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篇】沙之海 第二章 重逢
动作预警！
沙之海 第二章 重逢
亲爱的翠风，
来苹果鲁萨已经有四天了，还是没有什么关于雪羽的线索。
这里的风土民情十分浓厚，小马们也很热情。我在火车站遇到一匹黄色陆马，他叫卡尔，自愿给我当导游，苹果鲁萨风景最好的地方他都带我去了个遍。虽然这段时光很美好，但是没有雪羽的日子让我的心感觉空空荡荡的……
还有，我准备在这里多待上一阵，为了找寻雪羽的下落，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给你写信了，不用担心我。
你的挚友，
流云
浅绿色飞马看过信，又把信纸放回信封。身在云端，每天都有顾客盈门，她无暇顾及那么多。翠风现在能做的，就是祝福和祈祷。
“我相信，你的努力会得到回报的……”她默念着。
在旅馆躺了一天，流云恢复了些许。浅黄色飞马揉着头，试图把她经历的种种连成一条线索：雪羽的意外失踪，中心城搜寻无果，苹果鲁萨遇袭……另外从那匹棕色陆马审问她和卡尔的口气来判断，似乎是对她的到来早有防备，好像知道她会来偷听一样。
“可是为什么呢？”流云的一只蹄子拖着下巴，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难道说……”
“早上好，流云！”这时卡尔端着早茶和面包进来了，“快吃吧，吃完好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但是他这句话不像是对流云说的。待黄棕色陆马坐下，他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看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你来这里的目的果真不是旅游，”他开门见山，“不过谢谢你，选择信任我。”卡尔拿起一片面包。
“能告诉我是谁给你的消息吗？”流云啜了一口茶，试图摸清卡尔的底细，“感觉线人应该是我熟悉的小马。”
“对不起，这个无可奉告，”卡尔低下头，尽量不去和流云对视，“我所知道的是，我们昨天偷听的那伙小马，他们似乎在暗中筹备一个邪恶的计划。虽然不明白他们口中的‘货’是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会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他接着问道，“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揭穿这个阴谋。”流云听了他的话，感觉这是一匹值得信赖的小马。浅黄色飞马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把一只蹄子放在卡尔的蹄子上，“我愿意和你一起。同时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失踪的朋友。”
“一言为定。”黄棕色陆马伸出右蹄。
“一言为定！”流云全力扣上。
吃过早点，他们一起去市场散步。苹果鲁萨地处偏远，虽然通了铁路，但是高昂的运费让这里的蔬果价格很高，除了一样——苹果。这座城市因苹果而建，小马们似乎与它有特别的情愫，所以他们把苹果树种在了最肥沃的土地上。正值丰收季，摊位上的苹果，果实大而饱满，咬上一大块，酸甜的汁水喷涌而出。兴许上很久没有吃过苹果了，流云和卡尔排队进去买了一袋。
“请问苹果多少钱一个？”浅黄色飞马询问。
“一个金币一个，”摊主笑着回应，“丰收季，苹果太多了！”虽然对价格有些怀疑，流云还是买了两个。她一个，卡尔一个。正在交谈间，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突然从流云身旁掠过，将她撞倒在地，苹果也掉在一旁。
“站住！”流云起身直追，她想看看这匹马的真面目——说不定是雪羽呢？
“雪羽！”卡尔的呼唤已经太迟了。“希望她没事……”他懊恼地带着苹果，回了下榻的旅馆。
这个身影跑起来还真快，流云甚至飞到空中俯冲加速仍和对方保持一段距离。他们跑着，跑着，一直追到城外。也许黑衣马看穿了流云的想法，他在流云即将追上时突然刹住，让身后的浅黄色飞马一头撞进沙子里。拔出头时流云才发现，对方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是……”没等她询问，对方的一蹄子重重地打在了流云的肚子上，“你！啊……”钻心的痛让浅黄色飞马猝不及防。她试图保护痛处，却没想到脸上又是一击。她仰面倒地，却没力气站起来。
“你到底为了什么……”流云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但是腹部又是一记重击。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全无思考的时间和精力。她的心底只有一个问题：他是谁？为什么这样伤害自己？只是朦胧的双眼还未等黑衣马离开，就已经合上了。
“呃……为什么会有刺痛感？”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回响。
“这是……脸上的伤痕……”
“是谁？谁在我的面前？”
“哎呀！好痛……”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看见卡尔在为她包扎伤口。“醒了？”黄棕色陆马询问，还带着点责怪的语气，“你也真是的，试探一下对方再追啊。结果被伤成这样……”她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前蹄是都缠了绷带。“抱歉，我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朋友了，”流云委婉地表示歉意，“看到可疑的马我都可能会去追……”
“这可不行！”黄棕色陆马责怪她，“万一又遇上那伙马，你岂不是把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我虽然不是派来保护你的，但是我同样知道生命的可贵！”他的执着让流云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不过，她确实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追逐黑衣马的过程中，她的后蹄受伤了。包扎完毕，卡尔回了自己的房间，剩下流云百无聊赖地靠着枕头，坐在床上。
黑衣马的出现打乱了她的思绪。本以为雪羽会被拐到什么新月共和统治下的地方，在那里靠做苦工度过余生，下场悲惨，没想到……小马国收复了那些被占领的地方。现在她真的是毫无头绪了。浅黄色飞马苦笑着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床上。
“不过……”她的脑中冒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如果那匹黑衣马，就是雪羽呢？”
“不不不，一定不是她，”流云又摇摇头，“她要知道是我，绝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我了解雪羽，她善良得连一句中伤其他小马的话都不会说，更别提，她还是生于音乐世家……”浅黄色飞马的脑海中，浮现着雪羽在台上表演的场景。只见自己的挚友身着一身雪白的素裙，就像她自己的体色一样。鞠躬，演奏，谢幕，每一个环节都是气质不凡。款款流淌的琴音，顺着溪流，流向幽静的密林，流向遥远的天际，流进自己的心里……一曲终了，她情不自禁地起身鼓蹄……想着想着，流云的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几天，她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
“那……雪羽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流云哼着欢快的曲子，思索着。
“不，不好了！”一个手下匆匆跑进灰色陆马的寓所，“流沙大人，货物不见了！”
“什么？！”得知消息的流沙勃然大怒，他狂躁地从面前的办公桌上跳下，两只前蹄死死地掐着下属的脖子，咆哮道，“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那是最重要的东西！你们怎么能就这样弄丢了！”灰色陆马越说越生气，力气用得也越来越大，几乎要置对方于死地。
“大人！咳咳……”下属的喉咙已经在咯咯作响了，“饶命，她好像是……”
“自己跑的……”话音未落，这位可怜的下属就昏死过去。
“自己跑的？”流沙的心头动了歹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他诡异地笑着，面部的表情就像被扭曲了一样可怕。
“看来，我们又要见面了，老朋友……”他的视线聚焦在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与此同时，流云正在旅馆附近的一家店里喝午茶，只是她的心思并不在茶上。“雪羽会在哪里呢？”她一边搅着茶，一边托腮沉思，“难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吗？”想到这里，她的耳朵落寞地悄悄垂下。
不过，机会来得太突然。正在喝茶时，那匹黑衣马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正在四下张望，似乎是在观察自己有没有被跟踪。“机会来了！”流云心想，悄悄向黑衣马靠近。
“站住！”见时机成熟，浅黄色飞马纵身一跃，试图将对方扑倒在地。虽然没扑到，但是吓得黑衣马吃了一惊。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掉头逃跑。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秒，给了流云抓捕的机会。追至城外，和上一次近乎同样的情景，不过这一次，黑衣马没有刹住。流云全速冲刺，直接扑倒了黑衣马。浅黄色飞马将对方压在身下，以便摘下头上的披风。
“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流云伸蹄子准备去摘黑衣马的面罩。对面见状，立即用还能活动的前蹄试图去阻拦浅黄色飞马，但是……
“砰！”流云用自己的头突然撞向毫无防备的黑衣马。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放弃了抵抗。
“还好，没有事！”浅黄色飞马摸着自己的额头说，“不过……居然要用这种方法来制服他啊……”
“嗯……算了！”流云一边说，一边掀起披风——
“啊？！”不是喜悦，不是害怕，而是吃惊——深深地吃惊。
“雪，雪羽……”流云的声音哽咽了。她的挚友，几个月的时间让她变得面目全非：鬃毛仍旧是蓝色，却是难看的灰蓝色；雪白的毛皮失去了光泽，取而代之的是伤痕，无数的伤痕。背上的刀疤，脖颈的划痕，四蹄的勒痕……清秀的脸上还留着几道淤青。那张脸毫无生气，连翅膀都有被折过的痕迹。她的后蹄间似乎沾着什么污物，身上尽是尘土和伤痕。流云猜想，如果那双眼眸睁开，想必也已不再是清澈的样子了吧……
“雪羽……”浅黄色飞马正准备去摸雪羽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却被从地上爬起的雪羽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力量之大，流云的左半边脸都已经红了。
“你知道什么！”雪羽朝着她的朋友怒吼，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你无法想象，这几个月我过得都是怎样的生活！云中城和平了，你们高兴了，可是我呢！我就这样成为了被遗忘的那个，几经辗转被带到这里……”
“可，可我们以为，以为——”
“以为你已经死了……”流云一想到那时的情景，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愧疚，是吗？”雪羽愤恨地问她。
“……”流云没有回答。
“你觉得自己很愧疚……”雪羽用蹄子抓起她的朋友，或者说是曾经的朋友。
“告诉我！！！”绝望的、撕裂的叫喊声回荡在沙漠中。见流云不肯回答，雪羽瞪大眼睛，举起右蹄，一击重重地砸在浅黄色飞马的鼻子上。流云顿时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她的鼻子已经失去了知觉，眼前也有些模糊。她看到鼻血流到了自己的身上，流进灼热的沙子，浸红了浅黄的鬃毛……
“说啊，你倒是说啊！”雪羽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哑了嗓子，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台老旧的，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在运转。
“给我起来！起来！”雪羽绝情地用后蹄踩住流云的腹部。她用力地踏着，仿佛这只是个装满沙子的布袋。见流云半天没有反应，她才披上斗篷，消失在沙漠中。
自始至终，流云都没有反抗。不知是她无力反抗，还是心存愧疚。鼻子被重创的她，呼吸已经变得困难。再加上刚才的踩踏，浅黄色飞马的身体一点也动不了。血还在流，鲜红的，暗红的，它们混合在一起，浸红了四周的沙子……
“雪羽……”即将失去知觉前，她还在想着雪羽，纵然她险些杀掉自己，“对不起……”
我，错了……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流云，流云！”
“流云，快醒醒啊，流云！”
“这……这是卡尔的声音……”冥冥中，浅黄色飞马感觉有谁在呼唤自己。睁开眼，她面前的不是辽阔的沙漠，而是一张黄棕色的、憔悴的面孔，面前还有一个罩子被安置在嘴边。
“流云！”卡尔喜极而泣，本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还是克制住了。“卡尔……”浅黄色飞马的气息很微弱，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上前。实际上这是医生的指令——刚手术过的鼻子太脆弱，此时不宜和患者接触，更何况还有腹部的重伤，让她卧床不起。
“医生，她要在这里躺多久？”黄棕色陆马的眼角还带着泪珠。和他预想的恰恰相反，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医生说，“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如果伤情恶化，我们就不得不将她转送到中心城救治。”流云在一旁听着，轻轻叹了口气。她相信雪羽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但问题是，在这里没有小马可以帮助她……
“记住，一定不能让鼻子在痊愈之前再受伤了！”医生离开前特意叮嘱。
“卡尔，卡尔……”是浅黄色飞马的呼唤。
“什么，流云？”黄棕色陆马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找到雪羽，问清楚……”但是话还没说完，她就轻轻闭上了双眼。卡尔本以为她就这样离开了，但看到心电图时，他松了一口气——流云只是昏睡过去了。
“等着我。”临行前，卡尔向流云起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