去,选择战斗而不是逃跑。这会调动你的交感神经系统释放肾上腺素,从而使你变得更强大。

工作和学习上的障碍,同样也可以用冷酷无情的头脑来克服。在这些情况下,通过一个特定的导火索不一定会导致交感神经系统的反应,但它会驱动你克服对自己能力的怀疑。无论你手头的任务是什么,你总会有自我怀疑的机会。当你决定追随一个梦想或设定一个目标时,你很可能会找到导致你成功几率低的所有原因,这归咎于人类思维进化过程的混乱。但你没必要把你的怀疑带到驾驶舱!你可以容忍把怀疑放在后面的座位上,但如果你把怀疑放在驾驶员的座位上,这肯定会导致失败。你曾经受过苦难,但总能克服,然后进行再次战斗,记住这一点,会翻转了你脑海中的对话,改变你对自己的看法。它能让你控制和管理怀疑,让你专注于完成手头任务所需的每一步。

听起来很简单,是吧?其实不是。很少有人会去尝试控制自己的想法,自我怀疑会不断冒出来。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思想的奴隶。大多数人甚至都不会试着去控制自己的思维过程,因为这是一件永无止境的苦差事,而且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控制好。一般人每小时思考2000到3000次,平均每分钟就要思考30到50次!有些想法像射门一样会从守门员身边划过。这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当你在生活中随波逐流的时候。

体能训练是学习如何把控思想过程的完美淬炼场,因为当你精疲力尽的时候,你的注意力一般比较集中,你对压力和痛苦的反应是即时的、量化的。你会像你说的那样,努力去争取个人最好成绩,还是放弃?这个决定与你的体能无关,它基本上是在测试你管理思维过程的方式。如果你强迫自己跑完每一段路程,利用能量保持一个强劲的节奏,你就有很大可能超过自己最快速度的记录。当然,有些时候这样做比其他时候更容易。无论如何,时间或分数都不重要。当你最想放弃的时候,更要尽最大努力去坚持,因为它能帮你增强你的大脑。同样的道理,当你最缺乏动力的时候,更要把工作做到最好。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BUD/S训练中的体能训练,一直到今天还喜欢。身体上的挑战增强了我的意志,所以我准备好迎接生活给我的任何挑战,对你来说同样如此。

但无论你如何运用它,一个冷酷的头脑都没法治好骨折。在返回BUD/S训练营地还有1.6公里的途中,胜利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能感到自己所受的伤痛了。我经历了二十周的训练,后面还有几十次的进阶训练在等着我,现在我几乎走不动了。虽然我不想承认膝盖的疼痛,但我TM还是瘸着腿直接去看医生了。

当医生看到我的膝盖时,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摇摇头,让我去拍X光片,结果显示我的膝盖骨骨折了。在BUD/S训练中,当备选队员受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时,他们就会被送回家,所以我就被送回家了。

我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回到营房。在办理离开的手续时,我看到一些在地狱周退出的队友。当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留在钟下排成一行的头盔时,我很为他们难过,因为我知道放弃带来的那种空虚感,但与他们面对面让我想起,失败是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我们都必须继续前进。

我没有退出,我知道我还会回来,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第三次地狱周。我也不知道,两次穿过炼狱之后,在即使不保证成功的情况下,我是否还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与另一场飓风般的痛苦进行抗争。考虑到我过往的受伤经历,我如何做到?我带着前所未有的自我意识和对思维的掌控离开了BUD/S 训练营,然而我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飞机总是让我陷入幽闭恐惧症中,所以我决定坐火车从圣地亚哥到芝加哥,这也给了我整整三天的时间去思考,我的脑子TM乱成一团。第一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不想当海豹突击队队员。我已经克服了很多困难。我战胜了地狱周,领悟到了冷酷无情的头脑的力量,克服了对水的恐惧。也许我对自身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我还需要证明什么呢?第二天,我想到了所有我可以报名的其他工作。也许我应该继续前进,成为一名消防员?那是一份很硬汉的工作,也是另一种成为英雄的机会。但在第三天,当火车驶进芝加哥时,我溜进了一个电话亭大小的卫生间,用责任之镜自我检视了一下。你真的这么想吗?你确定你准备放弃海豹突击队,成为一名平民消防员吗?我盯着自己看了五分钟,然后摇摇头。我不能欺骗自己。我不得不大声告诉自己真相。

“我害怕。我害怕再经历一遍这该死的一切。我害怕训练再从第一周第一天重新开始。”

那时我已经离婚了,但我的前妻帕姆还是到火车站接我,开车送我回我母亲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家。帕姆还住在巴西镇。我在圣地亚哥的时候,我们一直保持联系,在火车站台上,我们穿过人群看到彼此,然后一切又回到从前,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

从5月到11月的整个夏天,我都呆在中西部休养,我的膝盖逐渐康复直至痊愈。我还是一名备选队员,但还没决定是否重新回到海豹突击队训练。我调查了海军陆战队的相关信息,并考察了几个消防单位的申请流程,但我最后还是拿起了电话,准备打给BUD/S训练营,他们需要我的最终答案。

我手里握着电话,坐在那里,想起了海豹突击队训练的痛苦。MD,你每天跑10公里只是为了吃口饭,这还不包括在你的跑步训练里。我眼前浮现着训练的所有场景:游泳、划船,整天扛着笨重的船和木头。我还有好几个小时的仰卧起坐、俯卧撑、踢腿和O型路线课程。我还记得那种在沙滩上滚来滚去,没日没夜被海浪拍打的感觉。我的记忆是一种身心的双重体验,我感受到了骨头深处的阵阵寒冷。一个正常人会选择放弃。他们会说,去他的,这根本不该是这样的,我不会再多折磨自己一分钟。

但我不是那种正常人。

当我拨打电话号码的时候,消极情绪像愤怒的阴影般蔓延开来,把我吞没。我不禁想到,活着就是为了受苦的。为什么我自己的恶魔、噩运、上帝或者撒旦TMD不离我远点?我已经疲于证明自己,厌倦了冷酷无情的思维。精神上,我疲惫不堪。但同时,疲惫不堪又是变成硬汉的代价,我知道如果我放弃,这些感觉和想法也不会消失。放弃的代价将是终身的炼狱。我将会陷入没能与痛苦斗争到底的遗憾之中。被淘汰并不可耻。当你把这该死的毛巾扔掉的时候,才是真的耻辱。如果我生来就是受苦的,那我接着吃我的药吧。

培训官欢迎我回来,并确认我从第一周的第一天开始重头训练。不出所料,我的棕色衬衫要换成白色的,他还有一缕阳光般的提示要分享。“你要知道,戈金斯,”他说,“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让你参加BUD/S训练。如果你受伤了,就这样。我们不会再让你回来。”

“收到,”我回答。

235班将在四周内集合。我的膝盖还没痊愈,但是我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极限挑战就要开始了。

挂断电话几秒钟后,帕姆就打电话说她要见我。这是个好时机。我又要离开小镇了,希望这次是永远离开,我要和她说实话。我们现在在一起很开心,但对我来说,这只是暂时的。我们结过一次婚,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到现在也是这样。显然我的一些不安全感也没有改变,这促使我回到熟悉的地方。疯狂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做同样的事情,却期待着不同的结果。我们再怎么也不合适,是时候这么说了。

她先说了她的消息。

“我迟到了,”她说着,抓着一个棕色纸袋,从门口冲了进来。“迟到就是迟到。”她消失在浴室里,既兴奋又紧张。当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时,我能听到那个袋子皱起来的声音,还有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几分钟后,她打开浴室门,手里拿着验孕棒,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她咬着下唇说。“看,大卫,我怀孕了!”我慢慢地站起身,她用全力拥抱了我,她的兴奋却让我心碎。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还没准备好。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还欠着3万美元的信用卡债务,而且还是个预备役军人。我没有自己的地址,也没有车。我一点也不稳定,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而且,我甚至没爱过这个女人。我越过她的肩膀,看着那面责任之镜,我对自己说了实话。责任之镜从不说谎。

我把目光移开了。

帕姆先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爸妈。我陪她走到我妈妈的家门口,然后瘫倒在沙发上。在科罗纳多,我觉得我已经接受了我TM糟糕的过去,在那里获得了一些力量,而在这里,我又一次被打击了。现在,这已经不仅仅关乎我个人,以及海豹突击队的梦想,我还有一个家庭要考虑,我的代价更大了。如果这次我失败了,这并不意味着我在情感上和经济上回到原点,而是我有一个新家庭要负责。等妈妈回到家,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我的恐惧、悲伤和挣扎就像决堤的大坝,汹涌而出。我抱头痛哭。

“妈妈,从我出生到现在,我的生活就像一场噩梦。一场越来越糟的噩梦,”我说。“我越努力,生活反而变得越难。”

“我不同意你说的,大卫,”她说。我妈妈很清楚,她并不想,也从来没把我当小孩子。“但我也很了解你,你会找到办法度过难关的。”

“我必须这么做,”我边说边擦去眼里的泪水。“我别无选择。”

她留我一个人呆着,我整晚都坐在沙发上。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剥夺了一切,但我还活着,我就必须寻找继续前进的道路。我不得不把怀疑剥离开来,并汲取力量去相信,我生来就不是一个会被海豹突击队拒绝的废物。地狱周过后,我觉得自己变得坚不可摧,但不到一周,我就被打回原形了。我还是没有完全掌握平衡。我TM还没变得坚不可摧,如果我要改变我支离破碎的生活,我必须变得更强大!

在那个沙发上,我找到了出路。那时我已经学会了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我可以在心灵的较量中攻占另一个人的心智。我已经克服了无数障碍,意识到每一次经历都使我的思维更坚硬,我可以接受任何挑战。所有这一切,让我觉得我已经从过去的恶魔手中逃出来了,但我没有。我一直在忽视它们。父亲虐待我的记忆,所有那些被叫黑鬼的记忆,并没有在我获得几次胜利之后消失。那些回忆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结果,我的基石有了裂缝。在一个人身上,你的品质就是你的基石,当你在TM裂开的基石上建立起一系列成功和更多的失败时,结构本身就不牢固。要培养钢铁意志——一种冷酷无情、坚如磐石的心态——你需要找到你所有恐惧和不安的根源。

大多数人都会把失败和邪恶的秘密拿毯子盖起来,但当我们遇到问题时,那块毯子就会被掀开,我们的黑暗就会重新涌现,淹没灵魂,影响决策,而这些决策会决定我们的品质。我的恐惧不单单是对水的恐惧,我对235班的焦虑也不仅仅在于第一阶段的疼痛。我的一生都带着感染的伤口,这些经历从伤口上渗出来,否认它们就等于否认我自己。我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世界,不是上帝,也不是魔鬼要来抓我。是我自己!

我否定我的过去,就是在否定我自己。我的基石,我的品质在被我自己排斥。我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内心深处的不安,而这不安来自于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成为大卫戈金斯。即使已经到了不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的地步,我还是难以接受我自己。

任何身心健康的人,都可以坐下来,想出20件生活中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事。也许他们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也许他们选择了阻力最小的那条路。如果是你为数不多的,能够承认这些事情的人,你想让那些伤口长出茧子,让你的性格更加坚强,你要做的就是回顾你的过去,直面这些事情和所有对你的负面影响,接受它们是你性格中的弱点这件事,然后与自己和平相处。只有当你发现并接受自己的弱点时,你才会停止逃避过去。然后这些事情就可以被你更有效地利用,用作燃料,使你变得更好、更强。

就在妈妈的沙发上,月亮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我直面着内心的恶魔。我面对自己。我再也不能逃避我爸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撒谎、欺骗的性格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比我自己愿意承认的还大得多。在那天晚上之前,我总是告诉别人我父亲去世了,而不是告诉他们我来自哪里。即使在海豹突击队里,我也撒了这个谎。我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当你被打了,你并不想承认被打。承认就会让你觉得自己没那么有男子气概,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忘掉它,继续前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能再这样了。

直面过去,才能重新审视我的生活,因为当你仔细审视你的经历,探索你的问题从何而来,你可以在忍受痛苦和虐待中找到力量。通过接受特伦尼斯·戈金斯是我的一部分,我可以把我的出身作为让自己变强的燃料。我意识到,每一次的虐童事件都可能置我于死地,这让我变得像地狱般坚强,像武士之刃般锋利。

没错,我有一手TMD烂牌,但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当自己背上负重45斤在奔跑。如果别人体重只有120斤,奔跑的时候无拘无束,我拿什么和别人竞争?一旦我甩掉内心该死的负担,我能跑的得有多快?我那时还没有想到超越极限。对我来说,比赛就是生活本身,我思考得越仔细,就越意识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糟糕事情,有多充分的准备。生活把我推入火海,又把我捞出来,反复锤打。如果我又回到BUD/S训练的熔炉中,仅仅一年内就经历三次地狱周,那么,这就相当于授予我痛苦博士的头衔了。我将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宝剑!


我在一次任务中出现在235班,在第一阶段训练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坚持下去了。第一天班上共有156名队员。我还是在前线带队,但这次我没有要带领任何人闯过地狱周。我的膝盖还在剧痛中,我需要把每一丝能量都用在穿越BUD/S训练上。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所有事情都有序进行,我也从没想过度过难关会有多难。

举个例子:肖恩·多布斯。

多布斯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的贫困区中长大。他和我一样,也和一些心魔战斗过,他带着怒气来参加训练。很快,我就看出他是一个优秀的、有天赋的运动员。他所有的成绩都名列前茅,他只做了几次练习就在8分30秒内闪电般地冲过了o型线,他知道自己是个难对付的混蛋。但是,就像道家说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在地狱周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大谈235班的队员。那时候训练场上已经有55顶头盔了,他确信自己最终会是为数不多的毕业生之一。他提到了自己的看法,哪些队友会熬过地狱周,哪些队员会放弃,说了很多废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典型错误——拿自己和班上的其他队员作比较。当他在进阶训练中击败队友,或在体能训练中超越他们时,他感到非常自豪。这使他的信心大增,表现得更好。在BUD/S训练中,这种现象很常见。这背后是被海豹突击队吸引的优秀男人中的竞争意识,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地狱周他需要一支可靠的船队才能生存下去,这意味着要依靠同伴,而不是打败他们。这是当他滔滔不绝的时候我发现的。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睡眠不足和寒冷会把他摧残到什么地步。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在地狱周初期,他表现得很好,但是在进阶训练和定时跑中击败同伴的那种动力,也出现在海滩上。

多布斯身高1米63,,体重170斤,身体结实得像消防栓一样,但由于个子矮小,他被分配到由一群小个子组成的船上,这些人被教官称为蓝精灵。事实上,塞克·皮特让他们在船的前部画了一幅蓝精灵爸爸的画,就是为了取乐。我们的教官也一样。他们千方百计想要击垮我们,他们的方法在多布斯身上奏效了。他不喜欢和那些他认为更小更弱的人为伍,还把气撒在队友身上。第二天,他会当着我们的面打压自己的队员们。他占据了船头或圆木前端的位置,向前急速奔跑。他没有和队员们报备,毫无保留,全力以赴。我最近联系了他,他说BUD/S训练的记忆就像上周才发生的一样清晰。

“我在用斧头砍向我自己的队友,”他说。“我是故意把他们打倒的,就好像我让他们放弃了,就能在我头盔上留下一个标记一样。”

到周一早上,他已经把打压队友这件事做得很好了。他手下有两个人退出,这意味着只剩下四个小个子队员搬运船和原木。他承认,在海滩上和他是在和自己的恶魔战斗。他的地基出现了裂缝。

“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自尊心很低,试图磨利一把斧头,”他说,“我的自负、傲慢和不安,只让我的生活变得更艰难。”

换句话说:他第一次精神彻底崩溃了。

周一下午,我们在海湾游泳,当他浮出水面时,他脸上满是痛苦。很明显,他看起来几乎走不动了,他的思想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我们闭上眼睛,我意识到他在问自己那个简单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他看起来就像我在伞兵救援队寻找出路时的样子。从那时起,多布斯就成为整个海滩上表现最差的人之一,这把他搞得一团糟。

“所有被我看来连虫子都不如的人,都在打我的脸,”他说。不久,他的船员只剩下两个,他被调到另一艘船上,那条船上的人都比他高。当他们把船举过头顶时,他甚至够不着那条该死的船,他对于身高和过去的种种不安,开始击垮他。

“我开始相信我不属于这里,”他说。“我的基因比别人差。就像我获得了超能力,但又失去了。我迷失在心里的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没有地图。

想想他那时的处境。在最初几周的训练里,他的表现相当出色。他从无到有,是个了不起的运动员。在这条道路上,他有很多可靠的经验。他的头脑已经变得冷酷无情了,但是由于他的基石有了裂痕,所以当地狱训练真的来临时,他的思维失去了控制,他变成了自我怀疑的奴隶。

周一晚上,多布斯向医务人员报告说,他的脚不舒服。他确信自己的脚骨折了,但当他脱下靴子时,他的脚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肿胀或青一块紫一块,他的脚看起来非常健康。因为我当时就坐在他旁边,也在医务室,所以我知道这一点。当我看到他茫然的眼神时,知道不可避免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个人在灵魂投降后,脸上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当我离开伞兵救援队的时候,我的眼神跟他一样。我和他心意相通,因为在他放弃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医生给他服用了莫特林,然后又把他送回医院。我看见多布斯系好靴子上的鞋带,心里想着他什么时候会爆发。就在这时,大猩猩一边停车一边大声喊道:“这会是你这一辈子经历的最寒冷的夜晚!”

我和我的船员们抬着船,朝着臭名昭著的钢铁码头前进,这时我回头一看,看见多布斯坐在大猩猩那辆温暖的卡车后面。他投降了。过不了几分钟,他将会敲钟三次,然后放下他的头盔。

多布斯为自己辩解说,这是噩梦般的一周。整日整夜都在下雨,我们从来没暖和过,身上也没干过。而且,学校里有个很聪明的主意,那就是队员不应该像电影里面的国王一样吃饱喝足。相反,我们几乎每餐都有供应冷饮,他们认为这能进一步考验我们。这一情境也更加接近真实的战场。同时这也意味着身体无法缓解,没有足够的卡路里来燃烧,每个人都很难找到能量来度过痛苦和疲惫,就更不用说保暖了。


是的,感觉极其痛苦,但我他妈的爱死这感觉了。这野蛮的美,让我看到的是一个人的灵魂被毁灭,却又重新站起来,克服了他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障碍。到第三轮训练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一个人的身体能承受多少,我知道我能承受多少,我以痛苦为食。与此同时,我的腿不舒服,从第一天起膝盖就一直在折腾。到目前为止,我至少还能多忍受几天的疼痛,但一想到受伤,我就不得不赶紧把它从脑海中抹去。我走进了一个黑暗的区域,那里只有我和我所经受的痛苦。我不再关注我的队友和教官。我像个野人一样。我宁愿死也要熬过这个混蛋训练。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星期三晚上,距地狱周结束还有36个小时,235班遭遇悲剧。我们在游泳池里进行一项名为“毛毛虫游泳”的训练,在这项训练中,每艘船的船员都要仰面游泳,我们的双腿绑在身上,形成一条链子。我们要用手游泳。

我们在游泳池中集合。那时候只剩下26个人了,其中一个人叫约翰·斯科普。斯科普先生身材很好,他身高188厘米,体重204斤,但他突然病倒了,整个星期都在不停出入医务室。我们25个人站在游泳池的甲板上,全身肿胀、擦伤、流着血,而他却坐在游泳池旁边的楼梯上,在寒冷中打着寒颤。他看起来像要冻僵了,但热浪从他的皮肤上倾泻而下。他的身体热得像个开足热量的暖气。我在3米开外就能感觉到他的热气。

我在第一次地狱周里得了双侧肺炎,知道得这个病是什么样子和感受。他的肺泡,或者说气囊,充满了粘液。他无法清理这些液体,所以几乎无法呼吸,这加剧了他的症状。当肺炎无法控制时,它会变成能致命的肺水肿,而他已经快要得肺水肿了。

果然,在毛毛虫游泳训练的时候,他的腿一瘸一拐,像一个灌了铅的娃娃一样,他沉入池底。两个教官跟着他跳了进去,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在医护人员抢救斯科普的时候,他们命令我们离开水里,背对着游泳池,沿着围栏排好队。我们可以听到一切,知道他活下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五分钟后,他还是没有呼吸,教官命令我们去更衣室。斯科普先生被送往医院抢救。我们被通知跑回教室。我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地狱周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后,大猩猩走进来,宣布这个冰冷的消息。

“斯科普先生死了,”他说。他打量了一下房间。他的这番话对那些近一个星期没有睡觉、也没有放松的人来说,是一记集体重击。大猩猩根本不在乎。“这就是你们生活的世界。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你们之中死去的人。”他看了看斯科普先生的室友说:“摩尔先生,别偷他的东西。”然后他离开了房间,就像TMD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我在悲痛、恶心和解脱之中相互撕扯。斯科普先生死了,我很伤心,胃也开始疼,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终于从地狱周里坚持过来了。大猩猩处理这件事的方式简单粗暴,没有一点废话。我想,如果海豹突击队都像他一样,那么这就是我想加入的地方。说说我内心复杂的情绪。

你看,大多数普通人都不明白,你需要一定程度的冷漠,才能接受我们的训练以及要做的工作。为了在一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你必须接受残酷的事实。我不是说它好,我也并不为此感到骄傲。但特种部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这里需要冷酷无情的头脑。

地狱周结束时,提前了36个小时。训练场上没有披萨或棕色衬衫的仪式,156人中只有25人成功通过。我再一次成了少数人中的一员,我也再一次肿得像个面团一样,拄着拐杖,投入接下来21周的训练。我的髌骨没事,但我的两个胫骨都骨折了。这让情况变得更糟。教练们很粗暴,他们被迫提前返回地狱周集合,所以他们在48小时后结束了散步周。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我TM有多糟糕。当我移动我的脚踝,就会动到胫骨,我感到灼热的疼痛,这真是一个大麻烦,因为一般BUD/S训练需要每周跑步60公里。想象一下,在两块胫骨都骨折的情况下,跑60公里。



235班的大多数人都住在科罗纳多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基地。我带着怀孕的妻子和继女,住在32公里外一套长满霉菌的单身公寓里,地点在丘拉维斯塔,每月租金700美元。帕姆怀孕后,我们就复婚了,我买了一辆新的本田——这让我欠下了大约6万美元的债务——我们三个人从印第安纳州开车去圣地亚哥,重新开始了我们的家庭生活。我刚刚经历了一年中的第二次地狱周,在我毕业之际妻子也将生下我们的孩子,但我的头脑和灵魂里没有一点快乐。怎么会这样?我们住在一个几乎负担不起的破洞里,我的身体又一次垮了。如果我没通过,我甚至付不起房租,就得从头再来,找一份新的工作。我绝不能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第一阶段后续训练开始前的那天晚上,我剃了光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忍受极度的痛苦,然后又去找更多的苦。我被失败活埋,才能冲刺成功。那天晚上,唯一能让我继续向前的动力,是我意识到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在磨炼我的意志,让我的头脑长茧。问题是,这层茧究竟能有多厚?一个人能承受多少痛苦?我能断着腿去跑步吗?

我在第二天凌晨3:30就醒了,开车去了训练基地。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存放行李的架子前,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把背包放在脚边。屋子里里外外像地狱一样漆黑一片,只有我一个人。我翻着潜水袋,能听到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我的潜水装备下面有两卷胶带。我握着它们,只能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笑了,因为我知道我的计划有多疯狂。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厚厚的黑色筒袜套在右脚上。胫骨一摸就疼,甚至是踝关节轻轻一动,都能引发剧烈的疼痛。我把胶带绕在脚后跟上,再绕到脚踝上,再回到脚后跟,最后沿着脚和小腿向上移动,直到我的整个右小腿和右脚都被绑紧。那只是它的第一件外套。然后我穿上另一只黑色短袜,用同样的方法绑好我的脚和脚踝。当我完成的时候,我的腿和脚上已经有两层袜子和两层胶带,一旦我的脚绑在靴子里,我的脚踝和胫骨就得到了保护和固定。我心满意足地抬起左脚,一个小时后,我的两条小腿好像都打上了石膏。虽然走路仍然很疼,但脚踝动起来时的那种折磨已经比之前可以忍受,至少我自己是这么想的。我得弄清楚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跑步。

第一天的跑步训练,对我来说是在火中淬炼,我尽最大努力用我的髋部屈肌来跑。通常我们会用脚和小腿来控制节奏,我必须换种方式。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每一个动作都集中起来,从臀部开始发力,带动腿部的运动和发力,在最初的30分钟里,我感到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疼痛。胶带划破我的皮肤,脚与地面撞击,我破碎的胫骨传来一浪一浪的剧痛。

而这仅仅是持续五个月的痛苦中的第一次。一天又一天,我有可能活下来吗?我想过退出。如果失败是我的未来,我必须重新彻底思考我的生活,那么这个练习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推迟不可避免的事情?是我的头被驴踢了吗?每一个想法都归结为一个古老而简单的问题:为什么?

“确保失败的唯一方法就是马上退出,混蛋!”我自言自语。痛苦的喧闹声压碎了我的思想和灵魂,我默默地尖叫着。“承受痛苦,否则失败的不仅仅是你,而是你的整个家庭!”

我想象着,如果我能完成这项任务,如果我能忍受必要的痛苦,完成这个使命,会是什么感觉?这个想法让我又多走了800米,紧接着更多的痛苦像台风一样席卷我的整个身体。

“健康的人都很难通过BUD/S 训练,更何况你还断了腿!还有谁会想到这样做?”我问。“还有谁在腿骨折的情况下哪怕跑一分钟,更不用说两分钟?只有你,戈金斯!你跑了二十分钟,戈金斯!你TM是个机器!从现在开始,你跑到终点的每一步,都只会让你更加坚硬!”

最后这个想法就像密码一样破解了难题。我那冷酷的头脑是我前进的门票,在跑了四十分钟的时候,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发生了。疼痛渐渐消退。胶带松了,不再扎到我的皮肤,我的肌肉和骨头也聚集了一些热量,可以承受一些打击。疼痛在一天之中来来回回,但它变得更容易控制,当疼痛真的出现时,我告诉自己,这证明了我有多么坚强,我能变得多么坚强。

日复一日的训练按照惯例上演着。我很早就来了,脚上缠着胶带,忍受了30分钟的极度疼痛,自言自语自我沟通后,继续坚持。这不是“假装直到你能做到”的屁话。对我来说,我每天都出现,并愿意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真的很了不起。教练也因此奖励我。他们想捆住我的手脚,把我扔到游泳池里,看我能不能TMD游几圈。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征求我的意见,他们直接这样做了。这是进阶训练的一部分,他们喜欢称之为溺水防护。我更愿意称之为受控溺水!

我们的手和脚都被绑在背后,我们只能做海豚踢,我们班上的一些经验丰富的游泳者,他们看起来就像从迈克尔·菲尔普斯的基因池里泡过一样,跟他们比起来,我的海豚踢就是固定的摇摆马,而且每次的摇动都是一样的频率。我一直上气不接下气,像一只鸡那样把脖子伸长探出水面喘口气,挣扎着要保持在水面附近,结果却沉了下去,我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地踢,想要发力,却使不上劲。我之前练习过这个。几周以来,我一直泡在游泳池里,甚至尝试着穿上潜水服,看能不能把它们藏在制服下面,让自己浮起来。这让我看起来就像紧身衣里面套着尿布,而且还不管用,但所有这些练习确实让我更适应溺水的感觉,我也能忍受并通过测试了。

第二阶段,也就是潜水阶段,我们还有另一个残酷的水下训练。训练再一次涉及到踩水,每当我想起这个训练,它就成了地狱般的存在,这次演习中,我们配备了装满的两个容量80升的水箱和一个14.5斤重的皮带。我们潜水的时候有蹼,但是用蹼踩水增加了我脚踝和胫骨的压力,让我更疼了。我没法用胶带把水隔离开来,只能强忍着痛苦。

在那之后,我们要漂浮在水面上仰泳50米,然后翻过来,腹部朝下游50米,整个人浮在水面上。我们不能使用任何漂浮设备,还要一直保持头部向上,这让我们的脖子、肩膀、臀部和后背下部非常疼。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从游泳池里传出的声音。当我们不顾一切拼命想浮出水面呼吸时,却听到了恐惧、沮丧和挣扎的交响曲。我们咯咯地笑着,咕哝着,喘着粗气。我听到喉咙里挤出的尖叫声。几个队员沉到水底,脱下负重带和水箱,任由它们撞到池底,然后他们反弹出水面。

第一次尝试就通过这次进阶训练的,只有一个人。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三次机会通过给定的进阶训练,而我用了三次机会才通过。在最后一次尝试中,我专注于长时间、流畅的剪刀式踢腿,再次使用我已经过度劳累的髋部屈肌。我勉强做到了。

当我们进入第三阶段,在圣克莱门特岛上进行陆战训练模块的时候,我的腿已经痊愈了,我知道我能坚持到毕业,但这最后的训练并不意味着会很容易。在BUD/S训练的整个链条上,你会经历很多看似轻松的考验。不同级别的长官都会停下来观看训练,也就是说,教官的肩膀后面还有人看着。在岛上,只有你和他们。他们可以随心所欲,而且毫不留情。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爱上这个小岛的原因!

一天下午,我们分成两三个人的小组,在植被丛中建立隐蔽点。那时候我们已经快到终点了,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毫不畏惧。大伙都不注意细节,这把教官们惹毛了,所以他们把我们都集合到山谷里,给了我们经典一击。

也就是让我们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踢腿和8次健美运动员立卧撑(进阶版波比跳)。但一开始,他们让我们跪下来用手挖洞,要求挖的洞要大到可以埋到脖子以下,时间长短不限。我正笑得前仰后合,想要深挖的时候,其中一个教官想出了一个新的、有创意的办法来折磨我。

“戈金斯,起来。你太喜欢这个了。”我笑着继续挖,但他是认真的。“我叫你起来!戈金斯。你高兴得过头了。”

我站起来,走到一边,看着我的队友们在没有我参与的情况下忍受着接下来的30分钟。从那时起,教官们不再把我放在他们打击的名单里。当全班队友被要求做俯卧撑、仰卧起坐或者全身湿沙时,教官们总是把我排除在外。我很为之自豪,我终于打破了整个BUD/S训练工作组的意志,但我也同时错过了被打击的机会。

我把这些看作是让我头脑冷酷无情的机会。现在,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训练场是很多海豹突击队训练的中心舞台,BUD/S训练毕业典礼在这里举行是理所应当的。每个家庭都高兴得飞起。父亲和兄弟们挺起胸膛;母亲、妻子和女朋友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沥青路上没有了痛苦和磨难,只剩欢笑,在海风中飘扬的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下,235班的所有毕业生们,穿着白色的制服集合在一起。在我们的右边是那口臭名昭著的大钟,我们的130名同学敲响过,放弃了军队中最有挑战的训练。典礼上我们每个人都分别得到了介绍和认可。当叫到我的名字时,我妈妈眼里闪着喜悦的泪花,但奇怪的是,除了悲伤,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和妈妈在BUD/S训练毕业典礼上

无论是在训练场上,还是后来在克罗纳多镇上的海豹突击队的中心酒吧,我的队友们都自豪地笑着,被家人围着拍照。在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喝醉了,大吵大闹,好像刚刚赢了什么一样。说实话,那反而让我很生气。因为BUD/S训练结束,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儿。

当我第一次锁定海豹突击队时,我在寻找一个要么彻底摧毁我,要么让我坚不可摧的竞技场。BUD/S训练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展示了人类意志的力量,它告诉怎么利用这种力量,来承受我从未体验过的痛苦,然后实现那些我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比如拖着伤腿跑步。毕业后,我会继续寻找不可能的任务。成为海军海豹突击队历史上第36名通过BUD/S训练的黑人,这当然是一项成就,但我挑战艰难险阻的探索之旅才刚刚开始!


挑战5

是时候视觉化训练了!再说一次,一般人每小时思考2000 - 3000次。与其关注你无法改变的破事儿,不如视觉化你能做到的一切。选择你前进道路上的任何一个障碍,或者设定一个新的目标,然后想象自己克服它或实现它的情景。在我从事任何具有挑战性的活动之前,我首先都会描绘我成功后会怎么样,是什么感觉。我每天都会想这件事,当我训练、比赛或接受任何我选择的任务时,想象中的这种感觉会推动我前进。

但视觉化不是简简单单对某个颁奖典礼做的白日梦,这里的白日梦既指真实的,也指比喻的。你还必须设想出你可能面临的挑战,并决定当这些问题出现时,你要怎么处理。这样你就可以在过程中尽可能地做好准备。当我现在参加竞走比赛时,我会提前走完全程,想象着成功的场景,同时设想可能会有的挑战,这有助于我控制自己的思维过程。你不可能准备好一切,但如果你提前进行战略设想,你就会尽你最大可能做好准备工作。

这也意味着,你要准备好回答以下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什么驱使你去取得这样的成就?你用来做燃料的黑暗从何而来?是什么磨炼了你的意志?当你碰到一堵充满痛苦和怀疑的墙时,你要把答案摆在手边。为了撑过去,你需要依靠你坚强的意志,疏导你的黑暗,从中汲取力量。

记住,视觉化永远不会帮你补上你未完成的工作。你无法对谎言进行视觉化。为了回答这些简单的问题,以及赢得思维游戏,我做的所有策略都是有效的,那是因为我投入了实际行动。这不仅仅是精神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作用。你需要把持续的自律融入你的日常生活进程中,如果你这样做了,你会发现痛苦的另一端,是一种全新的生活在等着你。

这种挑战不一定是身体上的,而且不一定获得了第一名就是胜利。它可能意味着,你终于战胜了一生的恐惧,或克服了其他曾在过去让你屈服的障碍。不管它是什么,告诉世界你的故事:你如何打造你的钢铁意识,以及它把你带到了哪里。

我,刀枪不入(5):承受痛苦,否则失败的不仅是你,而是整个家庭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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