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 (东海帝王)
(私设 ooc 小学生文笔警告)
夏日的午后,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潮湿闷热。居酒屋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缓缓滚落,汇成一股细流
居酒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四十来平米的店内零零散散摆着几张单脚桌子,坑坑洼洼的桌面泛着油光,不成套的椅子有的缺了脚,倒也稳稳的立着
小酒馆里只有两人。店长半眯着眼,用一块破旧的抹布擦拭玻璃杯,坐在他面前的一位低垂的头的青年举起右手
“老板,要一碟茴香豆,温两碗酒”
从小没喝过酒的我盯着桌上两只豁口海碗里浑浊不堪的液体发怔。咽了咽唾沫,还是端起碗往嘴里倒
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头,带来灼烧感,随着辛辣的味道在口中的弥散,我也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缘故
两个月前,我收到了考核通过的通知,这意味着我将被升级为中央训练员,前往中央学院与实力更为强劲的马娘签约,并助她们登上巅峰
于是乎,我卷起铺盖,带着满腔的热血,展望着美好的未来来到这里。现实却是给了我当头一棒。在这里,我一没背景二没资历
毕竟没有人愿意将未来交给未知,我的个人资料栏前可谓门可罗雀
没有担当的训练员,学院并未提供食物与宿舍,每个月只发一点供他们自生自灭的补助,我只能在附近打点杂工,晚上在网吧过夜
感觉离成为知名训练员的梦想越来越远了呢
想着,我仰头,饮下所有浊酒。酒从嘴角溢出,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衬衣
不多时,我摇摇晃晃的走出居酒屋,小巷里没有什么人。除了我,只有一个身着风衣的女子靠墙坐着。我抬腿欲跨过,却被她一把扯住
经过稍稍打量便可猜测她生活并不如意。风衣上满是污渍,袖子被油迹覆盖。手里拎着一瓶见底的清酒,脸上伤痕累累
风衣下那件看着不知多久没洗的夏季校服告诉我她现在或曾经是个特雷森的学生。额前的一撮白毛似乎在哪里见过。。。
隐隐约约想起在家乡用那台老掉牙的彩色电视机收看赛马频道时看见过她
东海帝王,是的,东海帝王,两年前出道的,被认为是近年来最有潜力的新人。在一场场比赛中展现出了她惊人的天赋,未尝败绩。在赢下菊花赏后,人们甚至大胆猜想她将成为下一个鲁道夫象征
与她同年出道的马娘也并非都是等闲之辈,其中一位名门出身的马娘,叫什么来着?哦,是大名鼎鼎的目白家的目白麦昆
从数据上看,目白麦昆并不逊色于东海帝王。目白麦昆的耐力出色,擅长长距离比赛。她一路折桂,成为G1赛马娘中的顶尖,也是大家公认的同年代赛马娘中唯一可以作为东海帝王的对手的人选。只是两人从未交过锋
而后,一枚重磅炸弹在赛马爱好者中炸开了花,官方宣布,目白麦昆与东海帝王将在春季天皇赏一分胜负,人们一时议论纷纷。有人支持东海帝王,有人支持目白麦昆,但无疑都十分期待这场对决
天有不测风云,在比赛的前一天,东海帝王的训练员因车祸意外去世,帝王因此缺席了这场比赛。可能是因不能与劲敌一分高下,目白麦昆也未能取得理想的名次
直到半年后,东海帝王才重回赛场,状态却直线下滑,复出赛排名倒数。从此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重见这位天才少女时她竟如此落魄,我本应有怜悯和惋惜之情,但此刻的我却顾不上那么多。东海帝王死死地揪着我的衣袖而我无法挣脱
“送我回家”
东海帝王发出了的点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听到的声音,每说出一个字都会吐出一股酒气,酒精浓度高到交警闻了都摇头
“帝王小姐啊,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怎么把你送回家呢”
我不想跟一个醉鬼纠缠。而帝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上面是一个地址,似乎一个城中村里
她又自嘲般笑笑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啊。。。好了,这就是我家地址,我腿伤走不动路了,就当行善积德,快点”
东海帝王张开双臂,催促着
抱着“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把她丢在路边”的想法,我背起东海帝王,吃力地向前走
“帝王小姐,您是怎么了?”
我一步一调整姿态,被压的龇牙咧嘴
帝王含糊地支吾着
“在酒馆赊太多账,挨了顿打而已”
“。。。”
问了半天路,我才在迷宫般的小巷中找到卡片上的地址,幽暗的走廊与很有年代感的木门相得益彰,营造了一种令人不自觉脊背发凉的氛围
“帝王小姐,到了,您可以下来了吗?”
帝王没有作答,好一会儿才说一句“门没有锁,直接推开就行”,丝毫没有松开的念头
我没辙,只好用脚尖顶开木门,恶臭味在打开门的那瞬间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副令人作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反胃感也随之而来
屋内肉眼可见的脏乱不堪,吃剩的外卖盒随处乱扔,大小蟑螂在一堆堆小山里穿梭。穿过的衣服堆放在沙发上,顶端是帝王的内衣。。。
成山的垃圾堆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靠墙的一个展柜里,整整齐齐地陈列着许多奖杯,这些应该是屋里少数的干净的东西。应该因为经常擦洗而闪亮如新,一个相框摆在柜底,是东海帝王与一个男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帝王亲密地搂着男人的胳膊,笑得很是阳光。身旁男人大概是她的训练员,年纪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因难为情微笑中带着点腼腆。相片中的帝王与现实中抱膝埋头坐在沙发上的帝王宛若两人
“想必是训练员的死对她造成的影响罢”这么想着,我回头,发现帝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在看这些奖杯吗?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摆摆手,坐回沙发,头仰着闭目养神
我犹豫着,想说些什么但不知合不合适,始终无法组织好语言。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问:
“帝王小姐”
“嗯?”
“你有想过。。。”我顿了顿“复出吗?”
谁知帝王听到这话坐直身子直勾勾的盯着我,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的前仰后合。许久才止住,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复出?哈哈哈”
“曾经我很天真的认为,有了先天的天赋与后天的努力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后来才知道,这世界远比想象中的复杂得多呢,有些东西无法改变,有些力量无法抗衡”
“有理想,有奋斗,远远不够”
“抱歉哈小哥,不过我在训练员去世后就再没想过复出了”
“时间也不早了,很感谢你送我回家,好人一生生1145胎,再见!”
算是下逐客令了。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碎纸片,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摆在桌上一块没有油渍的角落
“我也是一名训练员,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帝王小姐改变主意了,请随时联系我”
我故作潇洒地挥手离去。帝王手托着脑袋,没有任何反应。她扭头看向餐桌,又起身走向展柜,取下那张合照,用指腹摩挲着
凌晨,我坐在网吧的铁架床上,双手握着手机,充满血丝的双眼紧盯屏幕,一个晚上了,我一直看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来电
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出现,我忙不迭接起,放在耳边
“喂,是昨天那位小哥吗?”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啊啊,是的,帝王小姐您是重新考虑了吗?”
“明天,在特雷森边上的咖啡馆见面,陪我去办个事”
“还有,别叫我帝王小姐了,听着怪生分的”
第二天,我提前一小时到了咖啡馆,却发现东海帝王已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我了
今天的帝王又与上次见到的她大不相同。帝王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单肩包,纯色短袖衬衣配一条过膝的裙子,与脚上深蓝色滑板鞋可谓天作之合。加上恰到好处的淡妆,令人不禁怦然心动。整个人明显轻松干练了许多
帝王抬起头,主动伸出手
“早上好,以后要怎么称呼你?”
我握住她的手摇了摇
“叫我阿墙就行,请多多关照啊帝王小。。。”及时刹住了脱口而出的“小姐”
“和我去个地方”
帝王拉着我,向门外走去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我听到帝王对出租车司机说出了一个陵园的地址,我一怔。但不由分说地,她把我拉入车内
到达目的地,帝王一言不发,轻车熟路的穿过一条条小径。我跟在她身后,想象着藏在暗处的亡灵而不寒而栗
帝王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墓碑前停下脚步,盘腿坐下,从单肩包里取出一束白花,放在墓前。又靠在石碑上,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
“这,应该是帝王的训练员的吧”
我打破了沉默
帝王只是点了点头,将额头贴在碑上
“其实当年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泪水从帝王的眼角悄然滑落。滴在石碑上,留下点点水迹
“帝王啊,距离春季天皇赏还有一周呢,我就已经开始替你感到紧张了”
办公室里,我看着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时不时拿纸巾擦汗的训练员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训练员啊,你怎么连自己的担当都不信任捏,真是错看你了啊”
训练员站定,一副无语的表情
“帝王酱啊,我知道你的实力很强,但我们也绝对不能轻敌啊,不然。。。”
训练员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这个点了,会是谁呢?”
训练员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墨镜男,背后跟着两个提着黑色手提箱的光头
墨镜男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
“我们也知道二位的时间很宝贵,那我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了”
他翘起二郎腿,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这场比赛对我们麦昆小姐很重要,击败别的选手不是问题,但如果对手是帝王小姐的话,我们大概只有三成甚至两成的胜率”
“所以,我们很希望帝王小姐能脚下留情,放放水”
墨镜男一挥手,两名手下打开手提箱,里面满满当当码着百元美钞,够我和训练员用一辈子了
“这,是给你们的补偿”
“什么嘛,谁会答应啊”
“无价的东西,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我想笑,转头看向训练员,想得到他的赞同。但训练员低着头,一声不吭
“不会训练员你。。。”
我很是诧异,训练员突然变得很陌生。同时,泪水也在我的眼眶中打转,心在隐隐作痛
“让帝王打假赛什么的,怎么可能嘛!”
“你把她的梦想当成什么了?竟还妄想着用金钱玷污!滚,你们都给我滚!”
训练员抓住墨镜男的衣领,用力向上提。两个光头欲动手,却被墨镜男拦下
“刚开始没法接受很正常,给你们点时间重新考虑下,你们这样我们也很难办的,毕竟我们也不想采取过于极端的手段”
墨镜男冷冷一笑,带着手下走了。训练员站在原地,身体因愤怒而不断颤抖着
“训练员!”
我扑进他的怀里,抽泣着。训练员先是一愣,然后又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乖啊,帝王不哭,到时候超她十个身位!”
“嗯嗯”
五天眨眼便过,明天就是春季天皇赏了。这几天目白家的人仍不死心,软硬兼施,训练员为了应付他们也是耗费了很大精力,很是疲惫
但为了缓解我有些紧张的心情,训练员还是陪我去商业街购物放松
“训练员,我想吃那个,能帮我买一份吗~”
我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小吃摊,对训练员撒娇着
其实我甚至没有看清小吃摊卖的是什么,这么说只是为了撒娇罢了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训练员揉了揉我的脑袋,走上斑马线
再抬头时,我瞳孔骤缩
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疾驰而来,没有丝毫减速
发生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成了慢动作,训练员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数十米后的路面上
轿车掉头后逃的无影无踪,我顾不上这些,尽平生最快之速跑到训练员身旁
训练员静静的躺着,像是在做一个最香甜的梦
我尝试用双手捂住不断冒血的伤口,血却从指缝间流出,我看到训练员的生命在一滴一滴流逝却又无能为力
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无助感笼罩着我
救护车驶来,在人们的围观下,带走了训练员
急救室外,我坐在椅子上,明明已经披了一件外套,明明现在是春天,我仍感到阵阵深入骨髓的寒冷
门开了,主刀医生走到我面前,深鞠一躬,说了些什么但我没有听清。只感觉心脏被剜去了一块
凶手很快伏法并被判了死刑。但我知道真正的凶手仍逍遥法外
我向一些信任的人寻求帮助,却只得到这些回复:
“你知道的帝王,特雷森是一所股份制学校,其中最大的股东就是目白家族,对不起啊,帝王,我帮不了你”
“什么?您报的案和目白家有关?非常抱歉,这个我们可不敢管”
“目白家族也敢惹?你真行啊帝王,不过还好你没事,赶快找个新训练员吧帝王,别影响你以后的比赛了”
帝王早已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拍拍她的肩让她振作起来
“好了好了,我没事”
帝王抹净满脸的泪水,咬了咬下嘴唇
“他说过他的梦想就是看着我成为最强的赛马娘”
“现在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
帝王站起身,故作轻松地一甩头发
“走吧,再晚点部门要下班了”
“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部门?什么部门?不是去特雷森办手续吗?”
她白了我一眼
“我早就不是特雷森的学生了。。。”
“哦~”
我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说我还是住不了宿舍???”
“大概是吧,怎么?你没去租房住?”
“我™。。。”
晚上又得睡网吧喽
“要不,和我一起住?”
“不,不了吧”
想起那满屋的垃圾我就不自觉干呕
(后来还是搬去同住了)
“训练员,哈,用时,多少秒?”
被我要求跑300米的帝王气喘吁吁地从跑到另一头走来,看她的状态像是已经消耗了大半体力了
天空中云彩一望无边,因为阳光被挡住,马场上很是凉爽,而这种天气最适合进行训练
如果不是骏川小姐允许我们使用学院的设施,跑道之类,我们可能连个像样的训练场地都找不到
我倒吸一口凉气,从牙龈处发出“嘶”的声音,看着秒表上的时间。由于长期缺乏锻炼,帝王的耐力速度都掉了许多,体能已经是我的家乡的那些业余选手的水平了
“怎么,不说话?”
帝王靠近,看清数字后颇尴尬地笑笑
“这个。。。太久没运动了,跑不动很正常嘛”
本想直接报名G3甚至G2的我陷入沉默,原以为是亡羊补牢,没想到是重头来过
我捂着脸,作出一个决定
“帝王,一会儿跟我去报名下周的新手出道赛”
“啊?”
我深呼吸,走上了赛道,新鲜的泥土气味,排山倒海般的观众们的呼声,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不由得让我发愣
我触摸着闸门,一股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不过没有时间供我感伤了。比赛即将开始,我做好起跑的姿势,在闸门开启的那刻,像一支离弦之箭向前冲去
闻着马场青草的味道,我找回了些许曾经在赛场上驰骋的豪情。现在处在第四位,不过并不用着急,我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三个弯道,我超过第三,第二名,在逃马身后避风,维持节奏。最后冲刺了,我憋下一口气,不断加速
快接近终点了,我却看到训练员在那里向我招手,再一眨眼他又消失了
我不禁一恍神,回过神来,看见逃马距自己越来越远了,我逐渐加速追上并超过逃马
在超过逃马二身位后,我却发现自己无法加速了。明明还想拉开更大距离,但我的腿已经到达了极限。动啊!铁奥!为什么不动!
冲线了,短短的几十米对我来说变得十分遥远,好在对手们也体力不支,最后我有惊无险的获得了一着
然而我心中丝毫没有高兴之感,刚才要是是在G1这种比赛,我估计早被其他选手甩在身后吃土了
怎么现在连这种新手赛都赢得这么费劲!
正当我苦恼之时,感到身体被人搂住,回身一看是阿墙。明明我只是赢得了一场新手出道赛,阿墙却开心的像个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当年赢下他指导的第一场比赛时他也是这个反应。。。
两个训练员的形象重叠,让我想笑,也有点想哭。。。
现在确实不是烦恼的时候,明天的事就明天再去想罢
嘴角微微上扬,我转身,也抱住了他。。。
我撸着串哼着歌,心情甚是愉悦
毕竟是第一次看着自己的担当马娘一着,虽然这次比赛胜利靠的完全是帝王曾经积攒下的经验,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高兴
经过细致的观察与分析,我惊喜的发现帝王的上一任训练员给她制定的战略与跑法近乎完美,只需我根据她身体的变化做一些小改动。目前的当务之急只是加强她的体能
经过两个人一整天的清理,帝王的家看着终于像个能住人的样了。此时,帝王坐在沙发上眼馋的看着我狂炫烧烤,而她为了减重只吃了两三串
帝王罪恶的手按捺不住的伸向蒜蓉生蚝,脑中出现的那天决胜服差点穿不上的情景又让她放弃了偷吃的想法
“帝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去定制新的决胜服,可能要在外面待一天”
我之前就注意到帝王的决胜服快穿不下不只是因为发胖,也有身体发育的原因
“但我记得奖金不够吧?”
“钱的话不用担心,我的积蓄够多,而且那家店店主是我大学同学,他承诺会给我们打折”
“对了阿墙,既然你有积蓄,那在遇到我之前为什么要住网吧?找个房租不行?”
帝王一脸迷惑不解
“这个嘛。。。本来以为学校会提供宿舍。结果告诉我没有和学生签约不包食宿。后来也没去租房,主要是提前退租得付的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
“再后来。。。网吧住出感情来了”
“那。。。”
帝王又要发问,我迅速用一串鱿鱼堵住了她的嘴
时间:9:00 a.m.
地点:商业街
“阿墙,你确定没弄错地址,我们的钱够吗?”
帝王看着装修豪华的店面,心里犯怵
我反复确认地址,没错,就是这里
怎么看都是奢侈品店的装修风格,但是明明。。。
脑中浮现出那天和他对话的内容
“喂?阿墙?怎么突然联系我?是有什么急事吗?能帮我一定全力帮”
“不是什么急事。小林你不是开了家服装设计工作室吗?我想给我的担当马娘定制一套决胜服”
“这么信任我吗?虽然我们工作室还没有拓展这个业务的想法,不过我觉得可以试试”
“那你们这周有时间来我这里,一会儿发你地址,工作室不大,别嫌弃啊”
名字也对得上。。。但横竖看这里都和工作室八竿子打不着
也刷新了我对“不大”的认知
我还调侃他来着。。。如此看来,蝙蝠侠的敌人竟是我自己
我面无表情地拨通电话
“喂,我们到了,你给我滚出来”
“哎,好嘞好嘞”
推拉门缓缓打开,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嗨!阿墙!好久没见”
他嬉皮笑脸的和我们打招呼,形象和几年前丝毫没变。小林又凑上来握住帝王的手,用一种夸张的力度摇着
“你好你好!你一定是阿墙的担当马娘罢!我是他的大学同学小林,初次见面非常高兴!”
又把我拉到一边,露出猥琐的笑容,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小子。。。运气真好,怎么咱俩长的差不多但我还没女朋友。。。”
“瞎说什么。。。我和她清清白白的啊,不许乱说话。还有,不许打她歪主意”
啊”
我老脸一红,推了他一把
“少在这贫嘴,快去办正事”
“好好好,二位里面请~”
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确定好了决胜服的设计(在原有决胜服基础上进行微改)与面料,我支付定金,带着帝王离开服装店
原想和她逛逛街再回去,帝王却站在原地看着商业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发愣
坏了,我这个马大哈才想起帝王的上一个训练员发生意外前就带她来的这
肯定是睹物伤情了!我暗暗抱怨着自己,飞速想着解决方案
“要不,咱回去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帝王回过神,摇了摇头
“哦哦,我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我明显感觉到这一整天,帝王的话少了很多
在刚刚结束的皋月赏中,我发现自己的幻觉与幻听越来越严重了
在起跑线和比赛中总会听到一些无序的杂音,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音更是在脑中挥之不去。在接近终点时,总是朦朦胧胧看见训练员为我呐喊助威的身影,却总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初始等失误频犯,结果便是只能屈居第二或是第三甚至更差
半夜,在噩梦中惊醒。梦中训练员明明近在咫尺,但我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我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却没有回头
曾经就是因为这个梦,我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才能睡去
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个梦又来袭扰我了
阿墙还在沉沉睡着,鼾声如雷贯耳,我没有吵醒他,只是拿上手机悄悄离开
在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听啤酒,我叫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海边”
我越过栏杆,跨过一片片灌木丛,再到悬崖边。咸湿的海风吹在脸上,配合着崖底海浪拍岸的声音,让人感到惬意
悬崖边的景致很是不错,一眼就能看到沙滩和合宿时住的小屋,一轮弯月悬挂在空中,将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我弯腰坐下,双脚悬空,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罐冰啤,轻轻拉开拉环
白色的浮沫从罐子开口处溢出,小麦发酵的酒香涌入鼻腔,勾起了大脑深处封存的回忆
他其实是我的第二任训练员
还记得“天才少女”这个标签自幼便牢牢的和我绑定在了一起,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标签只为我带来了无穷的压力,和骄傲、自负、目空一切
在我进入特雷森后更是变本加厉,我打心底厌恶别人对我下的命令
我的第一任训练员在当年也是名人,所有人都以为在他的指导下我能如虎添翼。但在与他合作后,他的控制狂本质才显露出来
把我坚持了数年的跑法否决,要求我完全遵循他的奔跑路线
针尖对麦芒,膨胀的“自尊心”驱使我与他对抗
“这些习惯、跑法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不允许他人质疑!”
“虽然他是正确的,但我是更加正确的。他的方案很合理,但我的更合理。我是自由的,凭什么事事都要对他言听计从!”
训练员越是支持,我越是反对;训练员越是让我服从,我越是抵触。虚假的“独立”操控着我,让我陷入泥潭
一意孤行的报应终究在那场日本达比降临了,右腿骨折,我面临着可能终生退役的结局
第一任训练员见我无法被掌控,留下一纸解约书,拂袖而去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出现了
他不像第一任训练员全盘否认我的跑法,而是与我沟通、讨论,共同确定下最优方案,尽力采纳我的想法
日常对我的陪伴更是我从未想像过的,我的生日、情人节、新年都会准时送上他的礼物和祝福,生病、受伤时也是二十四小时无休照顾
与我一同喜、一同悲,陪我见证了太多
将啤酒送入口中,泡沫在舌尖炸开,苦涩嵌入唇齿,久久不散
咽下液体,苦味一并进入肠胃,口腔的苦涩逐渐变淡,心中的苦涩却越来越浓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做了这一切,让我无法离开你的时候离开?”
我不甘地向着天空大喊着,将啤酒一饮而尽,随手将空易拉罐丢下悬崖
数十秒后传来罐子砸地的声音,我探身向下看,悬崖很高,跳下去必定会毙命
或许,从这里跳下去,终结这一切,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的脖颈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向后的强大力量,差点勒断我的颈骨
“咳咳,谁?快,快松开我!咳!”
我挣扎着又挣脱不开。在我快要窒息之时,那人松开了我
“咳。。。tmd,谁啊”
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混蛋的脸
“阿墙?你怎么在这儿?”
阿墙死死抓着我的肩膀,一脸惊慌失措
“帝王你不要想不开啊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要冲动啊啊啊(颤抖音)”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墙掏出手机
“看,你开的位置共享”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果然不知何时误触打开了这个功能
不过这只能确定我的大概位置,看他满头大汗,应该是找了挺久
“我只是来散散心而已,不要大惊小怪嘛阿墙”
“散心?谁会来这种地方散心?要是我再晚来一点怕不是就真出事了”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帝王是不是想念。。。他了?”
“要不,你就把我当成那位训练员?或许这样你会好受些”
“虽然我可能没他帅、没他专业、没他懂你心思,但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阿墙一脸认真,在我眼中却十分可爱
心中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
那就把对他的那些思念,转化为前进的动力。连带着他的那份,活下去吧
我抱住阿墙,“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你太可爱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阿墙”
他浑身一颤,脸开始发烫,害羞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我支撑着站起
“欸,帝王你去哪?”
“还能去哪,走,阿墙,回家”
偌大的房间里,靠墙站着一排身着西装的男人。他们像一群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声不吭、瑟瑟发抖,与身上结实的肌肉产生了戏剧性的对比
房间的另一头摆着张实木桌子,一个女人坐在桌前。室内光线昏暗,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桌上铺着一张报纸,大字标题十分醒目
“不屈の奇迹,东海帝王的复活”
墨镜男弯着腰,不仅向桌前人解释着什么,态度很是谄媚
“太太,情况就是这样,可能她也会参加小姐的那场有马”
“真是冤家路窄。。。”
女人并没有回应,只是轻咳
墨镜男愁眉苦脸“这。。。我们查看了这几个月所有大型比赛的结果”
“经分析,她又成了个不可忽视的危险因素”
他的脸几乎皱成了一根苦瓜
“那让她再也跑不了步就行了,为何还向我汇报?”
女人拍桌怒道,在场者皆虎躯一震
“如果连这种最起码的小事都做不好的话,你们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墨镜男连忙点头应和
“是,是,我们这就去办”
我在医院走廊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抬头看LED屏上“手术中”的字样
帝王受伤了,而且还是可以葬送赛马娘跑步生涯的骨折,距离她被送入手术室已过去了四个小时,我的焦虑与担忧却随时间流逝不减反增
检查后发现右脚靴子上马蹄铁的钉子掉了大半,导致帝王重心不稳而摔倒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在赛前检查帝王的决胜服才让她受伤
一想到这,内疚便紧紧捏着我的心脏
半年后就是有马纪念,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参加。。。
“咝~”
手术室的大门缓慢开启,我快步凑上前
“大夫,帝王她怎么样了?”
“病人目前生命体征稳定,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以后最好是不要再做跑步类对腿部负担较大的运动了”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
这次,是第三次了罢。。。
心中莫名惆怅,不过在看到阿墙忙前忙后的身影后就好了许多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在我麻醉效果消退后倒了不知多少次歉
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忠实的闹钟告诉我现在是训练时间
想起医生说的一番话,脸又不自觉地阴沉下来
闲着也是闲着,我翻看了这届有马纪念的参赛者名单
其中一位选手的名字吸引了我的目光
“阿墙,过来一下”
将视线从屏幕上转移,阿墙不知何时以瞬移般的速度到了我床前
“怎么了帝王?需要我叫医生来吗?哎呀,都是我的。。。”
我一时无语,我看着他站在我床前埋怨自己
“好啦,你先看看这个”
他凑近,读出那个名字
“目白麦。。。”
阿墙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
“难道说。。。”
手机几乎被我捏碎
“难怪分明记得比赛前我加固过蹄铁。。。”
“这场迟到了多年的对决,我非赢不可”
“即使是赌上性命”
阿墙知道我说一不二,他挠了挠头,眼神变得坚定
“那康复后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做复健”
赛场入口,身边陪我的只有阿墙
担心决胜服也被动了手脚,我们又去找了小林
小林也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二话不说,将原来是为一个世界级赛马娘定制的一套决胜服无偿送给我们
“你紧张吗帝王我怎么已经喘不上来气了虽然知道这可能会让你焦虑但我为什么控制不了。。。”
我用唇堵上了他的嘴,顺势搂住他,与第一次接吻不同,我伸出自己的舌头,与他交换着唾液
“唔,嗯。。。”
直到快要缺氧,我松开他,帅气地转身
“等着我凯旋吧!”
话是这么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跑完全程
天气很晴朗,闸门被阳光晒得烫手,选手皆就位,或活动肩膀,或望天祈祷
能做得到吗?我深深怀疑着
管他呢
“嘭!”
开闸,我没有任何迟疑,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早已形成肌肉记忆,身体在大脑控制前便开始行动
队伍不断散开,重组,我闭上双眼,不让自己被他人的节奏影响
弯道了,我向外圈进发,超过一个又一个对手
处在第一的目白麦昆微微扭头,确定我的位置后单脚发力,铲起一块泥土向后踢去
只要稍稍俯身便可躲过,但我同时注意到,后方的第三、第四在向我靠近
在弯道结束时她们还在队伍末尾,怎么现在串到这儿了。。。
在直线加速超人比弯道更难,且更容易受伤
想起之前看阿墙给我整合的参赛者资料时他所说的几句话
“帝王,有两三位参赛者的资料我怎么也查不到,有可能,我说有可能,她们是专门去“护航”的,小心点啊帝王”
正如他的猜测,在距我不到二身位时,两人逐渐减速
三人并排,形成两面包夹之势,越夹越紧
“嘭!”
两人同时向我撞来,如果不是提前做好加速躲避的准备的话,我可能已经被挤倒,而后果。。。不堪设想
相互作用力使两架“僚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但来不及高兴,长期缺乏锻炼的副作用同时慢慢显现
明明没跑几圈,却已感到呼吸困难,干燥炙热的空气一次次冲击着肺泡,隔膜肌的每次收缩舒张都伴随着血腥味,肺部快要炸裂
双腿也没好到哪去,步幅小了,步频慢了,身下仿佛是两根没有知觉的木头
呼吸节奏变得紊乱,跑下去的欲望越来越小
反观麦昆,她却一副毫无压力的样子
好累,好累,好累啊!
想停下,想躺倒,想大喊一声“牡蛎”然后掉到队尾
明明体力已不允许我跑下去;明明知道败局已定;明明清楚只坚持会让我受伤
但我没有停下脚步
远远看见阿墙绕过安保人员翻过护栏,在距终点100米处双手撑地微微蹲下,是标准的起跑姿势
这是要和我一起冲线吗。。。
最后200米,阿墙起跑,我准备最后冲刺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陪真好呢
但再仔细看看。。。只有他一人在陪着我奔跑吗?
医院的病房,破败的小巷,两个场景在脑中切换
为了他,为了阿墙,也是为了自己,不要停下来啊!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好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是第一?
比赛结束后,帝王在发布会上将当年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声音终于被上层人物听到,迫于压力,警方重查了当年的案件
不仅真正的幕后黑手被捕,听说还牵扯出许多背后的保护伞,掀起一波扫黑除恶的热潮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与帝王没有关系了,筹办婚礼和准备婴幼儿用品忙得我们焦头烂额
live演出的那天晚上,我被帝王拉去酒店马儿跳了个通宵,顺理成章地和她定下了婚约
婚后,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工作很辛苦,但每次看到她们的笑脸时疲惫总能一扫而空
过去并没有被遗忘,只是被藏在了心底,给予我们不断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