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咔哒……

咔哒……

从那时起，现实就渐渐变成了我的坟墓，我将在这里堕落，被埋葬，衰老……

直至死去。

我望向这钢筋水泥铸成的墓穴的外面。

窗外涌动着梦幻般的流光，像剔透澄澈的星夜，由星辉化作的鲸鱼在空中里畅游，巨蟹挥舞着大钳，人鱼从云间穿过，斑斓的彩色磷光随着游鱼的随波逐流划出短暂的轨迹。

此刻既不是夜晚，又不像白昼；

此处既不是现在，亦非过去或者未来；

此时，此地，是不属于任何角落的时间，是不属于任何时间的角落。

空无一物的房间回荡着钟表的机械音：

咔哒——

咔哒——

咔哒——

我回首望去，时钟的表盘上三枚指针不停地向着下一秒，下一分钟，下一小时移动，这就是时间的意义，永远也无法回溯……

即便你再去恳求，再对它哭诉你的不甘你的悔恨，哪怕死死咬住秒针……

时间依旧会向前推进——

最后再问你一下，真的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你是知道的……

……

这样啊但如果失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是无可挽回的毁灭。

……

哦？没想到这种时候，你意外的有魄力啊。

……

命运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路，就欣然接受吧。

……

那好吧，属于你的倒计时，重新开始了。纠正过去的错误，改变命运吧！

此时我已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只有意识在飘动。

宝蓝色的蝴蝶在前面飞来飞去，带着我飘向“那边”，那边是敞开的房门……

1月14日

“呕……”

干呕的时候，肚子里像有双冰冷湿黏的手将胃袋翻过来似的。想把眼睛睁开，但眼皮很重，

浑身上下难受的拘束感让我意识到自己没换上睡衣，还穿着昨天下班时的那套衣服。同时室内地暖的燥热加重了口内的干燥。

宿醉，对于现状只能作此解释了。

手往身旁一摸，却摸了个空，我发觉自己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睁开眼，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钟指着五点半左右的方向，可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北方的冬季白昼来得很迟，至少五点半是绝不可能见到太阳的。

拾起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7:33”这样的数字。

“什么嘛……原来是没电了。”

我家的时钟停了。

但就算钟表停下，时间也会继续流动，永无休止。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三十分。如果在平时，我绝对会忍着宿醉的难受和胃里的翻江倒海，到处找能配得上对的袜子，还有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但此刻我却可以再睡个回笼觉，等下吃顿早饭，听着音乐写点什么，这样悠哉悠哉的过上一整天。

而之所以能在繁弦急管的当今社会如此悠闲，答案只有一个：

我被开除了。

从昨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自由人，脱离单位，脱离工作，全力以赴追逐自己心中的梦想。

不过……

“上班时间偷写小说这种理由说出去一定会被人笑话吧，而且写的东西还被老板念出来公开处刑什么的……”

但一切都已过去了，无论是那些盼着我出丑失败的狗同事，还是只知道作威作福欺负实习生的恶臭油腻中年老板，都从我的生活中滚蛋了。突然没了工作的束缚，我忽然觉得一身轻，待会儿把想写小说写完，趁着截稿日来临之前寄出去。

“但愿这次能被编辑看上啊，然后一举成名，就不需要看谁的脸色了。”

心里默默祈祷着投稿顺利，我刷过牙洗过脸，换了身衣服回到客厅打开电脑找出写了一些的小说原稿。

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快到八点一刻了。平时这时候我多半已经挤在沙丁鱼罐头（地铁）里喘不过气。

忽然，我察觉到自己总是格外的在意时间，确切地说是在意墙上那停滞的挂钟。

时间啊……

我抬头看向不动的挂钟。

时间被蕴藏在很多地方，我们的手机，电脑，手表，都藏着时间。不断告诉人们他无处不在，让你倍感焦虑，在当下不断重复着悔恨和遗憾。

然而可悲的是：即便你再去恳求，再对它哭诉你的不甘，哪怕死死咬住秒针……

“欸？”

刚刚的想法引起了某种强烈的既视感（déjàvu），然而比起另一件事，区区既视感就太微不足道了。

因为我察觉到刚才墙上的挂钟，动了。

这并不是错觉，就算我昨晚喝醉了酒，起码也能记住刚才看过的时间。

七点半的时候表盘上显示五点三十分左右，八点的时候时针退回到了“4”的位置，倒着走的时针就像是在进行着——

倒计时

“倒计时……开始了，开始了……我的倒计时……”

望着那边仍旧不断在回溯的时钟，我的精神恍惚着，仿佛狂信者望向他信奉的教祖，痴痴重复这句毫无意义的话语。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疯狂，也许只是宿醉还没缓过来的胡思乱想，但心里却对此坚信不疑，就像太阳东升西落般理所当然：

只是察觉到钟表倒转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身处于某种倒计时之中，虽然没有理由和根据，但我就是知道有这回事；

可究竟是什么的倒计时，又是谁准备的，这些完全没有印象；

但我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因为看到钟表倒转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它的意义：

这是结束就会让人直面毁灭的倒计时，在毁灭前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也许是我生命的倒计时。这是我最初的推理，却也是最坏的想法。毕竟凡事都往坏处想也是我可悲的本性。

因为我知道倒计时后我必将面临毁灭，还有在此之前不得不去做的事，这些都让我只能联想到“命不久矣”一词，以及今后屈指可数的余命。不是有那种说法嘛，人死前总是奇妙地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这回事。

也许我正处在这种奇妙的预感之中。

倒计时结束后，无论做了什么留下什么，我都会从世上消失。而我同样不知道这个倒计时到哪里会停下，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今天晚上，也许是秒针移动到的下一个瞬间，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在人生尽头毫无荣誉，满是耻辱，带着诸多遗憾匆匆退场。

我才二十七岁，还不想死……

“对了！”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找出纸笔开始列出一个清单，记下我所有的遗憾，所有想做却一直没做过的事。

既然已经注定了会在倒计时后离开人世，何不减少一些遗憾呢？

下午，我取出了所有的积蓄，开始肆意挥霍，吃从前没吃过的东西，玩遍了因为工作和写作不曾体验的娱乐。在不知何时结束的剩余人生（倒计时）里，享受着最后的疯狂。

不知喝了多少酒之后，我沉沉睡去，或者是再也醒不过来的永眠。

1月15日

起床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呕吐感和头痛让我痛苦不已，可我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宿醉这种事。

“还好不是一天就结束啊。”

我庆幸着，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遗愿清单（暂定）”的内容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比如旅行。原本想出国来着，可是太远的地方去不了，我只能就近在市郊的景区逛逛，自从工作以来就一直没有这种闲暇了，除了上班就是窝在家里写东西，连基本的娱乐都不存在；

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看望了年迈的父母，为他们做了一顿饭；

随后又到母校拜访当初照顾过我的老师们，聊了很久……

这些事情花了我大半天的时间，当然一半来自路上的堵车。

我居住的城市并不常堵车，问过司机师傅才知道，最近几天以一头金色假发著称的A国的大总统要来我们市度假，不少路口都封了。

但我一向对这种“时事”并不关心，最多只能回应一句“哦”。

快乐而充实的一天终于在夜晚结束。

晚上我叫来了很久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尽管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们为了生活各奔东西，也许一生都不会再相见了，但我还是想趁着生命最后的这点时间和他们见个面。

“怎么今天叫我们来聚会啦？”

推杯换盏之间，似乎有些醉意的某人问我。大家席地而坐，电磁炉上是冒着热气的锅子，周围的塑料盒以及餐盘中放着肉片青菜鱼丸之类的食材。

“想你们了。还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晚上我们就是这样，吃火锅，喝酒，喝醉了直接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上。”

“怪不得今天是火锅。”

就这么吃吃喝喝直到深夜，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卧槽，没酒了？！”我们才意识到都，快十一点了。

“我去买。”

我抓起外套就要出去，但又被拦下了。

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同学拦住了我，说：“超市都打烊了吧……今天就这样，一边涮肉一边聊聊天就好，喝酒的事下次继续。”

“诶？啊……嗯，下次吧。”

且不说下次，有没有明天都要另说。但我为了不让大家多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看向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间究竟还有多少呢？

“话说回来，你家这钟表时间也不准啊，感觉怎么像倒着走的？”

一个现在在做记者的朋友打趣着指向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向了“2”的位置，不过他和其他人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记者兄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表情逐渐夸张起来：

“我了个大擦的，没想到来了个这么猛的料！”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屏幕展示给我们看，原来是关于A国大总统的事。

“听说是假发被偷了，那位大总统的假发据说被偷走了！是谁干的还在调查中，看来明天他只能顶着没几根毛的地中海出席活动了。”

真惨啊……

“这下世界又要不太平了，上次因为邻国有人说他那是假发，他直接把国境线砌上一道砖墙，不让那些‘不能认同他金发之美的人’入境，太tm吓人了。”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中，锅里的菜和肉所剩无几，我们就这么散了。

但是因为太在意大总统的假发，夜里我没睡多久。

1月16日

今天也没能结束倒计时，说明我还有一天的活动时间。但心里还是完全没有头绪，究竟应该做什么，这个倒计时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总之只能继续把清单上的目标先完成再考虑别的。

回过神来，短短三天我已经完成了差不多所有的愿望，如今已经到了最后一项——

交到女朋友（必须是卯儿！），从处男毕业。

“唔……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放在最后，真是有种游戏玩到最后的boss战的感觉。”

卯儿是我的同事，一个很……很可爱的女孩子，总之就是很tm可爱！吃饭的样子很可爱！趴着睡午觉的样子很可爱！说话的时候很可爱！不管穿什么衣服，哪怕不穿（想象中）也很可爱！呃，说到这里大家应该知道了吧，我喜欢她，不过只是暗恋。

但今天我却格外勇敢，甚至用以前从黑市买到的她的个人信息打电话约了她出来见面。尽管抱着被拒绝的觉悟，可是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死掉了，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死马当作活马医嘛。

而且上星期我还给她送过打印纸，在茶水间闲聊了两句，我想从那时候起她应该已经爱上我了吧。可是她要真的非得嫁给我可怎么办，我是个不能给她未来的男人。

就在我正为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发现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赶忙抓起外套出门。

今天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大总统假发被偷的那件事，街上多了很多穿着军装的外国人。多半是因为大总统的金色假发被偷走吧。早上的新闻里也提到这件事了，他认为是敌国间谍所为，叫嚣着要和那些偷东西的波斯大胡子干架，新的世界大战也许要爆发了吧。

但对我们来说世界大战之类的破事无所谓啦，该吃饭吃饭，该恋爱恋爱。

毕竟天大地大，大不过我要在快没命的时候表白。

我和卯儿约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在寒风中等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在门口看见了左右顾看的她。入座后简单寒暄了一下，我们就直奔主题：

“今天叫你出来是想问一件事。”

“嗯，什么事呢？”

“我……卯儿，我喜欢你！嫁给我！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叫——”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

……

告白失败以后，我一再执意请她吃了顿饭，然后我们分开了，在咖啡厅门口她笑着向我摆手道别。

我也在笑着，但是心里已经在嚎啕大哭了。

回来的路上，我走得很慢。就像灵魂被抽空了似的，有好几次差点被车撞到。到家时发现平常步行十分钟的路，我走了快一个小时。

你是个好人……

因为浑身上下都累得要死，我连厚重的呢子外套都没脱就躺在沙发上，不断回味着这句像掺了沙子的大米一样又牙碜又恶心的话语。

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污垢，我在在此回想起白天告白被拒的那幕惨剧，不禁叹了口气。

为了忘记今天的狼狈，我就像沙漠里看到泉水的旅人一样拼命地把酒灌进肚子里。

时间渐渐倒退的挂钟，不知多久才会结束的倒计时和这条才二十几岁的生命，被拒绝的耻辱，卯儿的样子……

此时酒精的作用渐渐起了效果，我开始犯困。趁此机会我又多喝了不少，如果有明天的话就这么睡一整天吧，管他死不死的，**！

不知不觉间午夜十二点到了，过去和现在，未来和当下，就在这一刻交割清楚。

“唔！”

正当我在酒精的麻醉中胡思乱想时，突然胸口一紧，手脚因为酒醉而不听使唤，我醉倒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真的要死了吗？

“哈哈，原来临死前的走马灯是这副样子……呃啊！”

伴随着胸口的剧痛，从小到大的经历，那些幻象般的场景展现在眼前，还有一些未竟的事情与遗憾，恋爱，事业，梦想，亲人，朋友……

渐渐地它们被某种更为奇异的景象所取代，我已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只是觉得那些东西似曾相识：

迷幻的色彩在窗外流动，像星夜，又像深海，远处时不时飘过鲸鱼和其他巨大的海兽……

宝蓝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就像要指引着我似的。

“是这样啊，这其实是……”

涣散并开始溶解的意识之中，仿佛什么“核”暴露了出来，没错，这是我曾经遗忘的重要的事情。

我看到了，这是为时三天的倒计时，为了让我挽救某个致命的错误。如果我失败则会开始新的循环。

我……失败了吗？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归零，一切都结束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瘫软，融化，电视，茶几，天花板，鱼缸，吃剩的外卖，外面的灯光，

就像加热过的奶酪变得软烂，最终融成一团斑驳……

宝蓝色荧光的蝴蝶在我的身旁停了下来，某个女人的声音随即出现：

如果是下次的话，你一定要……

二周目：1月14日

“啊！！呕……”

当从沙发上惊醒的时候，宿醉的恶心感令我既痛苦又烦躁。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诡异的记忆，像老电影一样被放映在脑海里。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也许只是前阶段高强度加班弄得自己太累了，连噩梦都和现实混杂不清……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但手机上的时间否定了我的期愿：

1月14日，上午7:33

离过年还有十多天，我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被老板开除，喝醉之后的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开启了诡异的倒计时。

起初以为这是我余下的生命，期间我尝试了许多之前从未做过的事，努力让人生最后不留遗憾，在1月16日的夜晚因胸口的痛楚而挣扎，然后——

如今，一切再度开始。

我清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可又觉得忘记了什么似的，好像犯了某个致命的错误却不曾修正，又像是有必须去做的事却忘记了。

不管怎么说，我又回到了那个早上，那个开始一切的地方。

从沙发上坐起，我打量起这个熟悉的空间。

到处都是我生活了三年而留下的痕迹，书，游戏主机，零食的残渣，像占星图一样的沙发布……

窗子边框附近结的冰把早上的阳光折射得十分朦胧梦幻，此时天已大亮，金黄色的朝阳涌入室内。但眼下可不是对自然的神奇大发感慨的诗人时间。

狠狠收拾了自己一番，我再度坐在客厅的沙发前，一边吃着外卖送来的粥和包子一边整理思绪。

面对新的开始，我首先在纸上列出了目前可以用到的信息。

循环一共有三天，从1月14号的凌晨到1月16号这天午夜结束。14号我从公司离职，前一天晚上（28号）喝得大醉睡在了沙发上，早上第一眼看到挂钟，并觉察到它在逆转，倒计时就会开始。

至于目的……

写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就算经历了一个循环，但眼下还是没能弄清这个问题。甚至连整件事是谁所为都不清楚，是诅咒？是陷阱？这个循环和倒计时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生命的倒计时”可以排除了。毕竟我不会因为倒计时结束而离开人世，这还是挺值得开心的。

“怎么可能会开心啊……”

紧接着我又自言自语道。

如果说真的是生命的倒计时，那么满足了临死前所有愿望的我，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那么这个倒计时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是能多周目重复的倒计时，应该像《（哔————）代码》一样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搞不好还需要我拯救世界什么的？

“改变……”

好像是谁对我说过，我需要纠正某个错误，改变原本的命运……

“难道说？”

顺手打开的电视播送着A国大总统来华访问的消息，而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大总统的金色假发被盗，世界级别的大战一触即发。

“喂喂喂，不会这么可怕吧，要我拯救世界什么的。”

喝了一杯凉水，胀痛欲裂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我想到了如此可怕而疯狂的可能性，不，也许真的是这样。

提前知道了那些事的我，拥有二周目倒计时的我，这样的我完全有能力阻止那一切！

当天下午我带着足够的红豆面包和牛奶，在大总统和他的金色假发下榻的旅店旁边潜伏了很久。

为了明天保护好这个世界的未来不被战争侵扰。

为了保护大总统的金色假发。

二周目：1月15日

今天市内很热闹，因为A国大总统连同他那花里花哨的金色假发都会来我们这里度假。

之前我记得大总统下榻的酒店是全市最豪华的金雕酒店，于是拜托在那里工作的亲戚弄了一身保洁员的制服，打算混进去一探究竟。

也许我天生就不太容易引人瞩目，一路上竟然没人察觉我不是这里的员工。

用不多时，我便顺利来到了大总统所在的楼层。

只要在他房门下塞进一张“小心假发被偷”的小纸条，应该就可以了吧。

但当我接近目标的时候，不知从哪蹿出来两个肌肉墨镜男，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SP了。不愧是国家级别的安保措施，稍微有些异样就来把我轰走。

果然还是不行吗……

初战败阵的我坐在酒店厕所的马桶上，准备思索接下来的计划。而正当我离开厕所，打算利用保洁员的身份再去找找其他的机会时，从厕所的隔间里听到了很不妙的对话：

“煽动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让他以为自己的假发是那些波斯大胡子偷的，真是高招啊！”

“这样一来您就是大总统啦！啊哈哈哈哈哈哈！里拉希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早就看那个金色假发男不顺眼了，那顶假发早就被我剪成了鸡窝！啊哈哈哈哈~”

“原来乳此……啊！”

糟了，游戏里这种话都是内心独白/画外音才对！结果毫不意外地被里边的人发现了我在偷听。

“什么人！”

一个大胡子男人猛推开隔间的门，装着消声器的手枪的尖锐鸣叫一并作响，我顿时感到肩膀传来剧痛。

我中枪了！

逃出厕所后，身后又连续传出微弱的枪响，其中一发打在我的屁股上，感觉就像被蛇咬了一口。

可是我终究还是得到了这件事的真相：是内鬼偷走了假发，还要借此机会煽动大总统发动战争，然后借夺走总统的宝座。

不行，必须告诉大总统……否则世界就危险了！我记得15号那天记者兄说过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想到这儿，我强忍着身上的痛拼命奔跑，想要找个人群藏起来再做打算。然而不断涌出的血让身上开始发冷，身体变得不听使唤起来，恐怕在告诉大总统真相之前我多半就要在这里翘辫子了吧！

拖着越发沉重的身体，我靠在拐角的墙上竭力压低跑动造成的沉重喘息。

拜托，赶快来个人吧，什么人都行，只要有人在他们就不敢当众杀了我。遗憾的是因为包场的缘故，酒店的高层走廊内空无一人，身后脚步声渐渐迫近，心跳也被这“危情时刻”搞到快要爆炸的程度。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眼前的某样东西救了我。

“Hey！You！”

男人的声音。

“啥？”

老妇人的声音。

“You，呃……人？走过去？Go！”

半洋不中的外语。

“恁问俺有么有人过去？俺没看见。”

标准的国产土话。

“Thank you，fxxk women”

脏话，以及伴随着飘远话音的脚步声。

四周一片黑暗，我只能听到这样的对话，并且根据内容揣测发生了什么。

忽然，我的眼前骤然一亮。

随着那个人远去的脚步，老妇骂了句“煞笔洋鬼子”，转而掀开了保洁推车车筐里的被子。

而我也终于再度看到了那位老妇人慈祥的面容。

“谢谢你啦，奶奶。”

没错，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为我弄来酒店制服的亲戚，我的奶奶。在金雕酒店里，凡是大事小情都少不了资历最老的她，更何况这次伺候重要的外宾——A国大总统了。之前见我满身是血，她果断将我在推车里把身藏，她外面应对杀手无事一样（唱）……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孙儿啊，奶奶还能帮洋鬼子打咱中国人咧？那恁也太小看俺咧，当年八国联军打到大沽口——”

“奶奶，咱先别说了，我……我……”

说出实情原委的我在奶奶的指引下，我来到了大总统的房间。可这时身上的力气也快用光了，被奶奶和保镖扶着的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说出了真相：

“快去救假发……里拉希是叛徒……”

说完以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二周目：1月16日

艳阳高照，彩旗飘飘，锣鼓喧天……虽然这些词怎么看怎么俗，但是抱歉，我只能用这种俗套的说法体现当下的心情。

今天对我而言，对这三天的循环人生以及这个世界而言，都是无比重要的日子。因为我保住了大总统被偷的假发，阻止了接下来的战争爆发，成为了大家心中的英雄。

现在，是我享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候。至于里拉希？她和她那忠诚的幕僚都被绳之以法。

在市政府大楼的礼堂，A国和我们市委书记都要对我进行表彰。接受了勋章和锦旗以后，A国大总统还给了我一张支票，前面画了个一，让我随便填零，看来戒赌吧老哥诚不欺我也。

宴会开始前他们还要请我讲两句，于是在主持人的邀请下我来到舞台中央：

“我——”

嗡————

话筒因为被突然碰到了，产生了强烈的鸣响，大家不是捂耳朵就是皱眉。

“抱歉，抱歉……关于这次的事，其实我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但我不会让这座城市哭泣，大到大总统的假发，小到一只迷路的猫咪，我都要保护！”

“太好了！”

“再说一段儿！”

“好！”

会后，又有两个西装墨镜男找到了我，说是什么FBI的。

“我知道你们。每次看小电影，片头都有你们的警告，你们是A国的X电总局吗？找我就算找对人了，我在电影的品鉴和尺度把握上，如果可以的话……”

“wo men xiang qing ni qu wu jiao da lou gong zuo.”

虽然说的是英语，但我意外的能理解，莫非我有学外语的天赋？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看中了我的身手和胆识，要请我去六角……不对，八角？反正就是看着跟茴香似的大楼里头工作，帮他们做事。

听这意思起码得是正局级待遇，比我之前那破单位可强多了！这样一来我就会走上人生巅峰，看来我果然是天选之人啊！

下午是在市长宅邸举办的酒会。不过看着那些老帮菜的脸，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好在酒会结束后大总统又要私人设宴感谢我的“救发之恩”。宴席上我和大总统谈了很多，看得出虽然行事疯狂乖张，可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句“没有人比我懂美容美发”，看得出他蛮博学的。

尽管他一再邀请我留在酒店彻夜长谈，但我还是婉言谢绝了。

毕竟明天就要启程去往大洋彼岸，为国争光，同时也不会忘记让美资本主义也沐浴一下社会主义的思想教育。

所以今晚还是让我在家里睡吧。

因为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我至少想在这个经历了两次循环的家中迎来崭新的一天。

顺带一提，后来我们喝太多了，是大总统把我扛回来的。

“you really cow b！”（翻译：你小子真牛逼！）

“我不行，我说小统（昵称）啊，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喝多了也吐……呕！”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我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了沙发上，朦朦胧胧感觉有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1月17日（？）

呕吐，头痛，宿醉感如影随形。好像这几天都是在这种痛苦的状态下醒来的。

明明睡了一整晚，醒来时的宿醉还是让我感到格外疲惫。身上的那身西装散发着难闻的烟味儿酒气。

看来昨天不该喝那么多洋酒的。唉，这就是穷命啊。但以后去了大洋彼岸天天喝也不用担心钱包。

话虽如此，屁股莫名的好痛。昨天那货没趁我喝醉了占我便宜吧……

我醒了没多久，熟悉的《秋叶原连者》主题曲在客厅回荡着，这是我的来电铃声。看显示的号码是卯儿，我暗恋的女孩子。

连她也想要和保护了大总统（假发）的英雄共进午餐么？抱歉，你不配了~谁让你上次给我发好人卡来着，看我怎么潇洒的拒绝你，让老子成为你一生都得不到的男神——

“身体还好吗？昨天你替我挡酒，昨天要不是……”

“什么？什么挡酒？什么昨天？”

“就是昨天晚上陪X总喝酒，他一个劲儿让我喝，我不愿意，是你喝了一整瓶牛栏山他才肯罢休，那个——”

“卯儿？”

“怎么了？”

糟糕的预感再度从心中萌生并不断增殖。

我应该没和她在一起吃过饭，挡酒又是怎么回事？没等我多想，那边又说道：“今天我也休息，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想要当面道个谢。”

“道谢先不忙，今天是几号来着？”

“14号，怎么了吗？”

14号……还在循环吗？！

我看向客厅的卡片式日历，还是1月14号，已经可以看到月底那几天日期旁边的“休”字了。但原本应该是到1月17号才对……

看来拯救世界（指保护了大总统的假发）也不是什么正确答案。我沮丧地从沙发滚到了地上。

天花板的污垢也像是在嘲讽我这个屡战屡败的人。

到头来我的努力都是白费。

好在卯儿的声音安抚了我原本烦闷的心情，她温柔地问道：“怎么了？要不要陪你去看看医生？”

“没事啦，待会儿见吧。”

“那就说好咯。”

挂断电话后，我再度陷入了一个人的孤独而闭锁的空间，跪在沙发下颓废地搓着头发。

地板上的温热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但我没有丝毫暖意。

“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完成了临死前必须做的那些事，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度过了难忘的时光，我tm连世界都拯救一次了，到底还要我做什么啊！傻逼！狗屎！”

为了不让自己的思想更加往糟糕的地方发展，我决定停下叫骂和怒吼，为接下来的赴约多花点心思。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虽然颓废憔悴却嘴角微微上扬的那个自己，我总觉得有些讽刺，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可如今却又为了能和暗恋的女孩子约会而高兴，个中体会很是微妙啊……

等等，难道说这个改变的契机是……恋爱？

我陷入了沉思，只有三天，三天的时间，三天里如果交到女友我搞不好就能走出这个三周目的循环，结束倒计时。

我忽然想起一周目最后的愿望了：“交到女朋友，处男毕业”。那是唯一没有完成的，我却给忽略过去了，真是失策。

当时虽然失败了，但现在的这个局面似乎要好很多，起码比在公司里没说几句话却傻呵呵地去告白要好一些。如今想想只是送个A4纸就算搭讪的话，那谈恋爱也太廉价太容易了吧。

同时，从刚刚的电话里我得知了这个周目的现状：

卯儿是我在公司的后辈。因为她年轻又很可爱，经常成为那些油腻秃头领导欺负的对象，而我似乎在昨天的某次应酬里帮了她，英雄救美，标准的恋爱桥段。

话说这个循环里我居然没辞职啊，看来每次循环还是有微妙不同的。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公司旁边一家又不好吃又贵的要死的餐厅见面了，好像她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给自己找罪受的地方。但这里还挺有人气的，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位子。

“昨天的事，真是太感谢了，我……天生就不太会拒绝别人，小时候也是这样，每次都被无缘无故塞了一大堆的杂事。”

“我也是没多想，毕竟那些老东西为难一个女孩子，谁都会看不过去的。”

“可是……只有你真的为我说话，其他人顾着领导的面子一个劲儿劝我，还有趁机会……不说这个了，那个……明天也有空吗？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明天？嗯，倒是可以啦。”

“真的？明天我想给一个人挑礼物，但是也想听听其他人的建议，那个……”

“就这？小事一桩啦。”

“太好啦！”

她牵着我的手，高兴得就像一只小兔子跳来跳去，胸前的也……不，没什么。

等付了钱，我俩在门口道别，回到家里又吃了一碗泡面填饱肚子，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好像就是约会吧，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

三周目：1月15日

今天我起得很早，因为要和卯儿去约会，第二次的约会。

在家里反反复复把自己那几根毛捋顺之后，我思考起了今天的穿衣问题，昨天比较匆忙所以穿得随便了点，今天可不行了。可悲的是我并没有约会时可以穿的衣服，衣柜里几乎全是单色polo衫，连件好看点的格子衬衫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只能换上自己最贵的那套衣服了。

今天我来得很早，约好了十点多，我大概八点左右就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从来不缺时尚的红男绿女们，而我此刻正在经受着他们视线的洗礼。

手里捏着刚刚买的花，西装革履的我就像个小丑……但我最贵的只有这套过于“笔挺”的西装了。

人们对我的装束指指点点，有的甚至还掩嘴窃笑。在十二点多的时候看到了远处那个穿着印花连衣裙的窈窕身影，我才从这煎熬的地狱里被解放出来。

“抱歉！等很久了吧。”

“没事的，我是也刚到。”

“噗！那是什么啊。”

卯儿才发觉我的穿着格外“正式”，顿时忍俊不禁起来。

找了个地方换身衣服以后，我和卯儿边走边聊：

“今天是要挑礼物对吧，是要送给谁呢？”

“是送给我家那个小男朋友的。一想到见面的时候可以随便欺负他就觉得超开心的！”

……

男友？现在闺蜜的名字都这么怪了吗？

“所以一定要挑个合适他的礼物哦。他啊，虽然年纪还不算太大，却总是想装成熟来着。”

“哦……”

二度的打击之下，我总算是认清现实，不再多说话了，可卯儿却说个没完：

“出国了，明天回来。好久没见到他了。对了，可以的话能不能一起去，他说也想见见你。”

“我？”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甚至连洗澡、吃饭、上厕所这些事都忘记了，躺在床上翻滚到半夜才睡着。

梦里全是那个“男友”一边踩着我的头，一边和卯儿接吻的场面。

三周目 1月16日

“你好，呃……”

“怎么？”

“呃，没事，怎么说呢，确实有一种海归的气质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卯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卯儿，去自首吧，我会等你的。”

因为我眼前的男人……说是男孩更加恰当，看起来才刚上小学的样子。

后来经过了好一番解释，我才知道他是卯儿的弟弟。

“当初父母离异，他跟着母亲去了国外，真是怀念当初和他还有妈妈在一起的时光。”

“原来是这样啊……”

“松了口气，对吧。”

卯儿坏笑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这突然的“袭击”弄得我后脊和脑后一阵酥麻。尽管有一种被“吃定了”的感觉，但我并不讨厌。

“可是为什么要说是男朋友呢？”

“当然是为你增加一点难度咯。”

“哈……”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

答案早就在心里了。

我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确定了关系。我带着她和她弟弟去全市最贵也最难吃的那家饭店狠狠消费了一通，尽管走出循环之后这些钱确实不会再回来了，但我也并不后悔。

确定关系的这天晚上，我们牵着手去了街边的小旅馆。

那一夜，疯狂无限；

那一夜，万物生长。

事后我靠着床头抽了支烟，但因为太呛了就掐了（其实不会抽烟），到底tm是谁说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的，根本就不爽嘛。

但贤者时间里我也想了很多，比如这循环中的三天。

也许等待着我的并不是生命的终结，也不是拯救世界的终极任务，只是为了实现心中小小的爱的愿望。

不管怎么说，明天终于是新的一天。

未来正在我和卯儿交叠的手中无限地延伸着。

当看到卯儿因为太累而睡着的可爱模样，我的心里忽然像是有什么被填满了。一直以来孤独的我，不擅长和别人交际的我，那个得过且过的我……

也有了向未来勇敢前行的动力。

那就是爱。

明天，美好的明天正在等着我……

不，是我们！

X周目：1月14日

醒来时，伴随着熟悉的宿醉感，头痛，呕吐。

“七点三十八分……”

睁开眼的时候，时钟停在五点三十半左右，我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日期……

1月14日，不知道是第几次看过这个日子，因为我在封闭的时间中度过了很久，很久。

当然，那时候选择和卯儿在一起也并非终结这个闭锁循环时间的“正解”。

回忆着最初的种种尝试，我困惑着，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我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生命最后的狂欢，不是拯救世界（指保护大总统的假发），更不是和卯儿的办公室恋爱。

不知还有多少天，在循环的尽头会有什么。

时间就像一座滚轮，而我是被困在里面的仓鼠，在里面拼命地奔跑着，自以为会向前继续，却一直重复着可悲的循环。

不，搞不好根本就没什么正确答案，这个循环三天的倒计时本就是永无休止的。

也许是专门为了我设计的囚笼啊。

也许我是个失忆的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之前的所有回忆都是被植入的。这无限的循环就是对我的惩罚。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还是睡吧，反正三天之后世界又会重置。”

…………

……

在这之前以及之后的无数次时间重置（循环）里，我就像一个吉尼斯无聊纪录的收集者，或者是考试时间不够而随便乱填答案凑数的吊车尾学生，不停地进行着各种的猜测。

我曾经练成了单脚跳绳五百下的技术，也坐飞机然后步行一天一夜，学会了雪山隐居的大喇嘛的秘传武功，解决了M记和KFC长达百年的恩恩怨怨，在帆船饭店左拥右抱……

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伴随着早已习惯的宿醉醒来，脑中沸腾着大量驳杂的记忆，就像一锅煮烂了的肥肉，油腻腻，黏糊糊的……

令人作呕。

但无论做过什么，只要1月14号这天醒来，睁开眼，所能看到的依旧是客厅墙上的挂钟。

新的起点，开始了。

不知循环了多少次，我变得浑浑噩噩，甚至将这诡异未知的倒计时与循环当成了一种游戏，

在这游戏里我能够无数次尝试从前不敢做的事情：去扇从前上司的耳光，在网上肆意谩骂那些从前瞧不起我的“大佬”，甚至试着在最后一天犯下各种罪行，可即将处刑的的那一天我却又会在自己家的沙发上醒来。

也许在无穷漫长的三天倒计时里，我早就坏掉了吧。

1919周目：1月14日

醒来的时候，带着宿醉独有的恶心感和头痛，我看到了停止的钟表，那是倒计时的开始……不，是我过去、现在以及已经能够预见的将来的一切痛苦与烦恼的根源。

脑子里一片乱，记不清到底是多少次循环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用力捶打沙发，心里分不清是痛苦还是绝望，正折磨着几近崩溃的我。

脑中不断出现过去经历的那些事：

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打破世界毁灭的诅咒（虽然是假的），去这座城市的地下遗迹寻宝，和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进行夜晚的大逃杀，交到了女友，连十分钟单脚跳绳五百下都学会了，

我……

“已经快不行了……”

也许你忘了最重要的事，也是一开始你和我的约定。

忽然一只宝蓝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带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擦了擦眼睛发现什么都没有。

“幻觉加上幻听，我还真是够糟糕的啊。”

那么……要放弃了吗？在看似万事休矣的当下。

“什么人？！”

身边，女性的声音再度出现。但当我想要一探究竟时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现实……又回来了吗？

确认这一事项的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您好，丑团外卖。”

“送错了！”

轰嗡嗡嗡嗡——

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门上突然长出了半截电锯……不对！外面有人锯门！

现在送外卖的方式都这么野的吗？

不，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外卖配送员吧！反正就算是强盗之类的恶人杀了我，也会让我来到下一次的“1月14日”，这件事我在很多次的循环里都试过了。

想到这儿我坦然了，躺在沙发上等待下一个循环的到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古朴的少女，她看到我眼前忽然一亮，然后……

用脚狠狠地踩了我的脸。

啊……稍微有点开心，不不不，肯定是因为我在三天的倒计时循环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才会觉醒这种奇怪的癖好，嗯！一定是这样！

“那么后面的辱骂也拜托了。”

“哈？你个憨货！给了你这么多机会赶稿，让你把自己想写的故事写完，挽回自己原本注定失败的人生，可你倒好！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给大总统保护假发，谈恋爱，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没有一次想到把小说写完。”

女人手里的清单足有几米长，被法术还是魔法一类的东西浮在空中，环绕绕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记载着循环的三天倒计时里我所做过的一切。

“诶？！！！！！！小说？！”

糟了，完全忘记还有这茬事。

因为经历的事情过于离奇，甚至让我忽略了我原本就应该去做的：

0周目：10月23日

居住在城市里面，没有人会看到城市的全貌；

而在高处俯瞰之时，往往会毫无保留地看清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无论光鲜还是干净。

之所以发出这种感慨是因为我正站在公寓的楼顶，俯瞰着整座城市。

风，吹起了呢料外套的下摆。

接下来我将纵身一跃。只要跳下这足以让人摔出脑浆和内脏的高度，想必会惊起人们的注意吧。

或许这是我此生唯一受到人们瞩目的时候。

在彻底结束这满是失败与悔恨以及羞耻的一生的时候。

回首过去却不难发现，绝大多数的人生是由悔恨和失败堆积而成的。也许吧，会有短暂且虚幻的成功和荣誉，以及爱……但那也不过是大量懊悔与遗憾的点缀。

如果那个时候那样做；

如果没有做出某个选择；

如果选择了另一条路……

谁都想过另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自己。

尤其是快要在失败和懊悔中溺死的时候。比如我从那天起所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在渐渐令我窒息；接踵而来的挑战和失败，压迫着接下来的每一次心跳；每一个键盘上敲出的文字，都是否定着我的一切的诅咒……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人生开始总是一错再错。可我不愿意把这些归结到他人的身上，只可能是我哪里做错了，才让至今为止的人生被失败所埋葬。

是的，所有的错误都是“那天”开始的。

尽管事实或许并非如此，但我还是偏执地把所有的愧疚全部归结到那件事上，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否定吧。

如果那时候……

1月17日

“怎么办啊……”

《脑洞WBX》的截稿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但我还是没能写完。

看着未完成的文稿，一股无可挽回的绝望油然而生。

好不容易从公司离职投身写作，却在不知不觉中睡过一天，睡醒发现自己感冒了，带着病痛和强烈的困意（药物的副作用），我断断续续写着早就装在心里的故事，可是……

不管怎么拼命写，时间都不够用，最后我只能让这次信心满满的作品成为废稿。

明明已经能写出让编辑赏识，让读者喜欢，让世人惊叹的故事，结果因为这些狗屁不如的破理由，就什么都白费了……

如果再给我一周……不！三天！只要三天一定能写出来的！

但又会有谁肯给我这个机会呢？已经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此时，后悔就像涟漪一样在心间扩散，让此后的日子也受到波及，变得扭曲起来。

5月14日

文豪角斗场，某个知名网站的征稿活动，拔得头筹的人不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也能一举成名。既然以前失败过，那就在这次努力吧！

即便哭喊着，困扰着，绝望着，经历彻夜难眠的赶稿，在工作和写作构思中挣扎，我也并不觉得痛苦。

既然还能努力下去，既然还想把故事讲给人们听，让大家喜欢这样的故事，那就——

…………

……

活动结束，孙山名外。

眼前模糊着，只能看到那些毫无意义的马屁评论留在获胜者的作品下面，仿佛真的有人在我耳边重复着这些刺耳的溢美之词：

恭喜大佬，

大佬厉害！

给大大打call~

故事好棒，泪目了。

可是……

没人知道我，

没人发现我的存在，

我来或不来完全没有区别，

我……什么都不是，

只有榜上有名才会是“名作”，落败的作品是彻头彻尾的烂作，哪怕有“重在参与”和“自己开心就好啦”这样的漂亮话当免罪符，依旧无法消除这份苦闷和委屈，胜者为王的结果论就是这样。

因为人们只会赞颂那些已经取得荣誉的人，却从不知道有人同样期待也付出了努力，从来没有人知道。

不过没事的，还有下次机会，一定会有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6月9日

退稿信，退稿信，退稿信，账单，退稿信，退稿信，退稿信……

邮箱的提示信息从来没有带来过好消息，除了垃圾邮件就是这些垃圾一样的事情：退稿和催缴账单欠款。

如果不是那次的失败，现在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呢？

挂断电话，我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的污垢，渐渐地困了。

8月10日

“我的作品发表了哦~”

“文坛希望啊！以后大佬别忘了我们。”

“我的编辑可厉害啦，一直催稿催稿，你们真好啊，没有编辑逼着交稿子~”

“我又认识了个新大佬，要不要请来咱们群里？”

…………

……

啊，原来是这样啊。

就算写得再好也没用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再好的作品也只会被忽视，他们只想看到自己愿意看到的人的作品。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对我怀有期待，连同我自己在内。

之前为了排遣这样危险与错误的想法，我和某个相熟的作者这样说过，她说：

“你不比别人差，没必要赢过别人。”

我不需要“没必要”。

“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虚名呢？没关系啦，大家都是当兴趣来玩的，愉悦自己就好哦。”

我想要的不是“为什么”，只是“你可以做到”“你有资格赢得别人的赞赏”。

娱乐自己？取悦内心？兴趣？

那种事，那些漂亮话谁不会说？！

我和你们不一样，和运气好被编辑青眼有加的你们不一样，和被人追捧的你们不一样。

你们所谓的起点，正我无数次期盼过的终点。

至少那次让我赢下来就好，让我也有值得骄傲的成就吧！

9月31日

“你要死啦。”

“再不注意的话你就要死了。”

“身体不好得去看看，不然就死了。”

“年纪轻轻就这样……”

听着家人和亲戚催命似的话，心里更加烦躁了。

已经不想继续写了，身体不再像以前那样能支持着我连续通宵几天，哪怕只是天黑以后也必须在九点前睡觉，否则……

糖尿病，肝硬化，心脏的问题，只要稍稍不注意生活方式，这些就是要人命的定时炸弹。

“你为什么没死啊，我反倒想问问你。”

或许我的运气真得不太好，竟然挂号挂到一个只会挖苦人当玩笑的庸医。忍着给他两耳光的冲动，听他把那些骇人的病理变化讲完，我离开了医院。

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活个十年八年……

这句话是他临走前送给我的。但“运气好”这回事和我根本就不沾边，我的运气真的不好，是真的不好。

就连那次也一样，明明已经万事具备，却还是……

10月23日

病痛让我彻夜难眠，只能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等着天亮。

说起来也快过了一年啊。

秋天即将过去，冬天即将来临，四季轮转，但我的生活却始终不曾改变过什么。

人们都说改变是自己不断努力的结果，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大部分人明明努力过，却因为一些狗屁不如的原因继续着苦闷的，屈辱的生活。

努力未必会带来改变。

想趁着天亮前写点什么，键盘上忽然掉下了几滴水，想了半天才找到原因——

原来是我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已经有了想要改变的决心，不管被退稿还是被那些早就成名的写手嘲讽，我也早就不在乎了，疾病和身体更是无所谓的事，我只想写下去，把故事讲下去，讲给更多的人听，让读者和编辑认同，想成功，想让作品受到瞩目，想……

“想要在写作这条路上走下去，我连死都顾不上在乎了！为什么非得让我受这么多苦啊！凭什么我运气要这么差！凭什么！他妈的！”

就算想好好努力，又被疾病拖住了后腿，刚刚有了起色却被现实绊倒，再度失去一切……

我到底有多好倒霉啊，倒霉到现在也该够了！

如果让我回到过去，回到年初，可能一切都会改变吧。

失败的时候，人总是想假如可以回到过去也许就会有所改变，但比起回溯过去，结束眼前的痛苦显然更直接也更现实。

算了，累了，就这样吧。

高楼上，风格外的冷，下面是蝼蚁一样的人们的嘈杂声音，刺耳，使人烦躁。

脚下的那些人，那些低矮的建筑，这座城市所有的污物，在眼中形成了斑驳迷离的旋涡。

简直就像是地狱的入口。

真正的地狱里见吧，我等着你们。

眼泪快要流干，我的脚也向前迈出一步，最后一步。

别再伤心了，被命运击倒无数次依旧想要反抗的人。

正要跳下时，宝蓝色的蝴蝶出现在我的眼前，同时又被一阵温柔的女声吸引了注意。

“谁？”

“你深爱着文字，比任何人都想要写出精彩的故事，那么我想应该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

“以全新的自己，挑战这个世界给予你的逆境！我将以神的名义赐予你这个挑战。”

一名衣着古朴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应该就是刚才说的写作之神了吧，也就是那只宝蓝色蝴蝶的真身。

“我可以重来吗？”

“当然，你将回到年初，回到1月14号的早上，那是一切的开始。”

说完，她又化作蝴蝶，围绕着客厅墙上的挂钟翩翩飞舞。

原本因为没有电池而停止运作的钟表，发出了清脆的机械音：

咔哒……

咔哒……

咔哒……

时钟的声音回荡在室内，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楼顶回到家里，抬眼向窗外望去，外面的景色虚幻而美丽，仿佛招引着我从这钢筋水泥的墓穴里离开似的。

“最后再问你一下吧，这样就可以了吗？你是知道的……”

“回到过去的代价是失去记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对吗？不过这就足够了，我想如果是我，就算没有记忆也会捡起笔继续写下去才对。”

“这样啊但如果失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是无可挽回的毁灭。”

“但这是我的命运，我也将欣然接受。”

“哦？没想到这种时候，你意外的有魄力啊。”

“前半句是多余的吧，女神大人。”

“总之，命运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路，就欣然接受吧。”

“明白了。”

“那好吧，属于你的倒计时，重新开始了。纠正过去的错误，改变命运吧！”

…………

……

X周目：1月14日

“这，这都是什么？我……啊！”

眼前的景象猛烈冲击着记忆深处，唤起了我曾经遗忘的，十分重要的回忆。

同时因为大量记忆涌入的冲击，晕眩仿佛在脑内的每个神经里膨胀着。脚下仿佛踩着棉花，眼前天旋地转。

“要不是你那时候寻死觅活的，鬼才给你这种机会！”

她皱着眉对我喊道。

“对不起……”

“那么……还要在挑战一次嘛？”

“诶？”

因为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宽宥，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对我的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笑着解释道：

“因为这个倒计时也好，循环也好，都是为了让你修正过去的错误，改变原本悲惨的人生。”

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不，知道了自己是多么没用的一个人之后，再努力也是徒然。”

“嘿~~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嘛，过去虽然可以重来但你一直都没有选择自己真正要做的事，因为……”

“别再说下去了……求你了。”

她（神）的话语并不包含着什么魔力或者法术，可我还是不愿意听到，也许说出来之后我的一切都会被否定。我嘶声竭力地恳求着，但她只是轻蔑地瞥了我一眼，并没有停下：

“不想让我说的话就别这么想啊。我只会说出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之所以不断偏离自以为正确的轨道，尽情地不留遗憾地玩乐，做一些蠢事，和女人纠缠不清，这些都是因为——”

“那只是我失忆了，没能做到……”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逃避！”

“不对！不对……”

“你逃避着的是你一直惧怕的那个现实。就算失忆了，失败的屈辱和恐惧也一直在你的心里根深蒂固！所以你才要逃避那个让你痛苦的根源！”

“神，拜托你别再说下去了！”

“那就是——”

“闭嘴啊——”

“写作！”

“……”

她最终还是说出来了，而我对此既愤恨又无法驳斥。

“看来写作对你而言已经不再是梦想，而是一种痛苦。作为慈爱的神，我愿意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放弃写作，循环与倒计时将会结束。而你可以任意选择那一千多个循环中的任意一个，开始新的人生；或者说你还想继续下去，为了那个不愿想起也不想去做，甚至已经开始厌恶和惧怕的梦想——写作。”

“……”

对此我没有做出回答，因为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仔细想想吧……”

忽然，她消失不见；

忽然，卯儿出现在我身旁。她从侧面抱住我，耳畔那温柔的语气和吐息像是要将我包裹或者吃掉。但我知道这是“神”的变化而已……虽然知道，可还是对这个“卯儿”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你没有理由拒绝前者，那些日子里你不是都挺快乐的嘛，今后也会一直这样哦~”

“但是……”

“其实那些奇奇怪怪的经历，并不是我或者命运给你的安排，都是你自己内心涌现出的期望，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么，做出你的选择吧！

是带着爱，荣誉，知识，财富……这些你曾经获得过的，去体验全新的生活；

还是回到过去，继续那不被任何人期待与看好，只是可怜的自我满足的写作当中。

选择吧！

她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摊开双手的同时，出现了两扇门，一扇又高又宽，一扇又细又窄。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前者，

亦或是遍体鳞伤的通过后者。

“我……”

前者，毋庸置疑的最优解。只要轻松走过去就好，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这是我1919次循环经历无数苦难和折磨的补偿。

事实上，我所坚持的不是写作，是连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偏执。不止是年初的投稿失败，很久以前开始这种卑劣的自尊一直纠缠着我，甚至渐渐化作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本性。

为了不让人看不起；

为了让那些只会挖苦和嘲笑他人的同事刮目相看；

为了……

但被“神”无情地戳穿后，这些都可以完全舍弃，已经不需要再去苦恼什么了……

“我选择后者。”

“哦？”

“就当做这是我无可救药的愚蠢本性吧，我不能接受毫无梦想的人生。”

“可是你也知道，那只是你对失败的不甘心和偏执罢了，你可以舍弃的。”

“也许是这样吧，也许……但这又有什么不对的！我就是想写下去！让故事被更多更多更多的人看到！想靠写作实现成功！这就是我想做的事！就算想逃避，感到痛苦，觉得屈辱，但也不想放弃！我想写！”

我攥着拳头，低下头，脸红得发烫，简直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却还是拼命地喊出心中早已黯淡褪色的那个想法。

那是午夜赶稿的疲倦中萌生的遐思，也是无数失败过后还能骗着自己继续写下去的安慰剂。

我所写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承载着那个尽管黯淡却还在发光的梦想。

我想通过那扇窄门！这是任何舒适的生活都无法取代的梦想。

“果然是这样啊”，她再度变回了那个端庄的，充满神性的样子微笑着对我说：“你果然是爱着文字，也被文字所爱的。那就继续竭尽全力，赌上一切，完成那个未竟故事吧。这三天里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要参加征稿的故事写完！记住了吗？”

“我会的。”

“那么这次你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吧——”

她坏笑着指了指地上。

“地上——啊！！！！”

地面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我掉了下去，周围瞬间漆黑一片。

真·10月23日

“啊——————————————哈……是梦吗？”

回想着刚才在梦里踩空跌落的瞬间，依旧心有余悸。

大家睡觉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吧，脚下突然踩空，然后从梦中惊醒过来。

后脊一阵冷汗，黏糊糊的。

“呕……”

当我醒来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上散落着我的上衣和裤子。我随后发现自己昨晚是睡在沙发上了。墙上的挂钟停在五点半左右，但手机上显示的却是七点三十三分。

今天是结束了漫长工作后的第一天休假。

之前的那些看来都是梦，噩梦……或者说我不曾体验过的美梦。不过梦境的旅途终究是虚伪而下作的，它让人们沉沦在浑浑噩噩之中，始终无法醒来，无法面对现实。

梦，就是个贱人。

但我还是对现在所处的时空有些怀疑，摸出身边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我稍稍松了口气：10月23日，早上七点半左右。

虽然醒了，我还赖在沙发上享受片刻的温存，虽然尚未开始供暖的室内略感冰冷。拜此所赐我也能用更清醒的头脑思考尚未遗忘的那个梦。

记得某个牧师说过，如果真的回到了过去，99%的人都会成为伟人。

但我也许只是那1%吧，明明有那么多选择，明明可以轻松通过那道又高又宽的门，我却非得走另一条路，明明都不是叛逆期的那个年纪了。

真是愚不可及的人啊。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在选择的路上继续前行。也许前方是痛苦的，是失败，是遍布荆棘的崎岖坎坷，甚至还有不得不通过的窄门，但还是有人不断前行，我也是其中之一。

至于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做？继续写下去吧，就这样。

正准备把刚才那一系列离奇的体验整理成文，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我多年的朋友——同时也是一个小说家给我发来的消息：

“哥们儿，你要火啦！”

下面附上了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原来早先写的故事被他的编辑看中，说是打算和我详谈连载的计划，等下就要联系到我。

看吧，好事已经来了。

也许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正在自己的手上把握着。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继续写下去，为了写出心中的故事，为了赢得尊重，为了博得喝彩与认可，更是为了读到这里的……

你（读者）。

尽管还带着宿醉的恶心感，但我还是没选择就此休息，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年初的无限循环，只有三天的倒计时，这些早已随着太阳升起而消散。

我们所能支配的只有当下的每分每秒，就算咬住秒针也无法让时间倒退分毫，那么就从历尽无限的懊悔和遗憾之后开始吧。

因为往昔的懊悔与失败，同样也是在当下奋进，再次前行的决心与动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