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十二章 混乱之歌（3）】
萨勒芬妮双臂交叉，背对那个陌生的女孩而行。但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因为在她的身后，她仍然能听到声音，那个声音慢慢地远去。
彩虹之歌依然在歌唱，明亮而美丽，还夹杂着悲伤和恐惧的色调...
还有渴望。一个强大的，巨大的信念，想要寻找什么。
“她不认识我，”小萨咬着嘴唇沉思着，“嗯，也许她不是这里的人...”
她继续低头走着，几个人从她身边走过，她的心怦怦直跳。他们的歌声是恐慌的刺耳、疯狂、尖锐之声，或是不适单调的恐惧嗡嗡声...
‘每个人都会经历不顺的一天’，这是她对歌唱彩虹之歌的女孩说的话，她没在开玩笑。
进化日组织者震惊于她的决定，她坚持要在祖安的长廊举办音乐会。在那里，两个城市的人们都可以听到她的音乐，在这个紧张的时刻自由出入分裂的双城边境。
‘不合时宜、惹麻烦、贬损了进化日展示的其他壮观场面...’他们的心里话其实是，‘我们不希望一颗有利可图的新星因为为下等人表演玷污了自己的形象，贬损了我们对皮尔特沃夫优越感的庆祝...’
萨勒芬妮忍住骂脏话的冲动，微笑着用后脚跟轻敲着地面。尽管她很不爽，但她确信他们会找到一种合理的安排，让她的演唱会按计划进行。
在台下，她只是一个女孩，他们可以欺负她，对她大放厥词，试图将她塑造为他们想要的形象...
...因为当舞台由她掌控的时候，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她将自由翱翔，所向披靡。脚后跟的水晶发出嗡嗡声，提高了她的音量，她凝视着人群，感觉到人群中所有万花筒般的声音，那种缺憾美与她融合在一起...
她在河流两岸的富有资助人不会太仔细地听她的歌词，他们只在乎萨勒芬妮吸引到的观众数目。不像她的粉丝一样，能听到她歌中的背景和深意，每一个舒缓乐观的曲调，将真相娓娓道来...
当她听到他们的信息在快乐下回响时，小萨可以相信，所有那些充满激情的声音，皮尔特沃夫和祖安的人，那些闪耀在星座中的美丽星星，可以放下他们的痛苦和恐惧，去追寻更好的东西...
直到。
这首歌充满了不和。一开始是酸涩的音符，然后是喧闹，然后是尖叫。远处的爆炸，亮光，扩音器里的声音打断了音乐。
恐惧在人群中蔓延，低语着另一首歌。
混乱之歌。
有人在袭击皮尔特沃夫。
她精心召唤的和谐与欢乐的魔咒破灭了。人群涌过裂隙，甚至冲破了旧皮尔特桥上的路障。
逃离进化日的人群撞上了长廊，涌入了夹层，而小萨演唱会的观众则被夹在中间。
当她恳求大家保持冷静并敦促大家停止时，她的声音仍然投射在人群中，但是混乱声音更大，尖叫声像是铁丝鞭子一样狠狠抽打她的脑袋。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萨勒芬妮发现自己被魁梧的安保人员拖离了舞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急切地想离开人群——
——恐惧恐慌惧怕害怕震惊畏惧愤怒绝望痛苦——
推、拉、踢，一只胳膊肘戳击她的肋骨，一只手扯着她的戏服。当人潮把她卷走时，她像一个溺水的游泳者一样吞咽着空气...
“不！求求你，求求你，不是非得要——”
目睹由她资助人雇来的保安拽着她的手臂向四周挥舞着警棍，听到骨头的碎裂声和痛苦的哭喊声时，萨勒芬妮崩溃了。
在某个瞬间，她失去了理智，她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搂在怀里，背向那举起的警棍...
“别碰她！”
她自己的歌声中也出现了一种她很久很久没听过的忧郁高音。
“你应该是保护人们的！不要伤害他们！”
当男人意识到棍下的目标时，他们停了下来，默默在人群中退去。在嘈杂的混乱之音中，萨勒芬妮感受到了熟悉的柔和旋律。她的舞台向她飘来，她的一些歌迷认出了她，阻止了人潮向她靠近。
她拖着受伤的女孩爬上舞台，帮助女孩去到音乐会的医务人员那里，然后回到人群中，在他们能看到她的地方高高盘旋，用她的扩音器尽可能发出引导，将人潮引导到安全的地方。
在一切结束之后，衣衫狼狈、精疲力竭的萨勒芬妮独自带着她的舞台回家，她的脑袋充斥着恐惧和绝望的红黑之歌，直到...
她听到了那首孤独的歌，与其他人类似，却又相去甚远。
在这首歌中，她看到了漂流而过的满是伤痕的灵魂。那音符是一首令人心碎的蓝色情歌，包裹着褪色的金色，还有一首痛苦的粉红色独唱，充满了背叛的痛苦和闪烁的和解希望。
歌声渐渐远去。又是另一个曲调，这首歌和萨勒芬妮听过的任何一首歌都不一样。
她听到的所有歌曲都充满了色彩。暖色调代表善良、幸福、激情、欢乐，但也代表愤怒和痛苦。冷色调代表和平、平静、慰藉，但也代表恐惧、悲伤和遗憾。
但这首歌的旋律却几乎包含了全部的颜色，形成了一种柔和的彩虹混合色调，就像晨曦下露珠里的光芒。它隐藏了某种燃烧的高潮烈焰。
现在那声谱的节奏非常不稳...
‘害怕，担心，渴望’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萨勒芬妮沉浸在了音乐之中。当她转弯时，她正好撞到了——
彩虹之歌本人。
一头金发，戴着一顶不伦不类的帽子，一张美丽疲惫的脸，一双因失落和忧虑而憔悴的蓝眼睛。但是那首歌在她的声音中回荡，在她的眼睛后面闪光。被困住，被掩盖，隐藏了自己...为什么呢？
当彩虹之歌从拐角处远去时，萨勒芬妮思索着她们刚刚的会面。
她旁边漂浮的舞台微微熄灭灯光，发出了一声平静的回应。
“我知道，”萨勒芬妮喃喃地说，“不知道她把这些颜色藏起来是为了躲避谁？”
舞台移到萨勒芬妮身边，轻轻地推着她，水晶中的旋律嗡嗡作响。她微笑着把胳膊放在上面，面颊靠在金属上，希望用身体的触碰来安慰她在里面的朋友。
“出了太多岔子了，我很抱歉，”她对水晶说，“我们会再找一次机会的。我答应过你，会告诉你真相，我和你在一起。这是我们的歌，一路走来，好吗？”
温暖的音符从水晶深处环绕着她的歌声，抚慰着她。她哼着从水晶中学来的曲调，舒缓自己的情绪。
“嗯？”小萨抬起头，“那个彩虹女孩？她怎么了？”
她皱着眉头。
“这个问题不对？那正确的问题是什么？”
水晶又亮了。
“...她的光芒是留给谁的？”她咬着嘴唇喃喃地说。
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烦恼于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