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默霜

2021-09-17 14:18 作者:普罗兹  | 我要投稿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孩童望着眼前的漂亮姐姐问。

“我叫穆默霜,你看的见我?”

“你站在我朋友家的菜园门口很久了,觊觎他地里的西瓜吗?”

她转身走了,什么也没说。

2019年春节过后,我又回到了华北XX学院课桌上,又一次再困恼思索,我以后该做点什么?可我目前什么也做不了,夜晚天气还冷,北方的夜很清静,让我放松不少心绪。

  我本人出门在外,称呼蒙金,广西人,在家也叫蒙金,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在读高三。如果想知道一个南方人为什么到北方的大学读书,我的回答或许是我心之所向的一念之思。

  我的外表长得俊俏,身材稍廋,眼睛炯炯有神,身高在我家乡也算不上高也不矮,到了河北就显得我较矮。

  三月上旬的一天夜晚,独自一人特意去离学校比较远的商城购物,因为出行比较远,也有同学托我买一些吃和用的东西,由于不合群的性格也没应下,甚至发来红包我也无视,去逛了几条街再买些即食品,到夜晚10点乘车回学校。

  车停在校门车站,顾盼周围没有我熟的人,于是不急回宿舍,却往我租的房子走去,离学校也近,不到八百米,街巷不算冷清,但颤巍巍灯光总让人惴惴不安,垃圾堆附近时不时有野猫发出令我发寒毛的怪叫声,呲呲的嗷呜犹如哭泣婴儿,听惯了也没在意。

  提着满载的袋子,开始发酸的手,我蹲在一盏灯下稍作休息,这时一只干净的黄毛色柴犬从巷口黑暗侧走向我面前,它饿扁的肚子咕咕叫,望穿秋水双眸巴拉看我,我想:这是谁家的狗子?没戴狗链狗牌,是自己跑出来也可能是今天散步走丢,估摸着给它吃,明天会找到回家的路。

  我对它说:“怎么?迷路了?要不给你个面包吃?”

  柴犬摇摇尾巴,咧开嘴流下几滴口水,发出嘤嘤嘤的乞求声。我只笑笑,看它实在可怜,就给它一个肉丝面包,它一口一口把面包吃完,我起身就继续回去,但那柴犬竟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向它,说:“吃完就回家,别跟着我。”它貌似听懂我说的话,站在原地,留下长长的狗影。

  等我回到出租屋后,整理一番就返回学校,我再次经过那条路,那只柴犬还在那灯下原地坐着,我对它相视两眼,就不再搭理。

  回到宿舍后,推开门那一刻,一股烟味和五味杂全的热气迎面而来,他们打着游戏激动的讲话,气氛很是激烈和热情,大学宿舍关系是最亲近的,所以要容忍别人的缺点和生活上的小毛病,我走进去,他们就说:“蒙金,我要的泡面买了吧?你不介意,我饼干的钱过几天再还吧……”

  我宿舍里有六个人,他们中除我是广西人,还有一个山东人和四川人,有三人是东北人。

  因为这样糟蹋嘈杂的宿舍环境,所以我在学校附近住一间出租屋,并非我不合群,而是有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等我打理完宿舍事情后,也准备睡觉,但他们要求我玩两把吃鸡,我不好拒绝,就陪他们打几把。

  入眠后,我做一个怪梦,梦见我站在长城上,天空乌云密布,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沉重的铠甲压着我的身体……我缓缓抬头转身,一道天雷炸响在我的头顶上!

  我突然惊醒,恍惚过后才发现做了一个梦,宿舍地面不知躺着谁的充电宝。到早上我和舍友们匆匆忙忙的去上课,早餐也就用一个面包一瓶水就解决,走在学校路上,我转头看向另一栋教学楼时,一条黄毛柴犬坐在榆钱树下,好像是昨天晚上的那一条,我楞傻了眼。

  “诶?蒙金,你在看什么呢?那边有小姐姐吗?这么入迷。”山东的舍友说。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看花眼,哪里有什么小姐姐,只不过是看见一只狗罢。”我尴尬的回应他。

  “狗?我不记得我们学校里能谁养有狗啊!”

  “我……那狗刚刚走了吧。”我非常的丢脸,找借口搪塞说,我又悄悄把脸扭过,瞥视一眼,而树下什么都没有,或是没睡好花了眼。

      

    是我碰到了什么灵异事件?因为昨天晚上我喂那柴犬,第二节下课间,竟看教室对面的楼顶上坐着那只柴犬,当它扭头往我的方向看时,被它那对视眼神着时给吓跳,安分下来细想那七楼高,又怎会有狗呢。

  我经常听过本地的学长说,在我们学校附近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但也不见得哪里危险,就是时不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后来那个人就杳无音信消失一两个月,再出现在学校,记忆还是离开的时候,不记得过了好几个月。

  中午休息时间,我下课后就打算回一趟出租屋。从这周开始我打算每到周末,找一些辅导中学生作业的兼职,我高中数学比较厉害、还有物理,能让安逸的地方需要供着。

  那间出租屋是在春节放假前买来,这学期开始用,所以很是高兴经常去看,目前出租屋就我一人,现在也考虑着要不要其他人跟我住。

  中午回到出租屋后,一位重度中二同班同学偷偷跟着踪我。

  我站在楼底门前,掏出钥匙,又放回去。转身对着躲在墙角的他说:“杨鑫盛,你到底要为难我到什么时候?已经说过很多遍,别把你骗人的茅山道术摆在别人面前晃。”墙角处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他站出来,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看你最近神色发青,头上的妖气愈发浓厚,而且看到你下课后没有回去宿舍,所以跟踪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我看看你的房子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用,如果有,你觉得我还会站在你面前,”我不以为是说,“你总是跟着我整天说三道四,你不烦?”

  “不,这是缘分,哥们,我看你不像是平常人,所以好奇就跟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到你。”

  “就你这个穿着像是个花花公子样,帮我,有什么本事?会CAD了?还是读懂建筑结构设计?还是会算清单计价?”

  “昨天我好心给你看了个卦,卦辞有一句话说,前世姻缘劫,今生偿续圆,若非无期愿,数命问其天。”

  “什么?你帮我看卦,”我比较质疑,“既然帮了,麻烦告诉我这个学期我能碰到什么稀奇古怪事情?什么前世姻缘劫,是调我胃口才跟你小子中二!”

  他留着较长的头发被摇晃的脑袋甩开说:“不不不,不是我骗你,我不会骗任何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最近有过什么奇遇,我先告辞,有空再来找你,还有,晚上茶艺社团要开会,记得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这时他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色严肃的问我说:“第二节下课时,你到底往对面的教学楼看见什么?”

  我内心是第一回被他的问话所震惊,但想想这个跟踪狂,平时稍微对我观察的人也不觉得我有些异样,估计他想博取我的好奇才加以追问。

  我摆摆手说:“没什么,我看见一只大鸟飞过,你信吗?”

  “是吗?就这个月份,有候鸟飞回来其实也是挺少见的,”杨鑫盛摆着少见的严肃脸色说,“希望你说的老实话,如果我知道是出什么意外,希望你还能再乐观点。”他说完就离开了。

  我是嫌弃,但我看见的那只狗也值得让人恐惧,但又重新回想起那只狗老老实实坐在那条街的位置时,我内心不禁打了个寒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对他吐槽说道:“中二少年。”

  出租屋里的电脑和一些设备都打开看过,如果电脑配置不错,我会下载个CAD编辑器,还有一些游戏,相比去网吧,宅在出租屋里可方便多,到夏天还有冰箱可以屯家乡的水果。


    我是被父母传功才成为犬妖,父母都是上古的妖兽,他们相爱万年就只生有我一个,但我的名字可有来头了,因为我是在西汉时期的江南冬夜里出生,正巧,那夜里百妖争鸣,与人间争取地盘,而在人间世界,母亲唤我名叫默霜,姓穆。

  若不是父亲早逝于隋朝之大兴,开皇元年间,兴许我会在十万大山的某座深山里当王,整天可以逍遥自在。

  唐朝唐玄宗在位时,我认识了一位叫乔鹊的鸟姑娘,是在武当禁地里认识的她,当时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白衣道士放走了我两妖,却也看着一群大妖被他们斩死,身为妖却没被除,至今也摸不着头脑。

  再后来的两宋,我母亲被一群来自青丘的狐狸妖带走,说是处理妖界大事,青丘的女狐妖长得妖艳,男狐妖长得潇洒,而到了北宋,我母亲下落却出现在隔海相望的东瀛,当我去寻找母亲时,当地的小妖怪说我母亲和一条大尨虫交战,永远离开了尘世,她在当地有些许名气,亦是成为了那一片土地的神,从那以后我孤单一犬,流浪四海,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金代后长驻洞庭湖一畔。

  我不经常与凡人接触,甚至我会远离人,只有一些胡搅蛮缠,不懂是非的小道士才寻我,要么讨架,要么收留我,他们不懂我性本就生于天下,来去自由于天下,乔鹊也常常去少林观景,我寻问她说:“少林乃三分两亩之地,何景观其谓?未其修身,视可?”

  她却像是犯了花痴似的,觉得那儿的小和尚个个本领高强,想抓一个回去当夫君。后来,思来想去乔鹊却问了那的和尚,个个和尚都视红尘如秋风落叶,愿作护花之壤,不愿成以家室。

  明朝,明武宗正德四年春,我在洞庭湖南畔,见到一个游水渔夫,寻救其子,我出手帮渔夫,及时救起,上岸后其子是将死之人,举手呼后,子无大碍,我救其父子却被渔民骂成祸世妖孽,后来被传于岳阳井市。

  百口莫辩下,我离开居住百年的洞庭湖畔,我离开之际,竟有百鬼对我加以笑之:“人心叵测,见妖除妖,遇魔降魔,言之妖魔无是非之举,但又人心向恶,堪比魔心,问人可熟得而救其者?”

  百年来,我所见之人,有善有恶,战乱之时人心本性,善者更善,恶者更恶,天下之大,人心则多变。

  也因为市井之徒言愈演愈烈,坏了我的好名声,本是救人,却被传为杀害洞庭湖的所有渔民,其后,江南一带的道长派出数千弟子下山除我,仅有蜀山一道长卜视真相,但还有数百茅山和武当子弟想除我于死地。

  我一个好生生活着的妖精就这样被玷污。这时,又另外流传汀州人张时旺、黄镛、刘隆、李四仔等聚众称王,以大帽山为据,拥众7000余人,长期活动于闽西、赣南、粤东交界处,同年,赣南巡抚周南会三省兵力前去镇压。

  很幸运的是,茅山和武当的弟子因为汀州之起义,都回去了门派,继续修炼。但我的一路出行,漂泊北方,不知闯入了别人家的地盘。

  是在太行山以南的山峦下,一群黑山猫妖,拦我前往燕地,她们以为可以拿我魂魄修炼,反倒是被我一个个按倒。

  他们的修为和功力加起来也没我高,连带头的那只黑猫妖也没化成过一次人形。

  就在那群黑猫妖被我拆散后,过了好几个礼拜,太行山以北的三两个修炼成人形的山鹰找到我,他们不喜欢动手打架,却言迫我回到淮河以南的地方。


    我本以为返回一段路,便可安憩,不料,未到淮河段,在一个村子附近有一个小树妖常在此祸乱,半夜三更不眠,故意吓醒别家小孩。

  我默霜岂能是个不管不顾的犬妖,我就找他说理去了,凡人之眼不见于树妖之现,而童孩之恐惧,是一生之畏遗!他就很气愤的对我说:“人天天砍我兄弟姐妹,我一来没杀人,二来不吸人之灵气,吓人不是罪恶,但我过往之割肉苦衷又有谁知?”

  那时,我就想,本是作为妖,就只能被嫌弃了吗?背负骂名?不能有骇人的表态?

  而那村头整天请这请那的驱魔师或者道观的道长法师,驱魔驱鬼,都找不到何鬼?何因?意何为?

  我见村头人聚处,许多道长来了又走,那村子里的孩子个个被树精唬过,人们却得不到一位道长的答复,但同是妖,也不能将他口供,他也不是个坏妖,也不能算好妖。

  大小之事,也许只有我流浪于天下才碰了许多,若不是因为岳阳绯闻于我,我一定会安心的住于洞庭湖畔,永远不出来看问世事,树妖也知自己玩的太过,也该是收了手。

  我至今为止,听说有妖以吃人、吸魂魄、用术害人,但实质上我还真没见过有妖去害过一个人,这也只能怪我孤陋寡闻的缘故罢了。

  我离开那村子后,听几只老乌鸦说:在一个叫青山村的附近有一个坏妖,她是山里的猫妖,名为苗森,经常化作女童混入村里,骗孩童,在隐匿之时,吸食之。

  几天后,我正巧路经山东青山村,便听群鸟议论沧海有一岛,我也欲想东南而下,看看沧海的岛。

  就却在青山村,我遇见了那只猫妖,她也看见了我,她问我为何来去匆匆?我摇摇头跟她说,不是我来去匆匆,是你不离青山村。

  她却笑道:本喵需修为,宁可千百年混其青山村。

  我解辩说,提高修为的方式有千百种,以害人而成就自己,修为虽长,品性却是没落如黑渊。

  她反驳,品性不能当饭吃,不能当刀用,不能助己力,不能护想护之人,唯独修为才是妖界之道。

  她的一番话,让我很是质疑自己,作为一个活了上百年的犬妖,没听说有什么妖界之道?难道妖追求的是修为而不是仙路至上?

  她又说,你是妖界中的贵命犬妖,能做的不也是增修为吗?不也是要一两个人的性命吗?要一个也是要,百个也是要,何不要够千百遍?

  当我看着眼前笑说着取个千百人命的猫妖,心中莫名一抖慌,毕竟我幼时父母常言:妖作孽,天必谴,忠心善,天地可鉴。

  我不敢再和她多言,但她再胡作非为,也只能袖手旁观吗?或是我去找一个法力高强的道长,揭发她呢?但是,道长怎么可能会听我妖言惑众呢。

  我离开村子不远,一条溪边,苗森拦路,要求我一起升修,我断言拒绝,她不好说什么。

  这时,一个七岁男童在河溪捕虾抓鱼,苗森化成狸花猫,前去招呼,男孩正觉得有趣,突然一条黑影冲撞到男孩脸上,苗森的爪划破男孩的皮肉,竟吃了他!

  我吓坏了,呆滞的躲在河边石,长这么大才知道妖怪害人是这样一回事,毫无感情,溪边染红的水,我非常心慌,不知怎么做妖了都。

  她用染红的血嘴说,如果你也想吃,可以给你,从你眼中,看得出你是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好妖,也不知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是罪孽深重,但谁能耐我何?


    我默霜没有见过其它妖怪害人,但见过一个妖怪去打另一个妖怪,他们对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触及了对方的尊严和底线。

  我年轻的时候也打过架,也不过是狗打狗,一般的小打小闹,后来觉得也没有什么意义,就不因为小事而闹腾,所以我的脾气一直很好。

  我想赶紧离远苗森这个小猫妖,但是她却对我打起了不友好的主意。“你是浪迹天涯的犬妖,而且名声也不错,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去华龙寺找一位老和尚,估计现在他已经是庙里头的主持了,他年轻时跟他的同门用锦囊封印了我的母亲,如果你能把他的锦囊带过来,我必有重谢,如果三个月没有带回来,我就告诉全天下,这个男孩是你杀的!”

  “华龙寺在哪儿?”我虽然嘴上问,但我心里可不从!

  “我也不知道,听来头大概是在闽南地区。”她说完,又继续啃食那个男孩。

  我理直气壮道:“猫妖,自从我出门,就没有谁敢威胁我。”

  “就你这样的妖,没见过肉没见过血的!天天混在人间讨饭,也不见得有多大本事,本猫口头威胁你已经是你的荣幸。”她说完,眼里泛出血腥的红光,怒视着我的双眼。

  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一慌,本想出出气,但是现在看来只能善罢甘休。我说道:“正好顺路,我三个月内给你回复。”我讲完话,转过身,摇动尾巴走了。

  她也不继续说我的不是,继续享用口中的人!本以为就此结束这里的故事,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山村一小事刚过熙河村又闹什么大蛇吃人。一个礼拜后,我经过了熙河,本犬妖看着暗流涌动又滔滔不绝的河水,用法术飞了过去。

  岸边,一条吊在枣树上的大青蛇发话了。

  “哟,谁家的小狗娘,”她倒立的头抚昧般对视我说,“看起来是从苗森妹妹那来的,莫非有什么事吧!对了,这方圆百里有两百多年没有一个妖怪来过,你是第一个,所以对你热情点……”

  她还真是唠叨,你以为我会相信一条蛇妖的热情吗?我摇摇尾巴,讨好她说:“我要去华龙寺,解救苗森的母亲,如果能给我点指示,感激不尽。”

  “不对,你是默霜,还要去华龙寺,这可不得了,”她从树上滑下来,半人半蛇的身体贴紧我说,“你还记得我么?”

  “不记得,”我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的俏脸说,“有见过么?”

  “唐玄宗时期的蜀山,”她说,“我亲眼看见那些个臭道士把你和那只鸟给放走了,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那时你是?”我还是很疑惑巴着脸说,“我也不知情,但就是被放了,搞得我一头雾水。”

  “看得出来,狗姑娘的眼神里也不知道,好吧,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名叫姚虺,当时吧……在隋朝的蜀山吃了几口人,待到唐朝玄宗时便和众妖杀到了蜀山山门,还好我身法敏捷,从蜀山的后山逃了出来,其次就看见了你!你是个好妖,怎会在那时上了蜀山?”

  “不是,”我解释说,“我和乔鹊得知蜀山道长会卜卦,想找道长占卜我母亲的去处,不知道你们百妖齐聚。”

  不远处的熙河边,一条打渔船游来,姚虺一惊,立即躲上了树,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神情自然的走进熙河村,待那船靠入村里的渡口,姚虺化作一条巨蛇从我身后走过。

  这时,从山上砍柴回来的几位樵夫从我身后不远处走来。


    熙河村茂林修竹,水草丰茂,良田桑竹,是个很好的地方。

  我头上戴的斗笠遮掩得像极了山里的村姑,踉踉跄跄地等那几个樵夫走回村后,再转回头,斜着脸看向躺河边的姚虺。

  她游过来,化作人形,手里握着长匕首,她脸色严肃地对我说:“这世间来去自由的妖只有那些个升仙之大妖,而你这样的小妖也能来去自由,肯定有什么缘由吧!你看看我,不,我们,一经离开此地,八方术士擒拿于己,为此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作为一个妖,怎就不能来去自由,出远门还要别人给带上?”我非常惊愕的问。

  “妖有一种气,云游的道士很容易分辨出路上的妖气,所以常常害人的妖不能远足,”她说道,“你的妖气很大,但是没有一点儿害人的气,所以你的妖气里没有邪意,道士什么的都不会去抓你,但你究竟有没有害过人也不好给你定论,所以只有你带着我去云盘山,否则我要了你的狗命。”

  听她一说,把我吓得不轻,心里非常不乐意去帮助她,但也不会去拒绝她。

  “云盘山离这多远?”我问,心慌的我紧收起尾巴。

  她放下手里的长匕首,客气的说:“日夜兼程,到云盘山一带四天三夜,便可。”

  “你要去找谁?偏要我带你去。”

  “多管闲事,”她不愿透露,“你尽管带我去,要好处也不会少给你。”

  熙河村的蛇女姚虺,表面冷冰冰的,心里似乎装着一块豆腐,我很难想到,她会也去吃人,吃些山间的野物,偶尔去吃家禽我还可理解。

  但她吃人一事,我也是听一群乌鸦说的,这段游行的时间里,只要听到乌鸦口中的事情,都没有一件好事。

  姚虺要求我带她去云盘山一事,我忍耐、妥协了,出行那天,我背着篓子,她睡在篓子里,她的蛇身冰凉凉的,不重,烈日当空下我也没有出汗,快到云盘山的前一夜,我准备去到前方客栈住宿。

  夜路上,月黑风高,三个小混混拦在了我的去路,三人骨瘦如柴,脸上满是刀疤,一人抗刀两人提斧。

  “小妞,这么晚了还在赶路,要不要去爷那睡一晚啊?”站中间的人发话说。

  “你们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我的话里头可是充满了气愤,我背着那条蛇可烦了。

  “我是你爷爷!”他自大的用手拍了拍胸脯,“如果识相,就从了爷!”

  “别闹!”我白了眼说,“我爷爷是饕餮。”

  这时,姚虺还在篓子里睡得正憨,我的气不打哪处来,放下篓子,一脚踹开篓盖。

  “哟,你这妞,长得那么靓,没想到那么辣哈!”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说。

  我的脚不停的踢动篓子,试想把她踢醒。当他们接近我不到五尺时,姚虺探出了头,发出嘶嘶的声音。

  有一个喽啰惊慌失措地指着篓子里说:“老大……这……看脚下,大蛇!”

  他们一时被姚虺的身姿恫吓,退后,腿脚发软,坐在地上。

  刚才还趾高气昂,现在却哆哆嗦嗦的指着我说:“这……这,养蛇的吗?大妹子?这竹叶青怎么长得出九尺长!”

  姚虺慢慢地爬出篓子,修长的青色蛇身,把他们吓着了,不再犹豫,丢下手上的武器,踉踉跄跄的跑离我们。

  “姚虺是竹叶青?”我挠挠头问,“不是水蟒么,这差距很远。”

  姚虺化作半人性,用冷冰冰的手心摸着我温暖的脸颊,细声说:“你想背着蟒蛇还是竹叶青赶路?”


    “竹叶青?水蟒?”默霜捡起篓子疑问道,“姚虺这名字一听,不就是虺蛇吗?”

  “肤浅,”姚虺变成蛇,爬到篓子里,“我今后是要成为龙之大妖,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化角龙,千年为应龙,再过两百年,我渡劫后方可化蛟,三百年前我渡劫成虺,在那以前我是蛇岛之主,食蛇修身。”

  “那为何白素贞是千年之白蛇,而不去化龙?”我追问道,“是因为人间烟火?”

  “所求之途不同,而欲获亦不同,”她盘卷在篓子之中说,“我欲之所求,乃众蛇妖之愿,但白素贞所求是人间俗情,宁待千年也不求上进,可谓是俗愚之。”

  “也许白素贞有自己的苦衷,”我走向客栈含情脉脉的惋惜说道,“从前,我听闻人各有志,妖也如此。”

  姚虺兴致一提,便问道;“默霜作为好妖,今后有何意向?”

  “走遍人间四月天,隐居快乐似神仙,求天下有一地待我。”

  姚虺不言,连连叹出舌头,颤颤的发声。她们走到了客栈里,一个穿着旧破袈裟的老和尚禅坐在客栈一角。

  老和尚发出心言对话道:“天下无地可待妖,心中善待,处处皆可待!”

  默霜瞥视一眼角落里的老和尚,摇摇耳朵抖了抖头上的斗笠,对话掌柜,订了一间客房,默霜心中发问:“你这和尚是哪座寺庙的?知道华龙寺嘛?麻烦指点迷津。”话完,默霜感觉身上突然轻便,掂量篓子,才发觉姚虺早早跳离了。

  “贫僧出自华龙寺,施主不同,寻我华龙寺意欲何为?”老和尚的半尺白胡微微摇动,白眉轻挑。

  默霜面对他缓缓的摇摇头,不想再继续问,先上了楼,这个原因藏在心底,不方便讲。此夜不太平,姚虺也只能躲在客栈附近。

  次日,昨夜和默霜谈话的老和尚已经离开。两妖坐在客房里谈论。“好在,云游的老和尚没有发现我,”姚虺侥幸道,“你的妖气比我重,把我也盖住了,跟着你很幸运。”

  默霜食指指着自己,脑袋上的的耳朵上下摇晃,明眸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我若不及时回避,纵使你是清白,也会被华龙寺主持回收……”

  “我好似想起了一件事,”默霜用她琥珀色的眼珠对视姚虺道,“蛇妖要化蛟,要等修到全人形,可你才修炼半人形,路还很长呢!”

  姚虺脸色一白,低头看向下半身的蛇身,她拍了拍白鳞肚皮以下的青灰色蛇体说,“不妨,不妨,这等小事我自有妙计,也不过是被半身蛇皮包裹罢了。”

  又一日,晌午,姚虺盘在篓子里醒来,吐了吐舌头,把头探出篓盖,又吐了吐舌头,发出几声颤音,嘶嘶,嘶嘶……

  “云盘山一带到了,”姚虺发心言对话说道,“默霜一路辛苦了,再往前走两个时辰,就可以歇息了。”

  我默霜又不是什么走镖的,千里迢迢的把一条蛇妖带来,结果就一句话打发了?

  况且,云盘山一带的路很是荒野,杂草丛生的路线好似有个把月没有行人走过,树梢上的鸟鸣也不多,稀稀疏疏的啼叫,也很是谨慎,虽说这一带的山林荒无人烟,但也不至于生机缥缈。

  忽然,山间传来阵阵鸦叫,我抬头仰望,一群乌鸦从南往西飞去,大概有两百多只,羽毛乌黑亮丽,我正好也是走往西边的山路,也就稍微对它们的成群结队在意了些,我说过,离开洞庭湖后,我对乌鸦的印象一定儿也不好。

  

    半个时辰不到,姚虺又睡了过去,我走到了半山腰,云盘山里的天,说变就变,烈日炎炎的天变成乌云密布。

  风从山脚下吹来,离我三里远的一条河流,坐落这唯一的村落,我停下来稍作休息,摘下斗笠,耳根抖抖闷热的头发,忽然,在我身后不远,传来了沽杯落地的声音,我转过头来一看,这可不得了啦!我竟然被一个人跟踪了,我的异样惊吓住了他。

  那男人离我三丈距离,白服修身,腰间配有三把剑,一把利器、一把法器、另一把斩妖除魔!

  他弓下腰,沉下头捡起沽杯,他脸色对着我,眼睛瞪着我的脸,山涧的风吹散他的发柳,是个少年的脸庞,五官端正,正气凛然,他随手一挥跨带,手秉持剑鞘,亮出了除妖的剑刃。

  我的鼻子臭了臭,是武当派的气味,没有法力、没有功力、内力不高,唯有正气,而眼里对我充满凌厉的杀气。

  “何方妖孽!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云盘山。”他放声大喊,余音有点颤抖。

  “洞庭湖犬妖默霜,”我斯斯文文的回复他,生怕吵醒姚虺,“这位武当小道长,你学识太少,请回吧。”我倒觉得,武当派是个新鲜,难不成不知道本妖的气不同寻常么?

  “妖孽,别再胡搅蛮缠,本道这就收了你!”话完,拔出四尺降妖除魔剑。

  “且慢,”我示意道,“这位武当小道长,好歹报上尊姓大名呐?”这时,我对他的正气有了很大的兴趣。

  “是想在死前知道我的名字吗?”他笑道,“哈哈哈,本道名伍善,武当排行第七十二。”

  “十七八岁,武当排行前百?”我默念道,“如今的天下之势虚弱了么?”我把篓子挂到我身后的树上,姚虺呈蛇的形态,离开了地面就应该听不到吵闹了。

  小道长的内力一发动,把剑内的神力发动出来,脚下盘旋气流,锦囊里的销妖针散出来,剑向我一挥,销妖针如同雨水倾下。

  他的气息控制不高,我默声一吠,他的气就散了,雨针还没到我面前,就像是被一阵风吹散。

  我微笑着面对他,惊慌失措的小道长却发怒了,重新调整凌乱的气息,我微微打个哈欠,他这一回认真的动用内力,将力道传到了剑刃。

  他跳起凌波微步,剑对准我的眉心,剩余一丈的距离,我侧躲,斗笠盖在他的脸上,转身一推,他撞到了树上,啃了一口树皮。

  我笑了笑说:“就你一个人,别打得跟个玩似的,还要奉陪到底吗?”

  他回首一剑,严厉说道:“你!狐妖作为!尽是耍些个手段,别一堂正经的模样,我的师弟们还在山下寻找丢失的剑匣,凭你的本事,今天就别想走。”

  我眼里圆瞪着他,看来我没必要跟这武当的小道士继续胡闹下去,要是这些个小道士传出我默霜又欺负人,名声再败一次就不好了。

  但他就硬是纠缠,先挥几下剑,身上鼓足干劲后,向我刺来,他的身法在我眼里,行动缓慢,像只爬行的老乌龟,他三番两次的扑空后,我拌一脚,他便摔在了我面前,我一脚踩在他的颈椎,使他动弹不得。

  我很伤心的说道“小道长,带你们的人回去多练练,就以你们的修炼不足以救济苍生,天下之大,众妖之多,像我这样的妖不多,我没有杀人之意,你走吧,我要继续赶路了。”

  我一转身,摘下篓子,戴上斗笠,回头再看倒地不起的小道长,我已记住他的脸。


    “妖之初,皆为恶,”伍善用剑撑起,低下头半跪道,“天下之人不与妖相提,鬼、妖等魔物,所做之事,逆人性而为,或混匿世间而不为,何善之有?”

  他此话一出,我心里头犹如塞满竹筒的火药。

  我站住脚步,背对他,咬牙严肃说道:“若不是我想杀你,沽杯落地的那一声起,足以杀死你,就凭方才你的内力,连我都碰不到。”我话完,走开了,算是我对他的口头警告。

  风在山涧吹抚,剑如凛冬呼啸。我回头转身,眼角不再是圆润,而是如狼似虎的怒目,左手发力,接住他的刃反,指间拿捏剑刃,我稍微发力,他的剑刃开裂出道道碎痕,破损钢片如冰块的截断声。剑刃的光,在我的锋爪下变得黯然失色。基于我从未与人有过怨恨,我丢下他的剑,继续离开。

  从他脸上惶恐不安神色,暴露出他所遇见的妖物,全是些无名小辈,流浪世间的败徒,遇到我默霜这些千年大妖,他是头一回,在绝对实力压制的面前,他对我无能为力。

  “或许,凭我一人之力不足以制裁于你,武当每一个弟子所擅长之技,分而整合,区区一只犬妖,不足挂齿。”他说,话里头充满了不服。

  “与我默霜作对的你,是在抹黑武当派。”我说道,彻底远离了他。

  到了妖虺所述之地,夹三山之洞湖,深木之谷地,曾经聚集各路大妖,如今却是草木茂盛,一片寂静。

  树荫下的道路,混沌黑暗,我不曾记得有多久未到这般深山老林。三两只乌鸦从我头上飞掠,发出妻残的嘎叫声,刚刚放下了气头,又不得以警觉。

  暗林中,一块庞然大物的黑影在颤动,我停下脚步,对视一双红色的目光,它看向我这,空气里尽是潮湿,鼻子像是浸了水,林中黑影一步一震动,树枝和灌木丛的折断声窸窸窣窣,姚虺被撼动而醒。

  姚虺吐了吐舌头,嘶嘶发声,她的半个身子爬到了我的肩上,当庞然大物离我有几丈的距离时,幽繁的枝叶仍然遮掩。

  “犄斧,”姚虺爬下我的身体说,“近来可好!”她问候道。

  一个粗壮的男底音突然响起:“一点也不,”他推开灌木丛,走出来,“一群武当犊子玩意来此多日,好不安宁。”他是头大水牛,黑色皮毛,粗糙,身高一丈有余,犄角挂有树杈,全身湿润像似走了一滩水路。

  “聚妖之事不得有误,”姚虺说,“附近有苗森的味道,邪鸦君又在哪儿?全山满是他的杂碎。”

  “两位,”我提起耳朵敏锐着说,“在下无事可做,先行告辞。”又是聚妖闹事,我可不想再事当年蜀山的意外。

  “不可,”牛头摘下头上的树杈说,“犬妖默霜来此,乃荣幸之至。”

  姚虺化成半人,盘坐说道:“若是不介意,默霜你也留下,同我们搞一番大业,如何?”

  虽然我有时呆滞,不代表我没有原则的傻,看向天际的昏色说:“我出门,只为寻找沧海一事。”

  “区区沧海一岛,来日再寻,”犄斧的鼻孔对着默霜,“百年一回的聚妖,怎能少你。”

  看样,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但再不走,就更是走不了,只能混入其中,择机再逃。

  我问话说:“聚妖?在什么时候?”

  “月圆之夜,”姚虺说,“八方术士顺着诸多小妖的气味,也到了云盘山一带,邪鸦君的鸦群,中看不中用,不懂通风报信,一嘴糊弄。”树上的几只鸦嘎声怪嚷。

  

    犄斧指向深幽的路径说:“在昨日,一群不曾见过的武当弟子,走过此路,云盘山附近已有了眼线,恐怕不见得聚妖在几天后。”

  “邪鸦君在今夜到场,”苗森顺着林路钻出来说,“鸦群的动向可被武当派死盯着,一旦发现异常,他们一定会跟着鸦群走,届时,鸦群引开他们!”

  我矗立起耳朵,云空之间,飞来一群乌鸦,它们都朝着西南而去。

  在他们一句句的督促下,我被带去一个林涧里,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呼气中,尽是林中死物的气味,头戴斗笠的我,被暗中观察的妖群集视,他们的眼神却好像没有看见过犬妖,疑虑和敏感。

  他们几个回去林涧的几座草堂中,周围的沼泽浸湿了妖气,如果不加以深入,还以为是瘴气,众妖小憩于树上,我不觉得他们很厉害,而是幼稚至极。

  黄昏时,下过小雨,雨后的云盘山黄金色的暮,阴沉沉浮现夕阳天际,一群蛙精议论着水路怎么走,拖着了几个小孩儿下过水。唯独我默霜孤单的坐在石头上,细细品茶,和这些人一样,等待邪鸦君。

  但还是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恨不得直接走开,离开此处乌合之地,试想,在山湖之间长大的我,无拘无束,一顿山里的饱饭就让我法力见长,何必执着那些不法之手段?

  这时,姚虺从草堂里出来,众妖都停下议论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些小妖对她很是恭敬,躲她个三分距离。

  我对一个年轻的乌龟精问道:“为何众惧视虺?”

  “岂可不惧!”乌龟精机灵的回答我说,“姚虺乃昔日之蛇王,此生已渡两劫,重蹈而覆辙振起!我些个不见识世面等小妖,好生佩服!话说,汝带姚虺女王长行,想必汝等非同小可?”

  “洞庭湖犬妖,默霜,姓慕,”我红了脸谦虚地说,“没些能耐,此生游手好闲、游手好闲。”

  我又问道:“此番聚妖目的何在?”

  乌龟精说:“我曾卜卦,此番聚妖重振妖风,故引天下乱,好沾甜头,来日好过也!”

  我慢慢回忆,蜀山那次聚妖与此次相似,但其好甜头对一群闲杂小妖没有好处,不过是认个妖大王,混口饭吃。

  天色已晚,我快坐不住了,应该趁着夜色偷偷离开,这么个想法刚刚出来,天上飞掠一只黑影,黑褐色的羽毛落下几根,死亡和抑郁的气场降下来。

  群妖朝着草堂跪拜,齐声大喊:“恭迎邪鸦君主。”

  草堂中的黑影渐渐浮现,黑发簪盘卷两鬓,下巴尖尖的,唇口暗红,黑眼边长到太阳穴,黑羽斗篷和羽铠,我看着不觉得他是君,更像是将。

  姚虺和苗森行礼在邪鸦君面前,而我离草堂有百来步,几颗柞树挡着,他看不见我,所以我没有行礼,众妖起身后,邪鸦君开始说了些话,我听不清楚,回头看向出路,已经空了把守。

  此时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没想那么多,转身化作犬,一股劲的往外跑,头也没回,跑了差不多5里路,我才停下来回头看看,坐躺在树根下透透气。

  邪鸦君的聚妖都是些百多年修为的小妖,以为聚妖就能成个气候,真的是可笑,这点地方出了个小麻烦,自然有高人收拾。

  深黑的天,弦月在黑云后若隐若现,这倒是个不祥征兆,后夜会是个什么情况?

  喘得几口气,不想多留,起身就走,往西边快速奔去,以为离开了他们,不料前面突然撞见一群扛大刀的野猪精。


    邪鸦君散会后,姚虺叱责说道:“云盘之地路途遥远,我要是自个能来,就管用个默霜陪同作甚?夜后我常捕柴夫之人,罪为深重,白日恐有天罚而降,罢了,罢了,只为后能逆天。”

  “震惊如斯!既会是默霜送你前来,那她又身在何处?也好让我一睹已传闻百年的善良犬妖,及其传闻良貌。”邪鸦君右手摇着黑羽扇,左手掐指头脸露丝丝微笑地问。

  “她已安顿在林涧之中,”犄斧拉着粗狂的声音说,“诶呦!她说来也怪,竟咱自打进来林涧,就没见过她!恐怕与众妖不合,独自规避。”

  “默霜这般好妖,我等恶妖岂不能信得过,”苗森摆着长尾阴沉脸颊说,“若此陌事没有她,又能有什么好玩的?定是搞败坏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妖。”

  空中飞降一只鎹鸦,传信来道,落在邪鸦君左肩上,倾下头对其耳边唏嘘,悄悄说上几句,邪鸦君脸色一变,凝重墨眉,颤微的点了点头。

  领头的野猪精阻拦着默霜的去路,他大声怒喊:“小狗娘,你跑啥啊跑,是撞神仙还是撞道士了?”

  默霜化作人型,对视他的发红眼珠说:“别墨迹,我是干传话的,你们别挡我路。”

  “狗屁,”他用磨破的大豁刀指着默霜鼻子说,“本大爷还从没见过有女妖去干传话,那也不是你们的闲活!快快给爷报上你的名来!”

  忽然,一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默霜身后,是邪鸦君,姚虺和苗森也匆匆忙忙围过来。

  姚虺吐了吐舌头,对邪鸦君说:“默霜身上还真有武当道士的味道,不斟酌还蒙在鼓里哩,她那是在什么时候接触过了他们呢?”

  邪鸦君的黑羽扇在胸前摇着,摇摇头说:“默霜这是极品好妖,你这般急着走,是想去揭发我们吗?”

  “非也,我不同于他人,”我默霜回他,“且我不打算去揭发,只不过寻另一向心事,聚妖与我有何相干?”

  “哟,倘若默霜不留,不就是不给邪鸦君一个面子,”姚虺轻挑的发音说,“若想自个快活,就不顾别人,妖孽就是妖孽,聚妖又如何,独来独往又如何,在场的妖都想留着你,服从多数吧!”

  默霜歪着头对,平和心态对它们说:“我执意要走呢?强扭的瓜不甜,结的是苦瓜。”心想不必再多寡言,走即走,留即留。

  苗森指着我问话““你看看,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犄斧提起锤刀正要向前走去,邪鸦君示意退下,野猪精发牢骚说:“这什么个情况?邪鸦君要不让我这些个兄弟抓住默霜?”

  “非也,”邪鸦君收起扇子,“既然默霜想走,我不勉强,又不是看在人品的份上,揭不揭发,是真的不好认定!”

  默霜点了点头,转走就走,但背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妖,心里是空前的谨慎,一邋遢的周遭,夜月下是空落落的。

  苗森跳出来,站在邪鸦君面前,背对他说:“没等个真话就断定默霜?”

  “我的部下不舍得您走,”邪鸦君撩起长袖,“默霜恐怕是走不出云盘大山。”

  默霜一定,野猪精们已经擦拳磨掌,但是邪鸦君的话里头是不想在犬妖身上浪费气力,默霜冷了一眼姚虺他们说:“怎么?你们寻这机会和我打架不成?你们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打架。”

  “默霜也是个明白人,”苗森咄咄逼人,“我看不出默霜有什么个能耐,凭着嘴上功夫活到现在的吧!”

  

    这间出租屋里,入住时还干净得很,现在地面又脏了些,是北方的空气还不够干净,还是有其他人来住?

  我闷着怪气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一位黄色素发的小姐姐半躺在沙发,戴着黑舌帽子,穿着又土又保守,手里抓着派得狗粮,嘴角略有残渣,腿上横着播放视频的手机,她目瞪口呆对视我,清秀的脸庞使我心生冒昧,窗户开着,透着暖益的柔光。

  我假装若无其事,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虚惊一场,关上门,但是反复看了门号,是我房间没错,会不会是她搞错了?

  我又打开门,对她说:“我问一下,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头呢?”说得直白,冒出了虚汗,万一被她大骂,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怎么称呼?”她问,说完嘴里的东西又嚼几口,一吞,像是好几天没吃过东西。

  她又说:“道法,道法,楼下刚才的小兄弟只会道不练法,现代人都是这样的?”她嘴巴边上露出尖尖的犬牙,像僵尸一样。

  “咳!我叫蒙金,是附近大学生,”我严肃起来,“不说这些,你是哪位?怎么在我这里?”

  “我?”她指着自己的脸说,“默霜呀!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住在这里。”

  “哦!啊?”我疑惑又惊讶,她说不是废话么,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我这里还住着女人,不,她这种社会人不该住我这里。

  “我的地盘我做主,你请回吧,”我走进去,“我不守留闲人。”站在她旁边。

  “不会吧!”默霜念道,“这么小气干嘛?你这样会一辈子单身的!搞不好会变成我同类啊!”她摘下帽子,楚楚可怜的望着我。

  “同类?”我疑惑,单身狗么?“你颜值高,可以靠脸吃饭,我一个学生……”但我看见她头上那对狗耳朵后,戴耳机的?像真的一样!

  “哈哈哈,”她笑着说,“我就是这两天找你要吃的流浪犬,我住这,分担一点你的出租费,你以为我会没钱吗?”

  妖怪?不,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是惊吓,在我很小的时候,住在农村,和那位朋友见过怪事太多,十年过去,再见此事着实惊吓。

  “看来那个小道士说的是真的啊,求你放过我吧,不想和妖精有任何瓜葛。”我右手挠了挠头,快要崩溃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没有瓜葛是妖精决定的事情,不是你决定的事情,”她板着脸说,又露出了犬牙,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掏出几百块钱。

  “我不至于被富婆包养,但这些现金是你变出来的?”我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讨论话题,感觉良好。

  “非也,非也,现在的钱有那么好变吗?你以为还是几百年前的纸币那么容易骗吗?这是我从建国以来,一手赚来的,我在福建有茶园,改革开放以来靠卖茶维持生活,不然我早饿死啦!”话完,抓起派得狗粮继续吃。

  “你为什么……”我咽下一口气,“找我?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辈子我欠你一个债,这辈子是我来找你还债的,我和你的关系在这个时代里,就是影子和主人的关系,你别多想,我会守护你的。”默霜说,眼神里透露着无尽的惆怅,又仿佛看到了荒野中仅存的希望,她虽然不说,有数不尽的困苦磨难藏匿在神情中,迟早被仔细钻模出来。

  蒙金收拾有些凌乱的桌面,默霜耷下双耳,收起双脚,不明白接受自己。


    默霜终于吃完了手中的派得狗粮,不得不说,她饭量很大,过意不去的是,会不会影响到今后的生活,甚至怕被别人知道我出租屋里有她,怎么办?一直让她藏在隐匿处不是最好的办法。

  除非让她扮演一个角色,一个让旁人不会怀疑的角色。“我说,默霜,你如果要和我出门,在外边我叫你表姐,方便为你的身份掩人耳目,你怎么看?”

  她关掉手机,戴上了帽子,呆着眼对视说;“可以呀!考虑很周到,现在出去吗?”

  “我刚来这个出租屋不久,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说,“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我?”说实在,对她突然出现,可是非常猎奇。

  她微微仰望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双脚缩进沙发,左手抱腿,沉默很久才说:“这个……说来话长,既然可以好好相处,我就不想太麻烦你了,这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啦,我也是最近才到河北,总以为你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呐,所以变成田园犬试探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广西玉林人,”我打理混乱的衣柜说,“但具体地点我就不告诉你,是农村户口,也许你为了隐藏自己,也一定住在福建那边的农村。”

  “你吃狗肉吗?”默霜扭捏着笑容问。

  “你也知道玉林的传统习俗,但我不吃。”说完又吓出一身虚汗,如果不果断否认,肯定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默霜斜着脸微微发笑,露出嘴角的犬牙,却想:还好他不吃,就怕哪天被他杀掉祭天了呢!

  下午还要回校上课,真怕她跟过来,本来就想回出租屋看一看,现在时间差不多到了,狗应该很忠于守家才对,但犬妖这种情况下会比动物园里的猛兽更凶吗?

  “话说,你会变成狗吧,变一个我看看。”虽然不会和别人说话,但这点像调侃的要求,对她来说一点也不过分吧,脸上的微笑发挥到极致。

  默霜不说,站在沙发前,原地一团云雾缭绕后,变成了田园犬,和几天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蒙金见后,处变不惊,转身离开房门,关上门,用钥匙反锁住,用很快的步伐离开。

  他这锁门是几个意思?默霜猜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突然出现妖怪吗?默霜变回人形,缓缓地走到门口,变出钥匙,打开门。看来我还是暂且离开一段时间吧。乔鹊说是看着他长大,家里养有阿猫阿狗,捡过雏鸟还放生,这个时代,还会有他怎么善良淳朴的乡下孩子吗?那样的孩子,比大熊猫还要珍贵吧!

  虽说很像,只不过今世之人已不是前世之人,按什么涂山续缘那套对今世之人强行续之,而我要不要续缘,完全是等待那一方的意愿。既然他今世过得那么好,我就不必限制他的后半生,曾经好过的几十年,再也不会回去,亦是说我等待的百来年,心已经看开与他仅有的温情。

  蒙金在街道上加快步伐暗想,区区一个门,能困她多久,没有跟来?算了,头一回这么近看见妖怪,所以,小时候看见那些几乎成精的动物又算得了什么。蒙金用QQ向那位朋友拜托此事,正当发送时,犹豫了。

  如果她是真心的呢?我不能糊弄好人吧。但知道她是妖怪后,总是背后发凉。真正恐惧的,还是她究竟有何种目的,既然没有任何威胁,会考虑与她像朋友一样相处,但不会发展成男女感情,从卦象上看,还是差了十个位。

  所以,没必要麻烦那位朋友做塔罗占卜,明天我再回来看看,如果还在的话。

      春风卷地起,辉日照山雾,鸟语林水间,早道人稀疏。韶关城南晨,茶坊后间人,父子与道别;父愁之忧问:“数月后之殿试,虽今乡试前十,为父何因恐之?不舍儿别。”

  “儿数月家中日夜奋书攻笔,提笔章文,对答如流,不必操俱,若落文榜,此表高明之人,大明有之,儿等不才也。”柳城慰父忧,后别家门,乘挂旗马车,随从奴侍者二人,弛出城门。

  此番行程赴京城,难别韶关十载文生。幼时羁绊,名曾膺,听闻在京,时任锦衣卫,二载有余,已撰书信,入京望待;离友多年,犹记貌相,每每忆往,兴勃不止,可鉴友情至深。

  车马缓急,行至三竿,置放书,掀起帘,对御马阿旺建言:“先行苏州城,吾见苏州友人,因于苏州之地,才人万千如天斗繁星,幼时有幸识友,今赴路江南多地,途度苏州一程,岂能不见旧友。”

  “巫公子所言极是,韶关至苏州之地,水路五百里,尘路八百里,需三月行程,”阿旺驽马回道,“行车操劳,巫公子多加休息。”

  过路乡道,三两采茶女指马车,闲相望,便议赞言:“韶关书生巫公子,德才兼备,今日入京赶考,如传言所低调,有幸遇见出程,今甚有荣幸。”

  又言:“相貌堂堂韶关美男,芸闻茶艺精湛高超,未往茶坊品饮之,只因茶坊人满来。”

  或言:“巫公子擅武艺,影流剑法八载则精通,剑风涕淌,姿态潇洒,动若春风,屹若青松。”

  午后,行到大山腰下,马匹劳累,阿财牵出,喂马食草;稍有刻闲,巫柳城起灶,提壶煮水,摆茶阵,沏茶具,亲力亲为做洗茶。

  一刻钟后,茶香如林木纯然,淡薄兰香,如春意缭人心怀,而巫柳城神色平平,端起茶杯,细细品味,抿口糕点。

  “阿旺,你也品尝温茶。”巫柳城举起斟好的茶杯,对向阿旺。

  阿旺双手拍扑腰背,弓下腰,双手接过茶杯赞叹:“巫公子的茶,乃是韶关城之极品,奴等荣幸品之,荣幸品之。”

  “茶艺再精,不练精茶练粗茶,何有茶品精致,”巫柳城感叹,“粗茶之味,应赋花香,则茶赋花香,可悲,有花纳伴,何粗茶一杯?”

  驻足山腰,可见韶关城,路程遥遥,巫柳城心中不怠不急,观赏景途,缓下心中赶考压抑,但又孤寂,众多旧相才友相隔千里,独行此路,难解心头闷,心怀感慨,更与何人说。

  入夜,荒郊野外,偶有狼嚎,巫柳城心中却起了算,对阿旺吩咐:“狼毫笔由狼毛所做,稍做野味,引狼。”

  “此地狼群稀少,巫公子施以陷阱于肉物,狼必得,但狼习性群居,又无疑似引狼入室。”阿旺焦虑不安,虽习武术,少有操战。

  月空冥冥,昏暗林道,三人正设陷阱,暗林小道忽有步声,急促无序,风草杂动。巫柳城心中一寒,昏色寂静无声,脸色惊而不恐,手持八面剑柄,稍后出鞘。

  阿财慌问道:“荒山野岭,林中步声,然是何物?独狼?孤魂野鬼?”

  稍过步声接近,程显于众人眼前,竟是一名逃避之女子,气喘吁吁,焦头烂额,见众人才停歇。

  女子指向身后丛林,竭力说:“有四匹巨狼……诸位快逃,快逃。”

  巫柳城缓步走去,女子身着布衣,便是出于普通农家,寻问得知上山寻药,救助病母,下山时被狼群觊觎,弃石躲逃。

  巫柳城拔剑,扬言:“狼群,不为惧。”三头恶狼率先扑上,眨眼的功夫,刎断三块狼头,血不沾剑刃,余狼呜呜几声溃散串逃。


默霜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