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羊拔自传 第七章(1)在日本的“文化震惊” ——Matt
2008年5月中旬
我的父母,马尔,我的未婚妻黛娜,还有尼克的女朋友克丽斯特尔,正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向我们挥手告别,飞往东京成田机场(Tokyo Narita Airport)的航班已经要登机了。在那之前,我几乎只用一只手就能数出我坐过多少次飞机,在我想象中,去日本的11个小时就像永恒一样漫长。在我和黛娜吻别之前,她抱着我,我们都哭了。
“只有五个星期,一次旅行而已,”我对她说。当时,我认为这是真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一辈子都这样。旅游,演出,更多的旅行,额外的事情。
尼克和我上了飞机,每人带了几百块钱,还有一大包鸡肉罐头和牛肉干。我们身无分文,需要尽一切努力节俭。龙门给我们每场比赛100美元(这是我们当时见到过给的最多的),但除此之外,我们认为自己可以出售周边商品来赚取额外收入。几个月前,我们决定把我们仅有的一点钱投资到一些羊拔的周边上。那时,周边在独立界摔角还不盛行:大多数摔角手甚至不卖周边,卖周边的选手经常只是出售自己签名的8×10照片。那个时候也是世界上每个人的手机都有摄像头之前,也就是说,那是在人们可以排队和他们最喜欢的摔角手自拍之前。既然我们已经没什么可损失的了,我们就把从好市多(Costco)订购的100件羊拔T恤和几张5×7大小的照片打包了起来。这些照片上我们穿着霓虹橙色弹性装束,站在一张斑马图案的毯子前,我们当时把毯子挂在尼克卧室的墙上。T恤是黑色的,上面有一个鲜绿色的羊拔标志,还有一道闪电。这是我们最初的设计之一,即使我们能以20美刀的价格卖出一件,我们就能挣10美刀,这足够我们吃一顿晚饭了。我们希望日本观众会喜欢我们的演出,能带一个羊拔的纪念品回家。但是,除了在网上引起一些轰动外,我们到日本时相对来说还是无名之辈。

在11个小时的飞行中,我们一直醒着,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而我们下飞机后,一种深处异国他乡的感觉深深打击了我。我向机场的跑道看去,看到几辆小型货车,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小款式货车。当我们走过航站楼时,看不懂任何标识,只能听到一个女声在喇叭里循环讲着日语。我们拿起行李,通过海关检查,然后去找接我们的车。但那里并没有车,没人来接我们。我们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开始有点恐慌了。我们的手机都不能在国外使用,所以我把仅剩的一点点钱换零,买了一张电话卡。我拿出龙门公司高管的名片,这是几个月前在PWG公司时,王子聪(Satoshi Oji)递给我的名片,我试图通过电话联系到他。由于语言不熟悉,我花了将近20分钟才弄清楚如何拨打这个电话。当我终于拨通电话时,却没有人接。我又着急又沮丧,回到了尼克身边,他守着我们的包等着我。
令我惊讶的是,尼克正站在那里和一个穿着龙门t恤的人聊天。
“对不起!我到的太晚了,”这个年轻的日本人说。
我见到他太高兴了,几乎要把他抱起来。我对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生活感到焦虑,就像我对从事这个职业的发展感到焦虑一样。在这两种情况下,我都感到难为情,而且完全没有准备。
我和尼克挤进一辆小车里,在东京的车流中行驶了90分钟,终于来到东京市中心一家小旅馆,这让我们松了一口气。电梯太小了,我和尼克不得不排队上下,一次一个人。房间本身基本上只能容纳一个人,外加一个包。我们因为无法与任何人交流而感到不安,害怕迷路,我们想要呆在一起。隔壁有一家叫“99日元(99 ¥en)”的便利店,所有的东西都在100日元以下,大约相当于1美元。因为太害怕了,我们不敢经过那家商店,也不想走得更远。我在给收银员支付时感到焦虑,我还什么都不懂。我的笔记本电脑启动时遇到了麻烦,又找不到一部能用的国际长途电话,我们甚至无法联系到家里的任何人,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安全抵达。那天晚上,尼克问我他是否可以睡在我的房间。我看得出他也有点害怕。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对于一些在此之前从未离开过家的年轻人来说,我们正遭受着相当严重的文化冲击。
第二天一早,我在楼下大厅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是PAC,一个年轻的英国摔角手,我们之前在PWG遇到过几次。PAC已经参加了几次龙门的巡演,所以他对日本和日本文化都很有经验。他向我保证,如果我们有任何需要,他会帮助我们,我如释重负。PAC也很高兴,因为我们是参加巡演的人中唯一说英语的。事实证明,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我们真的结成了紧密的联系。在见到了PAC以及终于启动了笔记本电脑可以向朋友和家人问好后,我的旅行开始感觉不那么孤独了。当晚晚些时候,我们将在东京著名的后乐园大厅(Kōrakuen Hall)举行盛大的首场演出,家中的每个人都祝我们好运。

后乐园大厅是日本的一个传奇场馆,位于东京巨蛋城(Tokyo Dome City)一座高层建筑的五层。它几乎每天都举办摔角、拳击或综合格斗演出。如果你是一名成功的摔角手,你就一定会造访过那里。
入口处的楼梯顶上有一面墙上,墙上写满了数百名曾在这里表演过的外国摔角手的签名。我们所有在墙上签过名的朋友都坚持我们也这么做。于是我们在墙上签名,下面写着日期:2008年5月14日。这些名字一直留在墙上,直到2016年左右的某个时候,业主决定要涂一层新油漆。
“龙门的人很少。我们都要出力帮助搭建和拆除擂台。”这是PAC在向我们传授公司不成文的规定。我们知道PAC在说什么:土井成树(Naruki Doi)和吉野正人(Masato Yoshino),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好的双打队伍,从装擂台的卡车里拿出了角柱。魅力四射的BxB Hulk正在设立周边商品区。德高望重的藤井堂(Don Fuji)正在把座位号的标签贴在场边椅子的靠背上。意识到这真的是整个团队的努力,我们也加入了进去。
那天晚上,我们要和横须贺享(Susumu Yokosuka)和斋藤了(Ryo Saito)摔角,这两个年轻人打得很狠,而且非常犀利。我们在比赛前做了一些研究,但我们被他们移动的速度和高光招式的复杂性吓倒了。龙门的风格不同于其他摔角联盟,选手每分钟简直能移动100万英里。每一场比赛都像一部动作电影,有着永不放慢的汽车追逐场景。由于语言障碍,我们很难在后台与享和了讨论比赛,这场比赛是迄今为止我们必须要记住最多高光时刻的比赛。当享在轻松地用散装英语给我们回顾比赛流程时,我暗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俩人几乎每天都在摔角,而且多年来每天晚上都在做很多相同的招式。他们的信心来自重复。

后乐园大厅的更衣室在较低的一层,所以要比赛的时候,你得走上一层楼梯,然后穿过幕帘。我们站在楼梯上,就像每场比赛前一样,闭上眼睛,快速地祈祷。然后我们随着汉森乐队的“MMMBop”进入,穿着霓虹橙色、黑虎纹的弹性衣服,亮绿色的流苏挂在我们的膝盖下面。我们的开场音乐很幽默,座位上坐满了十几岁的女孩和二十多岁的男人,他们都在随着节拍鼓掌。龙门吸引了一大批时尚的观众,因为它的花名册上大多是年轻、标致的汉子。与他们不同,我们是正派白人小鲜肉,是精力充沛的正派,脸上挂着大大的、俗气的微笑。我们摆出了羊拔标志性的姿势,成百上千的相机闪光灯闪了起来。其中一张照片被用在广告材料上,跟随了我们十多年。
我们的对手,横须贺享和斋藤了,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出场,完全压过了我们。我看了看环绕在我们周围的两千名观众,把这一刻收进了脑海。尽管我们还在遭受着“文化震惊”,摔角是一门国际通用语言,铃声一响起,我们就感到得心应手。我在尼克脸上看到的那种担心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经常看到的那种自信。我们的杀手本能占据了上风,我们沉浸在疯狂之中。我们注意到,观众喜欢你的动作,但他们更喜欢你与他们互动。有那么一刻,享和了在裁判面前作弊,掐住尼克的脖子,在没有换手的情况下进入擂台。我多次进入擂台为我的搭档辩护,但最终败下阵来,我站在场边面向观众,做了一个鬼脸,高举双手。观众们都乐了,就在那时我认识到:让观众参与进来,和我们许多危险的招式一样,都能引起强烈的反应。我们总是专注于我们在擂台内的动作,但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忽视了观众。人们喜欢看摔角,但如果你能让观众们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们就会更愿意互动。这就像在电影院里看《碟中谍》时,汤姆·克鲁斯盯着影院,然后和坐在前排的人说话一样。摔角是一种现场表演的艺术形式,在观众面前的舞台上,观众也想要成为其中一部分。

我们和对手之间的化学反应非常好。当我和尼克站在擂台两端同时进行450飞身压时,我们已经完全赢得了观众的支持。我们被安排输掉这场比赛,但我们知道我们的第一场比赛很成功。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来庆祝我们的首次亮相,因为PAC很快提醒我们,是时候把所有东西都拆下来,装进擂台卡车里了。一周又一周,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我们会跳上一辆巴士,去一个新地方,准备好擂台,摔角,拆掉,然后重复这个过程。这有一种真正成为团队的一部分的感觉。我们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因为大多数选手都对美国文化着迷,他们喜欢上了我们。
在我们放假的时候,我们会呆在一个东京北面的一个城市,叫做神户(Kobe),那里以非常嫩的牛排,神户牛肉,而闻名。龙门在城里拥有一栋大楼,奇怪地是,他们把它称为“圣所”(Sanctuary),在那里的一层有摔角场和健身房,另一层有办公室,最后一层还有一些给外国摔角手住的宿舍。尼克和我住在一间又小又脏又乱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张双层床。PAC就住在我们隔壁的房间里,每天早上都会被我们和亲人大声的Skype对话中被吵醒。当我们在“圣所”的时候,我们通常会睡一整天,因为我们因旅行而筋疲力尽,或者我和尼克走了很远的路,因为有时我们会出去冒险8个小时或以上。在PAC的指导下,我们在日本变得更舒适了。我们手头很紧,每天只给自己花1000日元,相当于大约10美元。我们要么吃麦当劳的芝士汉堡,要么买一条面包,还有花生酱、果冻和香蕉,这几天就靠三明治和水果过活。在难得的休息日,我们会去参观龙门道场(Dragon Gate dojo),那里有一个擂台,还有护垫。道场前面有一只宠物猴子被拴在树上,我们听说它是龙门的吉祥物。每当我们经过的时候,这只猴子就会大声尖叫,向我们扔石头,愤怒地连续做后空翻。我很害怕那只猴子,知道它有毛病。最终,在我们完成龙门巡演之后,有消息曝出一些摔角手正在恐吓和折磨那只可怜的猴子,作为一种羞耻的方式,一些摔角手剃了光头,为虐待动物公开道歉。这是非常令人失望的,尤其是在日本,一个以在擂台外尊重他人为傲的国家。(详情可见以下视频)

有一天,我们正在在东京的一个罗森便利店(Lawson convenience store)里翻阅一些摔角杂志,看看里面有没有我们的照片。在找到我们的照片之前,我们在一张照片停了下来,照片上是一个金色卷发、身材健美的年轻人。杂志上有他在户外摔角的照片,从自动贩卖机上跳下来的照片,还有其它他做各种疯狂的事情的照片。他叫肯尼·欧米加(Kenny Omega),来自加拿大。他最近在YouTube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他和一个朋友举行了一场Anything Goes Match,两人在房子里、山顶上,甚至在湖里摔角(完整比赛可见以下视频)。在我和尼克做了一些快速调查后,我们发现这也是肯尼第一次去日本。我们觉得很酷,因为我们不是唯一的外国摔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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