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翻译] 圣吉列斯不朽 第二章

第二章
阿基奥站在露台上,身后的双翼扇进一股微风,他歪着头。萨基尔单膝跪地,移开视线,而斯特雷则浅浅地鞠了一躬。这些举动似乎满足了圣血天使。“审判官大人,我有几个问题。”他的声音冷静、自信而直接,没有年轻时困扰他的那种犹豫。
斯特雷忍住了笑的冲动。“只要我能够回答,受祝者。”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你的忠告对我来说意义重大,”阿基奥开始说,“你的指导帮助我理解了圣吉列斯为我铺设的道路。”
“我只是照亮前路的灯,伟大之人,”斯特雷认可道。“我担任这个破败世界的总督,只是因为我看到了它的不足。任何一个忠诚的帝国忠仆都会做出同样的事。我可以协助您达成协议……”
阿基奥粗略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我们在这儿干得不错,不是吗?混沌的污点已经从神龙的街道上被烧毁了。”
萨基尔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所有入侵这个星球的怀言者都死了,大人,这是事实……但我们仍在继续寻找并清除任何支持者。”
斯特雷看着阿基奥领会了祭司的话:就在不久之前,正是阿基奥建议他们彻底毁灭这个世界,而不是冒险让任何混沌之神的信徒幸存下来。但那是在他转变之前,在阿基奥与黑暗使徒伊斯卡万在城市下的工厂进行残酷的决斗之前。随着身体的变化,阿基奥的内心也发生了变化。他已经成为了——从所有的意图和目的来看——圣血天使原体的转世,这位前星际战士陶醉于他新发现的神性。他穿着那套神圣的金色精工盔甲,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傲慢。是的,斯特雷对自己说,我选得不错。
“那些人窃窃私语,不让我知道他们的恐惧。”阿基奥转身背对着他们,漫步到阳台边上,看着持续不断的战斗。“但我还是听到了。”
萨基尔的脸扭曲了。“还有什么异议?阿基奥大人,如果军队中有懦夫,我应该会知道。荣誉卫队将让他们得到惩戒!”
斯特雷扬起眉毛。在没有什么引导的情况下,萨基尔已经满怀热情地扮演起了审判官为他安排的角色。祭司一心一意地遵守新主人的命令,几乎没有注意到他是在谴责自己的战斗兄弟。
阿基奥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萨基尔兄弟,不。那些人不应该因为恐惧而受到惩罚。如果把敢于思考的战士都拒之门外,我还能成为什么领袖?我自己就是个愚人。”战士的双翼现在已经收束起来,平躺在阿基奥日轮般的盔甲上。
“如果受祝者愿意告诉我们的话,”斯特雷说,“您听到了什么?”
“我的兄弟们很矛盾,审判官,”阿基奥说。“他们看着我,看到了我的变化,看到了大天使放在我灵魂之上的手,他们相信了。但现在,一个消息已经在这颗星球和贝勒斯号上的圣血天使里传开了。”他指了指天空。“我听人提起了但丁和墨菲斯顿,也听到战团的兄弟们提起了巴尔。”
“他们担心指挥官不会接纳您。”斯特雷温和地说,为他悄悄播下的谣言提供了说法。在效忠于阿基奥的星际战士中煽动正义之火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虔诚者的天性便是在所有不认同他们信仰的人身上寻找敌人。
萨基尔提出了否认。“大人,这件事在您的飞升面前不值一提。我承认,是的,也许我们在巴尔修道院的战斗兄弟们对您怀有疑虑,但当他们看到您的时候,他们会像我一样知道——您是赤红之主,重生的天使。”
阿基奥低下了头。“你能肯定吗,我的朋友?我看着自己的脸,仍惊讶于命运给我带来的变化。就像那些凡人一样。”
斯特雷在回答之前故意停顿了一下。“受祝者,既然您现在说出了这些事,那我也必须坦白,我也在他们当中听到了这些担忧。我选择不告诉您,因为我相信您不应该关心这件事。”他摇了摇头,露出懊悔的表情。“抱歉。”
“那现在就告诉我吧,斯特雷。他们说了什么?”
“如您所说,伟大的阿基奥。他们发现自己与其他兄弟相隔,因为您的降临而受到祝福——但他们害怕但丁对您的反应。”
圣血天使用疑问的目光盯着他。“可为什么呢,斯特雷?他们为什么要害怕呢?但丁是一位优秀而可敬的指挥官。他带领我们的战团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逆境与战争,他的品格无可挑剔。”阿基奥迅速露出灿烂的微笑。“我很期待那一刻,我将能以这个奇迹面对他。”
就在这里,斯特雷等待已久的开场。他小心翼翼地整理起了他的谎言,并把它们揭露出来。“可是但丁会欢迎您吗,受祝者?当您踏入要塞修道院的宏伟大厅时,但丁会像我们一样跪下来向您效忠吗?他的智库墨菲斯顿会向您折腰吗?雷马特斯兄弟,科布罗兄弟和阿尔加斯兄弟呢?他们会看到真相吗?”
“他们为什么不呢?”阿基奥阴沉地说。“他们为什么要怀疑我?”
“但丁没有目睹您的奇迹,”萨基尔打断了他的话,“他会要求证据……”
“证据?”阿基奥厉声呵斥,他的双翼在一道白光中展开,他的眼睛突然闪起强烈的火光。“证据拒绝了信仰,而信仰就是我们的全部!”
“您自己说过,但丁大人指挥圣血天使已经有一千多年了,”斯特雷向阿基奥走近了一步,“有些人可能会说,时间太长了。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让步,受祝者,即使在您这样的神性面前也是如此。还有墨菲斯顿……”他摇了摇头。“被他们称为死亡之主的灵能者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战团掌握权的继承人。这些人……我不敢保证他们在这件事上的宽容。”
阿基奥又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听从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帝皇对每一个圣血天使的祝福,对我们整个战团的祝福,而不仅仅是神龙的战士和贝勒斯号的船员。我被选中了,斯特雷。被命运选中成为拥有远超自己的力量的容器!圣吉列斯通过我让我们认识他,在离去了这么久之后又回到了我们身边。我不认为这个奇迹……”他停了下来,咬牙嘶吼着,强忍怒火。“我会使我的兄弟们分裂。不!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阿基奥轻轻一跃,就跃上了石砌露台的边缘,张开双翼,一股气流灌满了他的羽翼。这个金色的身影又回到了竞技场,沉入他的战士和臣民雷鸣般的奉承之中。
斯特雷看着他离开,当祭司走近时,他注意到了萨基尔。“但愿他的愿景能成为现实,”审判官严肃地说,“但事情可能不会像受祝者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萨基尔的眼睛里有一种悠远的迷茫,仿佛药剂师的思想集中在某个遥远的迷失之处上,在即将到来的事件上。“您……可能是对的,审判官大人。如果但丁否认阿基奥的飞升,圣血天使就会分裂。”祭司很难表达出这种阴郁的想法。“可能会爆发一场内战。这会是我们战团从未见过的严重分裂。”
“的确。”斯特雷沉吟道,“这样的分裂并不像创造饮血者和撕肉者,朱红天使、赤红天使和血红天使那些子团那样和谐……”
“我们会在这些队伍中找到追随者。”萨基尔急忙说,“受祝者的消息传开后,如果您的怀疑成为现实,当我们所有的战斗兄弟都相信重生者时,就连但丁也无法否认他。”
审判官叹了口气。“也许吧,萨基尔,也许吧。我希望我们现在考虑的这些阴暗可能并不存在,但如果事与愿违,我们就必须做好准备。”
祭司看着阿基奥在大竞技场上空俯冲而下。“要做什么,大人?去和我们的兄弟开战?我几乎不敢说这样的话。”
“如果巴尔的圣血天使不愿接受阿基奥作为圣吉列斯的化身,他们可能需要被鼓励去相信。”斯特雷与萨基尔的目光相遇,审判官用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如果他们不愿去相信,那么那些抵制神圣计划的人必须被清洗。”
高阶祭司缓慢而严肃地颔首,斯特雷挤出一丝微笑。
拉芬尽可能远离交通繁忙的街道,但最终他被迫在无尽的混乱市场、便携式神龛和拥挤的神龙市民之中走到空旷处。他站在伊卡利要塞到竞技场的另一边,但空气中仍回荡着人群的歌颂,在八度音阶上下起伏,就像远处的海浪拍打着海岸。星际战士发现几群兴奋的当地人正聚集在商店门口和其橱窗里由委员会安装的扩音器周围,音箱匆忙地接通了工厂城市的声网。扩音器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有些人发出了兴奋的喊叫,有些人则呻吟不已。随着“重生战士”的候选人相继死亡或被选入千人之列,赌注的结果—— 一把折角的帝国纸币——被转手。
拉芬尽量走在公路边缘,低垂戴着兜帽的头:但他无法避免自己那远超平民的身高,他们中最高的人几乎都够不到他的肩膀。凡人们在敬畏的低语中在他面前散开,就像水围绕着岩石流动。他们中的一些人,更大胆的,会伸出一个手指触碰他衣服的下摆。他想对他们亮出尖牙,咆哮一声,让他们不敢靠近:但让这些人对他的同类产生更大的恐惧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鞋底下嘎吱作响,拉芬停了下来。他用脚尖从泥土中捅出一个破损的锡制品。它像是从旧易拉罐上剪下来的,弯曲成……什么形状?星际战士注意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张着缺牙的嘴巴看着他。那个街头顽童身上沾满了锈土,脸上有疤。那孩子拿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更多的锡制品。拉芬仔细看了看。一些手工制品是圣血天使徽章的粗糙复制品,另一些是忒勒斯托之矛的模型,甚至还有一个带翼星际战士的微缩模型。(什么41K战棋)
他指了指脚下的东西。“这是你做的?”孩子点了一下头,表情没有变化。拉芬捡起毁坏的雕像,把它放回盒子里。走近一些,他发现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她脸上有伤疤的一侧少了一撮头发。他点了点头:这孩子被等离子枪击中过。“你很幸运,能活下来,”他对她说。她又点了点头,闭上了嘴。在她肮脏的外衣上,拉芬看到了阿基奥的支持者正在推广的长矛与光环徽章,他皱起眉头,打量着她盒子里的东西,然后抬起头,与她的目光相遇。“这里没有帝皇的雕像,”他平静地说。“从现在起,你不要再做这些东西了,明白吗?只做神皇的雕像。”
“好的,大人。”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尖细而颤抖。
拉芬转身离开,继续朝要塞走去。在他身后,街上的人们突然争先恐后地把钱塞到女孩手里,不顾一切地想买下那个被圣血天使触碰过的雕像。
提洛斯牧师正在要塞塔下等他。“拉芬。”黑甲牧师示意他靠近。“我没看见你在祈祷——”
“请原谅我,牧师,今天我独自一人祈祷。”他回答。“我需要……独处。”
“的确,”提洛斯说。“武装仪式需要你保持最严肃的思想。你准备好了,很好。”牧师带着他走进了要塞的大中庭,走过堆起一米高的宗教物品和市民们留下的祈祷牌匾。“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很艰难。”
拉芬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牧师把他的沉默当作是同意。“西米恩连长在赛比列上的牺牲,科里斯死于黑怒……”他摇摇头。“还有你的胞弟……我们谁也没有像你一样经历过这种混乱。但让我高兴的是,你已经开始理解受祝者阿基奥的荣耀。”
“是的。”拉芬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提洛斯似乎没有注意到。“你向他宣誓了,这让我很高兴,拉芬兄弟。我担心你也会像科里斯一样,屈服于黑怒。”
“有人拒绝吗?”拉芬突然问。“有哪位战斗兄弟拒绝向阿基奥屈膝吗?”
提洛斯疑惑地笑着看向拉芬。“当然没有。没有一位圣血天使能否认他的飞升。”
“是的,”拉芬说,“当然没有。”
牧师上前打开了祝圣室的门,示意他进去。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生物流明投下了一层翠绿的薄雾。一只金属手臂如蜘蛛般在阴影中移动,技术军士出现了。“卢西恩兄弟。”拉芬说。
卢西恩点头向他致意,并指向一张低矮的铁制工作台。上面摆放一套阿斯塔特动力甲的部件,周围站着三个弓着腰的机仆,等待着技术军士的命令。
“我们要开始了。”提洛斯吟诵道。
没有任何仪式,拉芬脱下长袍,扔下他的便服和凉鞋,露出黑色甲壳上闪闪发光的神经束。这是一种由塑料和合金制成的活性合成物,在他十七岁的时候,这种黑色物质被植入进了他的皮肤之下,这是他从巴尔部落人转变为圣血天使星际战士的最后一步。从甲壳表面张开的神经传感器和输血分流器就像小鸟张开的大嘴,准备接受他新盔甲上的接口插孔。
提洛斯开始吟诵起祷文,他手里挂着一个盘子形状的香炉。卢西恩用嘈杂的机器代码发出了命令,机仆们开始工作,将Mark VII “天鹰”型动力甲的部件安装到拉芬的身上。在需要他的回答来完成仪式时,拉芬加入了圣歌。保暖衣从他身上滑过:灵活的纤维束围绕着他的四肢,自行排列以提高并增强他的力量;其上是由陶钢和钢板编织而成的外层,坚固到足以在二十步之外偏转一颗爆弹。拉芬将脚伸进护胫,金属靴里的陀螺仪稳定器嗡嗡作响。
当盔甲将他包裹起来时,圣血天使从熟悉的接触和战争装备的气味中感受到了一种安慰。他加入战团以来所穿的那套动力甲在与混沌冠军伊斯卡万的战斗中被毁了,被怀言者的利爪与刀刃毁了。也许他旧装备里的一些零件还保留在他现在穿上的盔甲中,但现在这套盔甲的绝大部分都属于死者。在靴子的内表面,手腕的护套,胸甲上,有一行行细小的经文,这是几百年来用刀尖蚀刻出来的。每一套古老的盔甲都记载着穿戴者的历史,这是为穿戴它参与无数场战斗的人命名的荣誉。拉芬现在称之为私人装备的盔甲已经为战团服务了500年甚至更久。
一个机仆递给他一副护手,拉芬愣住了。在护腕的陶钢上刻着一个他熟知的名字。“本尼克,”他轻声说。
“兄弟?”卢西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差错吗?”
拉芬摇了摇头,想起死在赛比列的本尼克。他的同伴被敌人的等离子枪击中,被一群怀言者踩在身下。拉芬把手伸进护手,握紧拳头,默默发誓要为战斗兄弟复仇。卢西恩倾身装上拉芬的左肩甲,用伺服臂抚摸着其上的羽翼血泪标志。技术军士又拿起对应的部件,想把它安放在拉芬的右肩,但他眯起眼睛,用手掌拦住了卢西恩。他指着另一个肩甲。“这是什么?”除了象征着圣血天使第三连的传统白色泪滴标志外,肩甲上还有一个新的标志——被光环环绕的金矛。
牧师和技术军士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是为了纪念阿基奥,兄弟,”提洛斯说。“以示我们在这里见证了他的圣显。”
拉芬犹豫了一下,想起了他的誓言,然后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开了。卢西恩没有多说什么,安上了肩甲。最后,牧师祝福了拉芬的头盔,连祷结束了。
战士让仆人们把头盔戴在他头上,他听到颈环发出了咔嗒声,将头盔锁定在他的战袍上。在他习以为常的着甲状态里,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陶钢制的第二层皮肤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拉芬单膝跪地,做了个天鹰手势。
“帝皇亲自为我披上武装,”他回忆起但丁在阿尔丘尼斯战役(Alchonis)前夕说过的话。“正义为吾坚盾。信仰即吾甲胄,仇恨乃吾利刃。我无所畏惧,我以此为傲,因为我是圣吉列斯之子,人类的守护者。是的,我的确是死亡天使。”
“以圣吉列斯之血,”卢西恩和提洛斯齐声说道。“帝皇之血。阿基奥之血,天使已然重生。”
在头盔的面罩下,拉芬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脸色发酸,他站了起来。卢西恩递给他一个用红丝绒包裹着的东西。星际战士展开红布,露出了他的爆弹枪,拉芬用手指在抚摸枪身。这是他在与伊斯卡万的战斗中唯一一件完好的装备,当拉芬读到他在服役期间刻在上面的雕文时,他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悲伤。他意识到,那把爆弹枪是曾经的拉芬的遗物,那个圣血天使满足于为战团和帝皇服务,从来不敢质疑自己在事态发展中的地位:但现在不会再这样了。他娴熟地举起武器,然后上膛,仪式的最后一个动作完成了。拉芬把靴子往石地上一踏,将爆弹枪举到准备战斗的姿势。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哈,我兄弟又完整了。”当阿基奥大步走进房间时,提洛斯和卢西恩弯腰鞠躬。即使在这房间的昏暗光线下,受祝者的金甲似乎也在发光。
“受祝者。”牧师开口了,但阿基奥挥手示意他安静。
“提洛斯,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和我的兄长单独谈谈。”
“当然。”牧师向卢西恩做了个手势,两位星际战士离开了,仆人摇摇晃晃地跟在他们后面。
阿基奥把手搭在拉芬的肩膀上,微笑着。“我保证过你会活下来的,不是吗?”
拉芬回想起他的兄弟在与伊斯卡万决斗后说过的话。“是的。感谢你给了我生命。”
他的笑容更灿烂了,拉芬又一次惊惧于阿基奥的新面容与挂在教堂里的圣吉列斯之间惊人的相似。
“我们之间不需要拘泥于礼节,拉芬。你是我的血亲,也是我的战斗兄弟。”他轻拍着盔甲上雕刻的胸甲。“我希望你呆在我身边。有伟大的事业在等着我们,兄弟,一项崇高的事迹将传遍整个银河。”
拉芬头盔内的显示屏告诉了他附近的圣血天使的位置。大厅外有四名荣誉护卫,还有提洛斯和卢西恩:即使是跑得最快的也需要整整十秒。阿基奥站在离拉芬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他的心态很放松,他的戒备明显降低了。他的兄弟没有戴头盔,裸露的喉咙清晰可见。拉芬注意到了爆弹枪的重量,里面有整整一弹匣的爆弹。这不会花太多时间:只用手腕一抖,枪口就能抵住阿基奥的胸膛,只用扣动扳机,就能打出一串爆弹。即使是神圣的精工盔甲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在这一刻,拉芬想象着当爆弹撕裂阿基奥的躯干时,他脸上震惊和痛苦的表情,他的器官在液体和碎片中穿过他的背部。拉芬几乎能闻到温热的血腥味,那种味道在舌头上燃烧,血渴抚摸着他的思想边缘。现在机会就在这里。拉芬所要做的就是举起武器,杀死他的兄弟,他就能结束所有关于“重生”的问题。想到这一点,他既厌恶又激动。
“什么……什么事迹?”拉芬脱口而出。
“血之远征。”阿基奥坚定地说。“一旦我将战团团结在我们的旗帜之下,我们就会把所有的继任者,所有的圣吉列斯之子凝聚在一起。以圣杯之名,我们将从我们的宇宙中割下混沌的癌变之心。”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的兄长,气质中的纯粹力量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压倒了一切。难怪那些小人物甘愿为他这样的人而死。
拉芬的爆弹枪感觉就像中子一样稠密,重得无法移动。“以什么方式?”
“我们会从大漩涡开始,兄弟。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怀言者的巢穴,这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我要亲自将他们扫除。”就像可憎的恐惧之眼一样,被称为大漩涡的扭曲空间是通往混沌领域的大门,洛伽之子就是在那个扭曲的宙域建立了他们的王座世界。阿基奥点点头。“我想,指挥官但丁让他们的生命维持太久了。正如萨基尔所说,仅仅把他们从赛比列和神龙上赶走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彻底抹除他们的存在。”
“那个祭司。”拉芬冷冷地说。“你把他的话看的比我们战团长的话还重要?”
阿基奥眯起眼睛。“但丁不在这里,拉芬。但丁没有像我们一样,面对过伊斯卡万大军的无情意图。如果没有我们的干预,这个世界将被毁灭。”他把目光移开。“我一直在言行上尊敬指挥官但丁,但现在我发现我的观点改变了,兄弟。在我为贝勒斯号执行任务,远离巴尔的那段时间里,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对我们战团的管理是否足够……”
拉芬屏住了呼吸。“有些人会称之为非议。”
“谁?”阿基奥厉声说,“谁敢对我说这种话?我们的老导师科里斯不是说过,‘人们必须质疑他们所相信的一切,否则他们就是白痴’吗?”
“那给他带来了什么?”拉芬痛苦地说。“但丁大人是优秀的指挥官。”
“是的,也许吧。也许他是,在五百年前,他的能力达到了巅峰,但现在呢?是审判官让我注意到这个事实,拉芬——在他赢得的所有胜利中,圣血天使们真的在帝皇面前占据了第一的地位吗?想想我们的兄弟第谷在赫尔斯利奇巢都的阵亡。我们中伟大的人之一陨落了,而我们却什么都没做?我们应该带一支复仇部队去消灭一打兽人部落作为报复。但但丁没有!”他转过身去,把收起的双翼朝向他的兄弟。“一千一百多年来,他领导着阿斯塔特修会中最伟大的战团,但在掌握基因诅咒的方面取得了任何进展吗?没有!”
拉芬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阿基奥语气中明显的轻蔑。“兄弟,是什么驱使你这么说的?”
阿基奥用平和的凝视着他。“我放开了眼界,拉芬。”
“借助斯特雷?还是萨基尔?!”他竭力想把嘲弄的语气从声音中去掉,但没有成功。
圣血天使嘲笑地哼了一声。“拉芬,你对我来说就是透明的。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在这些理想面前踌躇不前了——阻碍你的不是你的意志,而是你的傲慢。你和祭司的恩怨很深,不是吗?我们谁也不会忘记,就是他差点让你失去了成为战团成员的机会。”
“你说得对。”拉芬承认了。“但我的言辞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厌恶萨基尔。我恳求你,兄弟,不要盲目地听从祭司和审判官的话——”
“盲目?”阿基奥重复了一遍,他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哦,不,拉芬,是你不愿看清。”他停顿了一下,缓和他的恼怒。“但我们还有时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兄弟,因为你提醒了我没有任何事能一帆风顺。我能保有质疑,是因为你在质疑我。你是魔鬼的代言人。”阿基奥又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拉芬目送他离开,那只握着枪柄的手像铸了铁一样僵硬不动。
在“贝勒斯”号上寂静的星语者圣所中,乌兰在零重力环境中飘浮,她头颅的凹槽中蜿蜒着机械突触和黄铜电缆,连接着一排嗡嗡作响的认知引擎。灵能者将思想尽可能地发散开来,布成一张大网。她的注意力必须非常集中:如果她让自己的思想飘得过远,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的人格就会被九天之风中支离破碎。她现在就像是一只蜘蛛,栖息在她用精神物质织成的网里。乌兰潜伏在那里,警惕着在亚空间中翻滚的非物质的任何扰动,寻找并观察着变化。
那里有一些东西。她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注意力直接转向它们,谨慎地看着它们经过时留下的痕迹,反空间在它们的重压下伸展时发出的微光。乌兰将她对这些东西的恐惧控制在最严格的管控之下,它们喜欢恐惧的味道。即使是最小的一点也能召唤它们穿过虚空,犹如海洋捕食者能嗅到水中的一滴血。然后它们像来的时候那样快地离开了。乌兰又一次聆听起来,观察着,等待着。
那就是她的目标。很遥远,但正在迅速靠近,如剑刃般穿透无形。一个人造形体,迅捷而致命。乌兰笑了笑,重新振作起来。当她恢复起足够的力量后,她将注意力集中在主人身上,给他发了一个词。快了。
现在进行射击仪式已经很晚了,所以靶场空无一人。拉芬心里很高兴:此刻他不想有人作伴,他兄弟们的任何问题和言论也不会受到欢迎。他把一个新的弧形弹匣装进爆弹枪,用肉眼瞄准,向旋转的靶架连续射出三发子弹。
他对结果并不满意。他的武器在工厂里摔坏了。拉芬小心翼翼地调整起前准星的节距。这个简单而有规律的行动使他的注意力从脑海里翻腾的烦恼中转移开。当他意识到有人进入了房间时,已经太迟了。拉芬抬起头,皱起了眉。
“你在这啊,”萨基尔故作轻松地说。“新盔甲很适合你,兄弟。”
拉芬将注意力转回爆弹枪上,不愿浪费口舌去跟高阶圣血祭司假装寒暄。“我会努力做到无愧于此。”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受祝者很担心你回到职责上时的状态。阿基奥……看来他对一个血亲比对其他人要仁慈得多。”
拉芬重新组装好爆弹枪,用力把弹匣装了回去。“别跟我玩文字游戏,萨基尔,”他厉声地说。突然间,他对那个自负祭司的容忍消失了。“你到这儿来是要对我说些什么吗?把话说完,然后离开。”
萨基尔涨红了脸,但他的声音里没有流露出恼怒。“你的直率可能会被一些人认为是违抗,拉芬。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多注意些。”他凑过来低声说。“受祝者也许有理由暂时忍受你对他神性的怀疑,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兄弟。一个明智的人会听从警告,保持沉默。”
“你的话可能会被一些人认为是威胁,‘药剂师’,”拉芬模仿着他的语气。
“也许有人会这么想,”萨基尔表示同意。“但如果你继续挑战阿基奥的底线,总有一天他会失去对你的好感。当那天到来时,我会很乐意看到你被打上异端的标签。”
拉芬怒气冲冲地从射击姿势中站直,他手中的爆弹枪仍然是热的。萨基尔措手不及,后退了一步。“多谢你的建议。”拉芬举起武器冷冷地说。“不过,如果你能谅解的话,我在贝勒斯号上还有职责。”
“什么职责?”祭司问道。
“缅怀逝者,萨基尔。我必须在船上的教堂里向牺牲者示以敬意。”他从祭司身边挤过,离开了。
“保重,拉芬。”萨基尔在他身后喊道,“除非你想过早地加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