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囹圄——身陷囹圄不可慌

本篇作者：逸小仙er

（一）

君当如兰，幽谷长风，宁静致远。

封神岭妖魅已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上回却没踏进这锁灵谷。

岚雾带着厚重的凉意压在山峦上，花草暗自芳香，虫声微鸣幽远。整个山谷像是沉睡了一般，静悄悄的。尤其是谷中那块被六块蓝色水晶环绕着的苍蓝灵石，它只是静静矗立在那里便好似能产生覆盖住整个山谷的威压。

妖魅感受到这块灵石身上的强大灵韵，他不自觉地走上前抚摸，却听见一道雄壮威严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何人？”

本已快要触碰到的手微微停下，妖魅再三确认，才肯定了声音的源头是从灵石内传来的。

“千年妖魅。”

“不管你是谁，在谷中赏玩可以，不要惊扰此地生灵。”那道声音不轻不重，但回声却震荡于山崖之中，飘散于林海之间。

这声音在空谷传响，山鸣谷应，其主人气势必然磅礴久远，妖魅盯着灵石，一时不肯离去。

见他还在原地，那声音发出疑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故人来。”

“故人？”声音迟疑片刻，道：“我在此孤身修行几十年，倒也寂寞，不如与我讲讲？”

“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朋友，他化作跟你一样的巨石，给我一困就是几十年，还是两次。”若是从前，妖魅可能还会有些愤愤不平，可如今他早已释然，竟轻松地把话带了过去。

“那你还真是交友不慎啊。”那声音也听出了他在打趣，笑道：“后来呢？”

后来啊，妖魅被挑起了回忆，盘膝而坐，竟与那灵石聊了起来。

“你这厮还真是作恶多端，若是几十年前被我遇到，定要一枪与你见个高低！”

听了妖魅的故事，那声音骂了他一句。而后道：“不过我可不是被封印或是沉睡了，我只是在闭关修行而已。”

“你倒是有颗侠义心。”千年妖魅也不与他争论，躺在软乎乎的草坪上，闻着鼻尖的芳香，感受着大地的怀抱。

见他心事远似万重山，那声音又道：“只是在下以为，封印嘛，在他使命完成的那一刻，应该就解开了。”

“什么意思？”妖魅坐起身，这话，听着耳熟。

“你那朋友，想镇压的不是你，而是邪念。如今你已解脱，邪念都没了，他也无需以封印的形式来限制你了。”

“心猿归正，封印自终。”妖魅猛然醒悟，千年以来，他一直为复仇而活，为统治而活，为欲望而活，浑浑噩噩，没有自我。遇见剑尊后，才对这个世界有了真实感。如今我既知我是我，怎么还参不透这层浅显的道理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妖魅领悟妙蒂，抚掌大笑，站起身摆摆手：“走了！”

（二）

妖魅出了锁灵谷，一路往封神岭赶去。相比谷中深幽，岭上白云舒卷，流虹飞挂。风柔日虽薄，但林子里已有几处早莺啼叫，也算一处妙景。妖魅站在溪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前几日刚遭暗域袭击，第二天就飞来一只鹞鹰送来这封信，上面是墨心才子署的名，约自己在这里会晤。

“这就是最后的战场吗？”

妖魅刚感叹完，身后一股腥风刮来，却听见恶龙怒啸：“千年妖魅，你当真还是来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孽龙。”妖魅自从在通天河被那钓鱼的老头这么叫后，早就想叫回去了，今日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大胆！你竟敢这么与王上说话？！”暗域龙王尚未开口，墨心才子乘小船而来开口怒骂。今日的他与平时不同，既未携带折扇，也未握着书卷，反倒是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闭嘴，这还轮不到你张嘴！”暗域瞪了他一眼，言道：“大哥，龙王令送上门来了！”

言罢，天色骤暗，平地里忽然纵起一股恶风，走石飞沙，推林倒树。浓雾遮天盖地的掩来，冷厉严寒的气息瞬间笼罩在这片土地上，野兽仓皇奔逃，花草黯然失色。太阳被一层血色帷幕埋没，阴影里八张朱紫之翼猎猎作响，紫狱龙王宛如一座隐匿在寒雾中的冰山，未见其形先闻其声：“先拿下他，龙域便无后顾之忧！”

黑雾中，一只赤银龙爪像是从深渊里探出，朝妖魅抓来，妖魅不甘示弱，挥掌奋力迎上。却听浓雾里山石回荡，待二妖拼掌余波震散雾气，一旁的暗域龙王展翅斜飞，张开血盆大口又朝他咬来，妖魅当下弹开掌力，急纵祥云，犹如鬼魅一般跳在了空中。

暗域被残影晃得一愣，连忙在半空中打个转身，掠到山前道：“大哥，上次我与这厮还未见高低，今日看我拿下他！”

紫狱龙王收敛气息，只当妖魅今日插翅难飞，点头道：“不可大意！”

暗域双翅一挥，抬爪往天空一指：“暗黑领域！”话音未落，乌云滚滚，闪电裂空。血色帷幕飞涨罩下，将封神岭变作了一座牢笼。天空上撞击声连绵不绝，原本就迷失在浓雾中的鸟群发出凄厉的哀鸣，乱羽纷飞，血水如雨点般坠下，整个战场瞬间被染成了黑红两色。

妖魅见此惨状，暗暗心惊。

只见他手中妖刀灿若霜雪，起落挥舞间鬼怪嚎叫。暗域也不再收力，赤尾左拧右摆宛如长蛇甩向妖魅，妖魅见那尾巴携风雷之势卷来，抖擞精神，抬臂格挡。却听‘砰’的一声巨响，妖魅已朝着山腰滚落。暗域龙王咧开獠牙，正欲发笑，却看乱石崩飞之处，全然没了千年妖魅的踪影。愕然间身后劲风肆虐，暗道不妙，双翅一拍，凌空而去，目光落下之时，妖魅手中的血刃已在自己刚刚的地方斩下。他心中又羞又怒，龙须倒竖，利爪不再停息，急急忙忙抢攻而来。

妖魅经方才一击，知其怪力非比寻常，此刻看他招式英猛，如狂风骤雨般砸来，也不再硬接，只是左遮右挡与他游斗。

暗域招式几番落空，心中愈发恼怒，环目圆睁：“血域龙吟！”那吼声震得妖魅耳边嗡嗡作响，只见暗域身遭浩烟荡荡，云雾翻腾。飒飒阴风砂石滚，巍巍怒气海波浑。云气变化万千，烟尘浑然一体，竟幻化成几只蛟龙，龙影杀气腾腾，携带着破空之声一并向妖魅绞杀而来。

见他施展全力，妖魅更不敢大意。急纵脚步，迅疾如风，竟将那些袭来的龙影一一躲过！二妖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百招下来也未必能见输赢，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只实力莫测的龙王。只是看他模样城府颇深，虽在一旁掠阵，但若冷不丁出手，自己腹背受敌岂不受缚？

有此顾虑，妖魅一直不敢施展全力，故而被暗域连番打压。若非他经验老到，此刻怕早已丢了性命。如今之法唯有稳！只待久战之后，这厮气力不调，趁机速杀方可。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心里想的那般顺利，交手三十回合不到，紫狱已看出了妖魅的心思，提醒道：“兄弟当心，他只顾佯攻躲闪，诱你出招，不可久战！”

“好！”暗域仰头长啸，两爪聚力，双翅旋飞。吼声震动天地，杀气弥漫牛斗。携着几条雪白龙影一并向千年妖魅各处要害锁攻而来！

暗域此招声势虽大，精准度却远远不如方才几招。妖魅身法虚实难测，几个闪身兔起鹘落之间已尽数躲过。

只是闪避之时，一块碎石擦过面颊，妖魅只感觉脸上一凉，抬手一抹，指尖血迹殷红刺目。

待妖魅回身探看，这才惊觉——难怪此招落空，却不见暗域嗔怒。原来这家伙听了紫狱龙王之言，将自己身后的山坡轰碎，没了掩体，妖魅自然不好躲藏。待明悟过来后，他心中对紫狱龙王的戒备又多了几分，暗域龙王实力如此强悍，尚且对此獠言听计从，如果二龙联手，定然凶多吉少。

“我看你往哪躲！”暗域龙王怪笑连连，他的翅膀每煽动一下就掀起一阵狂风，却看他两只龙爪攒在一处，尖利如钩，直奔妖魅要害抓来。

妖魅手心一展，红光突现，四尺长的妖刀已在他的手中凝聚。毫不客气地用刀尖迎着龙爪挑去！

二妖纵前跃后，各显神通在云端里厮杀，正是那爪落刀迎，刀来爪架。血刀银亮晃人眼，龙爪森森真可怕。两者结怨深似海，一个怀恨越生嗔。只杀得满空中雾绕云迷、半山里崖崩岭炸。过鸟难飞皆敛翅，游鱼不跃尽潜鳞；鬼泣神嚎天地暗，狼愁虎怕日月昏！暗域越斗越惊，暗想：“不想几千年的光景，天下变化如此之大！本以为三百回合就能分出胜负，没想到这厮刀法古怪，若不是那血刃是他用妖力凝结而成，难以耐用，只怕自己又得添上几处伤痕。”一念至此，他气势登时弱了三分。暗域所使招式本来刚猛，如今心中露怯，只想自保脱身，境地便愈发不利起来。

妖魅见他气力不济，斗志更盛，只是提防着紫狱龙王出手偷袭，便卖了个破绽，将天灵盖迎着暗域的幽冥噬爪便冲了上去。而暗域一心想要结束战斗，本就焦躁，见他门户大开，也未细想，大喜之下便放开手脚要抓碎妖魅头颅。

“连影血刃！”

暗域一爪抓碎虚空，妖魅却未如他想象得那般脑骨俱碎，原来那连影血刃看似只挥一刀，却是一劈一斩。妖魅借劈砍带起红光掩盖身姿，实则早已化作一道流光移至暗域龙王的头顶！

这边暗域龙爪落空，败象已显。心中骇然，又感觉脖颈一凉，冷汗直下，暗道：“吾将殆矣！”

正是：妖魅欺身进步举刀锋，孽龙伏爪收鳞甘受死；咔嚓一声刀过处，龙头将此落虚空！

却不说暗域万念俱灰，引颈受戮。妖魅一刀斩去却进不得分毫。原是紫狱龙王见暗域将败，一爪握住了妖魅的血刃。妖魅刚欲转动刀锋，斩去龙爪，紫狱却用力一拧，赤光破散，那妖力所聚的血刃已被捏得粉碎！

见紫狱龙王加入战场，妖魅心底的石头也落了地。一斗二虽然场面不利，但也好比分心提防，战得不痛快！

暗域见刀锋迟迟未落，劫后余生，便伙同紫狱合力发难。他两个夹攻妖魅施威武，那一个独抵龙王势可夸。血域龙吟鬼神怕，炼狱龙绝天地沉。妖刀明灭分九式，严丝合缝斩乱麻。霸空狂袭濒死意，怒啸苍穹垂死击！恶龙可怖显英猛，妖魅抖擞施勇烈。左遮右拦忙不坠，前挡后防无休歇。龙爪与刀刃碰在一起嗖嗖作响，三妖在一起斗了五六十个回合，战到酣美之处，只杀得星不光兮月不皎，一天寒雾暗昏昏！

妖魅本就与那暗域斗了多时，紫狱加入战场后情势更加危急。好在暗域刚刚在他那匪夷所思的刀法下吃了亏，一时不敢贸然抢攻，故而让他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只是久斗下去必然独木难支，三妖又斗了二三十合，百忙中妖魅终究挡不得前后齐攻，一个翻滚后胸前门户大开！他刚要横刀回挡，但就在这喘息间，妖魅已感受到腹部好似被重锤击中一般，几乎脱力，不禁“啊”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原来紫狱早就在等他露出破绽，瞅准时机甩尾雷霆一击，狠狠将其从云端砸了下来。

“该结束了！”见妖魅瘫嵌在山石里，动弹不得。紫狱便拍拍掌，山涧溪流里不知何时列出百十只大小妖怪，一个个披挂整齐，妖气冲天。尽是些蛟蛇鳄蜥所化，一个个口中齐声大喊：“杀妖魅，开龙域，龙王万年万年万万年！”

“看见了吗，这便是龙的时代！”紫狱暗域双双狞笑。

妖魅嘴角溢出鲜血，非常虚弱，嘲笑道：“蚯蚓带角，泥鳅长鳞，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找死！”紫狱鼻孔中哼出两道白雾，熊熊火焰自他的口中喷射而出！妖魅胸腹作痛，席卷全身。但手仍护在腰间，他真的很想试试龙王的业火到底能不能烧掉这龙王令。那墨心才子所言时机到底又是什么？

灼热的气浪很快逼近，而就在火球将要碰上妖魅面门之际，千钧一发之刻！破空的嘶鸣声响彻天地，一柄螺旋飞转的刀刃如流星坠落，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四周的黑云浓雾搅了个稀烂。霎时间一缕阳光突破了封锁，战场之上阴霾退散，还了封神岭一片乾坤朗朗，玉宇澄清！

“还有高手？！”

妖刀稳稳地落在了千年妖魅身前，唬得二龙连连后退。而与他们的忌惮不同，妖魅盯着那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兵刃，不住地摇头咧嘴，笑意连连。

欲知是何人出手救下妖魅，且听下回分解！

注：本节许多打斗片段改编自《西游记》与《三国演义》的战斗场面诗词，在此不逐一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