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Agnes》第六章-1 我

 Agnes离开的第3天，我突然患上了抑郁症。   最初事态并不严重，我的脑海中只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疑问。这疑问和日常生活无关，甚至可以说有点无聊，无聊到我平时根本不会去想。但是当我开始仔细思考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想不出答案。我的思维系统像是变成了一个死胡同，没有出口。又仿佛被丢入了灌满浓稠水泥浆的池子里，举步维艰。   自我记事以来，我一共有过三次抑郁，这是第三次。以现代抑郁症的评级来说，除了第一次比较严重，之后的两次都只是轻度的。   过了几天，最初的那个疑问变得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在我心底升起的巨大的黑雾。这团黑雾悬浮在我的心中，不停地吸收着我心里的坏情绪，然后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时我会从一场好梦中醒来，但微笑在脸上还未消失，黑雾却突然出现了，将我的心情拉回谷底。    微风吹过，城市的尘埃飞扬，带起了车辆和人群的嘈杂声响。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红绿灯皱起了眉头。人为什么必须在绿灯的时候过马路呢？绿灯的本质是什么？绿色的本质又是什么？本质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这么写，换个词不行吗？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涌进我的脑海里，完全不受控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哇啦啦啦啦”我的口袋里响起了一阵鱼人的叫声，来短信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是agnes。自从上次见面之后，agnes仿佛成了粘人的小女友，经常会主动给我发消息。 （20150730）   Agnes：“啊好喜欢雷哥喜啊怎么办”   雷格西：“你是想打<雷格西>吧”   Agnes：“能打就最好啦”   雷格西：“……我的意思是你字打错了”   Agnes：“……”   雷格西：“放心吧，我肯定喜欢你更多。” （20150731）   Agnes：“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雷格西：“神经病……亲又亲不到”   Agnes：“你才发现啊”   雷格西：“好想和agnes舌吻啊” （20150804）   Agnes：“上班的时候想睡觉，现在怎么睡不着了。。。”   雷格西：“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Agnes：“我要和你睡。”   我从回忆中醒来，太阳快落山了，身边的行人们正在急匆匆地穿过马路。我看了眼面前的红绿灯，这已经是第二轮绿灯了，我感到有些烦躁。   为什么一直给我发消息呢？agnes，我想要好好忘记你啊。我的心中五味杂陈，索性放弃过马路了，在路口找了个石墩坐下，打开短信。   Agnes：“等你康复了来广州[坏笑]”   雷格西：“……我出场费很高的A姐。”   Agnes：“那好吧我过来，实习期公众假日应该不会安排加班……”没过几秒她就回复了，像是一直在等我的消息。   雷格西：“我仔细考虑了一下，结束吧Agnes。和打架一样，总是要结束的。我不想要异地恋，也不愿和你做酒友。”   Agnes：“就你这样还理想主义者呢。。。生活已经这么无聊了，有点可期待的不好吗”   雷格西：“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关上手机，站起身，脸色坚毅地抿了抿嘴，走上斑马线。   我的老家虽然是个十八线小城市，却一直致力于申请什么全国性荣誉，所以在交通文明这一块做的很不错。当我踏上斑马线的一瞬间，所有经过的汽车都自觉停了下来，有几个司机甚至不惜踩了急刹车，只为了给我这个感情的失意者让路。我穿过庄严肃穆的汽车列队，努力克制着向他们敬个纳粹礼的冲动，感觉自己像个奔赴刑场的伟大烈士。   夜深了。窗外的路灯吐着惨白的光，照亮了一旁的桂花树。楼下的小花坛里一共有4棵桂花树，路边的这株桂花树是最粗壮的，不知是否有路过的洒脱大叔们的功劳。树上的知了大概是被上夜班的路灯感动了，大半夜了也不停歇地一直叫，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过劳死。   我脑海中萦绕着白天和agnes的对话。难得出现了一个喜欢我的可爱女孩，还这么主动说要来找我，真是从小到大都未曾有过的幸福体验啊。但我却把她推开了。其实白天我没有把话说完，我不想给她反驳我的机会。   我不想要异地恋，是因为异地恋太痛苦了，我们相隔这么远，最多也就一个月见一次面，这对我来说太久太久了，我会因为思念她而发疯的。我不想要和她做酒友，因为不想亵渎了这段感情，她既是我的初吻，也是我的初夜，任何情侣以外的关系都让我觉得是种亵渎。   也许我就是活该单身呢，我想。我并不为白天的决定后悔，但却止不住地痛苦。这痛苦逐渐化作了一些若隐若现的尖锐的声音，在我的耳边逐渐清晰起来。   “没有人会做你女朋友的，别做梦了”“你就是个丑男”“丑死了，丑八怪”“去死吧”“你得不到爱情的”“就凭你”“没有女生会喜欢你的”“注孤生吧哈哈”“谁会喜欢一个满脸长毛还有疤的破相男”“你一直单身，就是因为你长的太丑了”“放弃吧”“很累对吧，别努力了，放弃吧”“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因为看到你的脸，我会吐”   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声音从来就没有消失啊。它们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了，觊觎着我的虚弱，随时准备跳出来袭击我。   黑暗中，我瘫坐在椅子上，毫无反抗之力，任凭它们撕咬着。   之后的一周，agnes都没有再和我发消息，我也强忍着没和她联系。我把她的照片设置成了手机背景，上班的时候就打开在电脑旁放着，就仿佛她一直在我身边一样。忘记agnes果然比想象中还要痛苦很多呢，虽然是我提的分手。   又过了几天，agnes还是没理我。一天晚上，我独自在房间里喝闷酒。12点多了，我看到她的头像还亮着，终于忍不住发了消息过去。   雷格西：“这么晚还不睡？”   agnes：“手机一响就睡不着了……”   雷格西：“……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更开心。”   agnes：“在诸暨的两天是我两年来最开心的”   雷格西：“来打电话吗？”   agnes：“好啊”   啊，一边喝酒一边同agnes聊天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我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啤酒，甚至喝完了又去楼下的24h便利店买。哈哈，也许我是个思想上的暴露狂吧，我实在是很喜欢这样真诚而透彻的对话，仿佛向对方展示自己思想的裸体！   这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很多，agnes说了她的童年阴影。她的家庭很不好，她的父母总是会吵架，一吵架就摔东西，有几次甚至打到头破血流。她的妹妹性格冷漠自闭，和她很少交流。我则是把我的一切都和她分享了，一切的一切，所有思想的角角落落，一个不留。   快天亮的时候，agnes突然就沉默不语了。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   “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但是说出来怕你会不开心。”agnes说。   “你说嘛，放心，我抗压能力很强的。”我感到一阵紧张，不会是要和我说“以后别联系了”之类的吧。   “等这首歌过去了再说吧，不然我怕你会哭哦。”她说。这时候我们正在用软件的联机功能一起听歌，这首歌没怎么听过，只觉得有点悲伤。   “那我要先切个歌，这首太悲伤了。”我故作轻松地说。   我满心期待下一首的气氛会活泼一些，结果下一首是胡琳的《哪有一天不想你》，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我好爱你啊。”agnes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我一时没听清，连忙问，“刚刚你说什么啊？”   “哼，没听清就算咯。”   “我知道了，你说你爱我！哈哈！”    《哪有一天不想你》    演唱：胡琳    /抬头望雨丝 夜风翻开信纸    /你的笔迹转处 谈论昨日往事    /如何让你知 活在分开不写意    /最寂寞夜深人静倍念挂时    /没有你暖暖声音 沥沥雨夜不再似首歌    /别了你那个春天 谁在痛苦 两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