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方技传(含华佗左慈)
唐檀字子产,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学,习《京氏易》、《韩诗》、《颜氏春秋》,尤好灾异星占。后还乡里,教授常百余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刘祗欲上言之,以问檀。檀对曰:“方今外戚豪盛,阳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永宁元年,南昌有妇人生四子,祗复问檀变异之应。檀以为京师当有兵气,其祸发于萧墙。《论语》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萧,肃也。谓屏墙也。言人臣至屏,无不肃敬。至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扬兵殿省,扬,举也。诛皇后兄车骑将军阎显等,立济阴王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举孝廉,除郎中。是时白虹贯日,檀因上便宜三事,陈其咎征。书奏,弃官去。著书二十八篇,名为唐子。卒于家。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胶东人也。家贫贱。自为儿童不好戏弄,长习《韩诗》、《公羊春秋》,尤锐思《河》《洛》推步之术。居建成山中,依林阻为室,独宿无侣。时暴风震雷,有声于外呼穆者三,穆不与语。有顷,呼者自牖而入,音状甚怪,穆诵经自若,终亦无它妖异,时人奇之。后遂隐居东莱山,学者自远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何如?”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谢承书》曰“穆尝养猪,猪有病,使人卖之于市。语之云‘如售,当告买者言病,贱取其直;不可言无病,欺人取贵价’也。卖猪者到市即售,亦不言病,其直过价。穆怪之,问其故。赍半直追以还买质人。告语云‘猪实病,欲贱卖,不图卖者人相欺,乃取贵直。’买者言卖买私约,亦复辞钱不取。穆终不受钱而去”也。 后举孝廉,以高第为主事,迁缯相。缯,县,属琅邪郡,故城在今沂州承县东北也。时缯侯刘敞,东海恭王之后也,所为多不法,废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谒曰:“臣始除之日,京师咸谓臣曰‘缯有恶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丑声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体,传茅土之重,不战战兢兢,而违越法度,故朝廷使臣为辅。愿改往修来,自求多福。”乃上没敞所侵官民田地,废其庶子,还立嫡嗣。其苍头儿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辞谏敞。敞涕泣为谢,多从其所规。 迁弘农令。县界有螟虫食稼,百姓惶惧。穆乃设坛谢曰:“百姓有过,罪穆之由,请以身祷。”于是暴雨,既霁而螟虫自销,百姓称曰神明。永寿元年,霖雨大水,三辅以东莫不湮没。穆明晓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农人独得免害。 迁辽东属国都尉,善得吏人欢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谢承书》曰“穆子孚,字允慈。亦为善士,举孝廉,尚书侍郎,召陵令,上谷太守”也。 许曼者,汝南平舆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术,多有显验,时人方之前世京房。自云少尝笃病,三年不愈,乃谒太山请命,太山主人生死,故诣请命也。行遇道士张巨君,授以方术。所著《易林》,至今行于世。 曼少传峻学。桓帝时,陇西太守冯绲始拜郡,开绶笥,有两赤蛇分南北走。绲令曼筮之。卦成,曼曰:“三岁之后,君当为边将,官有东名,当东北行三千里。复五年,更为大将军,南征。”延熹元年,绲出为辽东太守,讨鲜卑,至五年,复拜车骑将军,击武陵蛮贼,皆如占。其余多此类云。 赵彦者,琅邪人也。少有术学。延熹三年,琅邪贼劳丙与太山贼叔孙无忌杀都尉,攻没琅邪属县,残害吏民。朝廷以南阳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杖钺将兵,督州郡合讨无忌。彦为陈《孤虚》之法,以贼屯在莒,莒有五阳之地,谓城阳、南武阳、开阳、阳都、安阳,并近莒。宜发五阳郡兵,郡名有“阳”,谓山阳、广阳、汉阳、南阳、丹阳郡之类也。从孤击虚以讨之。资具以状上,诏书遣五阳兵到。彦推遁甲,教以时进兵,一战破贼,燔烧屯坞,徐兖二州一时平夷。 樊志张者,汉中南郑人也。博学多通,隐身不仕。尝游陇西,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请见志张。其夕,颎军为羌所围数重,因留军中,三日不得去。夜谓颎曰:“东南角无复羌,宜乘虚引出,住百里,还师攻之,可以全胜。”颎从之,果以破贼。于是以状表闻。又说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识,焦延寿,董仲舒。宜翼圣朝,咨询奇异。于是有诏特征,会病终。 单飏字武宣,山阳湖陆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算术。举孝廉,稍迁太史令,侍中。出为汉中太守,公事免。后拜尚书,卒于官。 初,熹平末,黄龙见谯,光禄大夫桥玄问飏:“此何祥也?”飏曰:“其国当有王者兴。不及五十年,龙当复见,此其应也。”魏郡人殷登密记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黄龙复见谯,其冬,魏受禅。 韩说字叔儒,会稽山阴人也。博通《五经》,尤善图纬之学。举孝廉。与议郎蔡邕友善。数陈灾眚,及奏赋、颂、连珠。稍迁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说言于灵帝,云其晦日必食,乞百官严装。帝从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克期宫中有灾。至日南宫大火。迁说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于家。 董扶字茂安,广汉绵竹人也。少游太学,与乡人任安齐名,俱事同郡杨厚,学图谶。还家讲授,弟子自远而至。前后宰府十辟,公车三征,再举贤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称疾不就。 灵帝时,大将军何进荐扶,征拜侍中,甚见器重。扶私谓太常刘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信之,遂求出为益州牧,扶亦为蜀郡属国都尉,相与入蜀。去后一岁,帝崩,天下大乱,乃去官还家。年八十二卒。 后刘备称天子于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诸葛亮问广汉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长。密曰“董扶褒秋毫之善,贬纤介之恶。任安记人之善,忘人之过”云。《蜀志》曰:“密字子来,广汉绵竹人也。少有才学,州郡辟命,称疾不往。或谓密曰:‘足下欲自比巢、许、四皓,何故扬文藻,见瑰颖乎?’密答曰:‘仆文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何文藻之有扬乎?虎生而文炳,凤生而五色,岂以采自饰画哉,性自然也。’先主既定益州,广汉太守夏纂请密为师友祭酒,领五官掾,称曰仲父。密称疾,卧在第舍,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使张温大敬服密之文辩,迁大司农而卒。” 郭玉者,广汉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渔钓于涪水,因号涪翁。乞食人闲,见有疾者,时下针石,辄应时而效,乃著《针经》、《诊脉法》传于世。诊,候也,音直忍反。弟子程高寻求积年,翁乃授之。高亦隐迹不仕。玉少师事高,学方诊六微之技,阴阳隐侧之术。和帝时,为太医丞,多有效应。帝奇之,仍试令嬖臣美手腕者与女子杂处帷中,使玉各诊一手,问所疾苦。玉曰:“左阳右阴,脉有男女,状若异人。臣疑其故。”帝叹息称善。 玉仁爱不矜,虽贫贱厮养,必尽其心力,而医疗贵人,时或不愈。帝乃令贵人羸服变处,一针即差。召玉诘问其状。对曰:“医之为言意也。腠理至微,腠理,皮肤之闲也。《韩子》曰,扁鹊见晋桓侯,曰“君有病,在腠理”也。随气用巧,针石之闲,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际,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贵者处尊高以临臣,臣怀怖慑以承之。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时有破漏,分寸,浅深之度。破漏,日有冲破者也。重以恐惧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犹不尽,何有于病哉!此其所为不愈也。”帝善其对。年老卒官。 华佗字元化,佗音徒何反。沛国谯人也,一名敷。音孚。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年且百岁而犹有壮容,时人以为仙。沛相陈圭举孝廉,太尉黄琬辟,皆不就。 精于方药,处齐不过数种,齐音才计反。心识分铢,不假称量。针灸不过数处。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闲皆平复。《佗别传》曰“人有见山阳太守广陵刘景宗,说数见华佗,见其疗病平脉之候,其验若神。琅邪刘勋为河内太守,有女年几二十,左脚膝里上有疮,痒而不痛。创发数十日愈,愈已复发,如此七八年。迎佗使视,佗曰:‘易疗之。当得稻糠色犬一头,好马二匹。’以绳系犬颈,使走马牵犬。马极辄易,计马走犬三十余里,犬不能行,复令步人拖曳,计向五十余里。乃以药饮女,女即安卧不知人。因取犬断腹近后脚之前,所断之处,向创口令去三二寸,停之须臾,有若蛇者从创中出,便以铁锥横贯蛇头,蛇在皮中摇动良久,须臾不动,牵出,长三尺所,纯是蛇,但有眼处而无童子,又逆鳞耳。以膏散著创中,七日愈。又有人苦头眩,头不得举,目不得视,积年。佗使悉解衣倒悬,令头去地一二寸,濡布拭身体,令周匝,候视诸脉,尽出五色。佗令弟子数人以铍刀决脉五色血尽,视赤血出乃下,以膏摩,被覆,汗出周匝,饮以亭历犬血散,立愈。又有妇人长病经年,世谓寒热注病者也。冬十一月中,佗令坐石槽中,旦用寒水汲灌,云当满百。始七八灌,战欲死,灌者惧,欲止,佗令满数。至将八十灌,热气乃蒸出,嚣嚣高二三尺。满百灌,佗乃然火温床,厚覆良久,汗洽出著粉,汗{火参}便愈。又有人病腹中半切痛,十余日中,须眉墯落。佗曰:‘是脾半腐,可刳腹养疗也。’佗便饮药令卧,破腹视,脾半腐坏。刮去恶肉,以膏傅创,饮之药,百日平复”也。 佗尝行道,见有病咽塞者,咽,喉也。因语之曰:“向来道隅有卖饼人,萍齑甚酸,《诗义疏》曰:“苹,澹水上浮萍。粗大者谓之苹,小者为萍。季春始生,可糁蒸为茹,又可苦酒淹就酒也。”《魏志》及《本草》并作“蒜齑”也。可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悬于车而候佗。时佗小儿戏于门中,逆见,自相谓曰:“客车边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进,顾视壁北,悬蛇以十数,乃知其奇。《魏志》曰“故甘陵相夫人有身六月,腹痛不安。佗视脉,曰:‘胎已死。’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云‘在左’。于是为汤下之,果下男形,即愈。县吏尹代苦四支烦,口中干,不欲闻人声,小便不利。佗曰:‘试作热食,得汗即愈,不汗后三日死。’即作热食,而不汗出。佗曰:‘藏气已绝于内,当啼泣而绝。’果如佗言。府吏倪寻、李延共止,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疗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者也。 又有一郡守笃病久,佗以为盛怒则差。乃多受其货而不加功。无何弃去,又留书骂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杀佗,不及,因嗔恚,吐黑血数升而愈。 又有疾者,诣佗求疗,佗曰:“君病根深,应当剖破腹。然君寿亦不过十年,病不能相杀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疗,应时愈,十年竟死。 广陵太守陈登忽患匈中烦懑,面赤,不食。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欲成内疽,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再服,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可救。”登至期疾动,时佗不在,遂死。 曹操闻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积苦头风眩,佗针,随手而差。 有李将军者,妻病,呼佗视脉。佗曰:“伤身而胎不去。”将军言闲实伤身,胎已去矣。佗曰:“案闲,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妻稍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脉理如前,是两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后儿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乃为下针,并令进汤。妇因欲产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埶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始,人形可识,但其色已黑。佗之绝技,皆此类也。《佗别传》曰“有人病脚躄不能行,佗切脉,便使解衣,点背数十处,相去一寸或五寸,从邪不相当,言灸此各七壮,灸创愈即行也。后灸愈,灸处夹脊一寸上下,行端直均调如引绳”也。 为人性恶,难得意,且耻以医见业,又去家思归,乃就操求还取方,因托妻疾,数期不反。操累书呼之,又来郡县发遣,佗恃能厌事,犹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廉,察也。知妻诈疾,乃收付狱讯,考验首服。荀彧请曰:“佗方术实工,人命所悬,宜加全宥。”操不从,竟杀之。佗临死,出一卷书与狱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强与,索火烧之。 初,军吏李成苦欬,昼夜不寐。佗以为肠癕,与散两钱服之,即吐二升脓血,于此渐愈。乃戒之曰:“后十八岁,疾当发动,若不得此药,不可差也。”复分散与之。后五六岁,有里人如成先病,请药甚急,成愍而与之,乃故往谯更从佗求,适值见收,意不忍言。后十八年,成病发,无药而死。 广陵吴普、彭城樊阿皆从佗学。普依准佗疗,多所全济。 佗语普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销,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终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为导引之事,熊经鸱顾,熊经,若熊之攀枝自悬也。鸱顾,身不动而回顾也。《庄子》曰:“吐故纳新,熊经鸟申,此导引之士,养形之人也。”引挽腰体,动诸关节,以求难老。吾有一术,名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佗别传》曰:“吴普从佗学,微得其方。魏明帝呼之,使为禽戏,普以年老,手足不能相及,粗以其法语诸医。普今年将九十,耳不聋,目不冥,牙齿完坚,饮食无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阿善针术。凡医咸言背及匈藏之闲不可妄针,针之不可过四分,而阿针背入一二寸,巨阙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从佗求方可服食益于人者,佗授以漆叶青□散:《佗别传》曰:“青?者,一名地节,一名黄芝,主理五藏,益精气,本出于迷入山者,见仙人服之,以告佗。佗以为佳,语阿,阿又秘之。近者人见阿之寿,而气力强盛,怪之,遂责所服食,因醉乱,误道之。法一施,人多服者,皆有大验。”本《字书》无“□”字,相传音女廉反,然今人无识此者,甚可恨惜。漆叶屑一斗,青□十四两,以是为率。言久服,去三虫,利五藏,轻体,使人头不白。阿从其言,寿百余岁。漆叶处所而有。青□生于丰、沛、彭城及朝歌闲。 汉世异术之士甚众,虽云不经,而亦有不可诬,故简其美者列于传末: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者,皆与华佗同时。寿光年可百五六十岁,行容成公御妇人法,《列仙传》曰:“容成公者,能善补导之事,取精于玄牝。其要谷神不死,守生养气者也。发白复黑,齿落复生。”御妇人之术,谓握固不泻,还精补脑也。常屈颈鷮息,鷮音居妖反。《毛诗》曰:“有集唯鷮。”毛苌注曰:“鷮,雉也。”《山海经》曰:“女几之山多白鷮。”郭璞曰:“似雉长尾,走且鸣也。”须发尽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时,死于江陵。唐虞道赤眉、张步家居里落,若与相及,死于乡里不其县。鲁女生数说显宗时事,甚明了,议者疑其时人也。董卓乱后,莫知所在。《汉武内传》曰“鲁女生,长乐人。初饵胡麻及术,绝谷八十余年,日少壮,色如桃花,日能行三百里,走及?鹿。传世见之,云三百余年。后采药嵩高山,见一女人,曰:‘我三天太上侍官也。’以《五岳真形图》与之,并告其施行。女生道成,一旦与知友故人别,云入华山。去后五十年,先相识者逢女生华山庙前,乘白鹿,从玉女三十人,并令谢其乡里亲故人”也。 徐登者,闽中人也。闽中地,今泉州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东阳,今婺州也。《抱朴子》曰:“道士赵炳,以气禁人,人不能起。禁虎,虎伏地,低头闭目,便可执缚。以大钉钉柱,入尺许,以气吹之,钉即跃出射去,如弩箭之发。”《异苑》云:“赵侯以盆盛水,吹气作禁,鱼龙立见。”越方,善禁咒也。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郦元注《水经》曰:“吴宁溪出吴宁县,经乌伤,谓之乌伤溪。”在今婺州义乌县东也。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各相谓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试所能。”登乃禁溪水。水为不流,炳复次禁枯树,树即生荑,《易》曰:“枯杨生荑。”王弼注云:“荑者,杨之秀也。”二人相视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长,炳师事之。贵尚清俭,礼神唯以东流水为酌,削桑皮为脯。但行禁架,所疗皆除。禁架即禁术也。 后登物故,炳东入章安,县名,属会稽郡。本名回浦,光武改为章安。故城在今台州临海县东南。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爨,主人见之惊懅,梧,支也。懅,忙也。炳笑不应,既而爨孰,屋无损异。又尝临水求度,船人不和之,和犹许也。俗本作“知”者误也。炳乃张盖坐其中,长啸呼风,乱流而济。于是百姓神服,从者如归。章安令恶其惑众,收杀之。人为立祠室于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炳故祠在今婺州永康县东,俗呼为赵侯祠,至今蚊蚋不入祠所。江南犹传赵侯禁法以疗疾云。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唯长房于楼上睹之,异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谓之曰:“子明日可更来。”长房旦日复诣翁,翁乃与俱入壶中。唯见玉堂严丽,旨酒甘肴盈衍其中,共饮毕而出。翁约不听与人言之。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我神仙之人,以过见责,今事毕当去,子宁能相随乎?楼下有少酒,与卿为别。”长房使人取之,不能胜,又令十人扛之,犹不举。《说文》曰:“两人对举为扛。”音江。翁闻,笑而下楼,以一指提之而上。视器如一升许,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 长房遂欲求道,而顾家人为忧。顾,念也。翁乃断一青竹,度与长房身齐,使悬之舍后。家人见之,即长房形也,以为缢死,大小惊号,遂殡葬之。长房立其傍,而莫之见也。于是遂随从入深山,践荆棘于群虎之中。留使独处,长房不恐。又卧于空室,以朽索悬万斤石于心上,众蛇竞来啮索且断,长房亦不移。翁还,抚之曰:“子可教也。”复使食粪,粪中有三虫,臭秽特甚,长房意恶之。翁曰:“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 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陂在今豫州新蔡县西北。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余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家人谓其久死,不信之。长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发冢剖棺,杖犹存焉。遂能医疗众病,鞭笞百鬼,及驱使社公。或在它坐,独自恚怒,人问其故,曰:“吾责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岁岁常有魅,伪作太守章服,诣府门椎鼓者,郡中患之。时魅适来,而逢长房谒府君,惶惧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头乞活。长房呵之云:“便于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鳖,大如车轮,颈长一丈。长房复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来葛陂君。魅叩头流涕,持札植于陂边,以颈绕之而死。 后东海君来见葛陂君,因淫其夫人,于是长房劾系之三年,而东海大旱。长房至海上,见其人请雨,乃谓之曰:“东海君有罪,吾前系于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于是雨立注。 长房曾与人共行,见一书生黄巾被裘,无鞍骑马,下而叩头。长房曰:“还它马,赦汝死罪。”人问其故,长房曰:“此狸也,盗社公马耳。”又尝坐客,而使至宛市鲊,须臾还,乃饭。或一日之闲,人见其在千里之外者数处焉。 后失其符,为众鬼所杀。 蓟子训者,不知所由来也。建安中,客在济阴宛句。今曹州县。句音劬。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儿,故失手墯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儿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儿,乞不用复见也。”儿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母不觉揽取,乃实儿也。虽大喜庆,心犹有疑,乃窃发视死儿,但见衣被,方乃信焉。于是子训流名京师,士大夫皆承风向慕之。 后乃驾驴车,与诸生俱诣许下。道过荥阳,止主人舍,而所驾之驴忽然卒僵,蛆虫流出,主遽白之。子训曰:“乃尔乎?”方安坐饭,食毕,徐出以杖扣之,驴应声奋起,行步如初,即复进道。其追逐观者常有千数。既到京师,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恒数百人,皆为设酒脯,终日不匮。 后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见白云腾起,从旦至暮,如是数十处。时有百岁翁,自说童儿时见子训卖药于会稽市,颜色不异于今。后人复于长安东霸城见之,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郦元《水经注》曰,魏文帝黄初元年,徙长安金狄,重不可致,因留霸城南。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史记》秦始皇二十六年,于咸阳铸金人十二,重各千斤,至此四百二十余年。顾视见人而去,犹驾昔所乘驴车也。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并犹且也,音蒲朗反。视若迟徐,而走马不及,于是而绝。 刘根者,颍川人也。隐居嵩山中。诸好事者自远而至,就根学道,太守史祈以根为妖妄,乃收执诣郡,数之曰:“汝有何术,而诬惑百姓?若果有神,可显一验事。不尔,立死矣。”根曰:“实无它异,颇能令人见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睹,尔乃为明。”根于是左顾而啸,有顷,祈之亡父祖近亲数十人,皆反缚在前,向根叩头曰:“小儿无状,分当万坐。”顾而叱祈曰:“汝为子孙,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灵!可叩头为吾陈谢。”祈惊惧悲哀,顿首流血,请自甘罪坐。根嘿而不应,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元放,庐江人也。少有神道。尝在司空曹操坐,操从容顾众宾曰:“今日高会,珍羞略备,所少吴松江鲈鱼耳。”松江在今苏州东南,首受太湖。《神仙传》云:“松江出好鲈鱼,味异它处。”放于下坐应曰:“此可得也。”因求铜盘贮水,以竹竿饵钓于盘中,须臾引一鲈鱼出。操大拊掌笑,会者皆惊。操曰:“一鱼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饵钩沈之,须臾复引出,皆长三尺余,生鲜可爱。操使目前鲙之,周浃会者。操又谓曰:“既已得鱼,恨无蜀中生姜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买锦,可过来使者,增市二端。”语顷,即得姜还,并获操使报命。后操使蜀反,验问增锦之状及时日早晚,若符契焉。 后操出近郊,士大夫从者百许人,慈乃为赍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饱。操怪之,使寻其故,行视诸炉,悉亡其酒脯矣。炉,酒肆也。操怀不喜,喜音许吏反。因坐上,收欲杀之,慈乃却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见于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变形与慈同,莫知谁是。后人逢慈于阳城山头,因复逐之,遂入走羊群。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复相杀,本试君术耳。”忽有一老羝屈前两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许。”言何遽如许为事。即竞往赴之,而群羊数百皆变为羝,并屈前膝人立,云“遽如许”,遂莫知所取焉。魏文帝《典论》论郤俭等事曰“颍川郤俭能辟谷,饵伏苓,甘陵甘始名善行气,老有少容,庐江左慈知补导之术,并为军吏。初,俭至之所,伏苓价暴贵数倍。议郎安平李覃学其辟谷,食伏苓,饮寒水,水寒中泄利,殆至殒命。后始来,众人无不鸱视狼顾,呼吸吐纳。军祭酒弘农董芬为之过差,气闭不通,良久乃苏。左慈到,又竞受其补导之术。至寺人严峻往从问受,奄竖真无事于斯术也。人之逐声,乃至于是”也。 计子勋者,不知何郡县人。皆谓数百岁,行来于人闲。一旦忽言日中当死,主人与之葛衣,子勋服而正寝,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密县人也。其初行久而不还,后归,语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辞家而去。家人见其举步稍高,良久乃没云。陈寔、韩韶同见其事。 解奴辜、张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国人也。皆能隐沦,出入不由门户。奴辜能变易物形,以诳幻人。 又河南有麴圣卿,善为丹书符劾,厌杀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编盲意,亦与鬼物交通。编,姓也。盲意,名。 初,章帝时有寿光侯者,寿,姓也。《风俗通》曰:“寿于姚,吴大夫。”能劾百鬼众魅,令自缚见形。其乡人有妇为魅所病,侯为劾之,得大蛇数丈,死于门外。又有神树,人止者辄死,鸟过者必坠,侯复劾之,树盛夏枯落,见大蛇长七八丈,悬死其闲。帝闻而征之。乃试问之:“吾殿下夜半后,常有数人绛衣被发,持火相随,岂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销耳。”帝伪使三人为之,侯劾三人,登时仆地无气。帝大惊曰:“非魅也,朕相试耳。”解之而苏。 甘始、东郭延年、《汉武内传》曰:“延年字公游。”封君达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妇人术,或饮小便,或自倒悬,爱啬精气,不极视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为操所录,问其术而行之。曹植《辩道论》曰:“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诸术士咸共归之。然始辞繁寡实,颇切怪言。余尝辟左右独与之言,问其所行。温颜以诱之,美辞以导之。始语余:‘吾本师姓韩字雅。尝与师于南海作金,前后数四,投数万斤金于海。’又言:‘诸梁时,西域胡来献香罽剑带割玉刀,时悔不取也。’又言:‘车师之西国,儿生劈背出脾,欲其食少而怒行也。’又言:‘取鲤鱼五寸一双,令其一著药投沸膏中,有药奋尾鼓鳃,游行沉浮,有若处渊,其一者已孰而可啖。’余时问言:‘宁可试不?’言:‘是药去此逾万里,当出塞,始不自行不能得也。’言不尽于此,颇难悉载,故粗举其巨怪者。始若遭秦始皇、汉武帝,则复徐市、栾大之徒也。”君达号“青牛师”。《汉武帝内传》曰:“封君达,陇西人。初服黄连五十余年,入鸟举山,服水银百余年,还乡里,如二十者。常乘青牛,故号‘青牛道士’。闻有病死者,识与不识,便以要闲竹管中药与服,或下针,应手皆愈。不以姓名语人。闻鲁女生得《五岳图》,连年请求,女生未见授。并告节度。二百余岁乃入玄丘山去。”凡此数人,皆百余岁及二百岁也。 王真、郝孟节者,皆上党人也。王真年且百岁,视之面有光泽,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岳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绝房室。”《汉武内传》曰:“王真字叔经,上党人。习闭气而吞之,名曰‘胎息’;习嗽舌下泉而咽之,名曰‘胎食’。真行之,断谷二百余日,肉色光美,力并数人。”《抱朴子》曰:“胎息者,能不以鼻口嘘噏,如在胎之中。”嗽音朔。孟节能含枣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结气不息,身不动摇,状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为人质谨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领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术,自以当仙。济南孙邕少事之,从至京师。会和平病殁,邕因葬之东陶。有书百余卷,药数囊,悉以送之。后弟子夏荣言其尸解,邕乃恨不取其宝书仙药焉。尸解者,言将登仙,假托为尸以解化也。 赞曰: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曷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
译:
唐檀,字子产,豫章郡南昌县人。年轻时,唐檀在洛阳太学游学,学习京氏《易经》、《韩氏诗经》、《颜氏春秋》,特别喜欢研究灵异、星象、占卜。后来,唐檀返回家乡,教授学生,有学生一百余人。 安帝元初七年,郡内有灵芝草长出,郡太守刘祗欲上书奏报朝廷,向唐檀咨询。唐檀回答:“如今,外戚在朝中专权,专横恣肆,朝廷衰弱,这难道是吉祥嘉瑞?”刘祗这才没有奏报。安帝永宁元年,南昌有一个妇人生下四个儿子,刘祗再次向唐檀咨询,如何应对异象。唐檀认为,京师会有兵气,其灾异来自萧墙之内。到了安帝延光四年,中黄门孙程在宫中,发兵诛杀皇后的哥哥车骑将军阎显等,拥立济阴王刘保为天子,果然像唐檀预言的一样。 顺帝永建五年,唐檀被举荐为孝廉,在朝中担任郎中。当时,天上有白虹贯日,唐檀就三件政事上书,陈述凶灾征候。奏书递上,唐檀辞官而去。唐檀生前著述文章二十八篇,编辑成书,名字叫《唐子》。唐檀在家中去世。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郡胶东县人。公沙穆家里贫穷,从小公沙穆就不喜欢游戏玩耍,长大后,学习韩氏《诗经》、《公羊春秋》,特别注重研究《河书》、《洛图》、占星术。公沙穆住在建成山中,背倚山林险阻,建造一间房屋独自居住,没有伴侣。半夜里,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有声音从屋外呼唤公沙穆,公沙穆不予理睬。过了一会儿,呼唤者从窗子钻了进来,声音、样子都很奇怪,公沙穆泰然自若,继续诵读经书,始终不为妖怪所干扰,听闻此事的人都很惊讶。后来,公沙穆在东莱山隐居,有学者远道而来拜访。 有一个富人王仲,家里有资产千金。对公沙穆讲:“当今社会,用钱可以达到任何目的,我把百万家产送予先生,作为资本经营,如何?”公沙穆回答:“谢谢好意。富贵在天,得之由命,用钱财求得富贵,我不愿意做这种人。” 后来,公沙穆被举荐为孝廉,经考试,成绩优秀,担任主事,升任缯国相。当时,缯侯是刘敞,是东海恭王的后人,多有不法行为,废黜嫡子,立庶子为继嗣,骄纵傲慢。公沙穆到任,拜谒刘敞,说:“臣从京师赴任,京师人对臣讲‘缯侯很可恶’,以此告诫臣。缯侯为何会有这样的恶名?国君继承先人的血脉,享有先人的封土,却不能谨守基业,反而违反法令。朝廷派臣来担任国相,希望国君能改邪归正,自求多福。”此后,公沙穆上疏,没收刘敞侵夺的政府公田及百姓私田,废黜刘敞立的庶子,重新立嫡子为继嗣。刘敞的家奴、客人犯法,一律收捕,同时,苦心劝谏刘敞。刘敞痛哭流涕,感谢公沙穆的劝谏,之后,多次听从公沙穆的规劝。 后来,公沙穆担任弘农县令。县内发生螟灾,伤害庄稼,百姓恐惧。公沙穆设立祭坛,祷告道:“百姓有过,罪在公沙穆,愿以自身,为百姓祈祷。”随后天上下暴雨,暴雨过后,螟虫销声匿迹,百姓都说县令神明。桓帝永寿元年,大雨连绵不断,三辅东部大水成灾,一片汪洋。公沙穆懂得气象,预先告知百姓迁往高地避灾,因此,弘农县人在大灾面前,得以免祸。后来,公沙穆升任辽东郡属国都尉,在任上,同样赢得官吏、百姓的爱戴。公沙穆在任上去世,享年六十六岁。六个儿子都很有名气。 许曼,汝南郡平舆县人。祖父许峻,字季山,懂得占卜、星象,很灵验,当时人把许峻比作西汉元帝朝的京房。许曼自称年轻时曾经患有疾病,三年不能痊愈,许峻前往泰山祭拜,向神灵祷告,途中遇到一位道士张巨君,传授其方术。后来,许峻著述《易林》,至今在世上流传。 许曼从小向祖父学习方术。在桓帝朝,陇西郡太守冯绲刚刚上任,打开装印绶的箱子,从箱子里爬出两条赤蛇,分南北游走。冯绲令许曼占卜,卦成,许曼解释:“三年之后,君应该担任边将,官职有‘东’字,向东北行军三千里。此后五年,君担任大将军,率领汉军南征。”桓帝延熹元年,冯绲出任辽东郡太守,征讨鲜卑,延熹五年,再次受命,担任车骑将军,在武陵郡镇压蛮夷反叛,与许曼当年占卜的结果一样。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赵彦,琅琊郡人。年轻时,赵彦学习方术。桓帝延熹三年,琅琊郡贼寇劳丙与泰山郡贼寇叔孙无忌杀害郡都尉,攻陷琅琊郡属下县邑,残害官吏、百姓。朝廷任命南阳郡人宗资为讨寇中郎将,授予仪仗、斧钺,率领汉军讨伐,同时督查州郡,配合讨伐。赵彦为将军们摆列《孤虚》阵法,赵彦认为,贼寇驻扎在莒县,莒县附近有五阳之地(注:城阳、南武阳、开阳、阳都、安阳,均靠近莒县),应该调动五阳的驻军,按照以孤击虚的阵法,讨伐逆贼。宗资将情况奏报朝廷,灵帝下诏,派遣五阳驻军前去助战。赵彦又推演遁甲之术,指导在何时进兵,汉军一战即攻破贼寇,焚毁了贼寇屯驻的坞垒。徐州、兖州相继平定。 樊志张,汉中郡南郑县人,博学多识,隐居在民间,不愿意出仕为官。樊志张曾在陇西郡游历,当时,破羌将军段颎出征西羌,延请樊志张。当天晚上,段颎被羌贼层层包围,樊志张只好留在军中,滞留三日,不能离开。夜晚樊志张对段颎讲:“东南角没有羌贼,将军应该乘虚引军杀出,驻军百里以外。而后,回军进攻羌贼,可获全胜。”段颎按照计议行事,果然破了羌贼的包围。此后,段颎将情况奏报朝廷。又推荐樊志张,说此人有梓慎、焦延寿、董仲舒的才智,应该从民间起用,辅佐圣朝,向其咨询奇异之事。桓帝下诏,特别征召樊志张,恰逢樊志张病逝。 单飏,字武宣,山阳郡湖陆县人。单飏孤傲不群,家中贫穷,仍然坚持特立独行。单飏懂得天官、算术,被举荐为孝廉,稍后升任太史令、侍中,又出任汉中郡太守,因为某件公事,单飏被免职,又受拜为尚书,在任上去世。 灵帝熹平末年,有黄龙在谯县出现,光禄大夫桥玄咨询单飏:“这是什么灾祥?”单飏答:“诸侯国会有王者兴起。不到五十年,黄龙会再次出现,这就是兆应。”魏郡人殷登暗中记下。到了献帝建安二十五年春天,黄龙再次在谯县出现,当年冬天,魏文帝曹丕接受汉室禅位。 韩说,字叔儒,会稽郡山阴县人。韩说通晓《五经》,精通图谶,被举荐为孝廉。韩说与议郎蔡邕的关系很好,多次与蔡邕谈论灾详,向朝廷献上赋、颂、连珠。后来,韩说担任侍中。灵帝光和元年十月,韩说上奏灵帝,说在晦日这一天,一定会有日食出现,恳请百官在这一天着装整齐。灵帝采纳韩说的谏言,到了这一天,果然如韩说所言。灵帝中平二年二月,韩说又密封上疏言事,说某日宫中会发生火灾。到了这一天,南宫大火。 灵帝拜韩说为江夏郡太守,因为某件公事,被免职,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岁。 董扶,字茂安,广汉郡绵竹县人。年轻时,董扶在太学游学,与同乡任安齐名,跟随同郡人杨厚学习,学习图谶。学业完成,董扶回到家乡,教书授徒,学生不辞路途遥远,前来求学。朝廷前后十次征召,公车署三次征召,两次举荐董扶为贤良方正、博士、有道之士,董扶皆称病,不肯应召。 在灵帝朝,大将军何进推荐董扶,拜为侍中,给予特别信任。董扶私下里对太常刘焉讲:“京师将会发生动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刘焉相信董扶的话,遂奏请出任益州牧,此后,董扶担任蜀郡属国都尉,与刘焉一起入蜀。到任仅一年,灵帝驾崩,天下大乱,董扶辞去官职,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二岁。 后来,刘备在蜀地称天子,正如董扶当年所言。蜀国丞相诸葛亮问广汉郡人秦密,董扶和任安各有何长处。秦密答:“董扶善于褒扬他人的优点,也会贬损他人的缺点。任安记得他人的长处,忽略他人的短处。” 郭玉,广汉郡雒县人。最初,有一老父不知从何处来,常在涪水旁垂钓,被人称为“涪翁”。有时,老父也到民间乞食,看见有生病者,会施予针石救治,手到病除。此后,老父著述《针经》《诊桩法》,流传于世。有弟子程高追随老父多年,老父教授程高医术。程高在民间隐居,不肯出仕为官。郭玉年轻时向程高学习医术,学会诊断病人的六种方法和医技,还学习了阴阳隐侧术。在和帝朝,郭玉在宫中担任太医丞,诊病很有效验,和帝很惊讶。有一次,和帝让一个嬖臣伸出美玉般的手腕,与一位女子同坐在帷幕中,让郭玉隔着帷幕为他们诊脉,而后问郭玉,他们的病情如何。郭玉答:“左阳右阴,脉有男女之分,看样子是两个人。臣怀疑其中必有缘故。”和帝听后,赞叹不已。 郭玉为人仁爱,不矜其功,即使为贫贱人、仆役诊病,也一定会尽心尽力,而在为达官贵戚诊病时,也有治不愈的时候。和帝令宫中贵臣穿着破旧衣服,改换身份,让郭玉诊病,郭玉一针便可治愈。和帝召郭玉诘问,为何为贱人治病,效果会更好些。郭玉答:“医者看病,诊病的对象很重要。病人腠理至细至微,需要根据病情,气血运行,施以诊治,针灸砭石之间,偏差一丝一毫,都会影响治疗效果。施治时,全在于医者的把握,可意会,不可言传。身处高位者,居高临下,等待臣治病,臣心怀恐惧,常战战兢兢,效果自然会差些。治疗效果,有四难:病人自以为是,不肯服从医嘱,一难也;遵医嘱而不能坚持治疗,二难也;尊贵者身体不强健,医生不敢大胆用药,三难也;尊贵者好逸恶劳,四难也。针有分寸,会有深浅不到之忧,再加上医者心怀恐惧,用药过于谨慎,心里犹疑不决,治疗效果肯定差些!所以,臣为达官贵人治病,效果不佳。”和帝认为郭玉讲得有道理。郭玉在任上因年老去世。 华佗,字符化,沛国谯县人,又名华旉(fū)。华佗曾经在徐地游学,兼通经术及各种医术,通晓养生。华佗年近百岁依然鹤发童颜,世人称华佗为神仙。沛国相陈珪举荐华佗为孝廉,太尉黄琬征召,华佗一概谢绝。 华佗精于方剂学,为病人开药方,不过几味药,用心计算,不用称量,药材用的分量,分毫不差。华佗针灸病人,不过几处穴位。如果疾病隐藏在内脏,针药不能到位,华佗就会让病人先用酒服“麻沸散”,等到病人麻醉,不省人事,再剖开腹背,用手术刀割去病灶。如果病人的病灶在肠胃,则将肠胃截断清洗,除去疾患、秽物,再将肠胃、肚腹缝合,敷上神奇的药膏,四五日即可痊愈,一月之内,疮疤即可平复。 有一次,华佗在路上行走,看见一个病人上腹拥塞饱满,华佗告诉病人:“你来的路上,有一个卖炊饼的人,腌制的酸菜水很酸,可以取三升酸水饮之,病就可以除去。”病人按照华佗的嘱咐做了,很快吐出一条蛇,将蛇悬挂在车上,来拜访华佗。当时,有孩子们在门庭玩耍,看见这条蛇,相互说道:“客人车上有东西,这一定是碰上了我父亲。”及至客人进来,看见北边的墙壁上,已经悬挂有几十条蛇,非常惊讶。 有一位郡太守病得很重,时间很久,华佗认为可以用急怒攻心治愈此病。华佗接受了病人很多钱财,却迟迟不肯下药。过了不久,又丢下病人离去,还留下一封书信,把郡太守辱骂一通。太守勃然大怒,令人追杀华佗,没有追上,盛怒之下,太守呕吐数升黑血,随之痊愈。 还有一位患者,前来华佗处求医问诊。华佗说:“君的病根很深,应该剖开肚腹治疗。然而,君的寿命还有十年,这个病不会死人。”患者不堪忍受痛苦,一定要华佗治好此病,华佗遂下手治疗,不久痊愈,十年后去世。 广陵郡太守陈登胸中烦闷、堵塞,面红耳赤,不能吃东西。华佗为其诊脉,说:“府君的胃中有虫,在胃中结成内疽,这是腥物所致。”华佗熬制二升药汤,分两次让病人服下,过了不久,太守吐出三升虫子,头部红色,仍在蠕动,半身犹如生鱼片,太守的病随即痊愈。华佗告诉太守:“此病三年后还会复发,到时遇到良医,还可以获救。”三年过后,太守再次发病,华佗已经去世,遂病死。 曹操听说后,召华佗来诊病,留在身边,随时伺候。曹操患头风病,一旦发病,头晕目眩,华佗用针灸治疗,手到病除。 有一位李将军,妻子患病,招呼华佗来诊视。华佗说:“怀孕生产,伤了身子,胎儿还未下来。”将军承认妻子的确怀孕生产伤了身子,但是胎儿已经生下。华佗说:“脉象证明,胎儿还未下。”将军不相信。妻子稍微好了些,过了一百余日,又有胎动,再次叫华佗来诊治。华佗说:“脉象和此前一样,这是双胞胎,先生者已下去,流血过多。后生者下不去,胎儿死在腹中,血脉不能滋养,一定会在母腹中躁动。”于是华佗用针灸治疗,同时让产妇喝下汤药。产妇欲生产,而产道不通。华佗说:“死胎干燥,很难自动产出。”华佗用手探摸,果然有一死胎,已经现出人形,颜色发黑。华佗诊病的绝技,大多类似这些。 华佗为人高傲,难以让权贵们满意,而且,华佗不愿意仅以医术为业。华佗长久离开家乡,思念故乡,向曹操告假,欲回家取药方,以妻子生病为理由,在约定好的时间,华佗几次爽约,没有返回。曹操多次写信催促,又命令郡县派人护送,华佗自恃医术高明,不愿意再侍奉曹操,不肯再返回曹操身边。曹操勃然大怒,派人前去调查,得知华佗的妻子并未患病,曹操将华佗收捕,关押在监狱,交予狱吏审讯。华佗承认撒谎,甘愿伏罪。荀彧为华佗求情:“华佗的医术很高明,为人诊疗疾病,此乃人命所系,应该宽宥华佗。”曹操不肯原谅华佗,最终将华佗杀害。临死前,华佗拿出一卷书,送予狱吏,说:“这卷医书可以治病救人。”狱吏害怕犯法,不敢接受,华佗也没有再勉强,索取火种,将这卷医书焚烧。 军吏李成苦于咳嗽哮喘,昼夜不能睡觉。华佗认为,这是肠子上有痈疮,给了李成两钱药面服用,李成吐出两升脓血,很快痊愈。华佗告诫李成:“再过十八年,这个病还会复发,如果得不到这个药,病就危险了。”华佗给了李成一些药面。又过了五六年,乡里有人患了和李成一样的病,向李成求取此药,非常紧急,李成同情患者,把药给了他。李成前往谯县拜访华佗,想要再得到一些药面,恰逢华佗被曹操收捕入狱,李成不忍心再开口。十八年后,李成的病复发,无药可治,终于死去。 广陵郡人吴普、彭城人樊阿跟随华佗学医。吴普按照华佗教的医术,为病人诊病,治好许多患者。 华佗生前对吴普讲:“人体需要运动,但不能过度。身体运动,可以帮助谷气消化,血脉流通,这样,就不容易生病,犹如关门的枢纽,经常活动,就不会腐朽。因此,古代的仙人,注重气息导引,导引术犹如黑熊攀登,鹰隼前后顾盼,俯仰牵引身体,活动关节。学会导引术,运动肢体,可以获得长生。我编了一套导引术,名字叫‘五禽戏’:一曰虎戏,二曰鹿戏,三曰熊戏,四曰猿戏,五曰鸟戏。学会后,可用于活动手足,可驱除疾病。身体如果不舒服,就起来做一套五禽戏,出一身汗,神清气爽,再敷上药粉,用以收汗。长此以往,身体轻便自如,胃口大开。”吴普按照华佗的指导,练习五禽戏,享寿九十余岁,耳聪目明,牙齿完整坚实。 樊阿善于针灸术。医生说,背部及胸腹之间,不可以随意下针,即使下针,也不能超过四分,樊阿却在背部下针,深达一二寸,在胸腹的穴位,下针深达五六寸,病人经过治疗,针到病除。樊阿跟随华佗学医,向华佗求取药方,服食后有益于健康。华佗传授樊阿漆叶青秥(nián)散:漆叶碎末一斗,青秥十四两,按照比例配成药方,长期服用,可以去除寄生虫,有利于五脏六腑,身体轻盈强健,头发乌黑。樊阿按照老师的指导,配制药方,寿命达一百余岁。漆叶随处可以见到。青秥生长在丰邑、沛县、彭城及朝歌一带。 汉代有奇方异术的人很多,听起来虽然不合乎常理,但也不可轻视,在此列出佼佼者,放在列传末尾。 泠寿光、唐虞、鲁女生三人,与华佗是同时代人。泠寿光活到一百五六十岁,还能用容成公的房中术,与妇人做爱。泠寿光常弯曲脖颈,像野雉一样。泠寿光须发斑白,面容肌理好似三四十岁,在江陵县去世。唐虞曾到过赤眉军首领张步住的里巷,与他们似乎相识,死在不其县的乡下。鲁女生多次向人讲述明帝朝的故事,犹如亲身经历,有议论者怀疑,他就是那个时代的人。董卓之乱后,不知所终。 徐登,闽中人。本来是一个女子,后来变成男子。徐登善于巫术。还有赵炳,字公阿,东阳县人,懂得越人的道术。当时,天下遭遇兵灾,瘟疫暴发,二人在乌伤溪水边相遇,相约用道术为病人治病。互相勉励:“如今,我们志同道合,各人试一下学到的本领。”徐登用道术截断溪水,溪水为之不流;赵炳用道术施与枯树,枯树发芽,二人相视而笑。此后,二人的道术大行其道。 徐登年长,赵炳以老师事之。二人崇尚清静,居处俭朴,以东流水作酒醪,削去桑树皮作肉脯,用以祭祀神灵。只要运用法术,他们治疗的病人都能够即刻见效。 后来,徐登去世,赵炳东行,来到章安县,当地百姓不知道赵炳的来历。赵炳登上茅屋顶,支起三脚锅做饭,主人看到后,大惊失色。赵炳笑而不答,很快,饭煮熟了,茅屋并没有受到损伤。又有一次,赵炳到了河边,要渡河,船家不肯摆渡,赵炳打开雨伞,坐在雨伞中,长啸一声,唤来长风,在激流中横渡过河。百姓看到者,莫不叹服,追随赵炳的人不计其数。章安县令憎恶赵炳惑乱百姓,收捕赵炳,将其杀害。百姓为赵炳在永康县建立祠庙,至今,蚊蚋不会飞入庙中。 费长房,汝南郡人,曾经担任市场掾吏。集市上有一个卖药老翁,在街头悬挂一个药壶,及至散市,老翁跳入壶中。集市上的人无人注意,只有费长房在楼上看到了,很诧异,下楼拜见老翁,费长房一拜再拜,又奉上酒醪、肉脯。老翁知道长房的来意,对长房说:“你明日再来。”第二天清晨,费长房再次来见老翁,老翁与费长房一起跳入壶中。只见壶里面金碧辉煌,玉堂华丽,玉堂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二人坐下,畅饮美酒,而后又走出药壶。老翁嘱咐费长房,不要告诉他人。再后来,老翁来到费长房居住的楼上,对费长房说:“我是神仙,因为过失,受到惩罚,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走吗?楼下还有一些酒,与卿从此告别。”长房令人去取美酒,却拿不动酒器,又令十个人去抬,仍然抬不动。老翁听了,笑着下楼,用一根手指轻轻提起酒器,提上楼来。费长房注视这樽酒器,不过能装一升酒,二人饮之,从早到晚,酒器中的酒,始终没有饮完。 费长房欲拜老翁为老师,学习道术,又担心老人家拒绝。老翁折断一枝青竹,与长房的身材等高,悬挂在房屋后。家人见了,发现竟然是长房,以为费长房缢死,全家老少一片哭声,随后殡殓埋葬。长房站立在丧礼旁,众人却看不到。此后,费长房跟随老翁走入深山,披荆斩棘,与群虎为伴。老翁让费长房独处,长房也不害怕,又在一座空屋里睡卧,老翁用一根腐朽的绳索,系住上万斤的石头,悬挂在费长房的心口上面,又让一群蛇来啮咬绳索,长房纹丝不动。老翁返回,抚摩着长房,说:“孺子可教也。”又让费长房吃屎,粪便中有三条蛔虫蠕动,臭秽不堪,长房不免恶心。老翁说:“你几乎就要得道,可惜在这一点停下来,前功尽弃,奈何!” 长房辞别老翁,老翁送别时,送予费长房一根竹杖,说:“骑着这根竹杖,你可以到想要去的地方。到了那里,就把这根竹杖丢弃在池塘中。”又为费长房画了一道符,说:“这道符,可以主宰地上的鬼神。”长房乘上竹杖,须臾到家,自以为离家只有十几天,其实已经过去十余年。费长房将竹杖丢进池塘,回头一看,竹杖变成一条巨龙。家人都说费长房已经死了很久,见了费长房,不相信他说的话。长房说:“往日所葬,不过是一根竹杖。”随后打开坟墓,剖开棺盖,竹杖依然在里面。此后,费长房用道术治疗百病,鞭笞百鬼,驱使社神。有时,长房在某处闲坐,独自发怒,人们感到很奇怪,问费长房为何要发怒。长房答:“我正在斥骂鬼魅,胆敢违抗我的法令。” 汝南郡年年有鬼魅出没,伪装成郡太守,穿着太守的官服,到郡府大门旁捶鼓,郡中为此事惊恐不已。有一天,鬼魅又来了,恰逢费长房来拜谒太守,鬼魅惶恐,也不敢隐退,上前解下衣冠,向长房叩头,请求长房饶命。长房呵斥鬼魅:“就在中庭显出原形!”鬼魅当即变成一只老鳖,如车轮般大小,头颈伸出有一丈长。长房令老鳖向太守请罪,交给老鳖一条皮绳,敕令葛陂君严办。鬼魅叩头流涕,将皮绳放在池塘边,绕在脖颈上,直至窒息而死。 东海龙君来见葛陂君,奸污了葛陂君的夫人,长房向上帝弹劾东海龙王,将其关押三年,东海郡为之大旱。长房来到大海边,看见东海郡的人在求雨,长房对他们讲:“东海龙君有罪,我此前把它绑缚在池塘,现在放出来,让它行雨。”不久,大雨倾盆而下。 长房曾经与人同行,看见一位书生,头系黄巾,身披裘衣,骑马而来,马背上没有马鞍,书生看见长房,随即下马叩头。长房说:“把马还给人家,赦免你的死罪。”同行者问长房这是怎么回事,长房答:“这是一只狐狸,盗用土地神的坐骑。”又有一次,长房宴请客人,席间说要到宛县市场上买咸鱼,须臾间返回,又继续吃饭。有时候,在一日之间,在千里之外的几处地方,同时可以看到费长房。 再后来,费长房丢失了仙符,被群鬼杀害。 蓟子训,不知是何处人。献帝建安年间,蓟子训在济阴郡宛句县客居。蓟子训懂得妖术,有一天,抱着邻家的婴儿,故意失手,掉在地上,摔死了,婴儿的父母亲哀泣悲号,怨恨不已,令人不忍目睹。蓟子训只是说刚才失误,为此而谢罪,并没有其他道歉的话。后来,家人将婴儿埋葬。一个月后,蓟子训又抱着婴儿回来,还给婴儿的父母。父母看到后,恐惧不安,说:“生死异路,虽然想念儿子,乞求大师,还是不见了吧。”婴儿还认得父母,在怀中欢笑,扑向母亲,母亲不觉接过婴儿,真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婴儿,心中很高兴,但仍然心存疑虑,于是悄悄挖开埋葬婴儿的地方,只看到包裹婴儿的衣被,这才相信。从此以后,蓟子训闻名京师,士大夫皆闻风向慕。 后来,蓟子训驾着驴车外出,与几个学生前往许昌。途经荥阳县,居住在某位主人家,驾车的毛驴卧倒在地,死了,还有蛆虫爬出来,主人急忙告诉蓟子训。蓟子训说:“是吗?”当时,大家正在安排座位吃饭,饭毕,蓟子训慢慢走出屋子,用拐杖敲击毛驴,毛驴应声而起,行走如初,重新驾车上路。因为这些奇异的事情,常有很多人在后面追随,观看蓟子训,有时多达上千人。到了京师,朝中公卿以下的官员,争相拜谒蓟子训,座上的客人,有数百人,蓟子训为客人摆设酒宴,美酒、肉脯,整日吃也吃不完。 后来,蓟子训隐藏起来,不知在何处。临走那一天,只见白云腾起,从早晨到傍晚,如是数十处地方。当时,有一位百岁老翁,自称在孩童时,看见过蓟子训在会稽市场上卖药,面容和现在并无二样。后来,又有人在长安东边的霸城看见蓟子训,与一位老人在一起,抚摩着铜人,两人对话:“刚才看见铸造,差不多已经过去五百年了。”回头看见有人走过来,遂离去,还是坐在以往的驴车上。看见的人大声喊:“蓟先生,等一下。”驴车一边走,蓟子训一边答应,看着驴车徐徐前行,走得很慢,骑马的人就是追赶不上。从此以后,蓟子训不知所终。 刘根,颍川郡人。刘根在嵩山隐居,有好事者从远方来,跟随刘根学习道术。郡太守史祈认为刘根是一个妖孽,将刘根收捕,押送至郡府。在府衙内,史祈训斥刘根:“你有何道术,敢来迷惑百姓?如果真的有神灵,就招来显示一下灵验。否则,本府马上处死你。”刘根答:“并没有奇异妖术,只是能让人看到鬼魂而已。”史祈说:“赶快招来,让太守亲眼看看,才能证明其灵验。”刘根左顾而长啸,过了一会儿,史祈死去的父辈、祖辈、近亲数十人,反手皆被绑缚,跪在面前,向刘根叩头:“小儿辈不像话,多有得罪,应该坐罪受死。”而后回过头来呵斥史祈:“作为子孙,不能有益于先人,反而连累亡灵受辱!还不赶快叩头,为亡灵谢罪。”史祈惊恐万分,悲泣不已,遂跪在地上,顿首流血,恳请刘根治罪。刘根嘿嘿,没有答话,忽然间,鬼魂消失,刘根也不知所终。 左慈,字元放,庐江郡人。年轻时,左慈学习神仙术。左慈曾经在司空曹操处做客,曹操从容地对在座宾客们讲:“今日聚会,高朋满座,珍馐美味都已经具备,只是缺少吴地松江的鲈鱼。”左慈坐在下首,应声答道:“这很容易。”左慈求取一个铜盘,铜盆中贮满水,而后,左慈用一根竹竿垂挂钓线,把钓饵投放于盘中,须臾间,钓出一条大鲈鱼。曹操拊掌大笑,在座者莫不惊讶。曹操问:“一条鱼不足以招待在座客人,还可以多钓一些吗?”左慈换了钓饵,重新将钓钩放在铜盆里,须臾间,一条接一条的鲈鱼,被钓了上来,皆有三尺多长,生鲜可爱。曹操令厨师当场做成鲈鱼鲙,与众宾客共同品尝。曹操又对左慈讲:“已经钓得活鱼,恨没有蜀中生姜调味。”左慈答:“这很容易。”曹操担心左慈就近取来,于是说:“我此前派人到蜀郡买蜀锦,可以告诉使者,增购两端蜀锦。”话未讲完,生姜已经到手,左慈还带回了使者的回复。后来,曹操派使者出使蜀郡,返回后,曹操询问增购蜀锦的事情及确切时间,与左慈讲的一样。 有一天,曹操出外游玩,来到近郊,跟随的士大夫有一百多人。左慈带了一升美酒,一斤肉脯,左慈亲手为众人斟酒,百官莫不醉饱。曹操很奇怪,派人调查其中隐情,到市场各个酒店查问,这些酒店都说他们丢失了美酒、肉脯。曹操听后,心中不快,于是就想在座位上收捕左慈,将其杀掉。左慈转过身来,隐没在墙壁里,倏忽间不见踪影。后来,有人看见左慈在集市上,官吏前去追捕,集市上的人都变成左慈的模样,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左慈。又有人在阳城山头碰到左慈,官兵又去追捕,左慈遂走入羊群。曹操知道不可能捉住左慈,于是令人在羊群中告诉左慈:“不再杀你了,只是试试君的道术。”忽然间,有一只老公羊,两只前腿屈膝,像人一样站立起来,说:“曹公何须操之过急?”官兵们随即冲上去,竞相捕捉这只山羊。此时,数百只山羊转瞬间变成公山羊,也是屈起前腿,像人一样站立,说:“曹公何须操之过急?”不知哪一只山羊是左慈。 计子勋,不知是哪个郡县的人。大家都说计子勋已经有数百岁,在人世间往来。有一天,计子勋说:中午就要死了。主人给计子勋葛布衣服,计子勋穿上衣服,睡在床上,到了中午,果然死去。 上成公,密县人。最初,上成公远行,很久没有回来,后来,回到家中,对家人讲:“我已经成仙。”不久,又离家出走。家人看见上成公举步,逐渐高升,很快隐没在云中。陈寔、韩韶都亲眼看到。 解奴辜、张貂,不知是哪个郡、国的人。二人能够潜形隐踪,出入不经过门户。解奴辜还可以改变物体的形状,以此迷惑众人。 还有,河南郡有一位麹圣卿,善于用丹砂书写符咒,可以震慑鬼神,驱使鬼神从命。 还有一位,叫编盲意,可以与鬼神打交道。 最初,在章帝朝,有一位术士寿光侯,能够震慑百鬼、魑魅魍魉,把他们绑缚起来,显出原形。乡间有一个妇人,因为被鬼魅迷惑生病,寿光侯前去捉鬼,捉到一条大蛇,长数丈,死在门外。又有神树,人停歇在树下就会死亡,鸟落在树上就会坠落,寿光侯前去降妖伏魔。树在盛夏期间枯萎,有一条大蛇,长七八丈,悬挂在树洞中死去。章帝听说此事,征召寿光侯。章帝问寿光侯:“在后半夜,我的宫殿里常有数人穿着绛衣,披头散发,手持火把相随,你能镇压吗?”寿光侯说:“这是小妖,很容易镇压。”章帝让三名宫人假扮作妖怪,寿光侯用法术震慑,此三人顿时瘫倒在地,断了气。章帝大惊道:“这不是妖魅,是朕要试一试你的法术。”寿光侯解除法术,三人苏醒。 甘始、东郭延年、封君达三人,也是术士,会行房中术,像容成公一样,有时,还饮用小便,或倒挂在梁上,涵养精气,不远视,不大声讲话。甘始、左慈、东郭延年被曹操征用,曹操向他们咨询道术,让他们当众表演。曹操封封君达为“青牛师”。以上数人,都活了一百余岁或二百岁。 王真、郝孟节,上党郡人。王真有一百岁,看上去面色红润,富有光泽,好似五十岁上下。王真自称:“我周游天下,遍登五岳名山,能行‘胎息、胎食’方术,用津液漱口,而后咽下,房事不绝。”郝孟节口含枣核,可以五到十年不饮不食,还能屏住气息,停止呼吸,身不摇动,状若死人,保持这种样子,长达百日至半年。二人都娶有家室,为人质朴、谨慎,不肯妄言,好似君子、有道士人。曹操让他们统领术士。 北海郡人王和平,喜欢道术,自以为要成仙。济南郡人孙邕,从少年起侍奉王和平,跟随王和平来到京师。恰逢王和平生病,死在京师,孙邕将王和平葬在东陶县。王和平留下上百卷书籍,数囊药材,孙邕全部送予他人。后来,弟子夏荣说王和平成仙了,孙邕后悔没有留下他的宝书和仙药。 赞辞如下:幽贶罕征,明数难校。不探精远,曷感灵效?如或迁讹,实乖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