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五：露两手
枪炮奏鸣，无数贫民魂飞魄散；暗地投毒，又一老大命归黄泉；昨日靠投机而竞标得到一大块宅基地的商人，今日就被发现惨死家中而登上头条；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多少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在地狱，没有谁是无辜的……
不，好像还有一个。
Natural放下报纸，换了个姿势靠在墙边，侧目看向身旁正津津有味地写作文的自家大小姐——凝重的小表情反馈在卖力的铅笔上，嘴角还淌着口水。
是啊，多好的孩子，她应该才是最无辜的吧，出生在这阴险毒辣的世界，只有被守护在这深宅大院中，才不会被外面的污秽所沾染……
吉弔并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仆人是如何看待她的，倒不如说，她现在不在乎外界一切讨论，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聚精会神地完成寺子屋老师布置给她的任务——写一篇发言稿。
笔尖在稿纸上艰难地行动，落下一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比起练剑和武术训练，吉弔果然还是更喜欢写写画画……至少和她相处小半年的Natural是这样想的。
“完成啦！”
随着吉弔的挥臂欢呼，铅笔被“啪”地扔到桌子上，顺着边缘咕噜咕噜地滚下去，在一声惊呼中被Natural稳稳地握在手中。
“吉弔大小姐，您看上去很开心。”
Natural把铅笔放回笔筒中，微笑地看着挠挠头的吉弔。
“欸嘿……因为感觉写的蛮不错，就有点激动了。嘿嘿……”吉弔咧嘴笑了笑，露出一脸渴求夸奖的期许，又遮遮掩掩略显羞涩，“獭子哥獭子哥！那个……你能看看我写的嘛！咱觉得，这次写的超好的！”
“当然，我的荣幸。”
Natural迎着吉弔期待又紧张的目光，双手恭敬地接过作文。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孩子写的东西，没必要太过较真，稍微指出一点不足，然后大力夸赞，让大小姐自信一些，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样想着，Natural深吸一口气，看向手中的稿纸。
嗯……果然是孩子写的，有些字看不清啊……啊，用了注音，下次让大小姐多练练字吧。至于内容吗……欸，这个地方用词不错啊，从书上学的吗？哦！主题升华段落，很有感染力……这里要是再加点，不对，这里处理的刚刚好！这……这个……
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字，Natural方才长呼了一口气，思绪仿佛像是一块橡皮泥，被揉捏塑形又僵硬风化，最后被一锤子敲碎化为烟尘复归脑中。
短短几百字的内容，仅仅只是写在纸上，竟有如此强大的感染力，用大作形容显然有些过分，但足以配得上“荡气回肠”“一气通贯”的评价！
“怎么样怎么样！獭子哥，咱写的还可以嘛！”
“啊……啊！是，是的！”Natural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吉弔大小姐，您在写作这方面的确有着极大的天赋，这是在我看来，这是一篇很妙的演讲稿。我想……”
“嗯？怎么了嘛……？”
Natural眯眼看向喜不自胜的吉弔，好似在期待下一句能让她沾沾自喜的发言。
“我想请吉弔大小姐向老爷和夫人演讲一下，就用这个演讲稿。”
“欸！？可……可以嘛？爸爸妈妈平时很忙的！”
一提到老爷和夫人，吉弔刚才还沾沾自喜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慌张，同收到压岁钱的孩子紧接着就被父母收走保管别无二致。
“没问题的，我想，吉弔大小姐这样独特的能力，应该被当做优点发扬。说不定这份能力还能帮到商号呢！”Natural揉揉吉弔的犄角，后者也在短暂的犹豫后下定决心。
“好……好吧，就一次哦！”
等待并不总是煎熬，可能也只是一顿晚饭的时间。吉弔轻手轻脚地跟在Natural身后，说不怕那都是小孩子的谎话，从她紧攥住的小手和焦躁不安的尾巴尖便可窥知一二。Natural轻叩门扉，片刻后传来一句简短的话语：“进来吧。”
Natural正抬手准备开门，一阵拉扯紧急制停他推门的双手，微弱的呼吸同衣角传来的触感勾引Natural的注意，偏转余光扫过吉弔。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双腿还在不断打颤。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无论是谁的孩子。
Natural轻笑着呼一口气，握住衣角上那只稚嫩的小手。
“伤势怎么样了？”
刚踏入房间，坐在桌后的沧川抬眼瞅着二人，随口寒暄一句。
“回老爷，感谢您宽宏大量，托您送的伤药的福，小人现在已无大碍。”
“哼，那你还是去谢夫人吧，是她让下人送给你的。”
沧川闷哼一声不再理会Natural，费力地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走向吉弔，尽力扯出一副慈祥的面容。奈何温情的戏码却被吉弔下意识地闪躲到Natural背后所打破。
沧川刚伸出的手尬尴地停在半空，不好收回去也没法再进一步，仿佛鱼刺卡在嗓子眼般。Natural更是不知所措，他可不是什么钢铁壁垒，但老爷可是实打实的攻城锤！好在，夫人不愧为贤内助的名号，一个柔声便完美引诱茅草屋里的小女孩放下警惕：“怎么啦，吉弔，还在怕上次的事嘛？”
“妈……妈妈。”
“爸爸已经反思过了哦，的确不该对你那么严格，所以，这次就原谅爸爸吧。”
迈着轻巧的步伐，夫人使了个眼色，将吉弔从Natural身后一把抱起来，正好放在沧川刚伸出的臂弯中。
“爸爸……我……”吉弔躲避沧川的目光，声音有点颤抖。
“吉弔啊，Natural不是说今晚你要给我们展现才艺吗？快让爸爸看看我的好女儿有什么本事！”
说实话，沧川也想做一个慈父，但强做出来的温和笑颜着实让Natural不忍直视，还好，至少与刚才冷峻的神色判若两人。
“对，对哦！”吉弔从父亲的怀抱中挣脱下来，在小口袋里翻出稿子，踮起脚尖高高地举到沧川眼前。
沧川满面欣喜地接过稿纸，夫人也凑到一旁，吉弔则别过脑袋，时不时偷撇两眼，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变化。
“吼吼，这不是很不错吗！乖女儿，这都是你自己写的？Natural没有指导你？”沧川赞许地点点头，言语中满是欢喜。
“很棒呢，光是看文字，妈妈都感受到吉弔在用心写了哦。”夫人弯腰搂住吉弔，当她起身后，吉弔的额头上多了个淡淡的唇印。
见气氛差不多，Natural上前深鞠一躬道：“老爷，夫人，在下可以发誓，这份演讲稿是吉弔大小姐自己独立创作。而且……在下有个想法，为何不让吉弔大小姐试着演讲出来呢？”
沧川大手一挥，放声大笑道：“好！好啊！为何不可？！倘若我的女儿有如此天赋，岂能埋没！说不定未来她就是地狱的著名演说家呢！”
“挺不错的嘛，Natural，果然让你跟在吉弔身边，是明智的决定。”
夫人点燃烟枪，待火星扩散之间Natural便已经搬过两把椅子，夫人搀扶着沧川款款入座，鼓励的目光同Natural做出的手势一起邀请吉弔上台演讲。
吉弔不自在地站在三人面前，双腿紧绷还忍不住打颤，手里的稿子抖得连自己都看不清。她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只有空气。对于一个孩子，畅所欲言本该是她的特权，但为什么……
稿子藏不住渗出吉弔满是冷汗的面容，小眼睛偷偷望向台下三人，一个是时而严厉时而慈祥的父亲，一个是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剩下一个……是这段时间对她片刻不离，悉心照顾的大哥哥。
对哦！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啊，大家都是自己的亲人，都是最爱自己的人。我为什么要害怕呢？
这样想着，吉弔深吸一口气，迎着三人期许的目光，稚嫩的童音打破沉默，她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有板有眼地放声演讲。声音虽稚气未脱，但音调随语句情感波动而抑扬顿挫，时而缓，时而厉，时而低沉，时而激昂，搭配奶声奶气，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适合感。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吉弔双臂张开，向大家滑稽地鞠了一躬。
三人大梦初醒般，脑中仍萦绕着方才吉弔的演说词，是文字的力量吗？还是吉弔那引人入胜的语调语气？亦或者……是吉弔那独特的“能力”？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吉弔连拍了Natural十几下巴掌都没把他整清醒的事实。
吉弔大小姐……您果然是地狱中的一朵玫瑰啊。
（第二天下课后，吉弔在Naturall追赶下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中，手里挥舞的演讲稿上被老师画了五个大红花）
