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重犯》Chapter Ⅹ 成人礼
“老大，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我从驻军办出来时，郑宇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我叹了口气，下周除了跟展医生的预约，还是得来趟驻军办。我把户籍资料递给了郑宇，嘱咐他先尽快送回去，晚点再说这些事。
“诶，小宇。”我叫住了他，“你等会能跟我妈拍张照吗？我想看看她。”
郑宇闻言有些无奈：“老大，要不你直接回去见一面吧，都到家门口了。”
我摇了摇头，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不能贸然回去，我心里总在隐隐担忧，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在公寓等你回来吃饭，你还是把户籍资料照原样给偷偷放回去，别让我妈看出来了，啊。”
“好吧。对了，沙发已经换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郑宇见我执意不肯同去，也不再多劝，开车把我放在公寓楼下才走。我上楼拿钥匙拧开门，换下鞋子后接着郑宇早上没打扫完的卫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这才打开冰箱准备做晚餐。
家里的食材不多，我翻箱倒柜找了点蔬菜和鸡蛋出来打算煮点面条，但面前的电器让我有些犯难，这不是之前那种燃气灶或者电磁炉了，我在厨房摆弄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开火，只能先把准备工作做好。正当我把泡好的干香菇沥水切碎的时候响起了开锁声，郑宇大包小包提了满手进来了。
“你总算回来了，你这拿的啥呀？”我甩甩手上的水珠，跑过去接了几个袋子才发现都是些衣服跟日用品。
郑宇看着我开心地说：“都是给你拿的。诶，你别忙，放这我来收拾就好。”
我瞅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也有些高兴，今天郑宇因为我的事情忙前忙后，都没好好吃饭，有这么个兄弟实在是太好了。“那你也先放门口等会一起收拾。你先来厨房看看吧，这火我不会开啊。”
郑宇噗嗤一声笑了：“得，忘了这茬了。你选好款式了吗，现在的电器啊都是可以远程连接控制的，还能语音操作呢。做饭的话……”
郑宇演示了一下，他把料理台中间的一块地方清了出来，在墙壁上方调出一个操作界面，我这才发现中间那块地方其实跟料理台不是一体的，而是可以往上抬升一点空间，自动折叠出来一个微晶面板，不用的时候收拾干净又能自动折叠下去，还原成一体化的桌面。
“这里可以设定功能和温度。”郑宇的手指往面板上点了两下，“你看，左侧是选择功能，你可以直接选煮面，这里就自动帮你设置温度和时间了。如果你想另外调节，右侧这里还能单独设定温度。中间你把手指放这里顺时针转一圈就是控制时间，要是选长了你再逆时针转回去就行。这里都有数字显示的。”
郑宇站在旁边一边介绍，我一边把食材都放进锅中，没几分钟面条就能出锅了，我分成两碗端上了桌。
“现在的厨房都不用明火了吗？”我嗦了一口面问道。
“对呀，现在啊什么都是数字化、集成化，可方便了，主要是容易收拾。”
那还挺智能的，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因为没有明火全靠电力，加上油烟全都向上顺着公共烟道排了出去，噪音也不大，倒是挺适合这种小户型的公寓。听郑宇说厨电也能连上网络，还能选择语音菜谱播报，这样就能边听边做饭了，只是他做的都是些简餐，我也不太需要这个功能，所以他提了几句就没过多演示了。倒是这个功能可以播点自己喜欢的音乐，所以我还是学了一下。
郑宇没几口就把面连同面汤一起都吃完了，还不忘大肆夸赞一番我的厨艺，我被他五花八门的赞扬逗得直笑，这小子简直是个活宝。
“老大，你怎么不叫我绰号，改叫小名了，听着还有点不习惯。”
我捏着筷子吞下最后一口面：“都这么大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名字嘛，总叫读书时的绰号感觉有些不礼貌。”
郑宇递了一张纸巾给我，又自己扯了一张擦擦嘴长舒了一口气说：“老大，我发现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诶。也行，那你就跟桑姨一样叫我小名吧。”
“嗯。”
郑宇抢着把碗筷收拾走，起身去厨房洗碗，我顺手拿了块抹布擦桌子。
“对了，哥，有个事情说起来我正想问问你呢，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之前怎么没来参加我的成人礼啊？明明答应过我要送我份大礼的，我不是追着你要礼物啊。”郑宇动作很快，把碗筷拿布擦干放进了桌面角落的沥水架。“但是你之前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军队了？就留个微讯，一走就是八年，中途也一直没有回来看过我们，你不是每年都有探亲假嘛。”
“有这样的事吗？”我转过头把抹布递给了他。
“哇，你这么说就伤我的心了。不过谁叫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郑宇拧干抹布朝我伸手，“但是礼物你还是得补给我。”
成人礼？我记得郑宇的生日是8月25日，八年前……当时临近我回军队报到的时间，我应该在月底前回八区，这样刚好能参加完郑宇的生日宴再走。我好像是要去给他弄个什么惊喜派对的，我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呢？这么重要的事我为什么会提前走，还没当面说？啊，该死，我的头又开始疼了。我掐着手心靠在料理台边上等着这阵刺痛缓过去，好特么痛，像上百根针同时往我脑袋里扎一样。
“诶，老大，你脸色又开始发白了！你……来来来，坐这！赶紧坐下！”郑宇赶紧把我扶到沙发上，“你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吧，哎呀！怪我怪我，我这张破嘴，”郑宇伸手直接往自己嘴上打被我一把扯了下来，“我就不该提，我开玩笑的，我不是真要礼物。”
“行了，不怪你。”我用手掌拍了拍额头，“我留了……什么微讯啊？”
“也没啥，大概就是说军队紧急召回，要提前回去吧。”
“提前回去？你确定在你生日之前我就走了吗？”
“是啊，桑姨给你准备了一堆吃的都没赶上，后面只能寄过去一些保质期长点的。”
我摇摇头摸着下巴陷入到思索中，不太对，我下午去驻军办说明了情况，验证完身份后接待人员莉莎把我的电子档案调了出来，里面的基本信息、服役年限、接受医疗的情况等都有比较详尽的记录，我八年前回军队报到的时间并不是在八月底，而是延后到了九月中旬。具体原因不详，没有相关的资料记录在册。倒是那次报到后在军医法伊玛那里有过一次关于失忆的医疗记录。不仅如此，我还找到了这次可能导致我失忆的原因，上面同样记录了我在一个多月前，也就是九月外出执行任务遭到伏击，受了重伤，同支队的成员有不少人都丧生了，我是就近被转运回去治疗的，结果在转运途中失联，这应该能对应上我芯片丢失的事。可有些事情还是说不通啊，本来我想今天远程直接和法伊玛那边联系，但莉莎重新给我做了一次身体情况评估，具体情况要上报给上级领导和八区那边，结果要等他们做过讨论后下周才能告知我。至于我丢失的芯片，也要等之后的评估结果出来再说。
想到这里我有些郁闷，现在我的体力简直就是个弱鸡，下午还做了体能测试，我都不用看评测结果就知道自己现在多垃圾，艹，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接过郑宇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头部的疼痛逐渐消退下去。郑宇劝我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目前好好调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实在想不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就算不能继续呆在军队，起码我还能回家里的烘焙店帮忙，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借用我常跟他说“行行出状元”的话，他安慰我说以我的手艺回去帮忙说不定还能让思凡开几家分店。我们又聊了好一会，直到我开始有些困意，我匆匆洗漱完把沙发床拉出来铺好，和郑宇说了一声后，早早地睡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后眼前是郑宇焦急的脸，有些模糊的重影。我发现我在尖叫，面部湿漉漉的，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让眼睛完全聚焦，郑宇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停地在询问我，我只看见他的嘴唇张合，不能理解他在说些什么，我还在尖叫，已经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老大，老大！你冷静一点！”
我试图挣脱他的手，郑宇不得不更加用力地跟我角逐，手腕处的疼痛慢慢地传递到我的脑部，我终于听清自己在说“爸爸”、“爸爸”！
我彻底醒了过来，停止了反抗，惊慌失措地看着他。郑宇拍着我的脸，在额头处停留了片刻。
“38.6，你发烧了。”说完他转身找了一点片剂送到我嘴边，“先把药吃了，你发了一身汗。”
我颤抖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喉咙干涩不已，眼泪在开口前已经先行滚落下来：“死亡通知，是爸爸，我得过去，我现在就得过去……”
“你做噩梦了是吗？流感是会反复烧的，没关系，没事了。”郑宇擦着我脸上的汗，弯下腰站在旁边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不是啊，我真的接到了死亡通知，我要去认领的，我收到通知了……”我瞪大了双眼看着前方低声说：“先不要告诉我妈妈，我会处理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郑宇把我的脸转正对着他，双手扶着我的肩头一字一句地说：“叔叔不是只有一两年就出来了吗，他现在在一区中央监狱，没有人接到了死亡通知，你别担心好吗？”
“没有人接到死亡通知？”我喃喃地重复道。
“对，没有。你只是做噩梦了，吃了药等烧退下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