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斯大林“猎鹰”的报复
第四次空袭高尔基之后,苏联空军决心采取疯狂的报复措施,以削弱德国空军后续的轰炸频率。在这种情况下,苏空选择了“以暴制暴”——即空袭德国空军的机场。Pe-2轻轰炸机在侦察德国空军机场这件事上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比较了所有的航拍照片后,苏空指挥官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空袭伏尔加河畔高尔基的德国轰炸机并非是驻扎在德军战线后方深处,而是在奥廖尔河畔!这意味着,这些“秃鹫”就在第1和第15航空集团军的眼皮底下。被发现的大部分德空飞机集中在塞什钦斯卡亚、西奥廖尔和布良斯克机场,但苏空并没有发现在奥卢费沃机场的KG 27。
6月7日,当全国唯一的轮毂车间燃烧时,一纸紧急命令传到了第1/15航空集团军的军部——莫斯科时间20:30-21:00,以伊尔-2攻击机对五个德空机场发起袭击,但天气成功介入了这场行动,当天下起了大雨,苏空野战机场的土质跑道无法使用,结果空袭没有发起,许多机组人员成功地多活过了一天,由于延迟,远程轰炸航空兵(ADD)得以加入第一次空袭德空基地的重大行动中。6月7日至8日晚,根据计划,将有102架飞机前往轰炸塞什钦斯卡亚,另外一组机群(87架)则飞往布良斯克,最后75架飞机则飞往奥廖尔。


由于天气恶劣,有38名机组成员未能炸到行动目标,而是在其他次要地点上投下了炸弹,只有244架飞机成功实施了攻击,“探路者”投下了照明弹,为友机提供标记。当他们返回时,报告摧毁了8架德国轰炸机,事实上,本次264架次的空袭行动,只导致了一架来自KG 51第二大队的Ju 88 A-4轻微损坏(10%),以及一架Ju 88 D-1 of 4.(F)/121的损坏(?%),没有任何飞机损毁和人员受伤。
位于高尔基的1、15航集总部制订了看起来似乎“绝妙”的计划,考虑到从前的实战经验,他们决定从6-700m高度以25-30°发起攻击,攻击应在将在4-600m内决定胜负,具体情况视飞机伪装和停靠位置变动。总部决定给第一波攻势的伊尔-2使用AO-10、 AO-15、AO-25碎片弹,这些炸弹已经过工程师保证,可以瘫痪机场内的德国飞机,使其失去作战能力。而第二波则应扩大优势,使用机枪和机炮以及火箭弹给予被瘫痪的德国飞机“终结”,第三波,也就是最后一波攻势,目标是摧毁野战机场的弹药库和燃料库,为此,这批伊尔-2将携带带有延时印信的FAB-50和FAB-100炸弹与ZAB-2.5 燃烧弹。
这里有一个可以反映德空机场火力的例子:第198强击航空兵团团长卡利亚金(Karyakin)少校在6月7日接到了空袭塞什钦斯卡亚机场的命令,这项任务无疑引发了大多数机组的战栗,他们并不是失去了勇气,但据那场行动的幸存者所讲,当时地面防空火力过于猛烈,天空中有几十架梅塞施密特拦截他们,最终回来的飞机不到出发前的一半,在飞行员的地图上,它是个糟糕的地方。此外,塞什钦斯卡亚刚好在伊尔-2攻击机的极限航程内。据飞行员亚历山大.埃菲莫夫(Alexander Efimov)回忆:
整个晚上(6月7日)我们都在为空袭做准备,我们讨论了可行的飞行路线,并仔细分析了接近目标时和发起攻击的行动。我们研究了塞什钦斯卡亚机场的航拍照片,如何分配任务目标,以及攻击完成后的返回路线。这天晚上的会议,团长召集了所有人,大家商讨了攻击的先后执行顺序,然后团长把发言权交给了米哈伊尔.邦达连科(Mikhail Bondarenko)少校(“苏联英雄”称号得主),他是一位非常冷静的人。我们仅仅是想到捣毁塞什钦斯卡亚机场这一法西斯巢穴的重要性,便后脊发凉。米哈伊尔冷静地讲述了这项任务,让我们误认为空袭塞什钦斯卡亚无非只是一次礼节性访问。
卡利亚金则给埃菲莫夫本人派发了侦察空袭路线中途天气情况的任务,尽管埃菲莫夫在战后的个人回忆录里称这是“重要的事”,但毫无疑问,任何飞行员宁愿侦察天气,也不情愿冲进一个武装到牙齿的空军基地实施轰炸。卡利亚金没有给他分配最困难的任务。
此次空袭的苏方作战序列有:来自第233强击航空兵师第62、312强击航空兵团的36架伊尔-2,为伊尔-2提供护航的则是来自第233和309歼击航空兵团的27架Yak-1和Yak-7。
6月8日,早晨的天气很阴沉,云层悬挂在机场上空,并伴有小雨。机组成员自接到任务后一直处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可以撑过这一天,因此飞行员们希望空袭行动将会被推迟。然而到傍晚之后,天气好转,飞行员们接到了出击命令——目标,塞什钦斯卡亚。
第一架起飞的是气象观测机,上面是埃菲莫夫,他本人回忆:
当机组全部准备就绪后,我和团长待在一块。接到出击命令后,我登上飞机,飞机开始爬升,脱离跑道。我们看到,随着我们向西飞行,云层明显升高并变薄,同时有阳光透进了我们的机舱,这就是前线。指挥官在无线电中汇报情况,并不断修正飞行路线。我们的护航队很快就能到达我们的附近。我们的上方突然飞过了四架“梅瑟”(Messers),指挥官猛地修改路线向森林上空飞去,万幸的是,这四架“梅瑟”没能发现我们......
我们采取跟“梅瑟”相反的路线飞行,以极低高度飞过了前线,不一会,一群机头抹上蓝色和绿色涂装的“雅克”掠过我们,他们是312团派来给我们护航的,飞了一段时间,黄机头的“雅克”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他们是来自62团的纵队。
然而同往常一样,这次的空袭行动并没有按计划预期在进行,通常的事故梅开二度,一些伊尔-2与大部队迷路,还有一些则因为技术故障迫降,结果出击前的36架伊尔-2,到接近目标时只剩下了13架,机组人员并不会对此感到高兴,己方飞机数量越少,自己被击落的概率就越大。空袭的突然性也没有实现,在接近塞什钦斯卡亚时,邦达连科少校和马林金上尉领导的两队伊尔-2遭遇了强大的防空火力打击,德军的防空火力似乎无处不在,伴随空中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的,还有在天空中巡逻的Bf-109。当伊尔-2摆出攻击的姿态时,德军的高射炮开始向特定目标射击。
伊尔-2机组不得不在1200m的高度上投弹,由于防空火力过于猛烈,因此并不存在“精确瞄准”这个步骤。伊尔-2在低空飞行时,自卫机枪开始扫射地面上的飞机,笨拙的攻击机摆脱了“货物”后,机动性有所提高,但不妨碍德国人给这群伊尔-2取了这么个绰号——“Zementbomber”(水泥轰炸机)。排空“货物”后乃至脱离防空区域后,伊尔-2机群开始考虑这场行动中最危险的部分——来自德国空军的“猎人小组”,不过这批伊尔-2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们之后,来自第204轰炸航空兵师由安德烈耶夫(S.P. Andreev)上校指挥的26架Pe-2以及42架伴随护航的La-5出现在塞什钦斯卡亚上空,后来者分散了德国人的注意力。但还是有一小部分Bf-109和Fw 190以小编队或单机形式前往拦截伊尔-2。
在这批伊尔-2机群中,值得一提的是彼得罗夫(S. Petrov)少尉的座机,彼得罗夫的自卫机枪手已经阵亡,座驾的发动机被一发2cm机炮炮弹波及,因此时速已经落后他的机群。彼得罗夫正在独自飞回自己的机场,但在离苏德前线不远处的地方,他还是被一队Bf 109抓住,第一波机枪扫射未能击中伊尔-2,但第二波则刚好击中了彼得罗夫座驾的中部,彼得罗夫只得在本就低的飞行高度的基础上再降低高度。Bf 109并没有放弃追击,机枪火力打坏了伊尔-2尾翼,伊尔-2被迫坠落在一片草地上,飞机犁了50m的地之后才停下,彼得罗夫担心德国人会杀死他,因此立即跳下了驾驶舱躲到机翼下。、
米哈伊尔.邦达连科的座驾在转向回机场的路线后就遭到了一架Bf 109的追击,109的飞行员担心来自伊尔-2上方的火力,因此在后部和下方实施起了7次机枪扫射,邦达连科座驾的发动机被打坏,方向舵断裂,机组均受伤,因此在飞到苏军控制的领土后便实施了紧急迫降。为伊尔-2护航的Yak-1/7中有3架被击落,另外3架受损,只得在没有起落架的情况下降落。
至于这样一场戏剧性空袭的结果,考虑到Pe-2机组成员的报告,第1航空集团军报告说:“在塞什钦斯卡亚机场,停靠地面的6-70架德国飞机,我们至少击毁击伤35架,部分可以被照片证实”,此外,根据不知什么渠道得来的情报,有3架Bf 109、2架Bf 110和2架Fw 190在空战中被击落,事实是,当天驻扎在塞什钦斯卡亚的KG 1第三大队和KG 55第三大队加起来的损失是,一名防空炮手受伤。

同天,另有42架伊尔-2和56架Yak-1、Yak-7和La-5将根据第15航空集团军总部的命令空袭位于奥廖尔的德国机场,后者的任务是封锁从跑道上起飞的德国战斗机和为伊尔-2护航。
莫斯科时间19:30,来自第614强击航空兵团的12架“水泥轰炸机”从姆岑斯克起飞轰炸奥廖尔,伴随护航的是来自第314强击航空兵团的利特维诺夫(V.Y. Litvinov)上校带领的22架战斗机,当时德国空军驻扎在奥廖尔的只有战斗机、运输机和联络机,也就是说没有轰炸机。

19:58,来自近卫歼击航空兵第65团的6架Yak-1出现在德国空军姆岑卡机场的上空,他们的任务是封锁从跑道上起飞的德国战斗机,据飞行员称,他们看到跑道上有30架轰炸机,并击毁了其中5架。由博日科中士和科文佐夫大尉组成的双机编队在执行任务中途遇上了2架Fw 190,飞行员报告称击毁其中一架,同时己方一架Yak-1被击中,紧急迫降。随后,近卫歼击航空兵第63、64团的战斗机也加入战场,但机场的观察哨及时发现了这批飞机,Fw 190紧急升空,结果几乎所有的苏联战斗机被缠住,由于高度较低,交战呈现出一种转瞬即逝、小规模的特点。带有星标和十字的飞机从云层中跃出,又钻进云层里,不时有正在燃烧的飞机和打开的降落伞坠向地面。
战斗结束后,苏联飞行员声称击落6架Fw 190,这6架Fw 190分别收录在库巴列夫上尉、马诺申和科文托夫大尉、苏多兹金中士的战果里,苏空在这场空战里损失了Yak-1、Yak-7和La-5各1架,但德国人实现了他们的主要任务,即阻止苏联战斗机为其轰炸机护航,苏联战斗机被完全束缚在缠斗中,且几乎耗尽了燃料。
这时的614团12架伊尔-2正在接近目标地点,机组成员徒劳地盯着灰色天空中自家战斗机的剪影,很显然,他们很“忙”。伊尔-2不得不在没有战斗机掩护的情况下执行空袭任务,结果就是,德国高射炮和JG 51的战斗机击落了前来执行此次空袭任务的所有12架“Zementbombers”,所有24名飞行员和自卫机枪手全部失踪,这其中包括该团的导航员和负责该团投弹训练的助理指挥官。利特维诺夫报告:“只有4架伊尔-2成功踏上了返航的路线,其中1架在中途被高炮火力击落,其余3架皆失踪”。314团本身也遭受了重大损失:有7名飞行员没能从任务中活着回到机场。
尽管参与本次空袭的614团加上314团派出的34架飞机中损失了19架,尽管46名飞行员中损失了31名,但空袭没有任何成果,所有炸弹全部炸到了奥廖尔市内,JG 51的记录显示,在19:02-19:40期间的战斗中,他们击落了37架苏联飞机:
10架IL-2
10架 LaGG-3
7架IL-4
4架La-5
2架Yak-7
1架Yak-1
1架Yak-3
1架MiG-3
1架P-39
根据德国空军的说法,当天JG 51第二大队队长阿道夫.博尔赫斯(Adolf Borhers)中尉的表现最为出色,总共击落2架伊尔-2,JG 51第一大队的约阿希姆.布伦德尔(Joachim Brendel)少尉和第10中队的伯纳德.费特尔(Bernard Fehtel)军士各自击落2架伊尔-2。第15中队(西班牙)的西班牙飞行员也有表现,Teniente Juan Ramon Galivan和Luis Asqet-Brunet分别在19:21和19:14时各击落1架伊尔-2,Gonzalo Nevia则击落了2架LaGG-3(19:15和19:20),Bernardo Menenes, Julio Manuel Munor和Rafael Galleja各击落1架LaGG-3(19:16到19:25间)。JG 51全天只损失了一架战斗机,即Fw 190 A-3 Wrk Nr 5327,在奥廖尔的格拉日丹斯基地区附近被击落,飞行员Teniente Alejandro Gonsales Perez阵亡,来自近卫歼击航空兵第65团的的库巴列夫(V.N. Kubarev)大尉和波波夫(A.I. Popov)少尉共同宣称取得了这次空中胜利,这是个合作战果。塞久什金(N.A. Sedyushkin)军士在西奥廖尔机场以南声称击落1架Fw 190
相比上面那几位,奉命空袭Khomuty地区附近一个机场的第948强击航空兵团12架伊尔-2的“军令命运”则幸运得多,该地区位于奥廖尔以南24km,在从Prohodnoe机场起飞并与护航战斗机回合后,机群指挥官赫拉布利赫(Hrabryh)少校看到了飞行路线前方厚又坚固的云层,于是决定放弃任务,转头返回,此举拯救了机群其余23人的性命。
6月9日,又有160架苏联飞机在夜间空袭了德国机场,同样,没给德国人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这次空袭中,西奥廖尔机场的德方损失只有2位地勤受伤,参与空袭的160架苏联飞机中有21架没能回到自己的机场,占总数的13.12%。
德国空军机场的防空效果表明,毫无经验仅凭一腔热血的空袭行动在撞上高质量的先进设备配以训练有素的老兵防御时会结出什么苦果。旨在挫败德空意图的狂热行为,到头来反被完全爆杀。他们的勇气值得赞颂,但光靠英勇和狂热是无法在现代战争中取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