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 一则新闻

        女子透过玻璃门窗向室内张望。因为阴天且室内没有开灯，房间里显得昏暗。

        男人坐在木制的长条餐桌前，低头看着当地发行的报纸。他穿着橘黄色的半袖和灰褐色的工装马甲，马甲一共有四个口袋。

        男人没有发现女人，起身走向一米开外的半开放式厨房，水池旁有一个银白色的老旧水壶。男人提起水壶，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女人轻轻敲了两下玻璃，男人近乎本能地放下水壶，说道：“欢迎光临”。

        脱口而出后愣在原地。

        女人盯着男人，她身穿绿色碎花的白衬衣，右肩挂着米黄色的布制挎包，右臂半弯曲，右手紧紧捏着带子。

        她勉强露出微笑，朝男人轻轻点头，打招呼道：”今天早晨很凉快阿。“

        男人拎着水壶放回原处，然后用掌心擦了嘴巴，目光看向厨房的盆栽，又看向刚才的座位，接着直接坐了回去。

        女人依旧捏着挎包的带子，见男人坐下，上前几步，身体微微向前弯曲，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男人没有回答，女人迈进屋内，踩在灰白色的地板砖上，靠近桌边站定，仿佛木头人一般。

        屋内没有了声音，屋外的蝉鸣更刺耳了。

        ”开车来的？“

        男人开口说话，抬头看向女人。

        她带着略微颤抖的声音回应道：”我是坐公交车来的。“

        ”公交车？”

        “因为一些意外，我搬家了，暂时租住在不远的地方。”

        男人点了点头，低头看向报纸。

        报纸旁敞开着笔记本，上面是经营民宿的账单，很多条目仍是空白。

        “这里应该填应收钱款的总额，这里要填实际收入的总额。”

        女人靠近，俯身指着笔记本说道。

        手松开了带子，挎包从肩膀滑落。一叠报纸和一个圆柱形状的白色物件掉了出来。

        女人慌了神，立刻蹲下，抓起报纸塞回包中。白色物件滚落到了男人的脚下。

        男人低头看见了脚边的物件，弯腰拾起。

        那是一只新款的口红。

        女人眼睛圆睁，嘴巴微张，露出惊恐的表情。

        “真是对不起。”

        男人摇了摇头，伸手把口红递向女人。

        “没关系，我不认为犯人的家属不可以涂口红。”

        女人接过口红，小心地放回挎包。这是妹妹的口红，她偷偷带出来的。

        她沉思片刻，将报纸从挎包拿出。方才捡拾时慌乱急促，报纸上已经遍布褶皱。

        女人要展示给男人看的新闻在报纸的第二版面。

        当地一个七岁女童失踪，根据监控录像，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带走了她。

        监控只拍到男子和女孩的背影，截成图片放大后放在报纸显眼的位置。

        男人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一分，当地的晨间新闻刚刚开始。他环顾四周，在长条桌子的另外一头，寻见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电视是父亲二十二年前买的，那时候男人九岁，妹妹刚刚出生。

        他奔向桌子另一侧，拿起遥控器，使劲按了几次红色的电源按键，电视机屏幕亮起。

        屏幕中播放的正是女孩失踪的调查报道。

        “你昨天和我说，哥哥可能再次犯罪，所以我······”

        男人冷静下来，坐回了位置，把遥控器放在账本旁。

        “不一定是他。”

        “可是身形和哥哥很像，而且也是七岁的女孩。”

        “这样的男人大街上到处都是，不一定是他。”

        男人摇着头否认。

        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说道：“我要救那个女孩，不能让哥哥再犯错误了。”

        男人笔直站起，抄起遥控器，重重地按下电源键，关闭了电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那男人不是你哥哥，那女孩也不是我妹妹。”

        空气仿佛凝固，男人女人中间隔着长条桌子，面对面站着，谁也说不出一句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