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ess of the Emerald Sea

碧海翠丝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第二部分

8. 偷渡者（The Stowaway）

翠丝觉得自己远远地看到了那位真正的检查员来到码头。有一个生气的小人正对着远去的船只比出愤怒的手势。她会被告知是船长坚持不检查就离开的。现在，格雷特——码头长的女儿——已经从空桶里爬出来离开了。岩石岛上的目击者仅剩布里克、格雷米和苏尔——他们现在已经还清了债务。

就这样，翠丝自由了。这一次，迪根角成为了远方越来越渺小的存在。几乎一切翠丝所了解的人或事物都在那个岛上。很快她就要看不见那个岛了。

离别并不会让人感到兴奋，只会让人觉得沉重。每个孩子都期待着有一天，他们可以选择一条和父母迥然不同的道路。翠丝真诚地希望自己没有选择一条直接跳下悬崖的道路。

但她自由了。她顺利逃脱了。她想知道其他的那几项任务是否也能以这样轻松的方式完成。翠丝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缺乏正规的艺术训练——她对戏剧性讽刺毫无概念。

她把目光转向天空。没有矿场烟雾的遮挡，它显得格外地蓝。不知为何，这感觉很不道德，就好像她看到了天空没穿衣服的样子。空气的味道中……也没有盐味了，变得更清新，更纯净。也更危险。没有盐意味着孢子也自由了。

幸运的是，甲板上的栏杆是镀银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人们肯定也不会在翡翠海上航行的。转弯时，船帆滚动，船身摇晃，船员们工作时也会互相交流。他们被迫带上了她；国王的采购许可证上要求船长在政府官员有需要时带他们离岛。

所以船员们把翠丝一个人留在了船尾，在后甲板上，船长正和舵手在船舵旁聊天。翠丝穿着检查员的制服，一件鲜亮的金红色大衣长过膝盖。他们是昨晚偷的这件衣服；是检查员衣橱里的备用服。翠丝的妈妈已经剪裁过，让它能完美地贴合翠丝的身材，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当然，还有检查员房间中的码头登记簿上出现的“意外”，奥特之梦号的离港时间登记错了，所以她才来迟一步。

翠丝携带的随身物品只有一小捆衣服和一袋杯子。她最喜欢的是查理送来的第四个杯子。上面有蝴蝶的那个。她被那杯子的简单设计打动了。

她很高兴水手们并没有搭理她，因为她真的很难掩盖对翡翠孢子海的痴迷程度。翠丝并不知道船在孢子海中漂浮的科学原理，但实际上这还挺有趣的。深埋在海床底部的通气口会排出阵阵空气。有了这种搅动之力，孢子就会具有液体属性。这种现象在任何世界都可能发生，包括你的世界。它叫做流体化效应。从沙盒底部注入空气，你就会看到和翠丝所见类似的情景。

四周的孢子不时冒出气泡，搅动着海洋起起伏伏。它们拍打着船体，又向远方奔去，四处飞溅，兴风作浪。它不太像水；太厚了，浪尖会分裂成一团团绿色的孢子。实际上，这片海恰恰就是因为太过真实而显得虚假。熟悉，而又陌生。就好像它是液体的某个无礼的表亲，会在祖母的葬礼上开不合适的玩笑的那种。

这艘船和其他在水面航行的船只没什么区别。但只有下方有气泡上涌的时候它才能行进；翠丝世界的人们称这种现象为“沸孢”。它来去随机，一次可以让整片海域流动数天。它也会定期停止——让所有航行于其上的船只搁浅。航行中断的时间通常很短，但偶尔会持续数个小时乃至几天。

一阵海浪高高地击向船舷，扬起了一片孢子。翠丝不由自主地尖叫出声，后退几步，但孢子全都变灰死去了。

“没怎么出过海，嗯？”旁边的船长问道。他的口气很臭，皮肤黝黑，头发蓬乱，毫无光泽。就把他想象成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如果你浴室下水道里那团垃圾活过来了会是什么样子？”

尽管如此，他依然是翠丝这几周观察过后找到的最佳选择，所以她不打算抱怨什么，哪怕下次孢子浪来袭时他再笑话她也是如此。

“我们有足够的银，”船长说着，挥手指向了镶在栏杆上和内嵌在甲板木头里的银。有条银线一直延伸到桅杆之上。“它能杀死所有靠近的孢子，检查员。你很安全。”

翠丝点点头，努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她一直把大衣扣子扣得很紧，却还是呼吸急促，希望此刻能有个盐制面具。

相反，她却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制定计划。她已经成功离开了岩石岛。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待。船会把她送到中心群岛的国王所在岛屿。从那里，翠丝必须找到进入宫殿的办法，这样她才能够拿到一份查理勒索信的副本。

这算是解救他最简单的办法了。是的 ，要她自己支付赎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看起来总比偷偷溜进午夜海和女巫对峙容易一些。但愿在她想办法付了赎金之后——或者说服国王付钱——查理能被安全地送到她身边。

船长靠近时，甲板嘎吱作响。“你的头发很漂亮，检查员，”他说。“像一杯上好的蜂蜜酒的颜色！”

翠丝啪地合上了本子。“也许我现在该回我的房间了。”

他笑了。这个男人正是那种觉得房间里所有女人都在想着他的人。她们确实在想他，每个人都绝望地祈求着他能往相反方向走去。他招手示意翠丝跟着他一起从后甲板向下面的船舱走去。

谢天谢地，船长不需要命令就离开了她。房间虽小，但很私密，门也锁着。翠丝确认自己在里面很安全后心里感觉舒服多了。她把水倒进了她的蝴蝶杯，然后躺在床铺上思考。

现在感觉这一切都真实多了。她真的这么做了？她真的离开家了？那些奇怪的彩色鸽子是什么，为什么它们在和她讲话？

最后的这一部分是船长在翠丝水中放入的毒药产生的副作用。很遗憾，这个故事里没有会说话的鸽子。只有会说话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