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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挣开束缚的线吧

2023-07-06 03:04 作者:君漓落  | 我要投稿

                      傀儡 戏台上的提线木偶,毫无生命的木头,在线的带动下一举一动宛如真人般,锣鼓声响起,一出好戏开场。     徐婉出生在山水江南,小城的梅雨季,让人觉得湿漉漉的,沉闷里透出霉味来。哪怕今天是休息日,雨势瞧着愈发大,徐婉也不得不出门,潮湿的地面,被污水溅脏的裤角,让本就不喜的心,添上三分烦意来。     三十出头,家里催着相亲。从五年前到如今,不知道相了多少个。只要徐婉在家,每每都被母亲念着,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二十几该结婚,她没结,那时徐婉想,什么年纪应该结婚呢?她抵触婚姻,如同她抵触着命运带给她的一切。      而三十几的年纪,从被父母的念叨中,到社会也会被大多数人问,为什么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剩女”一词,刻在了徐婉的头上。如果她事业有成,可能会好听些,“女强人”。当然,结局完全没有变化,都是结婚。     徐婉面对眼前大腹便便,比她还稍矮一点的男人,有些恍惚。那个男人说:“我家在市区有一套房,本科毕业,家里就我一个男孩。你要是嫁过来,肯定得要生个男的,我妈和我爸都喜欢男的。生完孩子,就别出去工作了,正好在家带孩子,我一个人工资也能养活你们……”   徐婉听着,看着落地窗外。大雨被风吹着,打在窗上,隐约听到劈里啪啦的响声,如同一道幕笼罩着窗外的景。细小的枝杈,在风里摇摆,雨水打落一地的叶片。黑云遮蔽的天,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一声雷鸣,惊醒了徐婉。 她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这刻她却妥协了。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轻声道:“挺好的,那我们换个联系方式,聊的来的话,就结婚。” 男人满意的笑了,肥大的脸,笑起来堆出眼底的一条缝来,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条件很是优渥,喜欢这种看着听话的女人。他大方的把今天的单买了,放在平日他会内心衡量一下,什么女人该请,什么女人应该A钱。而对于徐婉,他很中意。 回到家中,母亲第一时间从厨房出来,凑到她面前问:“怎么样,你都这把年纪了,不要再挑来挑去了。到底什么样的男人,你才看得上哦。我听你阿姨说,这张博就不错,家里条件也不差的。” 下意识徐婉想说可以不嫁人吗,可看着母亲半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徐婉意识到她老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她无法挣脱开这个身份,去只做她自己。她咽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脱下鞋,进屋将整个身子倚靠在沙发上,她忍着喉咙里的酸涩感说:“既然你觉得这么好,那我就嫁了吧。” 以为没戏的徐母,愣了一愣,扬声道:“真的,你看上了?” 徐婉合上眼皮,轻声嗯了一声。 三弦声伴着月琴声悠扬婉转,随着唢呐声的加入,敲打木鱼的节奏变快,锣鼓声也更加紧凑。木偶的步伐加快,时而踮脚,时而扬手。雕刻地栩栩如生的脸上,笑中透出凄凉。 三个月后,挽着父亲的手,徐婉一步步走向站在光下仍旧陌生的男人。布置精美的展厅,坐满了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挤成一堆。 当父亲退场,徐婉站在聚光灯下,才明白今天她是主角。幻想里,她逃婚了,她提起沉重的婚纱,卸下高跟鞋,赤裸着脚跑向自由。现实,徐婉仍要演好这场主角游戏,这是她身为女儿的使命。 “新娘你是否爱着眼前的男人” 她道:“是”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她把戒指戴在那个男人的手上,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戴上了戒指,也上了一道枷锁。 敬酒的时候,在此起彼伏的恭喜声中,徐婉想什么是喜呢,不过她今天应该喜。 在一杯又一杯的酒中,她意识模糊。梦里她回到了高中,那段属于徐婉的时间。作为小镇女孩,她在无数个深夜埋头苦战,她的名字总出现在红榜。 由于稍微出色的外貌,不差的成绩,是班里大多人暗恋的对象。高考,让她走出了小县城,她见识到都市的繁华。 在这个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地方,她从被老板骂,渐渐成为项目的二把手,用了五六年,可仍旧无法在这个大都市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徐婉有一些运气,有十分的努力,可是只是一些运气,无法让她站的更高。 她时常窝在出租房里想,什么是命,她不信。她越发努力,追赶时间。可是,当她撑不住进了医院,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时,她决定回家。 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她好像也无法融入回县城,找到一个相对清闲的工作,恍惚间,不由得她细想,几年就过去了。 被一道声音叫醒,徐婉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起来,睁开眼,一道红照进她的眼底。红色的被子,贴着的喜字,她转头看着躺在旁边的男人。她知道从这天起,她又多了一个身份,张博的妻子。 徐婉开始操持家务,她学会了照顾醉酒的丈夫,学会如何和公婆打交道,学会做得一手好菜,学会忍受经常乱糟糟等着整理的房子……她学会太多了,只有在深夜无法入眠时,她才想到原来她是徐婉。 最后她学会了做母亲,在产房里大出血奄奄一息的徐婉得知视线里那团肉球是个女孩时,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像那天相亲时的大雨。 “是个女的啊,真可惜,没事妈,再做一次试管,第二个肯定是个男的” 张博在墙角抽着烟,黑着个脸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 不幸的是,在几年后,徐婉生下的仍然是个女孩。 三弦声渐渐变小,帘布缓慢落下,木偶脱离线的牵扯,垂在地上,细线随着光影忽而现出忽而又隐去,只留下满堂喝彩。 徐婉看着眼前一地狼藉,破碎的玻璃,混杂着菜,男人的叫骂声里,她弯下腰,收拾着一地的“残骸”。 灯光下,隐约看见,她的身上牵着一道道细细的线。 玻璃划破了徐婉满是茧的手指,她眼底再度染上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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