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地铁上坐着无聊的时候，开始无意识地抖腿；开会的时候，手里拿着笔便开始疯狂按笔或者转笔；想事情的时候，不自觉地开始拨弄头发……

这些行为本身，其实和自闭症人士的自我刺激行为，是一样的道理。

不少老师和家长对于自我刺激行为，都感到很头痛。来看看星娃家长 James Hunt 是怎么改变他的想法的。

James Hunt 是两个自闭症孩子 — Tommy 和 Jude 的父亲

1 

你知道什么是自我刺激（stim）吗？

 

有时候Tommy和Jude会做一些非常引人注意的事情。路人会停下来，盯着他们看，在后背偷偷议论我们。他们甚至可能大声“指导”我，告诉我应该如何教养我的孩子。

 

于此同时，Tommy 和Jude却在忙着拍手、蹦跳、哼哼、尖叫、敲打、吐口水、转圈圈、前后摇晃、来回奔跑（或是他们选择做的任何行为），完全无视他们可能引起的混乱场面。

 

在那个时刻，对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这些行为似乎是不合适的，甚至是怪异的。但对Tommy和Jude来说，这些行为是必不可少的，是必要的，是他们应对所处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

他们所做的事情被称为自我刺激，现在是时候让世界意识到这是没关系的。

2 

如果在几年前，我看到同样的场景，可能也会停下来盯着他们看。我不会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自闭症刚开始进入我的生活，我完全不知道自我刺激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只知道Jude有一些我看不懂的重复行为。这些行为让他和别的孩子看起来很不一样，而且似乎让他从现实世界中脱离开来。

 

Jude会反复不停地敲打所有的东西，连续几个小时不停，墙壁、桌子、电视机，任何能用手碰到的东西。我看着他，而我只是想让他停下来。他会不停地从房间这边跑到那边，我完全没办法让他停止。

我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他要反复反复做这些事情，好像我完全不在房间里一样？在我看来，这些“自我刺激行为”好像是在拖他的后腿，阻碍他的进步。

所以，我开始尝试阻止他。

 

我试过用身体挡住他，拿走他敲打的东西或者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我试过转移注意力，几乎是强迫他去做其他事情。

如果他在来回跑动，我会堵在路上，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或者把他抓住，让他静坐。

 

但是，这些“绝妙”的想法，完全没有用。

 

我的这些做法让Jude更加远离我，和我互动更少。

3 

后来，通过读书、上课、和别人交谈，我开始更多地了解自闭症，也开始明白这些重复的行为是什么，我就改变了我对它们的态度。

 

自我刺激（stimming）意味着自我刺激行为（self-stimulatory behaviours），所有这些行为都是有目的的。我想提醒你，你可能也会自我刺激。也许你会咬指甲，捻弄头发，或者跺脚。你甚至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时会这样做。你可能会在压力大、焦虑或想要放松的时候这样做。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些自我刺激行为更加被社会所接受。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人坐着跺脚，我们不会多想。如果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一边等面试，一边咬手指，我们会想这是因为他很紧张。

 

那么谁来决定这些自我刺激是没关系的，而其他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呢？

 

看着Jude和Tommy，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些行为对他们有多么重要。他们的日常世界充满了那么多不同的和极其强烈的感官输入。通过自我刺激，他们找到了一种方法来应对、无视、隔断周围发生的事情。

4 

Jude经常把手指放在耳朵里。你可能以为是因为噪音太大了，所以他是想让世界安静下来。

但是在安静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哼哼和发出声音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做。所以这不只是声音造成的，把手指放在耳朵里，似乎可以让他更加集中注意力，对环境更有控制感。

 

他兴奋的时候，会不停地拍手或者敲打东西。他看电视的时候，把手指挥到眼睛正前面，跑来跑去的时候也是。这会改变他看东西的体验，帮助他放松，而且他也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会敲打墙壁、电视机、窗户、门、楼梯，甚至敲打我。他在寻找反馈，享受不同表面反馈给他的感觉。

 

几年前Tommy也突然开始把手指放到耳朵里。我笑了，因为他和Jude完全不同，我以为他只是在模仿哥哥的做法。

但是我错了。可能他第一次这样做是模仿Jude，但是很快我意识到他是有选择性地、在他真正需要时才这样做。当事情对他来说难以应对时，他的手指就会塞进耳朵。现在，他似乎是在非常兴奋的时候这么做的，通常是在看电视的时候，他这样做是为了集中注意力。有时他难过的时候也会这样做。

 

Tommy也会跑，也会和Jude一样跳（但是脚步更重），而且他似乎是想获得脚在地上冲击的反馈。他会爬到高的地方，试着尽可能地用脚使劲地着地。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而Jude却踮着脚尖走路。

在面对焦虑情绪时，他们的自我刺激是完全不同的。Jude会生气，打别人或者自我伤害。Tommy会躺到地上躲进角落里。所以在家时，你会发现他脸朝下趴在沙发边上，或者完全裹在羽绒被里。如果我们都不在家，他会尝试做同样的事情，直直地躺在地上，不管是在哪里（或者地上有多湿）。

当你沿着河岸走的时候，突然他的脸朝下躺到地上，那就是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会突然发生，没有任何警告，但这是他试图应对的方式。

5 

在我真正理解自我刺激之前，我会尝试把他拉起来，几乎是和他搏斗，把他从地板上抱起来。我试图让他站起来，结果他又摔倒了，或者像黑猩猩一样把他的腿缠在我身上，不肯放手。

 

然后，当我开始更多了解自闭症和自我刺激，我开始问我自己：

 

为什么我感到恼火?

自我刺激对Tommy和Jude有什么帮助?

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么做?

 

我开始意识到，我感到恼火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我觉得很尴尬。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舒服的是我。我觉得他们的行为很奇怪，所以我担心其他人看着我的孩子，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不希望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们、评价他们，所以这会激怒我，因为我试图让他们适应其他人。

 

我越想越觉得尴尬，不过这次是为我自己尴尬。我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羞愧，我曾试图阻止我的孩子去做一些对他们来说显然如此重要的事情。

 

过去的4年对我个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我意识到更加包容他人是多么重要。这意味着我在学着接受自我刺激，不管这些行为看上去有多么格格不入。毕竟，如果我不这么想，我怎么能指望别人对我的孩子有一种充满爱的、不带偏见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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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我对Jude和Tommy自我刺激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不管他们是在跑、跳、拍手还是跺脚，我知道在那一刻，他们觉得他们必须这样做。

有时候这并不容易，尤其是现在Tommy会吐口水了。他像中了魔咒一样不停吐口水。Tommy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吐。他会吐在地上、手上、家具腿上，他甚至吐在我身上。上个周末，我们从一个生日派对开车回家，有5分钟的时间他一直在后座吐口水，全部吐到我身上。

 

吐口水是不好的。我们整个社会都认为随地吐痰是极其无礼的行为。在足球比赛中，球员经常在球场上互殴，但如果你朝别人吐口水，你会被认为是最差劲的人!

 

如果我告诉他不要这么做，30秒后他又会重新开始。如果我惩罚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惩罚，还会再做一次。吐口水的冲动太强烈了，他觉得他必须这么做!

 

我也很想把Tommy的精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帮他找到另一个发泄感官需求的的出口。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做到吧。

 

但在那之前，我会像对待其他自我刺激一样对待它。Tommy需要吐口水，就像Jude需要拍手一样。这是有目的的，就像我跺脚，或咬指甲。

 

所以，下次当你看到有人做了什么“格格不入”的事情，在你做出评价之前，停下来想一想。如果有人在拍手或上下跳，不要盯着他们看，或取笑他们。对那个人来说，自我刺激和呼吸一样自然，当然也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