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斯特.丽兹小姐的旅途 驻足篇(四)

德斯兰特与哈布斯瓜分了神圣罗斯帝国，两位选帝侯分别登基称帝，两个新的帝国在大陆上诞生，而林贡斯的科西嘉一世便立马要求这两个新生的国家向其臣服，在遭到严辞的拒绝后，科西嘉一世便以此为由向他们发起了战争，战争刚开始时，德斯兰特与哈布斯的军队在第一次与林贡斯的军队作战时被打的溃不成军，但是在之后的一场战役中联军竞然将林贡斯的军队击败并发起了反攻，而另外两位虎视眈眈的皇帝见状立马加入了战场。五位皇帝的军队在原本神圣罗斯帝国的境内激烈的碰撞，并展开了最终决战，战争结束后，最终科西嘉一世在四其它四位皇帝的围攻下首次战败，曾经不可一世的他只能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军队和近卫军回到林贡斯。 战争结束后，战场的上的硝烟依旧萦绕在附近，而在一个战后医务所里，医生和一些修女在一刻不停的忙碌着，他们有的安抚着痛苦哀号伸吟的伤员，有的将新的伤员推进来，像一些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不停的转。 而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医务所的门口走进来，这是一位衣着较为朴素的黑色衬衫的女士，即便如此仍叫人惊艳到难以忘却，如此引人注目的一幕让一些神智还算清醒的伤员停下了哀号与伸吟，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这个医务所的负责人正好将手上的伤员伤口处理好，于是便过来向这位女士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来这儿做什么呢？” 这位小姐行了个礼，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翻了几页，再抽出一支钢笔在纸页上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迹。只见上面写着。   【您好，我叫温.格斯特.丽兹，是一个记者，我来这里进行一些采访。】 负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他急忙说道：“啊，小姐您好，我叫作卡利艾因.冯.切斯特，您可以叫我卡利。如果您是来采访的话……您看看吧，这里的伤员情况都糟糕透了，他们恐怕都接受不了您的采访，而医务人员们实在是太忙了，他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请原谅我替他你拒绝您。但您如果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也许可以帮您的上忙。” 温小姐在安静的听完他的话以后，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写着。   【谢谢您，卡利先生。如果是这样您这里有一位叫马克希米连的人吗？】 “嗯……让我找找看看。”卡利找来了一本册子，在翻找了一会儿以后开口说道：“小姐，请您跟我来” 于是温小姐跟着卡利穿过七八个病房，在拥挤的床铺和医务人员间左右拥挤终于来到角落的一铺病床前，接着卡利指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躺着的伤员说道：“就是这个可怜人了，他的胃袋被子弹射穿，他的双腿也被炮弹炸断了，我想他的时间不多了，估计没几天好活了。” 在说完这些话以后，外面传来医务人员的呼喊：“卡利先生！卡利先生！又有一批新的伤员被送来了。” 听见这番话，卡利立马神情凝重了起来，他只得向温小姐行了个礼，并说道：“小姐，失陪一下。”说着便急匆匆向大门冲去。 而温小姐则走到这个死气沉沉的人面前蹲了下来，并将提前写好的字举他面前。   【你还好吗？先生，但我想您很快就没事了。】 这个可怜的人在用无神的双眼看到这行字后似乎是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了一丝微笑，然后他用虚弱且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小姐，但是我能十分清楚的感觉到……我身体里发生的那种……生命不断流逝的感觉，但是谢谢你…… 温小姐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她的肩膀突然间被拍了两下，身后有一个声音叫她站起来，而她站起身来发现是一个老修女在叫自己，这个老修女见她回头，就用十分严历的声音说道：“你就是新来帮忙的？别在这偷懒了！快去前面，前面又有新的伤员了。” 温小姐在她的推桑下来到了外面，到了外头，即便是早有耳闻，她仍然被这幅人间地狱般的景像震撼了，那些手脚被炸断和身上似乎被极高的火焰烧化的大洞或者更为凄惨的人，令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在她愣神的时侯，身边的老修女将绷带和药品塞到了她的手中，同时老修女她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抢救起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们。 温小姐也没有过多迟疑，在回过这神来的时候，便立刻用手中的东西给最近的一个手臂受伤的伤员急救，她在使用药物给他消毒的时候，这个伤员手臂微微一缩并抽了抽眼角，似乎在忍耐住疼痛。 见状温小姐示意到如果忍不住可以喊出来。   而这个伤员看年纪似乎还只是个中学生，他稍显稚嫩的脸憋的通红再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时温小姐的身后另一个伤员用他满是血污的手扯着她的衣角不停哀求道：“求求您了，我的腿在不停流血，求您快帮我包扎一下吧……” 而温小姐只能摇摇头示意到她得先给手上的这个伤员包扎。而另一个伤员仍旧不依不挠的扯着她的衣角，直到卡利艾因走了过来，安抚并给这个伤员包扎，这个伤员这才消停了下来。 卡利边包扎边对温小姐开口说道：“小姐，您的衣服真是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啊，不过我还是得要谢谢您，现在医务所里严重缺贬人手，有您这样具备专业技术的人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温小姐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包扎好伤口后便前往下一个伤员身前。在她一刻不停的忙碌了许久以后，她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是血污，现在的她脸上的神情除了劳累再无其它。但她在刚洗完脸和手后便再次去寻找那个可怜的人了。 她穿过几间病房，等到了那个人的病房门口前面时，她发现那个人身边正站着另一个男人，而那就男人便是德克尼斯.斯派森，此时那个可怜的人正不停的对他说着什么，等到温小姐靠近了他们，才听见他们的声音说：“连长……帮我找到手表以后……帮我和我的照片一起寄回家好吗……” 德克尼斯点了点头再问道：“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冷……好冷”那人呢喃的说着。再接着，他无神的双眼慢点合上，再也没有了生机，德克尼斯见状只是将被子扯上盖住他的脸，然后平静的喊道：“医生！” 卡利艾因闻声赶来，在见到德克尼斯以后询问道：“少尉先生？有什么事吗？” 德克尼斯指了指面前被盖住的尸体，卡利只是摇了摇头叹气，然后叫来了其它几个人帮忙移走这具尸体。 这时德克尼斯问道：“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 卡利在忙碌中抽出话头来说道：“这是第十六个了，这个数字在晚上之前诂计会上升到二十个以上。” 在得到了回答后德克尼斯只是失魂落魄的站在了那。等到温小姐走到他的面前以后他愣了一下，再说道：“好久……不见，温小姐。”   【嗯，好久不见，小德克尼斯，我们上次见面都是在两年前了吧？】   德克尼斯脚步向病房门口踏了半步，并将头低了下来避开温小姐的视线，就好像在认错一样说道：“对不起了……明天联军就要进军林贡斯本土了，所以失陪了……我今天晚上之前就要赶回驻地。”   【干嘛躲着我呢？我可不会吃掉你。】   德克尼斯抬起头，他的脸上只有刚才那种失魂落魄，似乎在用别人的嘴巴说道：“我……您说我那有颜面面对您呢？那有资格与您相见？”   【这个问题得问你自己哦。】   “问我自己？我想我是没有资格的。”德克尼斯将头低的更为彻底，好像一只想要与世隔绝的鸵鸟。   【你看，我都来找你了，所以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   德克尼斯看见这行温暖的字迹，他的心底里似乎涌上来了什么东西。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说不上来。而这时一个新的伤员被医生和修女们推了进来，其中一个修女对站在这里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妨碍别人了。” 德克尼斯点了点头并倒歉过后再对温说道：“走吧，温小姐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于是温小姐跟着德克尼斯走出了医务所，医务所外来来往往着许多人，他们有的是来探望受伤的战友，有的是十分忙碌进进出出的医务人员。这些人的脸上要么挂着悲伤的神情，要么带着一种麻木的残忍，或者有着十分凝重的脸色。这样就连他们身旁的空气都沉重了起来。 德克尼斯与温小姐掠过这些人，带着她走进了路边的一片树林，随着走出这片树林，一片被收割过只剩下焦黑土地的麦田以及几座破农舍展现在他们面前，麦田的一侧有一个大大的干草垛。而德克尼斯走了过去直接将身体倾倒在了干草垛上面，直到这时他脸上的神情才恢复了些色彩。 “您不躺下来试试吗？”德克尼斯对跟着一起走来的温小姐问道。而回应他的是同样躺下来的温小姐。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 德克尼斯恢复了一丝丝笑容，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他看向仍然布满硝烟的天空说道：“您能听我……讲讲我这两年的故事吗。”   温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温惋的看着他。 “今天是我送走最后一个老战友的日子。一个月前，这场战役的第一轮拉据战结束了，我所带领的连队原本有近两百人，结束后就只剩下八十人左右了，我们在轮换休息的时候想着去探望一下重伤的战友，而那个战友和今天的马克一样在我们探望过他以后就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很伤心，所以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到处乱窜，直到最后我们累的实在走不动路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来，唔……您不知道，那片焦黑的土地上躺满了人的滑稽模样。”德克尼斯哭笑不得的说道：“马克也在这里躺过……现在我的连队里已经没有老面孔了，看着那些还带着朝气与自信的新面孔，我真的很想狠狠的斥责他们，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   【不必自责，没有人责怪你。】   “哈……您真的是温柔到令人感到不真实啊。”说着德克尼斯用手臂掩着脸疣，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说：“这不是自责，这是我应得的，我几乎背叛了所有爱我在乎我的人。马克的手表被人偷了以后我又找了回来，但另一个营的营长看上了这块手表，那段时间我们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于我用这块手表和他换了够连队吃三天的口粮。还有另一个人，他希望自己死后我们可以将他带回去安葬，可是那一天林贡斯的近卫龙骑兵突然出现在天上到处喷射着火焰，那些骑着飞龙的骑兵您肯定听说过他们的威名，但是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才会明白有多可怕，只要被他们喷出的火舌碰到一点身上就会烧出一个大洞。在飞龙骑兵袭击阵地的时候，那人来不及逃，被活生生的烤成焦碳，而我们只是埋头逃跑，最后我们反攻后甚至找不到他的尸体，温小姐您说我不是个卑劣的人吗？” 温小姐摇了摇头。   【这些责任你本就可以不背负】   【你在强迫你自己，为什么呢？】   “您知道吗？原本我应当会在今天死去的。”德克尼斯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今早，场地通讯兵将茉莉的来信带来了，她说外婆去世了，寄出的日子是两个月前，这场役刚刚打响的时候。而今天的最后一场拉据场中，有一把枪瞄准了我，原本我是躲不开的，但是一个我有些讨厌的新面孔将我扑倒，于是我活了下来，但是他却被射中了，我将他拖到掩体后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只是一喘一喘的和我说因为马克就是这么救的我，我也想学他。接着他便死去了。也看不清楚他脸上除去痛苦之外的神情还有什么，是自豪？还是兴奋，或者是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家里还有他的父母和未婚妻在等他……我原本该在今天死去的。” 温小姐感到了德克尼斯的平静中带着一些危险的信号，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在这里光是活着就竭尽全力了】   【而你的战友们为了让你活着付出了那么多你也不能辜负他们】   【好好活着】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让我活着……让我这个卑鄙无耻的人活着。”德克尼斯无神的望向天空，又变成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请不要妄自菲薄，这样既不尊重你自己】   【也不尊重希望你活下来的人们】   “可我就是如此卑鄙。您不知道，鹿……汉斯他是我亲手杀死的，围攻格特鲁尼城的时候他向我们提出淡判，而我们假装答应了他，我们利用了他对我的信任，他真的认为我是来和他谈判的……在格特鲁尼河边，我一枪打穿了他的胸膛，我看着他的身体跌入河中，他那被河水冲走的身体在水中留下了一道刺眼的血痕，长长的一条直到视线的尽头。那一天我背叛了我最好的朋友，而我也通过背叛获得了荣誉与地位。”德克尼斯从草垛上狠狠的扯下来一把干草再用力扔掉。   【小鹿头到最后都没有指责你吧？】 “他……没有，在我开枪以后仍然笑着。”德克尼斯不知道现在该用一个怎样的的表情，到最后只得苦笑着说道：“他还说着谢谢你。”   【这说明你没有做错。】 德克尼斯望向破农舍的方向，那个方向同时也是格特鲁尼城的方向，他不知道那座城市怎么样了，但是他想到德斯兰特的军队踏入城内以后仍旧井然有序说道：“这也许是鹿头想要我去做的，可无论如何都是我背叛了我的朋友。”   【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但是这份过于的善良已经将你们伤害的遍体鳞伤了。】     温小姐用手臂撑起身体坐了起来，这时她温柔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丝怜悯。   【在那一个月前，小鹿头和我说他对不起你，因为他明白你的性格，他却仍然让你做了这样的事。】   德克尼斯在看见这行字以后再也没有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而温小姐也只是在一亨旁默默的坐着，直到太阳开始略微西斜的时候，他终于有所动作，他将手伸进他上衣的囗袋，从里面摸出来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煮熟的豆子，其中一些因为是放在囗袋里而被压的又扁又烂。 德克尼斯捡起一口颗豆子送到嘴里，并将其余的豆子递到温小姐的跟前说道：“温小姐，饭点到了，这些豆子在这可比的上珍羞美味呢。” 温小姐没有拒绝。她也拿了一些豆子吃了起来。而德克尼斯则又捡起一颗豆子边在手中把玩边说道：“豆子见证了我信仰的崩塌，豆子又撑起了另一群人的希望，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人的内心何常不是如此？】 天边的太阳开始渐渐的落下山去，火红色的阳光透过硝烟打在这片黑焦的麦田上，好似这片麦田仍在燃烧一般，德克尼斯看着这一切感叹道：“两年前我还在安布雷拉城的时侯，我被一位名叫希恩斯的上校指挥官所赏识因而加入了德斯兰特的军队。加入军队后有一次我被我的队长带去搜查从城内秘密运出城外支援游击队的粮食，我们冲进藏着粮食的秘密仓库，而里面抵抗的人们被我们乱枪打死。当我跟在别人身后进去以后，我看见了到最后还睁着眼睛的汤姆叔叔，他好像在用愤怒、不解和失望的眼神盯着我。然后我又狂笑了起来，这今周围的士兵感到十分诧异。那一天，我亲手杀死了我自己的信仰。” 德克尼斯吃完最后一颗豆子，他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温小姐说：“您说，我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亲朋，背叛了信仰，我有什么资格去面对谁呢？” 温小姐只是和蔼的看着他，这种眼神中所展现出的包容与温柔让德克尼斯有些失神，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的记忆中好像也有一个这样和蔼的看着他的人影。他在脑中不断的思索着，直到一个己经开始模糊的身影，此时温小姐脸上的神情与他印象中已逝母亲的神情重合了起来。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天边只剩下了最后一丝红霞，而另一边的空中星星早已布满了天空。   【累吗？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吧。】 “累啊……可是现在那儿可以供我休息呢？”倒在星空下的男人喃喃的说着。   【在这休息一下吧。这里不正是可以休息的好地方吗？】 德克尼斯看了看温小姐的侧颜，又环顾了这四周的景色。他的神色终于变的不再那么无神。 他又闭上了眼睛，在一呼一吸间变的十分惬意。这时他再睁开眼睛看向温小姐，她正坐在那儿恬静的看着自己。   于是他便不带任何警觉与杂念的睡了过去。他躺在草垛上，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终于瘫倒了下来。 温小姐看着这个劳累的男人陷入了熟睡，最后站起身来告别道：“再见，小德克尼斯。” 接着她踏着夜色笼罩的林间小径消失在了星空下。一同消失的，还有德克尼斯的迷茫、圧抑与疲惫。 此时，医务所里的一批医务人员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忙碌，而卡利艾因也带着一身的劳累走进了休息间。休息间里大多数人都累倒在那一动不动，少部分人在那里打牌消磨时间。但他即便是休息时间也闲不下来，他还要处理一些诸如死亡名单、药品账目一系列文件。当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时。办公桌上似乎有一张被用笔圧着的纸条，他将纸条抽出来看了看，上面写着。  【再见，卡利艾因先生。再见所有的与死神搏斗的勇士。】   卡利艾因笑了起来，他在想写下这张纸条的人一定是一个天使。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上不单单只是那一些星星布在上面，而是一道巨大的银瀑同天上垂下来一般。这时候己经几个月没有散去的硝烟变的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德克尼斯也在这番景相中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被银色的星光披上一层薄莎的景色，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脱离了战火。而他看向温小姐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了一张纸条，他将纸条拿了过来，在星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上面的字。于是他又合上了眼睛面带微笑地说道：“晚安，温小姐。” 【晚安，小德克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